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阑看着她的眼睛:是你以前埋的吗?
    管它谁埋的,总之是好多年的陈酿了。庄清流低头转了一圈儿,随便将酒坛子用袖摆擦干净了,抬头道,今天有点想喝酒,你陪不陪我?
    梅花阑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很久,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于是轻轻点头,嗯了声。
    陪。
    庄清流其实就是看梅思归一喝酒就那样,不由好奇面前这人能不能喝。于是很快跟她对坐到了十步亭内的石桌前,两人直接抱着一个硕大的坛子一人一口。
    但她没想到的是,梅花阑这人喝酒就像个无底洞,喝了很久后仍旧面不改色,似乎是完全不可能放倒看笑话那种怕了怕了。
    庄清流很快及时收敛了自己可怕的想法,还是把喝酒变成怡情地变出两个杯子小酌道:还是喝一杯就问句话吧,我们先干一杯?
    梅花阑没有异议,旋着材质不明的透明杯子轻轻跟庄清流一碰,低头一饮而尽。
    庄清流抱着坛子又倒了两杯,才吹着风看向梅花阑:梅畔,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梅花阑想了想,喝了杯中酒,道:跟你在一起。
    庄清流笑起来:就只跟我在一起吗?
    梅花阑眼神却一飘,示意她喝酒。
    庄清流低头笑着喝了酒。
    梅花阑道:不是因为只想跟你在一起。而是因为你是个很有趣、很多彩的人,跟你在一起,我的生活也会有趣。而且在你身边,我会很开心,听你说话很开心,看你做饭很开心,无论跟你走到哪里做什么,都很开心。我开心,我哥也会开心,我娘在天上会开心,我爹在地底下会开心,那些唠唠叨叨的长老会开心,笑寒也会开心,思霁应该也开心,思雩
    她原本人好好的,说话也好好的,可是说着说着居然成了这样,庄清流有些诡异地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抬头不做声地开始观察面前的人。
    幸好到前山食堂的厨师也很开心后,这个话题就止住了,没有再无限蔓延下去。
    可能是大佬认识的人也就这么多。
    庄清流目光落在梅咩咩脸上,心里却微妙地轻轻眨眼问:你很开心了。但是你哥和晏城主现在不知道在忙什么呢,你不问问吗?
    梅花阑只是看着她,轻声道:不过就是长庚仙府的那些事情,我不过问,也不想过问。我只想过问你,你是我最在意的人。
    庄清流心里很奇异地冒出了一点滚烫的感觉,来回看着她的眼睛,有点不大要脸地问:那你哥呢,在意我还是在意他?
    梅花阑毫不犹豫:你。
    人类这可耻的攀比心不,花精这可耻的攀比心。
    庄清流很快别开头,要笑不笑地揉了揉鼻子后,又转回来,厚颜无耻道:那你喜欢我哪里?长得好看?
    她原本想讨点儿别的话,谁知梅花阑眼睛一眨,两眨后,点头,咩咩道:嗯。
    庄清流等了半天,确认就是一个嗯,之后就没了后,偏过头,心里有点塞地垂眼想了想,然后终于厚着脸,下定决心问道,那你这么喜欢我,平时就一直忍着,都不想碰碰我吗?
    梅花阑身姿坐得十分端直,神色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才确认地精细问:哪种碰?
    庄清流半只手撑在额头上,又笑又忍地微妙反应了一会儿后,稍微前倾,凑近梅花阑,忽然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这样儿。
    这样。梅花阑似乎反应过来地点点头,于是很快前倾凑近,在庄清流唇上也亲了一下,诚实道,想的。
    庄清流:这是真醉还是假醉?
    自我感觉被占了便宜的庄某十分怀疑姓梅的是在扮猪吃老虎,于是目光闪烁地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锁骨:这样呢?
    梅花阑虽然好像有点困惑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伸出手,滚烫的指尖也摸了摸庄清流的锁骨:想的。
    庄清流: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臭流氓的动作她做起来反而有点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上人滤镜?
    那她真是太堕落了。
    顿了片刻后,庄清流真的诡异地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于是又冲着梅花阑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抬手,开始解她的衣服梅花阑果然也伸手搭到庄清流衣襟上,低着头很仔细地解开。
    庄清流很快收回手,脱自己外衣,梅花阑也跟着脱,两人脱来脱去,莫名有一种宽衣解带的感觉。
    庄清流怕了她了,一把攥住梅咩咩的手:好了好了,快合上,你对衣襟要合得一丝不苟的严谨哪里去啦?
    说着抬手,又给梅花阑穿衣服。然而梅花阑居然也抬起手,开始给她穿两个人很快又成了互相穿衣服的关系。
    庄清流忍俊不禁:真是受不了。你原来一喝酒就成了这样儿吗?
    喝成这样儿,说胡话也不说胡话,就是想亲就亲,逻辑思维也没有问题,就是你说什么她都学着做真是说不出的醉。
    谁知梅花阑认真道:其实我已经酒醒了。
    什么?那可不行。庄清流给她穿好衣服后笑了两声,故意把酒坛又递到她嘴边,逗道,你得醉,继续醉。
    梅花阑于是低头,差点儿把头掉坛子里地喝了一口。这口喝完后,眼神醉歪歪地乱飘,偏偏却坐得很端,语气又正经,然后偏头啵得一声,又亲了庄清流一下,软软道:听你的。
    庄清流感觉心上被她放了一簇烟火,然后啵得点燃了。
    她真是堕落加倍。
    不,乘十。
    幸好除了这些迷惑行为,这人别的都很乖,也没有发酒疯。庄清流又逗了她一会儿后,取下梅花阑手中的酒杯,收起酒坛子道:好了,喝了酒再在这儿吹风一会儿头疼,回去睡吧。
    谁知她刚说完,梅花阑嗖得一伸手,又把酒杯和酒坛子勾到了自己面前。
    忘记了,虽然不发酒疯,可她会学庄清流的动作。
    这怎么回去?
    好吧。想了半天后,庄清流只能舍弃了剩下的半坛陈酿,自己福至心灵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绕过梅花阑,直接走向了山下。
    梅花阑十分气鼓鼓地看了庄清流一眼后,忽然几个快步跑到了她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肯落后。
    庄清流被她气鼓鼓的样子笑得天崩地裂,也不说话地又快速超过她。梅花阑很快更气了,更更快速地超了回去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在可爱的梅咩咩快要气成一只河豚的时候,终于你争我赶、互相促进地回了客栈。
    庄清流想了想,给醉鬼不好洗澡,于是拿了条毛巾,只给她擦了擦脸和脚。
    梅花阑很快把毛巾抢到手上,也照做。
    庄清流笑着边看她边脱了外衣,等梅花阑也自己脱掉后。为了哄她睡,庄清流很快先躺到床上,躺一半,然后梅花阑自己乖乖躺到了她身边。
    庄清流躺在床上又看了会儿她睫毛卷卷的样子后,嘴角勾勾,抬手给她盖被子。梅花阑也半爬起来,侧着身给庄清流盖,然后两个人快乐地睡到了一起。
    庄清流可能笑了有半夜,又感觉这事能记一辈子后,才躺床上看着天花板睡了过去。然而大概睡了没半个时辰,她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梅花阑这人居然卷被子。
    你扯,我卷;你扯,我再卷;这么来回几次,庄清流终于翻起身,趴梅花阑旁边细细看她:长得好看就能随便抢人被子吗?
    梅咩咩可能是真的折腾困了,这会儿把自己卷成个花卷地睡得很香。
    于是过了一会儿后,庄清流在她旁边撑着半边脑袋自言自语:好的。能。原谅你了。
    但她说着,把人往怀里一抱,捞住手脚,低头挑挑眉:现在看你怎么抢。
    然而半个时辰后,被冻醒的庄姓板鱼一睁眼,发现自己又是光棍一条。而旁边那个姓梅的,睡得要多香有多香,把自己棉乎乎地团成了一团。
    庄清流撑起头,又侧身看了半天,忽然伸手,用指尖撩了撩她的睫毛。
    别卷被子啦,乖乖的可好?我困着呢。
    说完躺下身,这次直接主动钻进了梅咩咩怀里。然而这次还没睡着,梅花阑在睡梦中一个旋转,直接把被子也不知道当什么地掀到了地上,然后把庄清流当被子地盖到了身上。
    长得这么乖,到底怎么就那么事儿精呢。
    庄清流翻身在床上低头坐了半天后,睨了旁边的人一眼,然后下床,给她盖好被子,又重新要了一间房,到隔壁睡去了。
    这次一觉醒来,天亮了。庄清流并没有被冻醒,但是可怕的是她居然又在梅花阑身边躺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主动爬床了吗?
    ??
    然而下一瞬,她忽然感觉不对地又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庄清流伸手抬起一点被子看了看她们两个的衣服呢?
    身上的寝衣呢?!
    虽然十分震惊以及爆炸,但是庄清流很快以光速低头:你听我解释。
    这好像不对这是渣男语录。
    梅花阑看起来都有点说不出话了。
    于是又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庄清流勉强从被子里抬出手道:这,呃你听我说,是因为你卷被子,你知道的吧?
    她说完又一想,这尊贵的人不大可能跟别人同床共枕过,所以应该是不知道的。
    庄清流艰难道:总之呢,这虽然是个不好的品行,但你真的有。
    梅花阑完全没说话。
    庄清流终于疯了,开始胡言乱语:哈哈哈好吧。其实是你昨天醉得天崩地裂,然后对我十分热情,而我呢,在三分怕拒绝碰到你的伤口、三分打不过、三分心软再加一分也喜欢你的加持下,就勉为其难地躺平了。
    梅花阑虽然眼底的表情似乎幻灭了一下,但居然仍旧没有反驳。
    庄清流忽然震惊道:你竟然没反驳?你竟然不准备发反驳吗?那就意味着,在你的心里预估里,这事儿是可能发生的?!
    梅花阑:
    庄清流这会儿的心态才真的开始缤纷跳舞了,感觉非常之炸裂。
    她凝固了一会儿后,转头伸手,忽然将桌面水壶里的一团水捏成了一个水球,召到手心后又吧唧捏碎,捏碎后又拼起,拼起又捏碎。
    来回几次后,冲梅花阑低头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梅花阑于是看向她的手,听庄清流道:这个呢,叫原地爆炸就像我现在一样。
    两人在同一床被子里大概各自疯了一会儿,梅花阑目光才从头顶的墙角缓慢挪了回来,平静地落到庄清流脸上,来回巡梭了一会儿后,轻声开口:别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但你身上的丝线,是什么东西?
    庄清流捏水球的动作戛然一顿,脑中似乎闪电般地亮起了一个东西,然后眯了眯眼。
    梅花阑一动不动地侧身看着她,低声重复:什么东西?
    庄清流忽然笑了一声,直接将手中的水球捏得爆炸四溅,然后低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从我大半年前一睁眼开始就有的,但是现在已经不用担
    她话音未落,梅花阑一字一句地低声道:绝对没有。
    庄清流稍微低头:嗯?
    什么叫那个时候绝对没有?难道这人一开始那段时间整天给她画安神符其实就是晚上已经把她扒开看完了吗?!
    梅花阑深深看进庄清流眼底很久后,忽然有些疲惫地闭了一下眼:那个时候绝对没有,如果本来就在,我不可能连这种东西都察觉不到。而你这么久以来,瞒着我联系晏稚,瞒着我联系段缤,瞒着我联系祝蘅
    好像是觉得哪里很疼,她又转头深深缓了一口气,才哑声道:你谁都愿意相信,就是不能直接对我说一句实话吗?
    庄清流心里难以言喻地一酸,想了很久后,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低声简略道:我说的是实话,那些事情也不是故意瞒你,我之后会解释。但这种丝线,是因为它是活的,这么久以来会刻意地避过你,但凡你看的时候,它们就会隐匿消失而现在突然出现,又故意让你看到,很可能是背后的人不想它被拔掉。
    不仅有人不想它被拔掉,还在这种时候使了手段来刻意挑拨。
    梅花阑目光刚刚抬起来,还没说话,身边的窗户忽然咔哒一声响,接着一个人影直接从外面刮了进来。
    祝蘅看向床上的第一瞬间表情就变得十分一言难尽,用一种面具裂开的语气道:怎么?拔个线会死?死前要先这样那样了,以免有遗憾?
    话音未落,一道锐利的风忽然直接削到了她脸上,梅花阑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声音低低道:滚出去。
    祝蘅面前幽幽飘转地坠地一缕发丝后,凉凉往床上看了一眼,不仅没滚出去,还靠在窗边抱臂道:我是可以滚出去,但你猜猜她身上的丝线对你暴露后,还能忍多久?
    梅花阑猝然转头,发现庄清流一只手已经紧紧攥住了被角,额角无声冒出的冷汗也在顺着鬓角不停往下滚落,整个人却仍旧一声不喘地冲祝蘅挑眉:少危言耸听,更别借着治病的理由,就拿出你那骚气冲天的药水。
    祝蘅看了眼手中的黄色药瓶子后,也从容抱臂地靠在窗上挑眉:可这就是药怎么办,你想不喝?
    庄清流一指她:你敢给我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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