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他只能花费所有的积蓄,去阴阳寮下委托,可惜因为金额太小,迄今为止没有一个阴阳师接手,后被阴阳寮的管理层交给了晴明。
    晴明在接受委托的时候查过江户湾的资料,都是之前治退过江户湾妖怪的阴阳师留下的。
    那里确实有河神,还是位实力不可小嘘的正神,在高天原排行末尾的神明之中处于顶端,按理说正神不会沾染上人类的血气,这样影响神性不说,还容易被人类不甘的怨气侵染而堕落成妖怪。
    是有什么存在在伪装神明吗?
    听完下村麻世的叙述,晴明如是想。
    辉夜姬拽了拽沉思中的晴明,说道:我没有在河中感受到神明的气息,里面只有腐臭的味道。
    晴明手中的折扇缓慢敲击着手心,之前来江户湾治退妖怪的阴阳师们留下资料,这里确实有河神才对。
    辉夜姬摇头,肯定道:这里真的没有神明,河底只有死气和腐臭。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是河神抛弃了荒川的终流点,去了高天原不成?
    金鱼姬高高举起小肉手,自告奋勇道:晴明晴明,不如我去里面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呢,居住在这里的妖怪们我都认识的。全都被我揍过。
    晴明颔首:那就拜托你了金鱼姬。
    一时半会儿处理不了,晴明打算在此处留宿,下村麻世家只有两件房,一间他自己的,一间他女儿的,两人都是男性,也不好去住女孩房间,只能在空旷的大厅打个地铺。
    不过两人都拒绝了下村麻世的帮忙,安倍晴明是白狐之子,辉夜姬是神明,一宿不睡完全没有问题,不会影响他们的精神头。
    半夜,金鱼姬骑着她的大金鱼回来了。
    下村麻世正好端着茶水开了门,一眼见到浮在空中,吐着泡泡的大金鱼,大叫一声妖怪!白眼一翻吓昏过去了。
    茶水打湿了衣襟,杯子也碎成了五六瓣。
    晴明无奈叹气:金鱼姬,你又调皮,明知道这里是人类的村庄,还骑着金鱼。
    金鱼姬吐舌头,从大金鱼背上跳下来,都这么晚了,我以为人类都睡着了嘛,谁叫他还不睡的。
    恶劣的舔舔嘴唇,金鱼姬再道:既然被他发现了,不如我吃了他吧,好杀人灭口,虽然看着肉比较老,但是我不挑食的,
    晴明扶额,发现装晕的下村麻世瞬间屏住的呼吸,劝阻道:好了好了,把他抬回房间,再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金鱼姬嘟嘟嘴,小小的个子抓住比她高很多的下村麻世,抬起他一条腿,拖着甩回他的房间,她很有分寸的没有用太大力,只在地上留下一道拖痕。
    我问过江户湾的妖怪们啦,这里之前是有河神的,不过五年前河神就消失了,没有妖怪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五年来祭祀的新娘乘船到了河中心后都莫名消失了,还有打鱼的渔夫,也是到了河中心就莫名消失,我去河中心看过,那里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妖怪。将下村麻世甩回房间的金鱼姬回来说道。
    辉夜姬疑惑道:这里是河神的诞生地吧,为什么河神会抛下诞生地离开,这不应该啊。
    金鱼姬:不是抛下,是消失了,突然就消失了。
    晴明:突然消失?难道是遭遇了什么事?
    辉夜姬想到下村麻世说过,五年前来了一个修行者,祭祀新娘平复河神怒火的方法就是他提出来的。
    会不会是那个修行者有问题?辉夜姬将自己想到的说出来,这样的方法可以说的上是邪术了,总觉得很可疑。
    不错,晴明赞同:可是那个修行者早就离开了,现在想找也找不到。
    金鱼姬想得很简单,直接摆手说道:人类大叔只是委托我们救女儿而已,又不是让我们追根究底,只要救出他女儿不就行啦,要真有什么河神,等祭祀那天我们直接把它拖出来打一顿。
    晴明失笑,金鱼姬说得对,果然单纯的人想法也单纯,明明下村麻世只是委托救出他女儿,五年前的事现在追究也晚了,要是有缘终会再次遇上。
    第二天一早便是祭祀的时间,下村美枝被强硬换上雪白的嫁衣,由村里健壮的男人押送着。
    下村麻世突然就不怕暴露妖怪身份的金鱼姬,气冲冲的追着女儿而去,押送的男人警惕的盯着下村麻世,防止他跳出来阻止祭祀。
    下村麻世红着眼眶望着流泪委屈的女儿,想要靠近却被其他村民阻止,看着一个个冷眼旁观的村民,下村麻世只觉得心寒麻木。
    悄悄跟上来的金鱼姬安慰的拍拍下村麻世肩膀,小声说道:放心吧,你的女儿交给我啦,肯定帮你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下村麻世哽咽,唯有小声的念叨着谢谢,看到拍自己肩的是骑金鱼的妖怪,哽咽声一噎,心里又感激又害怕,麻溜躲到了晴明的身后,心想阴阳师是人,可比妖怪有安全感多了。
    金鱼姬一看下村麻世的反应,气的叉腰撇嘴,嘴里咕哝着朝荒川走去。
    第五十六章
    下村美枝被反手绑住, 绳索捆成死结,凭她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的虚弱身体,远远无法挣脱开来。
    被押送去河边时她看到了路边哭泣的父亲, 可没有办法, 父亲根本就无法从村民手中把她抢夺回来。
    被囚禁在村长家时她才知道,为何新娘会临时换成她
    因为她过于漂亮, 村长家那位和她同龄的女儿嫉妒她罢了, 缠着村长将选好的名额换成她。
    摸摸垂泪,下村美枝开始怨恨起自己的容貌来,恨不得立刻就划花自己的脸。
    要是没有这幅容貌,她还能和父亲过着平淡的生活,然后找一个待自己好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
    越接近河岸,下村美枝心里越惶恐委屈。
    岸边已经准备好了一艘小木船,频繁的被波浪拍打撞击岸上的岩石。
    押送她的男人粗鲁的将她丢在船上, 解开捆绑在木桩上的船绳,任由河水击打着船身慢慢的将她送去河中心。
    封住的嘴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呜呜呜的挣扎,垂泪看着岸上奔跑追赶的父亲。
    金鱼姬气呼呼的瞪着岸边狂欢起来的人类, 仗着人类看不到自己, 偷偷踹了他们好几脚,尤其是村长身旁那个得意昂着头的女人,金鱼姬超级看不惯她,重点招呼。
    哎呦, 哎呦, 声不绝于耳。
    辉夜姬笑出声,好啦, 我们赶紧去找人,免得离远了。
    金鱼姬这才收脚,依旧还是气呼呼的,嘴里嘟囔着果然最讨厌人类了。
    临走前还瞪了这些村民好几眼。
    金鱼姬趴在大金鱼身上鼓着腮帮子,辉夜姬邀请晴明坐上竹筒,现在正飞在大金鱼旁边。
    前方不远处能清楚看到脸色惊慌的下村美枝。
    他们不准备现在动手,想看看所谓的河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清晨河面雾气弥漫,要不是神明、妖怪、阴阳师的目力远超常人,早就被雾气迷惑跟丢了人了。
    突然,河面的雾气开始聚集,犹如龙卷风一般,形成一个一个大大的漩涡,不停旋转。
    一个个狰狞的鬼头出现在雾气之中,贪婪的盯着船上颤动害怕的新娘,鲜红的舌头从嘴里吐出,拉得老长,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晴明打开折扇:原来如此,是鬼物啊。
    鬼由人变,人死去后会因痛苦不甘怨恨而徘徊在死亡之地,运气好靠着阴气怨气成为恶鬼厉鬼,拥有捕杀人类的能力。
    鬼物最大的一个能力便是隐匿,白天潜藏不出,清晨、黄昏、夜晚才是它们活跃的时候,人死后可以成鬼,亦可以成妖,但成妖所需要的条件极为苛刻,迄今为止他所遇上的只有樱花妖、雨女、新络妇
    都是为情所困,为情成妖。
    成鬼只要有怨恨即可,能力的强大与否端看你怨恨的强度。
    金鱼姬嫌弃的看着鬼头,这些恶心的东西从哪冒出来的,我昨晚在河中心搜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
    晴明:恶鬼想要不被人看到,只要藏起来就行,应该是昨晚察觉到你的力量,不敢冒头而已,看来这些鬼物的实力不强。连金鱼姬都怕。
    恶鬼听了会哭的,在你眼里它们弱,可在人类小妖的眼里它们就是土霸王,在江户湾作威作福四五年。
    它们是由祭祀新娘临死前的怨恨所创造出来的,依靠人类恐惧害怕为食,当然,血肉之躯也是非常美味的口粮,只要到了河中心的人类,一个也没有离开过。
    言灵。缚!
    晴明施展咒术,凭空出现的蓝色锁链将它们捆成了团,不断收缩,任由它们挣扎也无济于事。
    辉夜姬一愣,觉得晴明这个咒术他在哪里见过?
    真的很弱呢,金鱼姬感叹道。
    敌人被解决,辉夜姬驾着竹筒飞至下村美枝的船旁,跳上了木船,过大的动作惹得木船晃动了一瞬。
    下村美枝瞪大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船上的人,惊叹她的容貌,在她的对比下,自己的容貌真的可称得上普通。
    美丽的人不会是什么坏人呢,她心里坚信着。
    至于为何她能凭空出现在木船上,下村美枝有了猜测。
    是神明大人吧,如此美丽的容颜,只有神明大人才拥有吧,您是来拯救我的吗?
    辉夜姬将下村美枝嘴里的布条拿出来,打了个响指,早已延伸出去的神力化作虚无的刀刃,瞬间将绳索切割。
    辉夜姬道:没事了,下村小姐。
    获得自由,下村美枝猛的扑向辉夜姬,抱着他无声哭泣。
    辉夜姬浑身僵硬,第一次被女孩子抱,好尴尬啊。
    安抚拍了拍下村美枝的后背,辉夜姬眼神乱瞟,朝一旁微笑的安倍晴明瞪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笑!
    辉夜姬看着河中心依旧雾气弥漫,下意识感觉不对劲,罪魁祸首已经被抓捕,哪怕清晨本就雾气重,绝大部分也应该消散了吧。
    船底的湖水开始暗涌,形成一浪接一浪的巨大水花,拍打着木船,像巨兽的嘴巴,想要一口将船上的人吞下。
    哭累的下村美枝紧紧抓着辉夜姬的衣袖,被他小心的护在身后。
    金鱼姬转手唤出一把红蓝相交的折扇,这是她的武器,妖力凝聚在脚下,从大金鱼身上跳下后,静止不动的站立在水面上。
    手中的折扇打开,猛的打向一朵浪花,瞬间爆炸。
    什么东西!出来!我倒要瞧瞧,哪个家伙敢在金鱼姬大人的地盘上撒野!
    腐臭的味道冲天而起,湖水涨潮,巨大的黑影从湖底浮现,迅速的朝湖面移动。
    碰!无数由淤泥骨头组成的怪物破水而出,血红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湖面上的人。
    晴明用折扇挡住口鼻,灵力驱散迎面来的恶臭。
    金鱼姬皱眉,满眼嫌恶,一想到自己昨晚在这里游过,瞬间激起无数的鸡皮疙瘩。
    神力牢牢护着木船,在波涛汹涌的湖面岿然不动,辉夜姬拧眉看着令人作呕的怪物,无数的冤魂死气缠绕其身,其中还夹杂着妖力。
    下村美枝只是普通人,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闻着仿若腐烂的臭味,早就趴在船沿吐的天昏地暗,没有多少存货的肚子瞬间被清空,接着大吐酸水,胃部一阵火辣辣的疼。
    虚弱的扶着船沿,下村美枝问道:这是妖怪吗?太可怕了,江户湾怎么会存在这个可怕的东西,当初祭祀的新娘都死在它的手里吗?
    应该没错,辉夜姬看着怪物身上的森森白骨以及看不清样式的嫁衣。
    新娘绝对被这怪物吃掉了。
    晴明从来没见过这种妖怪,不,与其说是妖怪,不如说是吞噬了鬼气、怨气、妖力的混合体怪物,完全和妖怪不同,应该称之为另一种物种。
    等等,辉夜姬感受到了什么,这怪物身上有黄泉的气息!
    什么!晴明惊诧,黄泉的气息,黄泉禁地逃出来的怪物吗?
    地狱有阎魔镇着,怎么可能让这种东西从黄泉禁地逃出来!
    回去后问问鬼使黑鬼使白两位鬼使吧。
    辉夜姬打量着眼前沾染微末黄泉气息的怪物。
    怕不是终流点所有的污秽都被它吞吃了吧?
    辉夜姬心想,如此庞大的躯体,一般的污秽可形成不了,需要日积月累才可形成。
    祭祀新娘的习俗五年前才开始,短短五年便能形成这般大的躯体,恐怕整个终流点都被它扫荡过了。
    金鱼姬已经和淤泥般的怪物战斗到了一块儿,那利落的身手,出手便打碎一块污秽的攻击,瞬间在怪物躯体上留下一个个深坑。
    大金鱼也在一旁助战,连续不断的水弹击打在怪物身上,穿透淤泥,陷进去,一面直接被打的坑坑洼洼。
    哈哈哈!金鱼姬蹦跳着躲闪怪物的攻击,这个怪物好弱啊,身躯庞大攻击笨拙速度又好慢,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第一次见到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连那些喜欢惊吓的小妖们都不如,就一个躯体比较唬人。
    污秽的淤泥骨头掉落进湖水中,缓慢沉淀在河底,污秽就是污秽,哪怕从主人身上掉落,仍旧会在时间的流逝下,产生新的怪物。
    神力是最神圣洁净的力量,辉夜姬摊开双手,对着庞大的污秽主体,它的注意力一直在四处蹦跶招惹它的金鱼姬身上,完全无视了祭祀的新娘和另两个人。
    月华神力从手心激发,组成了一团银白美丽的光团,无数的流光带在光团表面飞舞,偶尔泄露出莹莹的光点,让趴在船沿的下村美枝舒适不已,很好的缓解了胃部的不适。
    下村美枝赞叹,不愧是神明大人呢。
    光团轻盈的从辉夜姬手中悬浮起来,幽幽的飘荡在空中,随着主人的指示,靠近战斗中的怪物。
    悄悄的融进怪物的身体。
    随着关团的侵入,所到之处的污秽都被净化,战斗中的怪物猛的呆涩,而后自残般撕扯着自己的躯体,想要将体内的光团扯出来。
    吼!吼!吼!体内被净化的污秽积留,太痛苦了,太痛苦了,只能凭着嘶吼发泄疼痛。
    淤泥骨头从头部开始慢慢融化,如同泥浆般掉落进湖水中,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掉落的淤泥已经没有了污秽的存在。
    身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停留下一米七左右的身高。
    被淤泥包裹的躯体暴露了出来,黑泥褪去,眼前的怪物变成了一位蓝色长发,身穿华服的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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