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随时都是世界末日。
    他们都觉得时川河不会去爱别人。
    然而现在时川河在他面前对另一个人做出了让步。
    周思觉得世界有点玄幻。
    叶延好似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一样:嗯我搜一下需要多久可以消掉?
    他边说还边掏出了手机,时川河面无表情的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借着手挡住了大半张脸, 他冷漠的问道:很明显吗?
    时川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而又冷静,可就是这样的他才总是会让叶延忍不住。
    周思在这诡异的气氛里默默拿出了自己的经验:其实不是特别明显,就是现在会有点明显的牙印,等再过个两分钟就只会有点红,明天就能彻底消掉了。
    他弱弱道:不过你还是贴个创口贴出去比较好,毕竟粉丝们都是显微镜成精。
    他边说边起身:我去帮你拿几个过来吧。
    你们自便,把这当自己家就行。
    等周思走了,时川河才挪开自己的手,他摸了一下自己颈侧,果不其然的摸到了一点凹陷。
    难怪当时他感觉到了疼。
    他将视线转向了叶延,就见叶延低垂着眼眸再看他的脖子。
    暖橙色的灯光有些阴晦,将他眸中的神色模糊的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就算他们彼此有再多的默契和重合点,时川河也始终不是叶延。
    他不像叶延已经过了他这个年纪点,喜欢是纯粹的情绪。
    叶延也不像他从小在这方面接触的就比较少,只是大概的上过性.知.识的课程,偏偏还是异性间的。
    时川河是同,但他不是那种会看片会看小说和同人本的。
    所以他不知道叶延的视线在落在那点殷红上时会有更深的欲.望。
    像是一片白的世界被带了色彩的墨点不断砸落晕染开来。
    最终分不出什么颜色,只有一片混沌的黑。
    但叶延又是理智的。
    他在这份昏沉中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一圈咬.痕,用听上去十分轻松的语气问:还疼么?
    不是疼不疼的问题。
    时川河冷冷道:以后别在外面再说明天有工作。
    时川河觉得他指腹上的茧磨的他不舒服,于是伸手想要拍开他的手,却被叶延一把扣住。
    叶延的五指挤进他的指缝中,牢牢的将他的手扣在他的掌心里:那如果不是在外面,第二天又没有工作就可以了?
    时川河:
    这哪来的逻辑鬼才?
    见他不吭声,叶延便拉着他的手,垂眸在他的手背上印上了一吻,以此催促他的回答。
    时川河静静的看着他,被他这看着虔诚的模样弄得心跳都快了一拍。
    好像在某个模糊的梦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过的梦里,面容有些看不清的人也这样吻过他。
    只是那个吻落在了他的眉心。
    平复了病痛带给他的所有难捱。
    时川河是不太记得那个梦了。
    但他记得醒来的那个早晨,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手里攥着Mp3,他醒来的时候MP3正好唱了两句他熟悉的歌,然后最终宣告了没电再也没有了声音。
    他听了一晚上叶延那首还没来的取名字的歌。
    那首在他的MP3里被命名为12岁的歌。
    他深吸了口气,冷冷的抽出自己的手:活在梦里呢?
    叶延顿时失笑。
    这才是他的小孩。
    又冷又傲。
    等他们吃完饭后,就差不多要前往机场了。
    周思亲自出来送他们,看着他俩戴着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的样子,不由得感慨:以后你们彻底出名了,估计都没法来我这店子了。
    他又问时川河:今年高中同学聚会你来吗?
    再说。时川河压了压帽檐,顺便遮了一下太阳:到时候联系。
    告别了周思后,两人就直接进了地铁口。
    叶延随口问道:你之前同学聚会没去?
    嗯。如果是别人找他聊天,时川河肯定会做话题终结者,但聊天的人是叶延,时川河的话也能多一点:我没参加高考,高三就出国去忒耳普西科瑞了。
    他是去年十二月才回来的。
    叶延跟他一起刷了手机地铁码:你没参加高考?
    他有点意外:那你转红音大岂不是还要补考试?红音大的入学考还挺难的。怎么样?我家小孩考了多少分?
    他在有镜头或者人比较多的时候,称呼时川河,就会自觉的加上我们家,不仅是提醒自己,也有点别的意思。
    但私底下叶延就能毫不犹豫的圈占地盘,直接给时川河打上自己的标签。
    时川河也从来不会反驳:没考。
    他面无表情:我爸捐了三栋楼。
    叶延:
    终究是他高估时家的家教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时川河忽然又接了句:我爸和我大哥看着严肃,其实人都不差。心都偏自家人的。
    叶延弯眼,和他一边等地铁一边抬手覆在了他的脑袋上,隔着帽子压了一下他的头:怎么?怕我见家长的时候紧张?
    时川河并不是那种一逗就会害羞的人,他虽然心跳已经有几分快了,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点头:嗯。我听人说过我爸和我哥看着很恐怖。
    放心。叶延觉得认真替他着想的时川河也很可爱:就算他们要打折我的腿,我也不会屈服的。
    这个梗来源于易意。
    易意高中的时候暗恋了一个学姐,他跟学姐表白了。
    学姐很严肃的问了他一句:我爹说要是我早恋了就要打折对方的腿,你能承受吗?
    易意他当场直接撕毁了那封表白信。
    这事被江晟和关与月笑了好久。
    陈非夜还在别的综艺里cue了这事,并且感慨对于易意来说腿还是比爱情重要的。
    昨天网上那个综艺放了花絮出来,今天的实时热搜上升榜里就有#对于一个dancer来说腿比爱情重要#。
    早上时川河出门的时候还听见易意在跟他妈保证以后不要腿了也一定会找个女朋友。
    听到叶延开玩笑,时川河正想接他家的人都还算斯文不至于,就听叶延忽然又笑着说了句:我爸妈应该会很喜欢你。
    时川河一顿,下意识的抬眸去看叶延。
    正巧地铁到站,叶延推了他一把,两人上车,注定是没有了座位的。
    于是时川河就跟着叶延走到了角落里靠着。
    时川河听见叶延低声说:他们很喜欢聪明的小孩子。
    他语气轻松,没有半点的难过:我还记得我六岁那年参加儿童组的奥数比赛拿了第一名,我爸高兴的请了整个研究院的人吃饭。
    叶延弯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还跟同事们炫耀我以后一定是个优秀的数学家,我妈就骂他是不是嫌儿子头发多了。
    时川河抬眸看叶延,因为人太多了,他靠着地铁内壁,腰顶着铁栏杆,叶延知道他不是很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所以一手撑着栏杆,站在他面前,替他挡了挡。
    叶延在谈到自己爸妈的时候眼里的笑意像是黑夜中的星光。
    璀璨而又耀眼,还带着温馨。
    时川河很喜欢看这样的叶延。
    但是同样的,在想到这点温馨背后的难过时,他又替叶延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才好。
    说你爸妈很好,可叶延的父母再好,也没法再因为叶延的一个成绩去炫耀了。
    说你别难过,又有点揭伤疤,现在的叶延想到的是那些开心的事,他总不能去戳他的伤口。
    时川河写论文的时候下笔如有神,很少有论文会卡住他。
    他也参加过辩论赛,虽然话说的比较少,但老师们都说他句句直击要害,是没有任何花俏招式的武者。
    可现在面对叶延,时川河觉得自己的嘴犹如千斤重。
    又沉又笨,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虽然他们很喜欢聪明的小孩,但笨的他们也觉得可爱。叶延轻声说:我小时候有点皮,我爸妈很忙。也正好是六岁那年生日,他们因为项目出了点问题太忙了,忘了我的生日。
    我觉得很难过,所以在他们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我说我要换个不那么忙的爸妈,这样就有人陪我过生日了。
    我爸那个时候觉得我虽然聪明,但不至于能辩的过大人,所以他对我说就像小孩子不能记住每个节日,不能记住自己父母的生日一样,他们会忘记一次也很正常,他告诉我我应该原谅他们一次。
    叶延说到这话时,虽然现在二十四岁了,不是六岁,却还是隐隐的有点小得意:可我在他说完话后把所有的节日都背了一遍,甚至包括他们的生日、结婚纪念日、恋爱纪念日。
    地铁里响起清脆的广播女音播报到站信息,因为周六,小孩子比较多,所以地铁里也有点吵闹。
    时川河在这点喧闹和嘈杂中清晰的听见了叶延的故事。
    我爸当时特别崩溃。
    时川河在这份热闹中看着叶延的轻快和愉悦,跟着他去幻想一个或许和叶延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绝望的看着自己过于聪明的儿子。
    他被这份温馨感染,眉眼间也忍不住染上了几分笑意。
    时川河和他妈妈长得很像。
    他妈妈是典型的江南美人,五官都是温柔的。
    像水一样柔和。
    时川河不绷着脸的时候看着就很像乖巧的邻家弟弟了,这样不带着嘲讽的笑,让他看上去生动了几分。
    也像是被裹住了的一把刀,所有的锋芒都被收敛了起来,只留下了刀柄上栩栩如生的雕花。
    叶延看得有点心痒。
    这要不是在地铁里,他肯定就亲下去了。
    时川河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问:那个音乐盒就是因为这件事做的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他在节目里随口的一句话,时川河就上心了。
    叶延从回忆中出来了一点,心想可能小孩比他想象的还要喜欢他。
    他不知道这小孩有没有想起十一年前的初遇,有没有发现他们曾在国外见过一面,有没有察觉到其实他们之间有很多说不清的羁绊和缘分。
    但叶延一直都觉得,时川河就算不记得也没有关系。
    反正时川河只要不拒绝他就好了。
    他可以喜欢时川河多一点,甚至多很多。
    他就像是放风筝的人,风筝很大,能飞的很高很远。
    而他和风筝之间只有一根纤细的线连接着,一根像是随时要断的线。
    叶延只要这根线不断就知足了。
    哪怕他会提心吊胆,时刻担心风筝会飞走,他也不在意。
    因为时川河这三个字,早在十一年前就刻进了他的生命里,让他不住的去抚摸去接触。
    期待的没有太多的时候,总是也没想过自己要得到更多。
    叶延的心里早就认定了如果时川河迈出了一步,他可以朝他走完剩下所有的步数。
    但当他发现时川河其实也在朝他走来的后,叶延就能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欢欣。
    原来他的男朋友也像他一样那么喜欢着对方。
    是啊。
    叶延的语气都不由得轻快了几分:我妈说我爸不够浪漫,但我觉得我爸其实很浪漫。他把我的生日设为唯一的重置密码,他告诉我说这样我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他耸肩:虽然之后我怼了句全世界至少有九百万人是这一天生日。
    时川河没想到叶延小时候还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但他想听更多的关于叶延以前的事。
    那些他没有参与过的生活,他未曾听他提起过、未曾听旁人说过的故事:然后呢?
    叶延道:也就是那次,我爸妈说还是笨点的小孩可爱。于是我就说那你们再生一个看看会不会正正得负。
    时川河认真道:你妈应该会很开心。
    嗯。叶延弯眼:她说还是我会说话,那天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和吃的。
    时川河看着叶延,在心里感慨原来情商真的是天生的,阴阳怪气也是天生的同时,又有点小难受。
    他其实是一个很难共情的人,可唯独面对叶延,时川河觉得自己就像是圣母转世。一点小细节他都能注意到,并会为此起一定的情绪。
    六岁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这已经不是记忆好不好的问题了。
    叶延某些方面和他很像,但却又不是那么相似。
    时川河还没来得及回什么,叶延就看了一下顶上的线路图:要转站了。
    他微微起身:应该来得及。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换站之后都还要在坐半个小时的地铁。
    时川河跟着他下车换站,在新一轮的等待中,江晟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们到哪了,他们准备出发去机场了。
    叶延接的他的电话:在地铁,怎么了?
    江晟在电话那头道:你们从红音大到机场换站的地铁口有个卖姜糖的店子我想吃。
    麻烦,你下次自己来。叶延懒得理他这种要求:地铁来了。
    说完,叶延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时川河离他近,耳力又好,听到了江晟的话。
    装满了人的地铁停在他们面前,叶延正想着要不要挤这一趟,时川河就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去买姜糖吧。
    叶延一顿:对江晟那么好?
    一听他语气里夹杂的酸味,还有那有点变调的笑,时川河就深深的觉得身边这人绝对是千年老醋成精。
    所以时川河说:我想吃姜糖隔壁那家山楂。
    叶延果断的点头,勾着他的脖子往上走:行。
    时川河睨了一眼这位驰名双标,无语的同时却又难免感到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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