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邱仲海颇为惊讶,最近并未听说哪个世家公子被皇上召见了啊。
    荻秋公主不是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顾大人么?
    贤弟的意思是皇上要招顾庭芝为驸马?邱仲海极力忍着才没笑出声,这可算是个大消息!太师一定会记他一功,加官进爵还不近是在眼前的事?
    皇上是有此意,但尚未言明。
    管他言不言明,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是不能留了,少一个绊脚石,搬倒向嘉彦便指日可待。
    此后也不知哪里来的传言,说严曦的这个状元并非货真价实,甚至连他殿试时如何作弊,如何蒙骗皇上都被传得如同真实发生过一般。不少人明着暗着窃窃私语。流言有愈演愈烈之势。
    严曦非但不澄清,甚至见了人都躲着走。
    喻俊元每日在翰林院听这些闲话已经够多了,又见严曦一句话都不解释,替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云昕兄,你为何不跟他们说清楚?
    严曦笑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他们这般污你的名声
    名声?你真的听过他的名声?常潇从旁突然开口,倒吓了喻俊元一跳。你哪里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喻俊元的嘴里能塞下一颗鸡蛋,常常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苏谁人不知李家小公子不学无术,飞扬跋扈,且爱流连勾栏?他的状元是怎么来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种人也配你尊称一声云昕兄?常潇双手环抱,神色漠然地继续揭伤疤,你眼前的这位正人君子刚来京城就调戏良家女子,被人告到应天府,若不是皇上出面,只怕现在还在牢里。
    喻俊元:
    严曦:
    原来如此,这就是常潇为何这般排斥他,讨厌他的原因。但是,天牢的事不是说好了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么?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
    云昕兄,常潇说得可是真的?竟然会有这种事?喻俊元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了,怎么看,严曦都不像是那样的人。
    严曦并不打算解释,点头承认,他说的不假。
    蠢!常潇将这个字送给喻俊元后,转身离开。
    喻俊元张口结舌地望着严曦,半晌说不出话。
    倒是严曦,不以为意,余兄以后还是离我远些吧,说完亦兀自前往翰林院。
    蔺容宸可没有严曦这么大度,听到那些流言气的不轻,将他召到和安殿,劈头盖脸好一顿训。
    严曦委屈巴巴地申辩,传言也不尽是错的,微臣能中状元确实有一点点侥幸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蔺容宸就炸了,你还有理了?你的意思是朕眼瞎,连个状元都点错?
    微臣惶恐。严曦腹诽,这曲解人的本事,整个云楚算是独一无二了。
    蔺容宸气急败坏,你惶恐?你何时惶恐过?你会惶恐才怪!你的胆子不是大过天了么!
    微臣不敢。
    朕也是疯了,才会在这里对牛弹琴。蔺容宸扶额,心中默念数遍忍住,忍住,朕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解释,为何默认?为何让满朝文武百官误会朕?
    皇上,严曦不懂官场,却懂人心。这个传言是我故意给邱仲海的。没了刚才的低眉顺目,严曦的神色里多了某种成竹在胸的算计。与其处于被动,倒不如反客为主。他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蔺容宸愕然,仿佛一下子接受不了他前后的转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明知故问。严曦冲他眨眨眼,狡黠道,听闻皇上每年端午都会宴请百官?
    不错。蔺容宸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严曦道:既然黄景春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猜他会做什么?肯定是要令我当众出丑,让皇上颜面扫地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蚍蜉难以撼大树,这么做确实没什么好处但至少出了口气。
    蔺容宸怔怔望着他,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顽劣不堪的少年吗?他何时学会谋算人心了?又或者他从未认清过眼前的少年?一直以为他不学无术,哪曾想,不过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不愿被人看到罢了。朕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严曦笑笑,皇上永远是皇上,严曦也永远都是严曦。一切不会变,一切也不可能变。
    在蔺容宸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他们是君臣,无法改变,无法逾越的君臣。
    严曦心想就算没法弄到免死金牌什么的,他也得要蔺容宸一个承诺,以免他发现事情的真相,一怒之下将自己砍了。希望皇上到时候能饶了微臣的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你欺朕什么了?
    严曦笑的分外无害,这个也不是多大的事,皇上到时候就知道了。
    既然不是多大的事,蔺容宸也懒得跟他计较,点头允了下来。
    每年端午赐宴群臣是云楚的一件盛事。
    从明德殿到千秋门,将近一里路,摆满了宴会的桌椅,以供百官落座。蔺容宸不愿铺张浪费,每个桌上的食物都是少而精致,除了时令的水果,粽子,另有菜两碟,酒一壶。本来这赐宴图的就是个热闹,酒过三巡,黄景春出列道:皇上,往年每次宴会都是千篇一律的飞花令,不如今年玩些新鲜的?
    皇上,臣妾也想开开眼呢!怡妃坐于右下第一张桌,朝主桌旁的太皇太后拜了拜,太皇太后定然也想看,对不对?
    太皇太后微笑颔首,你们喜欢就好。她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胃口也不大好。年年参加,也就是看着年轻的一辈们热闹一场。
    爱卿想如何热闹?恐怕这一关并不容易过,蔺容宸只担心严曦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当着百官的面出丑
    黄景春道:今年我们来个击鼓传花如何?
    蔺容宸道:怎么个击鼓传花法?
    黄景春拍拍手,左右抬上一面缸口那么大的鼓。
    蔺容宸:
    严曦:
    果然有备而来。
    这个有意思!怡妃连连鼓掌,玉嫔,你说是不是?
    玉嫔微微点头。
    击鼓传花是什么?荻秋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游戏,两眼放光地望着蔺容宸。
    黄景春指着宫人呈上的绣花和牌子,道:鼓声起,开始传花,鼓声落,这花传到谁手中,谁就翻一面牌子,依着牌子上的要求吟诗作画,如何?
    这个好!这个好!皇兄,就这么玩!荻秋鼓掌道。
    是很新鲜,皇上,微臣附议。何舒月摇着扇子,悠然点头。
    蔺容宸叹气。
    黄景春看看严曦,笑道:都说状元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愿今日我等能一开眼界!
    严曦脸色煞白,起身道:那个,黄大人下官突觉腹中不适,恐怕
    快,传赵太医!黄景春跳起来,一把推出个小太监,赶紧去传赵太医!严曦愕然,这动作迅速的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人。黄景春暗自朝杜俊使了个眼色,严曦这般表现越发证实这个状元有问题!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借故离开宴席。
    爱卿,既然严卿身体有恙,不如让他
    皇上!杜俊高声道,不如先让赵太医来瞧瞧,再着人送他回去也不迟左右严大人是要看大夫的,外头的大夫哪有御医好?皇上说是不是?
    就是呀,皇上。您那么喜欢严大人,肯定也不放心让江湖郎中给他诊治。怡妃非常适时地接话道。
    荻秋亦道:二皇兄,你快宣御医,给严大人瞧瞧,莫要耽误了宴会。
    都说的很有道理,以至于蔺容宸无法反驳,但喜欢这两个字还是让他的神色僵了僵。看到严曦紧张的浑身发抖,他又叹了一口气,事情越发不受掌控了。
    喻俊元也看出严曦神色有异了,低声对常潇道,云昕似乎不大舒服
    常潇来赴宴就是为了看好戏的,他嗤笑一声,我看严曦分明是装的,若有真才实学,何须如此?
    他这么一说,连喻俊元也禁不住相信了那些流言,替严曦担忧起来。群臣面前,若万一露馅,他可怎么办?皇上可怎么办?
    蔺容宸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严大人可需要看太医?
    严曦揉揉肚子,回以耍小聪明被发现后极其尴尬地一笑,不,不用了,这会儿似乎好了许多,多谢皇上和各位大人的关心。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黄景春的目的很明确,连多余的敷衍都不愿做,那绣花第一轮就停在严曦面前。
    宫人立即将铺了红绸布的托盘端上前,指着四支制作精美的镂空雕刻木牌道:严大人,此风花雪月四个牌子,请翻一个。
    严曦的手,在四个牌子上反复游移,众人的目光跟着他的手转来转去。关于他的那些流言,如今怕是没人不知道了,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笑话。一个靠作弊得来的状元,此番该如何收场?光是想想都觉得这件事十分的劲爆。
    就,就这个吧!严曦的手指点在最左边的一个木牌上,沮丧道。
    宫人将牌子翻了过来,念道:以月为题,即兴赋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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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夫夫从小怼到大。全京城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不接受!不承认!
    后来么,一起啪啪打脸。
    脏话连篇嘴毒易炸毛妖艳倾城受X表面温文儒雅实则吃人不吐骨头腹黑攻
    第23章
    击鼓传花
    严曦朝四下微微欠身, 将目光投向蔺容宸,见他正灼灼地看着自己,狡黠一笑, 那神情简直像个恶作剧的孩子, 严曦才疏学浅, 能有今日,全凭皇上与众位大人的抬爱。假若不幸出丑, 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莫要笑话严曦才是。
    包涵?黄景春暗自冷笑, 看来他并不清楚这是一场专门为他准备的鸿门宴。严大人过谦了。我云楚的新科状元怎能说才疏学浅?否则将天下学子置于何地?将皇上置于何地?又将云楚置于何地?
    这话何舒月就不爱听了, 他放下折扇, 反驳道:黄大人此言差矣。严大人不过一句自谦之词,怎么到你这里就上升到这般高度了?年轻人放低姿态,谦虚谨慎是好事,难道要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媒自衒,自卖自夸吗?
    黄景春被他这么一噎, 顿时涨红了脸,你!
    我怎么了?何舒月笑吟吟地端着手, 反问道。
    这个大理寺卿也不是好惹的主, 年纪轻轻, 做事却颇有些手腕,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怼黄景春,说一句能怼回去两句的那种。对此, 蔺容宸特别的喜闻乐见。
    他对严曦微笑颔首,严大人不必将尚书大人的话放在心上,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严曦回之一笑,以示谢意,随即吟道:
    西风轻揉金蕊,余霞悄染丹叶。
    星河流光长如约,可惜一轮明月。
    多情总似无情,金璧偏向玉玦。
    横笛吹彻萧声咽,都赋人间离别。
    四下愕然,不应该呀,不是说这人是草包吗?传言有误还是他又作弊了?
    这倒怪了。常潇喃喃自语。
    喻俊元却是松了口气,定是传言有误,云昕能在推杯换盏间赋诗一首,俊元自愧不如。
    常潇饮酒不语,不过侥幸罢了。
    黄景春的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带头鼓了鼓掌,严大人出口成诗,果然才识过人!不过,若有人从中相助也不是不可能,他悄悄看了眼高坐龙椅的人,朝宫人使了个眼色。
    第三轮,再次轮到严曦翻牌子,他讪笑道:今日运气似乎不太好
    邱仲海道:老弟可不能这么说,这分明是要你独领风骚嘛!我等只有嫉妒羡慕的份!
    严曦真想还他一句你羡慕,你来啊!待他翻开牌子,脸色顿时黯淡下来,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瞧他这副神情,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邱仲海和黄景春自然是放心了,这次看你怎么蒙混过去!常潇就是来看戏的,顺便解一口心里的闷气,多少寒门学子十年苦读不中,凭什么你严曦因为和皇上沾亲带故就能鱼跃龙门?独有蔺容宸和喻俊元替他捏了把汗。
    宫人高声念出木牌上的字:以雪为景,题诗作画一幅。
    蔺容宸掩面,简直不忍去想。他相信严曦的才学,但从未听过他还会绘画,那天的话也仅仅是戏弄他罢了。严曦鉴画时吞吞吐吐,定然知道画者为何人,却故意不说,蔺容宸自然有气,故意为难他几句。总而言之,他绝不相信那些画出自严曦之手。
    若他没有猜错,这一关严曦不能安然度过的话,下一轮黄景春定会从中做手脚,安排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力压他,如此一来,这状元的由来就值得商榷了。这是不让严曦出丑就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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