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顿时冷冷冲她提了下眼角。
    呃旁观的梅笑寒看不下去了,袖手凑近庄清流提醒,庄前辈,她很生气。
    那又怎么样?我也是。
    庄清流很奇怪地看了祝蘅一眼,又给梅花阑倒了两颗药:怎么?还要我哄她吗?
    她说着莫名其妙地挑剔祝蘅:你到底一天到晚摆脸给谁看?这世上有你能看顺眼的人吗?是不是这全世界都错了就你对,你才应该叫清流吧?说完总结,我们家思归都不喜欢你。
    庄清流一通十分挑衅的话说完,她们家思归啾啾亲了她一下,祝蘅却已经冷脸摸出了她的长弓。
    梅笑寒顿时站在中间,为难地道:我感觉花阑现在应该和祝宫主达成了某一方面的约定吧,比如有仇什么的,以后在虚境里杀一遍就行之类的?
    庄清流立即大声丑拒她:可别说了,我现在真的很排斥这种事!
    梅笑寒:
    梅花阑吃下所有的药,这才从兰颂身上收回视线,垂着目光开口:我也是。
    梅笑寒:
    庄清流这才转向祝蘅问:所以这是怎么回事?你把他打成了这样?
    她和梅花阑互相坦白确定完后,其实就已经福至心灵地摸索出了规律,那就是跟祝蘅这种狗说话,你一定要先比她更加阴阳怪气的才行。
    果然,这次祝蘅只是握着弓冷扫她一眼,没再动手也没说别的:不是我。
    说着居然好像看了梅花阑一眼。
    ?庄清流立刻眯眼看她,什么意思?你别跟我说她转头看了梅花阑一眼,梅畔昏迷的时候把人打成了这样?
    结果祝蘅和梅花阑互相对视片刻,都展现出了一副不是自己的样子。
    梅笑寒表情有些奇异。
    庄清流则是来回看看,声音沉了下来:那难不成是那个神秘斗篷人做的手脚?她视线转向地上的兰颂,他本来还是知道点什么的,我猜错了?
    气氛一时寂静了下来,片刻后,祝蘅似乎也很意外地长长凝视着梅花阑确认了一眼,然后居然忽地转身走了。
    梅笑寒这时转回头,交叠着双手问道:所以庄前辈,花阑,你们是怎么回事?祝宫主为什么会牵扯进来?兰宗主又怎么了?
    是啊,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庄清流只觉着实在有点说不出的厌倦,于是很简单地挑重点跟梅笑寒大致解释了一遍,梅笑寒听得十分意外,表情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
    她说完后,一在人前就话少的梅花阑才没有波澜地瞥了地上的兰颂一眼:虚境里斗篷人的事很难解释,如果兰颂还醒着,就可以调取他的记忆,此事会非常混乱,所以现在醒不过来,也好。
    她正说着,刚才离开的祝蘅居然又去而复返了,这次手上竟还提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
    庄清流转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次震惊道:呃小裴宗主?
    正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的裴熠。
    庄清流最后一次见裴熠,还是一起在那个有湖心岛的屏障里,后来她被水冲跑了,本来以为裴熠应该就没事了没想到他现在看起来居然像个难民还不如的乞丐,浑身破破烂烂,头发一团鸟窝似的焦黑,整张脸都看不出原色了。
    这是怎么了?他这段时间在哪儿逃难吗?庄清流十分震惊。
    梅花阑目光也看过去,十分平静道:你被冲出那个屏障后,裴熠也被冲走了,但他落到了一个凶险的幻境里,这段时间都没有挣出来。我原本想去救,但没有来得及。
    庄清流:
    裴熠胡茬乱七八糟,长得像疯草,祝蘅走近后,只是一把将他扔到了梅笑寒面前,看样子似乎自己不想碰,是让梅笑寒给他治的意思。
    梅笑寒于是俯下身,又快速查看了一下裴熠的情况,松口气冲几人道:小裴宗主只是腿上的伤比较严重,人还好。
    她说着翻开裴熠破破烂烂挂须的裤腿,给他简单包扎腿上的伤口,祝蘅翻了一眼裴熠比胡子还长的毛腿,嫌恶地先走了。
    庄清流甩出渡厄把她勾了回来,挑眉道:这不是救人做了好事吗,急着走什么?
    祝蘅似乎因她一开口的阴阳怪气炸了炸额头的青筋。
    庄清流冲她笑:你也知道气啊,你平时就是这样的。
    祝蘅凌厉转身,就用弓弦劈她。
    庄清流从善如流地收回渡厄,又不惹她了,只是道:好了,祝宫主,送佛送到西,这儿有两个不能动的,你似乎至少得带一个出去。
    这时,正在为裴熠包扎伤口的梅笑寒道:庄前辈,没关系,花昼也已经过来了,现在正在兰家的仙府,很快就会赶过来。
    被梅笑寒这么一提,庄清流才忽地想起了兰家仙府变成了灾区一事,不由诡异地偏头看看梅花阑:呃他是过来,赔钱的吗?
    第52章
    梅笑寒淡定地看她一眼:不,他是过来讨要说法的。
    庄清流:?
    梅笑寒手上给裴熠包扎的动作快得像翻花绳,嘴上道:庄前辈,这段日子,先是你无故被带走,后又是花阑一起被算计消失。你们两个失踪近大半个月,花昼早已亲自过来向兰家施压了虽然是兰颂本人在作妖,但兰氏宗中那些长老不是摆着看的,正好承担责任。
    庄清流倒劈叉地撸着梅思归的毛,抬头看了一眼天:我们失踪近大半个月了?
    在她旁边的梅花阑嗯了一声:虚境里的时间,是跟外面一起流动的,再加上之前的幻境,湖心岛和密林几件事,差不多有二十日左右。
    庄清流被她和梅笑寒三两句说的,不由转头,意味深长地冲梅花阑挑了挑眉似乎是在感慨她有个好哥哥,又是亲自来找人又是给兰氏施压,听着就怪幸福的。
    梅花阑见她这样,心里轻轻一动,忽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如果考虑快一点,也是你的。
    庄清流:
    她以前真没看出这人是这样儿的,十分会见缝插针!
    庄清流中指轻轻一曲,然后吧唧弹出,做了个把梅花阑的针弹回去的动作,旋即心里才忽然想起当日在梅家的灵山旁边,偶遇梅思提的时候,这人就也说过一句你要给他当姑姑吗。
    她这段时间自以为的教养母女情真是可能是上帝在她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梅笑寒这时短暂放下裴熠,原地转身,给兰颂拔下施了一炷香的针,意味深长地挑了二人的小动作一眼:庄前辈,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还是想想一会儿该怎么叙述这个场面吧,兰氏的人很快就过来了。
    庄清流立马回头:嗯?他们怎么会找过来?
    庄前辈恐怕不知道,灵璧兰氏和别的家族门派并不一样,他们明面上宗主姓兰,但背后的长老团其实非常厉害,十分擅于弄权历代兰家主身上都被下有很特殊的东西,以便他们随时掌握行踪和控制行事,所以兰颂在这里,他们也很快就会找来。
    这种事不用想都是秘辛,但在站的梅花阑和祝蘅显然都是知道此事的,因此表情很淡然,只有梅思霁脸色诡异一变,有点惊疑不定。
    庄清流目光旋即垂到兰颂身上,这才心想难怪当初兰颂那样厌恶当宗主,却都不一跑了之、藏匿于天下山水之间,原来是因为掌握兰氏权柄的另有其人,兰这些冠姓之人只是傀儡而已。
    梅笑寒手上施针塞药两不误地抬头道:当时思归找到我的时候,我和思霁已经跟花昼汇合了,所以他边跟兰家那边的人一起走,边让我和思霁快走一步,过来跟你和花阑提前说一声,以便心中有底。
    庄清流皱皱眉,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梅花阑脸色却有些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梅笑寒这时拔出银针,在兰颂身上略微来回翻看着查了一下,低头寻思道:不过看这段时间里,兰家那些长老也是真的找不到人,便说明兰颂这些年已经想出了与他们抗衡的办法,不过他现在昏死过去了,所以估计又失去了压制,所以兰家那些长老才突然地感应到了他的行踪。
    她说着慨叹一声,收起针药直起身,慢条斯理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双手叠在一块儿垂目:看来这些年,兰氏也并不平静,内里必定暗流汹涌。
    旁边站了半天的祝蘅听完梅笑寒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居然也暂时留在了一旁,不走了。
    然后这时躺在地上的裴熠眼皮儿颤颤巍巍地动了动,看起来似乎是要转醒了。
    庄清流立刻拍拍把小脑袋放在她臂弯的梅思归,扫一眼梅思霁:宝贝,你应该已经暴露身份了吧?现在快变成人。
    梅思霁闻言似乎撇撇嘴,从鼻孔出了一口气。
    梅思归很快乖巧地听话,从庄清流怀里展翅飞出,在半空变成人形落了地。
    哗啦!
    裴熠两个眼圈儿发黑憔悴地骤然挺尸起来:救命!
    在场六双眼睛同时看向他。
    梅笑寒伸出手,淡定地摁住肩把他按了下去:正在救。
    裴熠刚被板鱼一样地按回地面,又直挺挺地上半身立了起来,气若游丝道:我快饿死了。
    庄清流上下打量他:小裴宗主,你不是辟谷了吗?
    裴熠一头朝前,倒栽葱似的把头撞进了土里,快要断气道:庄少主所谓辟谷,指不饮不食所能坚持的最长时间在下如今还并未彻底飞升。
    庄清流听着挑起半边眉,不由转头看了梅花阑一眼,她明明记着,面前这人的辟谷就是完全不用吃饭的,所以姓梅的飞升了?
    鸟人梅思归这时眼皮儿一眨,忽然上前两步,蹲到了裴熠身边,然后手上热情洋溢地冲他掏出了一把虫。
    霎时间,裴熠眼里充满了诧异、诡异、不可置信、复杂等种种难言的情绪,失语半晌后,喉咙动动地艰难直白道:这,多谢好意可是裴某宁愿饿死。
    梅思归好像很失落地一眨眼。
    裴熠转而维持着一口气,憔悴地转头问另外几人:几位身上可带有别的吃食?
    庄清流只见到他直白拒绝后,梅思归有些失落耷拉的脸,于是过去摸摸她的脑袋,冲裴熠居高临下道:没有,你就饿死吧。
    裴熠最后一口苦苦坚持的气好像立时散了,当场仰面躺倒,又晕了过去。
    梅笑寒只好上前两步,从袖子里取出一瓶糖豆似的药丸,开始当吃的似的给他往嘴里狂喂。祝蘅则是翻了翻眼,远离裴熠地往旁边走了几步。
    庄清流感觉梅笑寒这人不管是吃的聊的,似乎什么都有,十分像个种瓜老农,于是想着什么事情,在旁边儿问她:兰颂当年屠过半个城,后来却顺利当了宗主,所以这件事,并没有传出吗?
    梅笑寒冲她点点头:并没有,庄前辈,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因为此事在屠城一事被压下后,并不算大当年那些柔然人在兰颂屠城那一日,进入兰城后其实分了十几路借道南下了,然后散隐在大江南北之中,后来并没有跟兰氏闹出大的动静,所以这事仙门百家并没有多怎么注意。
    世上诸事繁杂,每门每派日常要处置的事情都非常多,发生在他派偏远地方的小事,没有详情传出去也是正常的,不过
    庄清流瞥着兰颂问道梅笑寒:屠了半个城,却能压这么严实这么久,怎么办到?
    梅笑寒收好药瓶,袖手思索:大抵还是兰家的长老团,当日联手施了术法吧。
    ?庄清流问,怎么施?
    梅笑寒便左右看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庄清流也随她一转头,才忽地发现梅思归竟然正蹲在旁边,锲而不舍地给裴熠嘴里塞虫。
    她想想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索性任由她去了。
    梅笑寒这时随便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举在庄清流眼前,道:这是橘子。
    庄清流收回目光:?干什么,这是石头。
    梅笑寒肯定道:这是橘子。
    庄清流哦了声,点点头:那你吃一口。
    梅笑寒表情有点奇怪和诧异,好像是发现怎么对她不灵,于是不服输地转向给裴熠塞虫的梅思归,这是橘子。
    梅思归抬起脑袋,眼睛一眨:好像不是?
    梅笑寒认真用手指往下一指她:是的,橘子。
    梅思归大概以为她是想吃橘子了,于是呼啦一下,从旁边的梅思霁袖子里偷了一个,无辜地递给了她。
    梅笑寒:
    满嗓子都是虫的裴熠这时惊坐起,双眼直勾勾的:你有橘子,刚才为什么不给我吃?!
    梅思归:
    庄清流两步上前,将梅思归摸摸脑袋拉了起来:因为不想,怎么样?宝贝,别理他。
    梅笑寒似乎因为自己要演示的东西莫名不灵,所以在风中凌乱了片刻,转头倔强地找上梅思霁,举手看着她的眼睛:思霁,这是橘子。
    梅思霁表情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伸手接过她快戳到自己眼睛里的大圆果子:是的,这是橘子,刚新鲜地从我袖子里偷出去的。转而一指梅笑寒另一只手,你拿错了,这才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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