宋怀舒睁大眼睛,顿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毕梓云,你不是
    你不是刚才还坐在那打哆嗦吗,怎么马上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了?
    毕梓云转过身子,看着台阶上后面的这一帮人:先赢了这场再说,你们走不走?
    走走走走走。宋怀舒连忙抱着球跟了上去。
    方南看前方干劲十足活像打了鸡血似的毕梓云,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裁判吹响了哨子,篮球赛的最后一节照常进行。
    方南的出现给十八班所有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在他的带领下,十八班的五个队员攻势渐渐猛烈了起来。在方南轻松砍下了数球后,三班的队员们也打起了百分百的精神,就怕领先的局势被方南一个人给扭转过来。
    比赛时间还剩不到三十秒,三班的大前锋运着球往前跑,方南正准备找机会拦截,离篮板更近的毕梓云抢先一步,将对方的球在中途断了下来。
    毕梓云左右手来回运着球,眯起眼睛想要寻找突破的机会。方南趁机朝毕梓云靠近,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毕梓云听到方南说:现在。
    两人的肩膀稍触即离,毕梓云踮脚做出跳跃的动作,看样子准备将球投向篮筐。三班众人见有了拦截的机会,立马聚集到了篮板下面,想要截住毕梓云的抛投。
    三班的人没想到,毕梓云是在做假动作。
    眼看对方来势汹汹,毕梓云和方南对视了一眼,马上将球传给了方南。两人瞬间交换了攻防对象,方南绕到毕梓云的身前,趁着没有人在防守自己,马上起身跳投。
    篮球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进筐的那一刻,宋怀舒发出了一声大喊:漂亮!
    就在这时,裁判吹响了最后一次哨声,比赛结束了。
    通过一套配合完美的挡拆,方南成功拉平了两队的比分。三班队长转过身来,对着方南竖起了大拇指。
    最后一刻投球入篮,方南下意识地抬起手,就想和身边合作的队友击掌庆祝。两人在篮筐下击了下掌,等到放下手,感受到手心里残留着的温度,方南才反应过来。刚才和自己打配合的,好像是毕梓云。
    毕梓云的掌心很热,热得发烫。
    方南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毕梓云发红的鼻尖和湿漉漉的头发。
    你发烧了?方南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毕梓云本来想要开口说话,喉咙却突然干得发疼,只能朝着方南点了点头。他站在方南的身边,就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由于天气的缘故并没有进行加时赛,三班和十八班算是打了个平手。虽然十八班最后没有翻盘,但完全没有影响班里队员们的心情。
    他们勾肩搭背地往秋实楼走,准备回班里休息一会再战。如果待会雨停了,他们还要在一个小时后对战另外一个班。
    等到其他人都走进了教室,方南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示意毕梓云等一下。
    毕梓云不明所以地站在班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方南伸出手,朝着自己的额头覆了上来。
    胸口仿佛凭空生出了一团火焰,在方南向自己靠近时,那团火灼烧得越来越旺,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
    在掌心离肌肤仅有一尺之隔的时候,毕梓云突然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头,直愣愣地看着方南的眼睛。
    他一定是烧得糊涂了,才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方南。
    方南看到毕梓云看着自己的眼神,五指僵硬地蜷了一下,随后缓缓放下了手。
    他避开了毕梓云的目光:你应该是发烧了。
    毕梓云干咳了两声,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你今天考得怎么样?
    方南微微点了下头:还行。
    陈学姐呢?毕梓云又问。
    听她说应该也不错。方南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毕梓云朝教室里看了一眼,既然你回来了,下午那场你来打吧,我和怀叔说一声,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家了。
    方南抬起了一只手,像是想要留住他,最后却又收回了动作:你不去医务室吗?
    毕梓云摇了摇头,他嗓子疼得厉害,实在是不想再说话了。
    进教室和怀叔他们打了声招呼,毕梓云背着书包出了教室门。方南一直站在门口低头玩着手机,看到毕梓云出来了,他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我送你。方南说。
    和方南撑着伞并肩走在雨幕之中,毕梓云突然觉得怪别扭的。
    一男一女同撑一把伞,那才叫赏心悦目,才叫理所应当。他们两个大男人这算什么?互帮互助合作小组吗?
    毕梓云全身的骨头都在酸痛,刚在校门口坐上出租车,他就整个人瘫在了后座上,就差直接葛优躺了。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方南替他关上了车门,站在车外对他说。
    他见毕梓云闭着眼睛没吭声,又重复了一遍:毕梓云,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方南,你对每个朋友都这么好?
    出租车开动前,毕梓云看着车窗外的人,突然喃喃自语了一声。
    方南顿住脚步,朝出租车看了过来,发现毕梓云抱着书包转过了身,正在用背对着他。
    汽车隔音那么好,方南应该没听到吧?
    毕梓云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想。
    他今天想要早点回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昨天晚上老爸打了个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就能到家了。
    毕秉峰主持工作的水电站工程进入了收尾验收阶段,最忙的工期已经结束了。刚好手上没留什么重要的工作,毕秉峰就索性请了年假,准备回家住上一段时间。
    毕秉峰已经快两个月没回过家,苏丽娟这几天又是买海鲜又是请家政,就等着老公千里返家。
    回到家以后,毕梓云也没敢和老妈提自己发烧了,只说是一点普通的小感冒。喝了两袋冲剂,灌了几杯热水,就倒头趴在了卧室的床上。
    手机里有一条消息,是方南几分钟前发来的,问他到家了没。
    因为担心老妈发现,自己每次回到家都会把手机关机,方南又不是不知道,知道了还发短信来。
    毕梓云没回他,将手机关静音后扔回了书包,装作自己真关机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老爸应该会在晚上七八点钟到家,刚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睡上一觉。
    吸尘器的声音在楼下嗡嗡作响,毕梓云抱起枕头,将整个人裹成了一团球。
    小云呢?毕秉峰在门口换上拖鞋,问正在忙着端菜的老婆。
    苏丽娟将刚熬好的鸡汤放在餐桌上,拿起汤勺尝了一口,对味道非常满意:回来就睡了,说是感冒了不舒服,你去把他喊起来,让他吃完饭再睡。
    行,我正好有点事要问他。毕秉峰说。
    毕秉峰走上二楼,敲响了毕梓云的卧室门:小云,起来吃饭了。
    一阵短暂而又急促的咳嗽声过后,毕梓云的声音闷闷地从房间内传了出来:爸,等我穿个衣服,马上下楼。
    晚饭的菜肴都上齐了,主菜是一锅热气腾腾的海鲜火锅,餐厅里充满了花椒的香气。
    毕梓云慢吞吞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老爸老妈对面的座椅上。他的两颊仍染着潮红,整个人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来,汤很鲜,趁热多喝两碗。苏丽娟盛了两碗鸡汤,让父子两人快喝。
    小云,喝完碗里的汤,毕秉峰问自家儿子,爸问你啊,上回来我们家吃饭的那个同学,你现在和他关系怎么样,对他家的情况了解多少?
    毕梓云只顾着闷头喝汤,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唔,爸,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他爸在外地工作,他妈
    看来你之前没和我们说实话。毕秉峰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你李阿姨前几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和她聊起来,我才知道她们家买了你那个同学家的楼盘。
    小云,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同学他父亲是谁?是蓝铃重汽的老板,前段时间才因为跨国走私罪被捕,这事在我们这可是轰轰烈烈的闹了很长一段时间。
    毕秉峰看着对面低头夹菜的儿子:这人是个危险人物,潜逃了好几个省,最后才被警方抓住。我在公安局那边的朋友说,他们家的背景很复杂,家底也不干净。
    爸,说完了?毕梓云又舀了一碗汤,看也没看老爸一眼,你说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啊,他都和我说过。
    毕梓云。毕秉峰看到自家小子满脸无所谓的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就算了,都说了让你不要和奇奇怪怪的人来往,你不听,还把人给带家里来,万一那孩子也有什么问题,邻居朋友会怎么看我们
    爸,当初不是你让我和他交朋友的吗?毕梓云放下碗,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父亲,之前你一个劲夸方南优秀,还叫他经常来家里做客,现在听说他爸犯罪了,就又开始怪我和别人来往了,你这不是翻脸不认人吗?
    毕秉峰皱起眉,啪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苏丽娟见父子俩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连忙开口道:你们是在说小南吗?我看这孩子挺懂礼貌的,应该和他爸不太一样吧
    被老妈这么一说,毕梓云脸上的潮红褪了一些,说话也比刚才更有底气了:对啊,那是他家里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毕秉峰气愤地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喝斥出声:毕梓云,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
    老公
    我前几天收到了你们学校老师发的短信,还没和你算总账呢。毕秉峰抬起手,指着毕梓云的鼻子,这才刚上高二,你就考了个倒数第一出来?假期的时候家里花那么多钱给你请老师补课,你就给我补成这样?
    苏丽娟拉住老公的胳膊,拼命朝毕梓云递眼神,让他赶紧给父亲道个歉:他就是数学没考好,如果不是数学拉了总分,其他科还是考的不错的,是吧儿子?
    毕梓云压根没听老妈的,也放下筷子站了起来,面带倔强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是啊,毕大工程师的儿子,考了倒数第一,说出去多丢人啊,你们心里不就是这样想的吗?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的成绩,把我送进沽南,干涉我的交友自由,全都是怕会让外人看笑话。
    毕秉峰半天没说话。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他坐回了椅子上,对着毕梓云缓缓开口:我理解,你现在是叛逆期,跟你讲什么道理也没有用。
    你们提琴老师打电话给我,让你抓紧时间训练,寒假的时候去参加全国的小提琴比赛。毕秉峰说,你明年就要高三了,学校的课业只会越来越紧张。我已经和你们老师说过了,如果你期末考试的时候还在是现在这个成绩,你就给我放弃提琴,专心学业。大不了,我们请老师一对一来家里教,我就不信你考不出来。
    爸听到父亲这样说,毕梓云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微微的颤抖,爸,你别这样,我喜欢拉琴
    你喜欢拉琴,也觉得就这么放弃也有点可惜?那好,如果你期末考还考不到我满意的成绩,要么你以后就别待在沽南了,我给你报个艺术辅导班,以后专心走艺考这条路,去读艺术学院。
    就这两个选项,你自己选吧。
    毕梓云只记得当时的自己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好像开口对着毕秉峰说了句什么,接着毕秉峰就失控了。
    毕秉峰拿起桌上的一个碗,朝着自己就砸了过来,碗里好像还盛着小半碗鸡汤。
    瓷碗摔在地上的碎裂声,老妈的惊叫声接连传来。毕梓云推开了餐厅的桌椅,昏昏噩噩地跑上二楼,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印象里,还模模糊糊地记得那时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毕秉峰,我不在乎你的脸面,我又不是你。
    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毕梓云发现自己还躺在卧室的床上。
    额头上覆着个冰袋,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像是刚被谁擦拭过身子。
    老妈就坐在床边,脸上的眼妆全都晕染了开来,像是刚刚才哭过。
    妈几点了。
    苏丽娟听到儿子正在喊自己,连忙凑到了毕梓云的跟前。
    没过多久,还没到晚上十点呢。她替儿子盖好了被子,邻居的刘医生过来看过了,说你发着烧的同时又有些低血糖,刚才起身起得急了,估计又被你爸给气到了,才会一下子晕过去。
    毕梓云看了眼窗外浓稠的夜色,沙哑着声音问老妈:爸呢?
    他被你给气走了,开着车去他同事家了,今晚估计不会回来了。苏丽娟轻声说,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说你们怎么就那么容易吵起来。
    苏丽娟的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妆,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些疲惫。
    对不起,妈。毕梓云闭上了眼睛,刚才是我冲动了。
    苏丽娟说已经向学校请了个假,让他明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她又给毕梓云测了体温,确认温度已经降下去了,起身关上了卧室里的灯,让他好好睡一觉,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老妈离开房间后,毕梓云睁大着眼睛,无神地盯着卧室里的天花板。
    他的天花板上没有星空,入目所及之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床上匆匆爬了起来,翻出了藏在书包里的手机。
    然而手机里除了白天的那条到家了吗?,其他什么新的消息都没有。
    透过窗户,毕梓云看到老妈卧室的灯已经关上了。他起身套上拖鞋,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卧室旁的卫生间里。
    那个号码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却是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嘟
    卫生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毕秉峰说,学习学不好,就要让他放弃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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