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父母只是疼爱他的方式不一样,所以他极力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同。他不是天才,常年考年级第一并非是他天资聪敏,他在家埋头苦读的时间比谁都长,做的习题比谁都多。
    他费心费力,最终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他们这个家畸形的可怕,但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正常的。
    别的我不想多说,等你爸爸回来,你给他认个错道个歉,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李婉不知道韩子奕心里在想什么,她格外漫不经心的说。
    我错在哪里,需要道歉?韩子奕问。
    这是他上辈子一直放在心里的问题,他一直没有问出口。
    他对周文航动心,是因为周文航是第一个觉得他可怜的人。周文航曾对他说,你应该让自己多开心点。
    周文航还说过,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逗你开心。
    大概他流淌着母亲李婉的血,骨子里和她一样都是偏执的。
    动了心就喜欢,执拗的让人觉得可怕心生厌烦。
    他至今还记得周文航带着韩念君和他摊牌后说的一句话,他说:韩子奕,你和你母亲一样,对感情太执着太畸形。你太强势,我喜欢念君是因为他温柔善解人意。
    他一直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让周文航有这样的感觉,开口说出喜欢的是周文航,主动提出交往的也是他。
    周文航不喜欢的,他从来不做。
    周文航想要爱情柏拉图,他同意,从来没有逼迫过谁。
    到最后,错的还是他。
    后来他和沈宴沉在一起,偶然提起过往,沈宴沉悻悻然:有人就喜欢犯贱,对他好的时候他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觉得可以把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等失去了又后悔不已。这样的人,还不如掉在屎上的钱,至少还能有种捡了恶心不捡可惜的感觉。这类人完全就是不可回收的垃圾,多看一眼就污了眼睛。你以前眼瞎,好在及时止损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尖锐的质问声打断韩子奕对往事的回忆。
    他抬头看到的是李婉猛然站起的身躯和愤怒到极点的脸:自己错了还不思悔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到处飞了?成绩差成这样,要你有什么用。
    韩子奕异常平静,他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在上辈子已经被修补好了,这辈子再也不会轻易为了什么受伤难过。
    他说: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在听到身后的响起开门声时,他声音微扬:你们身为父母可做过什么好的表率?在你们还是学生的时候是不是父母炫耀的资本,是不是每次考试都只拿第一名?你们自己都没做到的事儿凭什么要要求我做到?怎么,自己飞不起来就下个蛋让下一代飞?
    韩文洛打开门就听到这番刺耳的质问。
    他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韩子奕,他到底有一张好皮囊,到了如今的年岁加上身上岁月的沉淀,只显得更加斯文内敛风度翩翩。
    李婉看到韩文洛也顾不上理会韩子奕,她忙走过去给韩文洛拿了双拖鞋。
    韩文洛换了鞋子,在李婉把门关上后,他看都没看韩子奕一眼淡声道:你如果是受了刺激那就回房间好好反省反省。如果你是叛逆期到了,那在说有些话之前就想想后果,要叛逆也别在我面前叛逆。
    我实话实说,你要是觉得刺耳,那也没办法,事实如此。韩子奕淡淡道。
    韩文洛被他三番五次的挑衅弄得眉头皱了起来,他打量着韩子奕,目光深处是审视和一丝疑惑。
    你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时已经收敛起怒气的李婉突然哀声哭了起来,她戏精附身一样落着眼泪:难道我们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怎么一点都不理解我们作为父母的苦心呢?
    以前韩子奕看不得李婉的眼泪,只要李婉对着他哭诉,他心里就格外憋闷。现在他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他说:我的确理解不了你们的苦心。
    不过他也不好同韩文洛闹得太难看,他现在什么都没有,韩氏对他来说是个庞然大物,想要拿捏他太容易。
    他已经过了遇事冲动不想后果的年龄,他要脱离韩文洛的掌控,就要有对抗韩氏的资本。
    这个需要一定的耐心和时间。
    在这有限的条件下,他说几句难听刺耳的话韩文洛只能听着,因为身为母亲李婉最得意的作品和物件,她会护着他,让他完好无损以便下次更好的利用。
    至于韩文洛还要从李婉手中拿到公司股份,很多时候他需要逢场作戏,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扭曲的相互牵扯的关系。
    **
    在韩文洛同家人针锋相对时,沈宴沉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已经来回滚了好几圈。他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加了韩子奕的微信,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有没有被通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列表中还没有韩子奕通过的信息,他兴奋的心情缓缓回落。
    心里说不失望有些假,但也没有太失落。
    他和韩子奕本来是两条平行线,现在能有所交集已是很难得,他不贪心,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到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宴沉拿着手机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很让人生气的梦。
    在梦里,他的双腿无法行走,他坐在车里,看到了失去一切被人踩到尘埃的韩子奕。
    第5章 跌入尘埃
    那时沈宴沉已经完全掌控海市沈家,外人对他的评价大多是性格阴沉为人极端做事心狠手辣眼里容不下半分沙子,是极为不好相处的一个人。
    他身边的人怕他畏惧他,这些沈宴沉都无所谓。
    自打他的双腿残废后,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被争权夺势占据,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留给了韩子奕。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双腿没有残废,他身边会不会有别人,韩子奕会不会成为他人生的一个过客。
    当时的情况是韩子奕已是他心中白月光心口朱砂痣,他默默关注过韩子奕,知道他和周文航在一起,他心中羡慕过也嫉妒过,但从来没有去打扰过他的生活,更没有让人在暗中监视韩子奕。
    他有这个能力,可他不会这么做。
    他喜欢韩子奕,甚至这人在商场上遇到什么特别难摆平的事时,他会不动声色出手帮点小忙,无意中察觉到韩氏内部出现问题也会让人暗中提醒韩子奕,但他从不会去触碰别人心中的底线。
    没有人喜欢被人在暗中注视着一切,韩子奕也不例外。
    更何况那时他需要在海市坐镇,偶然回江城休养,韩子奕在江城韩氏意气风发,身边又有喜欢之人陪伴着,他没有自虐倾向一直关注这些让自己难受。
    比起韩家这种新贵,沈家这种政商都涉足的家族可以说是绝顶的豪门。沈宴沉的身份决定了他所站的高度,韩氏对普通人来说很庞大,对沈家来说不过是一个涉及房地产的一个公司而已。
    他偶尔关注一下确定那个人好不好就可以了,并不需要特殊对待,以免给韩子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世上每天都有失业的人每天都有破产的公司,所以韩氏易主韩子奕背负巨额债务的事情,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知道。
    沈宴沉听闻这事时,他人在国外,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国,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韩文洛给韩子奕留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是他和李婉常年居住的那套别墅,那是韩文洛不愿意要甚至想要斩断的东西,可以说是舍弃下的。
    如同他毫不犹豫的舍弃了李婉和韩子奕,他想要斩断过往。
    沈宴沉匆匆赶到时,别墅早在韩氏出事不久就被拿出去抵债了,韩子奕带着疯癫掉的李婉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在关注韩子奕的是沈宴沉,他想找一个人还是能找到的。
    经过多方打听知道韩子奕带着李婉在医院看病。
    当时天已入秋,沈宴沉打理了下自己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去了医院。
    在沈宴沉前往医院的路上,韩子奕正被护士堵在病房门口催促着他去交费。
    护士背地里受人所托,说出的话很扎心,她语气不屑且轻蔑:要是没有钱就赶快把人拉回家,别在这里耽误事,我们这里是医院不是收留乞丐的救助站。
    韩子奕这些日子历经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光,比这更难听的话他不知道听过多少。
    李婉在病号房内一会儿哭一会儿大笑,一会儿柔情的喊着韩文洛的名字,一会儿恶毒的诅咒沈秀不得好死。
    房内吵吵闹闹,韩子奕在门外对着护士平静的说道:我会尽快把费用交清。
    护士白了他一眼,临走时说了句有钱就赶快交,病人今天的药已经停了,再没钱他们就要撵人了。
    沈宴沉被人推着下车往医院里面走时,周文航站在韩子奕面前。
    他是陪韩念君来检查身体的,顺道来看看如今的韩子奕。
    比起韩子奕的落魄,周文航称得上春风得意。
    谁也没想到,以前风光无限的韩子奕,有天会背负着巨额债务,连给母亲看病的钱都没有。
    周文航看着眼前的韩子奕,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种扭曲的快意,同时夹杂着的还有些许不安。他觉得韩子奕应该落到这样的境地,又觉得不应该。
    周文航沉默了下拿出一张卡递给韩子奕:这里面有十万块钱,给伯母看病用,密码是你的生日。
    韩子奕冷漠的看着他,看都没看一眼那张卡。
    周文航看他这态度,就想到了自己被韩子奕掩盖光芒的日子。
    校园时期,韩子奕常年第一永远是众人眼中的焦点,毕了业,他们站在一起,大家眼里永远只有韩子奕。提起他,知情的人会说,原来他就是韩子奕的男朋友,不知情的人只会把他当做韩子奕的跟班。
    韩子奕永远不会像韩念君那样用崇拜的眼神看他,有韩子奕在,他永远都是黯然无光的存在。学生时代,因为感情纯真他不在乎,可入了社会经过磨打,他心里开始不痛快。
    可有时他也会心生得意,因为韩子奕喜欢他。
    可强势的喜欢比起同韩念君在一起的温柔,周文航越发觉得韩子奕的喜欢是高高在上的,是对他无言的嘲讽。
    周文航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韩子奕冷傲的样子,以前他比不上韩子奕,现在他完全可以把韩子奕这份高傲给狠狠踩在脚下。
    在这一刻周文航的自尊心强到了极点,他的手那么一滑,卡缓缓落在地上。
    他用脚踩着半边,那么挑起眉慢声说道:韩子奕,伯母的病耽误不得,你现在的身份到底不是韩氏总裁,你现在一无所有,恐怕都没有好好吃上几顿热乎饭了。看在你真心喜欢我的份上,这卡里的钱你拿去用。
    你别先拒绝,你背负着上亿的债务,手里以后都没办法有这么多钱,住哪里都是问题。日子都过不下去,你又怎么给伯母看病?周文航声音满含恶意:你要是愿意求我帮忙,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个住的地方
    他话音未落就被韩子奕一拳打在肚子上,在周文航双手抱着肚子疼的脸都皱在一起时,韩子奕声音寒入骨道:滚。
    周文航脸色苍白的后退两步避开他拳头范围,这时韩念君从楼上下来,在看到被打的周文航时他满脸惊讶和心疼,他把人扶起来对着韩子奕愤然指责:文航哥避着来给你们送钱是想看在曾经的份上帮你一把,你怎么还打人呢?
    文航哥,我就说你不要来,你偏不听,现在知道什么叫做狗咬吕洞宾了吧。
    面对他的温柔和关心,周文航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没事,人家不领情,我们走就是了。
    韩念君扶着周文航离开,临走时他挑衅的看了韩子奕一眼。
    那张满带羞辱的卡静静的躺在地上,只要韩子奕弯下腰就能捡起来就能交齐欠下的费用,甚至能暂时解决他眼前的一些问题。
    韩子奕的十指死死扣在手心里,心里麻木的没有一点感觉。
    就那么过了两分钟又或者是很长一段时间,韩子奕转身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是一道悦耳的声音。
    韩子奕抬头,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穿戴干净整齐像是要参加什么重要宴会的沈宴沉。
    沈宴沉操控着轮椅缓缓走到韩子奕面前自我介绍:我是沈宴沉。
    韩子奕静静的望着他没有说话,沈家沈宴沉常年深居不爱在人前出现,他听说过但并不熟悉,沈家和韩家没什么生意来往。
    不过想来沈宴沉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有所图。
    沈宴沉拿出一根烟并未点燃,他抬眼看向它处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们高中是校友。
    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是个瘸子后半辈子只能做轮椅。沈宴沉睫毛轻颤,声音平静克制听起来有几分僵冷:我的生活一眼就能看到头,活着没什么波澜也挺没意思的。你不知道吧,高中时我就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以前你有男朋友,我没立场开口,现在我觉得自己应该任性一次。
    我想和你谈一场恋爱,不需要上床的那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圆一个年轻时的梦。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签订一份绝对正规的契约书。
    你和我谈个一年合约的恋爱,你想做什么,沈家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如何?
    等待回应的时间总是格外压抑和漫长,而卷在被筒里的沈宴沉终于被气醒了。许是梦境太过真实的缘故,他睁开眼时脑子是懵的,心是难受憋屈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处在何方。
    梦中周文航对韩子奕的羞辱他在拐角处听得清清楚楚,他没上前,就坐在那里听着。
    梦里的他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后悔,他对韩子奕就不该那么绅士,他应该时时刻刻派人监视着韩子奕,了解他的一切,监视着他身边所有人。
    这样周文航和韩文洛的事他肯定会早早得到消息,他肯定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触犯了底线又如何,韩子奕害怕他恨他又如何,也好过那一刻。
    想到周文航在梦里说的那些话,沈宴沉用力摇了摇头,想把周文航那张可恶的脸从脑中摇走。
    随后,他想到梦里的自己对韩子奕提出的要求。
    他浑身一僵,心道自己这是牛逼大发了。
    先是实话实说的点出自己身体残疾的事实,无形中博取韩子奕的同情,随后把自己暗恋的心思说的坦坦然然,又把自己想要谈恋爱的想法说的明明白白,最后把两人在一起只是合约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那个时候的韩子奕虽然已经走投无路,但他肯定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直接递过去的金钱,那样就多了一丝别的意味在里面。
    他在最短的时间琢磨出了这些又堂堂正正的说了出来。以韩子奕的聪慧肯定明白他是真心想帮他一把,而且他有底线,没有让韩子奕非要爱上他同他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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