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很多事不能和你们说,你们也帮不了我,我反而会牵累你们。穗儿说道。
    现在你什么都不要说了,立即跟我回去!清虚真是要被气疯了,出家人的养气功夫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詹宇在一旁零零碎碎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这灵济堂内的事万分复杂。这女人不是这个伙计的妻子?难道是孟旷的妻子?哦不,或许并未成婚,但应当是订婚对象?唉,反正不管是谁的妻子,帮忙就对了。若是能帮上忙,也有助于他在孟暧面前树立形象。
    他们往回走了没多远,就撞见了赶过来的清渺,清渺身后,孟暧和清衡也追了上来,几个人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孟暧一见到穗儿,就上前来狠狠抱住她。然后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如何也不肯放手。
    你这是要急死我吗?!孟暧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穗儿双唇颤抖,霎时泪水盈眶。她看不得孟暧哭,孟暧哭了,她也要跟着哭。
    你跟我回家,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有我在你就别想跑。今儿的事我哥要是知道了,她真的会疯掉的。孟暧颤声说道。
    小暧我真的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你和十三哥会被我害死的!
    你闭嘴!孟暧怒道,随后不由分说拉着穗儿就往回走。周围几个大男人被突然发飙的孟暧吓到,一时间愣在原地。素来好脾气的孟暧,甚少会有这种怒气冲天的时刻。清虚师兄弟三人噤若寒蝉,一旁詹宇却觉得发怒的孟暧好漂亮,飒爽极了。
    夕阳西下,时间已近申正,整个京城被染上一片金黄。一行六人步履蹒跚地往灵济堂走去,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气氛凝肃。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返回灵济堂外时,突然从灵济堂前门巷口两侧涌出大批手持利刃尖刀,状似泼皮无赖的混子。他们分成两个阵营,彼此相对而行,二话不说举刀就往对方的阵营里冲去。他们就像是没看见被夹在中间的孟暧、穗儿和清虚等人,一行六人霎时就被人海包围。
    干什么!怎么回事!孟暧惊恐喊道。
    是帮派火拼!詹宇冷静道,随即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刀,围成一个圈,护人!
    清虚师兄弟三人和詹宇当即把孟暧和穗儿围在中央,但饶是他们拼死相护,但这些帮派分子人实在太多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更像是没长眼睛般,根本不分辨对象,直接就朝他们冲来,四个男人疲于抵挡,围成的保护圈很快就露了破绽。圈内的孟暧和穗儿受惊之下,慌不择路地要逃,结果迅速被四个泼皮混子围住。其中两人控制住孟暧,另外两人将穗儿扛上肩膀就跑。
    你们放开她!救命啊!救命啊!!!清虚!詹指挥!救人啊!孟暧惊声大喊,努力想要突破那两个混子的控制。奈何她力量有限,四个男人也是分不开身,被那些混子牢牢缠住。而穗儿则被两个混子一下打晕过去,拖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迅速消失在了孟暧等人的视野里。
    第53章 混战(二)
    孟旷猛然惊醒,只觉头晕沉沉的像是灌了铅一般,手脚浮软无力,一时间无法动弹。眼前的景象摇晃了好几圈才终于定格,她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倚红轩的地下酒窖之中。且她现在正趴在下酒窖的台阶之上。
    此前中了一颗迷烟弹,她为了避免吸入过多的迷烟,掐住自己的腋下止缓心跳,并努力屏息,虽然最后仍然不可避免地吸入迷烟晕了过去,但多亏面罩的阻挡,吸入的量比较少,她苏醒过来的速度相对较快。
    她趴在台阶之上缓了缓,恢复了一点体力,这才直起身子,转身望向台阶之下的情况。酒窖中并未点灯,其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孟旷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估摸着下方的郭大友也被迷晕了过去。
    她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装备,都还在,看来刘九并未下来解除他们的装备。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忌惮于进入这酒窖之中。一是不确定迷烟是否完全散去,二是不确定郭大友和孟旷是否有解迷烟的药物,如若贸然下来,说不定会被反制。他的目的可能只是拖住郭大友和孟旷一段时间,毕竟是钦差调查,他可不敢得罪的太狠了。
    孟旷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了火折子,吹亮后,这地窖内的景象终于能看清了。就在她身前不远处,郭大友滚到了台阶底下,趴在地上依然处在昏迷之中。孟旷脚步踉跄地下到台阶底下,查看了一下郭大友的情况。呼吸平稳,脉搏也没问题,身上无明显外伤。拨开眼皮,眼珠没有活动的迹象,说明还处在昏迷之中。
    孟旷没有再管他,打算先查看一下整个酒窖。
    这个酒窖并不很大,东西八步,南北五步见方,周边搭了些木架子,其上摆放着大量的酒坛。而就在酒窖的东南角,还有一扇木门。门并未上锁,孟旷走到门口,缓缓推开了门。其内依旧漆黑一片,唯独头顶传来微弱的光芒,那里有一扇小气窗。透过气窗看去,外头已然是一片夜色,只有一点火把的光芒透进来。
    孟旷举着火折子缓缓步入其中,微弱的火光照亮这间小耳室,其内空空如也,一件家具也无。地面上铺着稻草堆,一个人影侧卧在其上,似乎睡得很熟。他身边摆放着一副空碗筷,里面的饭菜已经吃完了。鼻尖传来一股酸臭的气息,眼前这个卧倒在稻草堆上的人不知多久没洗过澡了,周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孟旷举着火折子蹲在他身前,把他身子拨过来一瞧,眼前人果真是方铭。她与方铭见过一面,同样也是在今年元月,她晋升十三太保。每一位新晋十三太保的人,都有一个结拜仪式,能出席的十三太保成员基本都会到场,除了个别特殊原因的。当时到场的十三太保成员,除了出差在外的南镇抚司的指挥使汪道明汪二和性格孤僻的管档所的千户冯承冯六未到场之外,其余人全部到场了,她也都一一仔细辨识记在了心中。其中方铭作为先她一位晋升的十三太保,她给与了特别的关注。这是位长相颇为俊雅的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右眼眼角下有一颗泪痣,周身的气质沉稳,蓄着长须,有点诸葛孔明的意思。方铭的诨号是典校郎,他是锦衣卫中学识水平最高的军官,如若不是阴差阳错,他本该可以考取功名。入锦衣卫之后,他立下最大的功劳就是将锦衣卫的人员名簿、历年档案全部籍校了一遍,并将一些积年陈案整理出来,一一查明。此等本事非一般人能有,就好似典校郎一般,拥有管理皇家海量档案的本事。
    眼下蓬头垢面的方铭在孟旷的动作下苏醒过来,在她火折子的光芒下眯着眼望着她,片刻后他咧开嘴笑了:
    孟十三,我可等到你了。李惠儿现在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孟旷打着手势问: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来寻你?
    唉,不是你让个小孩儿到胡记传的口讯吗?说是吉祥鸟在校场口。我一想肯定就是在你家里,后来我还派人去确认过了。虽然没直接看到李惠儿,但你家后院一直紧闭着,前堂往后院的穿堂甬都闭锁着,我猜想她人一定还在你家。但是我两日前被抓到这里来后,就没办法再确认外面的消息了,我猜想如果你们一直联系不上我,恐怕就会循着线索来找我。到了这兵马司胡同,你定然就能明白我被刘九关在这里了。方铭解释道。
    孟旷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再次打着手势问:你有没有派人给我家传讯,让我们到兵马司胡同这里来会面?约的还是今天的申正时分。
    这不可能,我两日前就被抓进来了,我的人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擅自行动的。而且兵马司胡同眼下局势这么复杂,我再怎么蠢笨也不会约你们在这里见面的。他忙道。
    孟旷再问: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也没有多少人,我安排的不少桩子都被拔了。眼下能信的,就只剩下城南的老洛,是我在外地认识的退伍老兵。胡记的老板胡福来和他手底下一个伙计东子,还有这倚红轩内也有我的人,是一个花名唤作竹妍的姑娘。他们几个应该都知道我被关在倚红轩的地窖里了,但他们很聪明,没有轻举妄动地出手救我。
    孟旷在地面上划了两道斜杠一道横杠,指着这个标识问:这是不是你和吉祥鸟约定好的汇合暗号。
    方铭面色一变,问:你怎么知道?李惠儿告诉你的?
    孟旷猛地站起身来,急得来回踱了两圈,然后打着手势对方铭道:不妙,你的人中有人叛变了,出卖了这个暗号。有人假扮你竹筒传讯给我家,约我们今日傍晚申正时分在兵马司胡同的胡记见面。
    方铭眉头紧蹙,坐在地上思索半晌,道:首先排除这个人是刘九的人,他若是知道李惠儿在你家他也不会守在这里了。这个人的目的是引诱李惠儿到兵马司胡同落网?为什么偏偏会是今晚申正,为什么要引诱李惠儿让刘九抓住?他是不想让刘九知道李惠儿眼下藏在你家里?也不想让郭八和你占了这份功劳?李惠儿落入刘九的手中比一直落在你和郭八手中,对他更有利。
    孟旷在地上写了一个鲸字,然后打着手势道:我一直在疑惑,为何刘九会掺和到这件事里来?是不是和张鲸有关?
    方铭摆了摆手,道:刘九应当不是在为张鲸做事,因为我查过他的书信往来,他完全不曾和外地有过书信往来,实际上他根本不写信,他的人际关系网全在京中。我还查了和他日常往来的人,也没有谁和张鲸有关系。他是从其他不明渠道得知我和李惠儿密谋出宫的事的。我本想反查刘九这些日子是否接触过什么不明人物的,但奈何能力有限,避让开刘九的窥探都已经很费劲了。
    孟旷问:你该不会是故意让刘九抓住的吧?
    方铭笑了:我知道李惠儿在你和郭八手中后,我就直接自投罗网了。我得先对付刘九,搞清楚他在搞什么明堂,剃除了这个隐患,我才能再专心对付郭八。不然两头受累,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不过话说回来,孟十三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帮李惠儿。当年她害得你家那般惨,你父兄都没了,你还帮她?
    孟旷沉默着没回答这个问题,心中却在想,方铭果然是知道穗儿和孟家的过往的,看来即便不是穗儿告诉他的,也是他自己查出来的。这个事儿其实瞒一瞒太后这样的深宫妇人还算可以,想要瞒住在锦衣卫中的方铭则不大可能。这念头一闪而过,她转而道:眼下情况危急,我们得尽快出去,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我怕吉祥鸟会落入这个不明之人下的圈套。
    方铭问:你打算怎么出去?
    孟旷从腰间革包中摸出了两枚鸟铳铅弹,一个不知包着什么的油纸包,此外还有一个不知做什么用的金属管,一卷棉绳。
    这甚么?方铭好奇问。
    孟旷单手握拳,拳心向上,接着猛然松开拳头,口中噗的一声,眉梢眼角露出了戏谑之意。方铭当即会意,心道这孟十三看不出来,居然还会做炸/药。在这充满烈酒的酒窖里,可够她折腾的了。
    穗儿在被人猛地一扯身子后惊醒过来,一睁眼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吊缚了起来,拴在她头顶的一杆横木之上。她眼下正处在马车之中,眼前只有一个蒙面男子,马车是停止的状态,那男子正跪压在她身上欣赏地打量着她。穗儿的围巾都被扯掉了,包发的头巾也散开,长发全部披散了下来。
    这个蒙面男子摘下了蒙面的黑布,其下的面庞正是曹光。穗儿望着他,怒道:
    你要干什么?!
    那自然是纳你为妾。你放心,我曹光对女人那是一等一的好,你跟了我绝不会吃亏。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抚摸穗儿的面庞。
    穗儿猛地躲开他的手,愤恨道:你跟那群泼皮混子是一伙的?!
    话不要说这么难听嘛,我只是委托他们帮我办事而已,并不是一伙儿的。曹光笑道。
    你现在放了我,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孟十三不会放过你!你会死的很难看!穗儿切齿道。
    你放心,孟十三不会知道是我带走了你,他只知道你在帮派火拼中被人卷走了。曹光笑道,而且我问你呀,你和孟十三甚么关系?你就这么笃定他会来救你,会为了你得罪那么多不能得罪的人?
    她她是我未婚夫!穗儿怒声道。
    未婚夫啊,那就是还没过门咯?你看,你这还没过门就住到男方家里去多不好啊。而且今儿你又是怎么回事呢?咱们可是在灵济堂外边撞见了孟大夫一行抓你回来,为什么要逃跑?孟十三要是对你好,你何必逃呢?他怕是根本就不是你未婚夫吧。曹光笑道。
    穗儿尚未开口反驳,就被曹光打断道:你跟了我,以后就不会再吃苦了。孟十三这么个冷冰冰的家伙,整日里戴个面具凶神恶煞的,多吓人啊。我曹光好歹是个正常人,知道心疼女人。
    你对见过一面的女人就见色起意,乃至联合泼皮混子强抢民女,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正常人,精虫上脑的狗东西,你给我十三哥提鞋都嫌恶心,呸!穗儿狠狠啐了一口曹光,喷了曹光一脸唾沫。曹光眯着眼擦了擦脸,趴下身子贴进穗儿,捏住她的脸庞,低声威胁道:
    你最好给我听话,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美人野一点无所谓,但太野了就需要教训了。
    曹光虽嘴里说着狠话,但靠近了瞧这女人可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一张雪白细腻的面庞因为急怒而泛红,精致的五官美得动人心魄,一双琥珀眸子虽然透出恐惧、愤怒和厌恶,但却仍然是楚楚动人。曹光不由色心大动,经不住在她面上亲吻起来。穗儿奋力挣扎吼叫,奈何双手被绑缚,身子又被曹光的重量压住动弹不得,头还被捏住连摆动都无力,不得已承接他粗鲁的亲吻。穗儿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恶心得只想呕吐。一边尖叫一边经不住就哭泣出来:
    十三哥十三哥呵呜呜救命啊!十三哥!!!
    别喊了,你跟了我吧,没有那个人什么事了。穗儿越是哭泣恐惧,就越是激发了曹光的兽性,他此时此刻欲念完全被勾了起来,打算就在这个车子里把事儿给办了,手已经摸到自己腰间,开始准备宽衣解带了。
    本来眼瞧着好事将成,却冷不防车帘被掀开,一个邹巴手底下的混子惶急地探头喊道:
    曹指挥!别搞了,赶紧跑!
    怎么回事?!曹光一惊,吓得差点萎了,不由大为光火。
    九指王的人杀过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走去哪儿?不是说好了在这儿等着和邹巴汇合的吗?曹光吼道。
    邹爷也被追着跑呢,刚传信的要我们立刻去兵马司胡同和邹爷的人汇合,快走,都杀过来了!说话间那个混子就惨叫一声被一刀砍倒,车边出现了大批人马嘶吼砍杀的声音。还听到有人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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