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情感波动不对。
    按理说,那天晚上的晏宁情感波动的曲线应该是:犹豫纠结恨意厌恶释怀。
    结果中间出了差错。
    就从晏宁问阮好: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会祝我生日快乐吗?
    阮好答应后,晏宁的情绪突然变成了自嘲,犹豫纠结恨意厌恶释怀都没少,就是多了个份自嘲。
    系统:她在自嘲什么?
    阮好:要我陪她过十八岁的生日?
    系统:没有你她也有一堆人陪她过生日。
    阮好:我有一颗真心啊!
    系统:你有,晏宁会觉得你有吗?
    阮好:
    系统:而且,你的真心不一定真,但老太太的真心总是真的吧?
    两人说话间,阮好已经坐电梯上了十八楼。今天江乐休假,被调来的秘书记不住阮好喜欢喝苦咖啡,买了杯奶茶送进来,喝得阮好热泪盈眶,当场决定给她加工资。
    喝得舒服,工作起来也有动力。
    阮好刷刷刷地批文件,休息下来,才发现系统好久没说话了,她啧了一声:我发现你进入了一个盲区。
    系统:?好耳熟的话。
    阮好靠在椅子上,转着笔,问系统:一个爱孙女的奶奶,会教唆孙女做这样的事吗?
    系统一时哑然。
    阮好把椅子转了个方向,正对着窗户,窗外正值黄昏,巨大的红色落日在楼宇间缓缓下降,天边大片大片的晚霞绚丽。
    她轻轻叹了口气:晏家的老太太爱晏宁吗?应该爱吧,不然也不会想把家产都给她。
    爱晏宁吗?应该也不爱吧,她也许只是在那么多烂瓜中看到棵好苗子。说好听点,是寄予众望,不好听点,就是颗棋子。
    秋日的落日沉下去快,转眼天边就剩下一抹淡紫色的红云,又在一秒一秒间变得寡淡。
    阮好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亮。
    晏宁发来的。
    宁宁:今天要上晚自习啦。
    宁宁:晚饭很好吃
    宁宁:发射小心心。jpg
    阮好回了个小兔子抱萝卜点头的表情包。
    阮好:系统?
    系统:你开挂了?那个挂还不是我?
    阮好:她为什么从机械音里听出了点哀怨?!
    阮好:我这是人生经验!
    系统:继续说
    阮好愣了愣:还说什么?
    系统:情绪,为什么?
    这很好推啊。阮好看着一颗星子亮起,才喝了口凉透的奶茶,说:在晏宁看来,这世界上没人对她真心。但有人可以演,而我其中演的最好的。至少,至少有个人可以陪她过十八岁的生日吧。
    笨一点,没那么敏感一点,有些假意也可以当成真心。
    系统久久沉默。
    阮好:系统?
    系统:QAQ!
    阮好:?
    系统:TWT!
    阮好:为什么还能发颜文字啊!
    系统:呜呜呜我们家宁宁好惨啊呜呜呜哭死我了。
    阮好:不要太真情实感。这是小说
    系统:不真情实感有什么意思!
    阮好:总感觉这一幕莫名地熟悉。
    系统:你不难受吗?
    阮好说:难受啊她抬手关了电脑,说:所以我要给晏宁一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十八岁,最最美好的十八岁。
    系统:额
    莫名觉得这是个巨大的flag。
    阮好要去出差这件事,她一早就告诉了晏宁,同时也告诉晏宁,她会看完她的射箭比赛后再飞走。
    晏宁刚黯淡了不到一秒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射箭超级厉害!
    阮好笑:我知道
    她补过课,看完直接好家伙,晏宁射箭百发百中,全部十环,对手全部陪跑,就连参加省高中生运动会也是摘了个第一回 来。
    运动会期间,家长不能进去观赛,但阮好现在已经凭着一栋楼的交情跟学校成为了合作关系。合作伙伴,是可以观赛的。
    系统:你捐楼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阮好反驳:当然不是。我是为了学生们有个良好的读书环境好吗?
    系统:就当是吧。
    阮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校长的陪同下坐在了观众席,她还专门找人给晏宁定制了个手幅,手幅上,晏宁的大头照加上可爱的猫耳朵,可爱到爆炸,阮好摇着手幅:宝贝宁宁冲鸭!
    观众席上的学生纷纷侧目。
    等等,我眼花了?手幅上那是晏宁?笑得这么灿烂?
    我上次见她笑得那么灿烂是有人来班里找她的茬,她笑着出去,笑着回来。
    别省略可怕的过程啊!
    那是晏宁的姐姐吗?好漂亮啊!
    听说是差点成她后妈。
    我裂开了?晏宁她爸多大了啊还要不要脸了!
    正议论着,比赛场地上突然一片哗然,学生们看过去,有人眼尖,喊了出来:我去!晏宁受伤了!
    也是巧,阮好刚接了个电话,听到这个喊声心底一抖,手机啪得一声掉到了地上。
    像做梦似的,阮好想也没想,直接朝晏宁跑过去。
    应该是手臂的防护措施没做到位,箭射出去的一瞬间,太过锋利,划伤了手臂。
    此刻鲜血正顺着晏宁雪白的手臂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人群簇拥吵闹着,喊校医的,做紧急措施的,打120的,声音此起彼伏。
    阮好挤不进去,只能在人群外干着急。
    似乎是察觉到了阮好的视线,晏宁抬起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秋日燥热的空气中交织。恍惚中,阮好似乎看到晏宁笑了笑。
    阮好心底一沉:晏宁不会是故意的吧?
    系统:嗯
    阮好:图什么啊!
    系统:不想让你出国吧。
    阮好:怎么可能不出国?大不了把她一起带走。
    系统:你看,图什么这不就推出来了吗?
    阮好:?
    这个女主要不要这么有事业心啊!
    第22章 狐狸精
    晏宁的伤总共缝了五针。
    门诊手术室外,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透过墙上的玻璃和并不隔音的门,阮好听到医生轻声跟晏宁说:有点疼,忍一下就好了。
    忍一下,打过麻醉就好了。
    阮好双手环抱着胳膊,神色紧张地看着晏宁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短袖,瘦瘦弱弱地坐在手术床上,小小的像个团子,原本漂亮的眉眼因为疼皱了起来,唇也褪去了血色,苍白病弱的小可怜模样。
    听了医生的话,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门外
    阮好:QAQ!
    系统:QAQ!
    面对这样的晏宁,哪怕知道她是故意作的,但没有人可以抵抗这样的小可怜没有人!系统也不可以!
    阮好:很疼吧我们宁宁呜呜呜。
    系统:能不疼吗?你看小脸都白了嘤嘤嘤。
    阮好:我有病吧出差带她去就是了,还要她用这样的方式才想起来带她去!
    系统:就是!
    一人一系统在手术室外妈粉心态爆炸到晏宁从手术室出来,达到了极点。就因为阮好脱口而出,问了句:疼吗?
    而晏宁却愣愣地看着她,没说话,眼眶却悄无声息地红了。
    阮好一慌:宁宁?
    晏宁仓皇地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顺着空气坠落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
    阮好下意识伸手顺了顺她的背,温声安慰:很疼对不对?不疼了啊,乖,宝宝。
    晏宁却摇摇头,她抽了抽鼻子,语气带着哭腔:对不起,我耽误你的工作了。
    系统:
    阮好:
    这精湛的演技,阮好和系统一秒清醒。
    晏宁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别过脸:你还要出差呢。快去吧,别管我。
    末了,硬是对阮好挤出个灿烂的笑容:不是很严重,很快就会好的!
    阮好心想,你那么大费周章还受了伤,我现在要是答应了还想活着出书吗?
    系统默然,提醒阮好:千万别被她小可怜的外表迷惑了!
    阮好:你没资格提醒我!
    系统:
    人无完人,统无完统。
    即使知道晏宁这是在演戏,但是缝了五针的伤口疼也是真的。
    阮好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疼,她双手捧起晏宁的脸,拇指轻柔地在晏宁的眼尾划过,擦去眼泪,宠溺道:不记得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了吗?
    晏宁:?她好像、记得一点点。
    系统:别说了吧
    阮好:我的台词你管我!
    阮好捏了捏晏宁的软软的脸,柔声道:我说了,你永远排在第一位。
    系统:
    它就知道
    咦?系统惊奇:晏宁听完这句话居然没有想吐。
    阮好的眼睛亮了亮:我感化她了?
    系统:她无语了
    阮好:?
    系统:比想吐好点,你进步了。
    阮好:这是安慰吗?
    系统:你说是就是吧。
    阮好:
    这个世界好大,没人欣赏她的肺腑之言,她好孤独。
    阮好很快就知道晏宁不是不想吐,而是没有力气吐了。
    伤口引发的高烧来势汹汹,也就晏宁抗压能力强,对这个世界信任不足,戒备有余,一直强撑着没让阮好看出端倪。
    就连系统也差点被骗了过去。
    因为晏宁受伤,阮好推迟了去墨国的时间,好在本来机票就是为了调整时差特意订得早,晚去两天也就是辛苦点,直接从机场到会议室。
    为了晏宁,做什么都值。
    系统:哦?
    阮好:不然我下一秒就死翘翘。
    系统:
    晏宁是病号,阮好特意给她做了营养晚餐。
    别墅三层的露台能看到海,在无尽的黄昏中,慢慢地将落日盛进波涛汹涌中。
    秋老虎的余韵仍在,晚风慢且热,在长桌上的花枝间荡来荡去。
    香槟玫瑰,淡金色一簇簇。
    阮好和晏宁对面而坐。
    晏宁是左撇子,她受伤的也是左手,阮好正纠结着要不要喂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很自然地用起了右手。
    阮好遗憾地叹了口气。
    系统:你在遗憾什么?
    阮好:多好的献殷勤的机会啊,多好的刷好感的机会啊。
    系统:哦
    喂饭不成,阮好开始殷勤地给晏宁夹菜,她现在已经很了解晏宁的口味了,胃栓得死死的。
    晏宁似乎很高兴阮好能为自己留下来,但又怕阮好会突然走,时不时会小心翼翼地看阮好一眼,对阮好甜甜一笑:谢谢好好
    晏宁长得好看,笑得有感染力,看她笑,阮好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饭吃了一半,阮好回过味来了:系统,你刚刚在想什么?拜托你不要这么敏感好吗!
    系统:对不起
    阮好:?
    阮好:下次还敢?
    系统:嗯呢
    阮好:
    阮好正想着怎么反击,系统却突然说:不对劲
    阮好:嗯?
    系统:晏宁身体不对劲。你仔细看看她。
    落日已经坠入了海底,露台上只吊了盏昏黄的灯,模糊的光照得一切都很朦胧,晏宁演技又好,光看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阮好想了想,给晏宁盛了碗汤,递给她,在她接碗的时候,手背碰了碰她的。一片冰凉
    太阳落下来的傍晚,空气确实凉了些,但刚刚吃了这一会儿饭,手怎么可能还这么凉?阮好越想越坐不住,干脆直接上手去摸。
    晏宁猝不及防,额头被摸个正着。
    滚烫!
    阮好眉头一皱:你发烧了?
    晏宁想躲,却被阮好抓住了手臂。下一秒,阮好的额头贴了过来。
    凉凉的
    混杂着玫瑰的花香细若游丝地传来。
    阮好的动作像是一根细小的针,不留情面地戳破了晏宁伪造出来的假象。
    没被戳穿前还能撑下去,假象一旦被戳破,那些被压下去的难受从嗓子眼涌上来,梗在喉咙口生疼,鼻尖开始泛酸,迟来的头晕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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