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哥说刚到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不能生气。
    玄阳剑派只杂役弟子就有上万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杂役弟子间自然也有。虽然都是杂役弟子,但是也分个先来后到三六九等。
    周姐姐,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只是个小孩子
    一个半妖,论年纪她可比你大
    交谈声散在风中,被风吹到了流离耳中,她提着木桶的手握得死紧。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是半妖,换了以前她早就上去揍对方了。
    可这里是修仙门派,自己好不容易才进来,如果因为惹事被赶出去那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愿意收留自己这个妖族的修仙门派。
    走了三年才走到这里,不能因为一个人的闲言闲语就前功尽弃。
    半妖这种称呼,即使在妖族中也属于羞辱类的词。即使流离心里不愿意承认,可事实上她知道那些人说的没错。
    半妖泛指那些和人结合的妖生下的孩子,虽然有人形却力量低微没办法收敛身上属于妖的那部分特征,也没有办法化作妖族本体模样。
    从外表看,流离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可她自己知道手臂至肩膀延续到后背的脊背上,都长着细密的鸟羽,白色绒毛中掺杂了一些红色羽毛。
    流离在小溪边蹲下,撩起袖子将水桶扔进去打水,看见自己手臂上的羽毛撇了撇嘴,心想自己要是也能变成原形,不知道是什么杂毛鸟。
    颜色那么奇怪,羽毛也不好看。
    流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妖在山林中过日子,除了碎裂的蛋壳外什么都没有,她能活下来全靠半妖的身体比人族婴孩要强一些,啃完蛋壳以后就会走路,本能知道该去找吃的。
    原本她以为这很正常,后来见到有雏鸟破壳雌鸟喂养,小鹿出生跟着母鹿才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后来去到山林外的村落被人喊做妖怪,甚至后来还被一些散修抓去。
    流离吃了不少苦才逃出来,她从那个散修那里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半妖。
    还是个连剥皮抽筋炼丹都不成的废妖,后来又听说妖族子嗣不易,很少有妖族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那么自己会被母亲抛弃,大约是因为自己是在太没用了吧。人族厌恶,妖族鄙夷,没有长辈庇护的半妖不管在哪生存都很困难。
    流离提起水桶往回走,她一开始在凡人的城池中生活,只要遮掩住身上属于妖的特征,普通人根本不会发现她是妖。
    她想就这样把自己当人族,也好。
    只是到了后来才发现,半妖这个身份比她想的更难遮掩。人族的寿命太短了,他们每年都在长大,而流离却一直都是孩子模样。
    她保持现在的外表,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于是,她决定要修炼。
    在决定要修炼以后,她就开始关注其修仙界的事。很多关于妖族的事,也是有心留意后才知道的。
    在十几年前偶然听说玄阳剑派,是为数不多愿意招收妖族的门派后,她就想来碰碰运气。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就算是她也走了那么多年才走到玄阳剑派所在之地。
    流离有件没告诉过任何人的事,那就是她也想找自己的父母。只有成为修仙者、变强,才能有办法找到他们如果她/他活着的话。
    她对自己的双亲完全没有记忆,只能凭借着道听途说去推测。既然自己是半妖,那么不管另一位父亲/母亲是凡人还是修士,双亲里总有一个是妖族。
    而妖族的寿命漫长,几十年对于人而言是一生,对妖族而言不过是睡一觉的工夫。
    流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但她还是抱着一点念想朝着这个目标去,至于真的钟爱到以后该做什么。
    大概就是想问问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吧,既然不喜欢自己,连看着自己出生都不愿意,那为什么不干脆在自己没破壳前直接摔死自己。
    那样也好过让自己生而不知父母是谁。
    新生的妖族会得到双亲给与的名字,流离没有,她的名字是她在凡人私塾偷听时候自己取的,颠沛流离说的不就是她么。
    因为没办法长大,所以不能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最多一年就要离开。
    流离提完水已经是晚上了,她轻轻推开房门,走到角落里唯一剩下的位置抱着膝盖坐下来。
    和她一起被分配来的新人本来也是被欺负的对象,只是那些人为了自己不被欺负就一起来欺负她。
    流离早就习惯了,半妖在人族中本来就是被欺压的对象,从小到大她也不是因为这被欺负一次两次了。
    第二天。
    玄阳剑派建派二十万年庆典举行,因着是个高兴的日子,门中长老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就随门中弟子们闹去。
    敬拜建派祖师爷之后,玄阳剑派各座山峰上冲天而起数十道剑光划破天际,剑光在天空中四射开来,还用术法做个光影效果,简直比凡人的烟火还要好看。
    大殿的屋檐上,路逸忍不住笑道:这些家伙也不怕被司法长老秋后算账。
    师兄你不也一样大胆,居然把我们拉到这来。君铃翻了个白眼。
    哎呀,那不是楚师兄吗?他要做什么?
    路逸看过去,只见一条银龙在苍穹之上游动,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场雨就从头顶上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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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神龙行云布雨,放在上古时期那可是祥瑞之兆。路逸笑了起来,又见身旁师弟师妹不解,或许是凌寒想让庆典在热闹一些,这也是他的祝福。
    你们入门晚,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山海混元界中最先出现的是各类飞禽走兽,年深日久飞禽走兽得灵气滋养开了灵智,于是成了各自成一族。
    在人族看来,不管这些妖原形是什么,都能够被称作妖族。
    而在妖族之中,有些却是生来就得天地启灵为万物生灵之首,受天地间所有飞禽鸟兽,花鸟虫鱼的拥戴崇敬。
    太虚古龙族、九天凤凰族、白泽族、九尾狐族等等,他们的地位在妖族之上,不说着爱凡人中,即使在修仙者眼中那也是位列神兽的存在。
    只是神兽各族性情高傲不屑于人族为伍,因此想见龙族亲自施法,以自身灵力降雨降下福泽,比见龙族一面还难。
    更别说这次降雨的楚凌寒,还是是继承太虚古龙一族正经血脉的嫡系。
    路逸缓缓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师弟师妹,上一次,是为了给掌教师叔祝寿,那会儿你们楚师兄也就刚成年不久。即使是他们一族自带的神通,用起来也还是有些吃力。
    现在看起来却是游刃有余。
    那落下的每一滴雨水中,都充斥着浓郁的灵气。落在手中化作精纯的灵气流入身体中,顺着奇经八脉游走一圈后,轻而易举的就被炼化了。
    这场雨覆盖了正片玄阳山脉,即使以龙族御水降雨之能,万里山脉的广阔距离也让楚凌晗有些吃不消。
    好在这场雨落上一刻钟,就能停了。
    灵田。
    因为门派庆典而得到半天休息的杂役弟子们,猝不及防的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浇了个透心凉。但很快的,就有人察觉到雨水的不同,原地打坐吸收起灵气来。
    身为杂役弟子的流离也被淋了一身的雨水,她有些好奇的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雨。
    由于所有人都在努力炼化灵气,因此这个时候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异样那些雨水落在她身上,连炼化都不需要就直接被吸收了。
    不过就算看到了,大概也只会以为她是在发呆。
    好歹也算半个妖族,流离对气息很敏感。她有些困惑的看着天空上行云布雨的银龙,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来。
    这雨水中带有的气息对她而言很陌生,但是又有些想亲近?是因为同为妖族,所以才会想亲近吗?她不解。
    楚凌晗落在望尘峰顶时,已经恢复了人形。
    一身灵力耗尽,现在经脉中空空如也。这门神通是抽取一定范围内的灵气,然后以自身灵力去掌控,最后化作一场雨润泽万物。
    经过调和的灵气对于低阶修士而言,只要能炼化,就能省去他们数天苦修。
    她打坐恢复了一会儿,想着下次不能再那么托大了,不过千年没用过这招,自己现在比当初果然要进步许多。
    不但行云布雨的范围赠长了,持续的时间也变长了。
    庆典过了,自己也该回墟海看看父君了。正好父君的生辰再过不久就要到了,想来见到自己应该会很高兴。
    闭关几百年,算上闭关前,自己有七百多年没回家了。想到一直都很疼爱自己的龙帝,楚凌晗心里有点愧疚。
    龙帝只有自己一个孩子,偏偏自己常年不在家。
    这么想着,楚凌晗直接在洞府门口挂了个牌子,谁也没说就离开了。
    两天后,望尘峰上。
    路逸看着牌子上出门,远游的字样,又瞧了瞧自己手上拿着的信,师弟这也走的太快了吧。
    那这封家书这么办?路逸看了一眼信封面上写着的吾儿亲启字样,想了想收起信离开了。
    以师弟的脚程,现在让人把信送过去也不现实,指不定再过个两天师弟就该道墟海了。龙帝要有什么重要的事,肯定会当面和师弟说,这信自己就暂且先帮师弟收着。
    之后师弟要是需要,等师弟回来再给他也不迟。
    路逸御剑离开。
    而被路逸念叨的楚凌晗,此刻正在前往东洲的传送阵外。
    山海混元界广袤无边,以前往上神界门户所在之处为中州,四方命名为东西南北四州,每一州幅员辽阔疆域广袤,墟海所在位于东洲最东边。
    除去各州外,每州之外还有着一望无际的海洋,海洋上漂浮的岛屿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小的岛屿不过百里,大的却有千里、万里之宽,有着许多海岛国。
    山海混元界实在太大了,上古时期神兽妖族修为高深者、生有天赋者,能无视空间距离进行跨越。
    人族修士就没那么好运,他们只能凭借身体和法宝。一百多万年前有一惊才绝艳的人族修士,进阶仙人境后研究空间之道,千年光景研究出了传送阵。
    至此传送阵流传开来,被一代代人族修士完善,成了山海混元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除了贵,没有任何毛病。
    当然了,作为正经的仙N代,楚凌晗担心什么都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她家灵石珍宝毫不夸张的说能堆成几座山,毕竟那可是整个墟海龙族百万年的积累。
    几百年没回过家,当楚凌晗站在东洲最东边的岸边边上的时候,陡然生出了点近乡情怯来。
    墟海距离岸边还有点距离,她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从沙滩上走到海中去。
    下了海,她直接变成龙身,朝着墟海游去。
    龙族已经居住在大湖大泽中,宫殿一般都建立在水下,墟海龙族所居住的龙宫当然也不例外。
    和岸边的蔚蓝色海水不同,墟海所在的地方海水如同流动的银,阳光落在上面显得波光粼粼无比闪耀。
    墟海龙宫外,楚凌晗恢复了龙族太子的打扮,换下身为玄阳剑派弟子的白衣玉冠,换上金银两色入水不湿鲛纱织成的绣纹广袖长袍,紫金冠嵌宝石簪,额上生着的是一对尺木博山。
    现在的打扮比起在玄阳剑派中,少了几分清冷淡漠,多了几分尊贵傲然。
    龙宫外的值守只看见一道银光落在自己面前,当看清是谁的时候连忙跪了下去,龙宫值守,见过太子殿下。
    起吧。楚凌寒淡淡的道。
    父君可在龙宫中。
    龙宫值守连忙在前面带路,在的,在的,殿下您请。
    正在书房里和左膀右臂讨论重要事情的龙帝陛下,在得知自己儿子回来后,连忙打开书房门去见七百多年没见的宝贝儿子去了。
    至于重要的事?再重要也没他儿子重要。
    龙宫大殿。
    龙帝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四十的模样,身上服饰和楚凌寒相似,只是要更加的华贵气势非凡些。
    吾儿凌寒,你可算是知道回来看望你爹了。七百多年没见,是不是都快忘记爹长什么样子了。
    龙帝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口中抱怨着。
    楚凌寒等龙帝松开自己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说:父君说笑了,凌寒怎么会忘记您长什么样呢。
    看来吾儿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龙帝绕着他走了一圈,看他的模样不像是有事,便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一千五百岁的合体境不说人族修士,就是在这龙族中能有这样成就的,也是寥寥无几。
    吾儿不愧是我龙族太子,真是不错不错!
    父君过赞了。
    龙帝拉着他坐下来,侍候的侍女们立刻端坐托盘,奉上太子殿下喜欢喝的茶用的点心,然后安静的退下去。
    没想到凌寒你这次回来的那么快,爹还以为你又会找什么借口躲上一阵,怎么这次不闭关了。想到自己让人加急送去的信,龙帝不由一笑,明知故问道。
    楚凌晗把师父紫曜真君说的话,复述了一边给龙帝听。
    龙帝闻言,心里给老朋友竖了个大拇指,还是老朋友靠谱,答应的事说到做到。不错不错,等将来凌寒成亲那日,让凌寒多敬两杯茶。
    虽然心里非常高兴,但面上还是要假装自己才知道,不然肯定会自己这个自幼聪颖的儿子看出来。
    哈哈哈,早就该这样做了,你这每次闭关动辄就是百年,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龙帝说着,笑着道:这次回来也别那么快走,父君六万五千岁的生辰要到了,等过了父君的生辰在走。
    楚凌寒本来也是那么打算的,他点头道:全听父君的就是。
    这次儿子居然那么听话?看来自己多年的心愿终于要达成了,想到很快就会有个软乎乎的孙儿喊自己爷爷,龙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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