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梧顿了顿,一个傻子。
    彭彭冷漠脸回头对钟离冶道:是他,没错。
    这是什么情况啊。屈樱把视线从相机里的女人影上挪开,我头皮发麻,你现在不会从早到晚都被阿九附体着吧?
    其实有可能,昨晚我自己也在唱片机的倒影上看见了她的脸,还以为是半夜的错觉。千梧琢磨了一会,昨天她猛地推我一下,而后我才看见她破碎的记忆,可能那时,她已经半附在我身上了。
    太尼玛吓人了。彭彭一边嘟囔又一边举手冲他挥,雪柔姑娘你好,我是好人彭彭,不要伤害我,你真美。
    屈樱没绷住笑了出来,你有毛病。
    BOSS都被你气活了。钟离冶也忍不住笑着叹气,行吧,反正我们肉眼看千梧还是正常样子,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你们在说什么?江沉从外面进来,记者跟在他身后。
    彭彭正要开口,钟离冶拉了他一下,说道:江少帅,来看看千梧在相机里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江沉挑眉,有些不知所以地走近,弯腰凑近相机看了一眼。
    你这里衣领有点皱。江沉说着伸手指自己右边领口,手刚抬起来,忽然意识到成像的问题,又换到左边去,把它扯一扯吧,看着怪别扭的。
    身后三人已经傻了。
    彭彭呆呆地伸手指着相机,咕咚一声咽口吐沫,这个,千梧?
    不然呢,不是他难道是你?江沉蹙眉看着他,有毛病吧你,赶紧让记者拍,天太热,早拍完早收工。
    你再看看啊。彭彭嘴一瘪,这里明明就不是千梧。
    江沉闻言面色微沉。
    彭彭踩在指挥官先生发怒的边缘,崩溃道:真的!真的不是千梧,台上分明是一个鬼啊。
    江沉随手挽起袖子,轻声自言自语道:如果我在神经里打人,或许不会被风纪委员会的人知道嗯,即使知道了也无妨,傻子一个,打就打了。
    彭彭:
    江沉看到的竟然和我们不一样屈樱若有所思道:或许只是一个障眼法,足够冷静和坚定的人不会受到蛊惑。
    江沉闻言动作稍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弯腰又凑近相机。
    相机里的人虽然上下左右颠倒,但眉眼依旧,无论如何他都能认出来,就是千梧。
    怎么了,你们说什么呢。记者洗过手走过来,相机不太对吗?刚才明明已经试过了。
    没事。江沉忽然站直,身子挡住了相机,说道:千梧比较挑剔构图,他说你刚才找的角度不行,让我盯着相机,你负责捏快门就行了。
    这样啊。记者叹气,也是,毕竟画家,肯定比我懂,那就这样吧。
    江沉亲自站在相机背后盯,记者喊了三二一,捏下吹气球,快门啪一声,定格。
    拍完照回去才是正午,千梧吃过午饭后就躺在床上。连着两天晚上和阿九打交道,他精神头越来越不好了,白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可午后的阳光很浓,房子里的窗纱遮不住光,他只得勉强闭目养神。
    小丫头忽然出现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千梧,你是不是中暑了?她手上拿着一个托盘,江沉问我有没有提神消暑的东西,我让后厨做了点冰的酸梅汁,你尝尝吧?
    好。千梧坐起来。
    小丫头进来把托盘在床头柜上放下,先用手帕遮了遮留声机,而后才拿起杯子递过来说道:小心点,别溅到机器上。
    你好像很在意这个留声机。千梧漫不经心地说,这东西很贵吗?
    也不能说很贵。小丫头摇摇头,片刻后回头看了眼空荡的门口,低声说,她很宝贝唱片啊留声机啊这些东西,从前伺候她时留下的习惯罢了。
    这样。千梧停顿了一下,又问,对了,我今天和朋友们数了数曲京大舞台的座位,一共四千七百九十二。曲京一共多少人?九号演出那天,他们都会来吗?
    不算候选者,曲京一共四千七百九十四人。小丫头说,曲京大舞台虽然很久不营业了,但仍然按照曲京的人口随时控制着座席,确保它永远能够刚好容纳所有观众的数字。
    千梧放下酸梅汁,我不明白,还剩两人要坐哪?
    一个是我,一个是发爷。小丫头叹口气,我们俩永远都不看表演的。
    为什么?
    小丫头说,发爷其实不爱看演出,他只是一个很纯粹的明星商人。我我倒挺想看演出的,但从前所谓的大舞台,其实只是她一个人的舞台。她演出时,我在后台为她化妆更衣,准备下台后的一杯酸梅汁,所以我都是不看的。她自己也说,希望我不要成为她的歌迷,歌迷们很好,但她也需要一个其他什么人陪着她。
    千梧闻言沉默,小丫头叹了口气,我是不是没解释明白?对不起,我嘴太笨了,但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她是这样说的。
    我明白。千梧笑笑,把杯子放回她手上的托盘上,原来这杯酸梅汁,是雪柔姑娘当年喜欢喝的。
    是。小丫头点头笑道:她很怕热,每年酷暑季节时常会发脾气。她发脾气时我就给她喝这个,凉快下来后,她又变回可爱的阿九了。
    她说着笑容忽然一顿,低垂下眉眼掩盖哀忡,低声道:我说多了。
    千梧看着她离开。
    四千七百九十四人,有两人没有位置。小丫头不该死,而发爷,要用别的方式杀死。
    玩家不能对发爷或任何居民出手,只能实现阿九的心愿,借阿九之手杀尽曲京,一洗仇怨。
    冰冰凉凉的酸梅汁下肚,终于纾解了暑热。千梧重新躺下,片刻后便睡着了。
    这是一个安静的梦境,没有阿九,也没有留声机声。
    他仿佛只睡着了五六分钟,但当他被走廊外的声音吵醒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落日奄奄,光影昏暗。
    江沉站在他门口,他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照片冲洗出来了。江沉顿了下,我看报纸上的照片仍然是很正常的,但彭彭他们看到的不是。他们只能看到我们八个人,还有,阿九。
    报纸呢?我看看。千梧平静伸出手。
    江沉递来的报纸上一共九人,九名候选人中,唯独不见了千梧,取而代之的是旗袍阿九。
    千梧轻轻抚摸过阿九的眉眼,又指着她问道:这里,你看见的是我?确定吗?
    嗯。江沉无奈叹气,似乎只有我看见的是你,所有人看来也包括你自己,看见的都是她。
    有着九人舞台照的报纸已经在大街小巷传开,整个曲京炸了,房子外围满了人,发爷把所有的车夫和下人都调到门口去拦着。千梧走下楼梯,透过洞开的门看向外面蜂拥而至的人。
    千梧!你认不认识阿九?
    为什么你的照片拍出来是阿九,阿九是不是借着你的身体回来了!
    我们很想她!我们对不起她!让她回来再为我们唱一首吧,请告诉她!
    那些人的脸上再次露出极度的癫狂。
    他们前几日伪装的兴奋和快乐消失殆尽,十分急切地呐喊着。即便用敬语请求,神情里仍旧是近乎冷漠的命令姿态。
    让她回来!唱完九回艳!
    把曲京的快乐还给曲京!
    千梧站在台阶上,神色冰冷。
    他开口的一瞬,外面的人自动消音。
    她会唱完九回艳的。黑眸中一点冰冷,随即他又收回视线,垂眸轻笑,九月九日我登台,你们,一定都要来啊。
    穿着素淡衬衫的男子立在台阶上,眉目清俊,红唇却艳丽如血。
    那一点艳,像极了昔日风华绝代的歌姬,站在舞台之上,冲底下的山呼海啸柔情甜笑。
    一定来!一定来!
    人群再次癫狂,我们一定都来的!
    千梧笑笑,又说,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你们可别把票都投给了我,回去后街坊邻里商量商量,也给我朋友们每人投上几票。他们要是被淘汰,我可不想登台了。
    没问题!那些人喊道:只要你开心,什么都行,我们这就回去商量投票!
    有劳。千梧笑着望他们,那,九月九日,不见不散。
    外头的人喜极而泣,他们掏出选票,一边大声讨论着一边跑到前院去投票。
    千梧眼神扫过大厅里其他玩家,另外七人都在,只少了彭彭。
    下午时江沉把选票要走,交给了彭彭。发爷盯他们两个盯得太紧,唯独彭彭一直在生死线边缘徘徊,最不被关注。
    千梧收回视线低笑,站在那里看那些人疯抢着把写好名字的选票丢进投票箱里。
    怎么回事。发爷忽然站在他背后,语气阴冷,为什么你的照片会变成那个女人,你见过她?
    千梧回头笑道:做第一名这两天,我每晚都会梦到她,发爷和她熟吗?
    还好。发爷探究地看着他,又说,只是梦?你们有对话吗。
    当然有。千梧笑着往上走了两个台阶,站在发爷面前,笑道:她托我转达一句话。
    咫尺间,男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千梧笑得更盛,轻声道:她说,她同意您的意见,退出舞台,提携后人。
    什么发爷愣住,但转瞬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瞪大。
    千梧笑道:她准备提携您这个后人,就从今天开始。
    话音落,黄昏将至。
    外头的下人拖长声音喊道:截票清点
    千梧笑着踏上台阶,在发爷耳边轻轻呢喃。
    你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酸梅汁是什么味道。
    小神经舔舐着地板,会比血还香吗?
    第53章 九回艳
    餐厅里的气氛与平日不同, 下人在外面清点选票,发爷难自禁地不断望向外面,放在餐布上的手指焦躁地点来点去。
    不必着急。千梧舀着一盅甜软的蛋羹,该死的, 一个都跑不了。
    发爷猛地回过头, 鹰隼一样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他,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撕掉你。
    你不敢。千梧垂眸笑着, 曲京渴望大明星,渴望一个像阿九那样的大明星。规则赋予你随心情撕票的权利,但你不敢撕我, 我可是被阿九半附体的第一名。
    四下静谧,唯有千梧手中勺子轻轻碰撞杯壁的声音, 他愉快地挖吃蛋羹,手上动作飞快而不失优雅。彭彭在一旁拉着钟离冶的衣服, 低声道:我眼花了吗, 我怎么感觉坐那儿的像他又像那个女人。
    你没花,我也觉得。钟离冶神情严肃,像两个人影在来来回回地变,太诡异了。
    屈樱轻声道:之前竟然没发现, 他们的五官如此相似, 变起来时细微得很难察觉。
    千梧听着他们的低声讨论, 抬眼瞟向江沉。
    江沉正盯着他, 眉心微蹙, 眼神中带着点困惑,似乎很难融入别人的讨论。
    千梧忽然放下勺子。
    结果还没出来吗?他眉眼冷然,看着发爷说, 要不先把生死契拿出来点一点。
    发爷放在桌上的手在发抖,他颤抖着把手伸进怀里,捋出那叠生死契的一瞬间,千梧忽然勾唇笑了。
    数数。千梧说,看这个厚度,不像只有七张。
    发爷眼神空洞,执拗地呢喃着:一定只有七张,不然还会有什么。
    不然打个赌吧。千梧笑着靠在椅背上,我赌八张。
    发爷朝他看过去,恍惚之中,那里坐着的已经彻底变成了穿红色旗袍的女人。她言笑晏晏,眉目明动,白皙的手臂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撩拨似地用指尖撑着头。
    翠绿的领扣衬得红唇娇艳欲滴。阿九如是美艳,艳而不妖,眼角眉梢柔情似蜜。
    赌什么呢。发爷无意识地发问。
    外面下人的脚步声响起,女人笑意更盛,赌你的命。
    发爷。下人将一张纸递过来,神色有些犹豫,今晚多了一位候选人。这里,是他获得的唯一一张选票。
    随着他话音落,发爷刚刚翻过第七张生死契,凭空出现的第八张赫然摊开在桌上。
    那张崭新的生死契上写着大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下方书着两行字
    曲京明星候选,不成名毋宁死。
    给我们看看。坐在不远处的人又变回了千梧的样子,笑着朝他伸出手,今天的选票结果如何?和大家分享一下。
    发爷脸色已灰成一片,他颤抖着捏着那张结果统计单,片刻后把它翻过,看着被下人专门挑上来的新明星候选者获得的唯一一票。
    她永远是艳绝曲京的大明星,即便狼狈惨死,人们记住的也都是她风光无两的容颜。就连她的选票,都比别人的多了一种温柔的质感。
    选票上笔锋细腻温柔,写着阿九的名字,又写了大发。
    一个含笑的女声忽然响起:我亦愿提携后人,曲京如此追捧明星,发爷,不如和我一同遭遇吧。
    话音落,那张新生的生死契忽然自动钻入指间。发爷眼神空洞涣散,有些苍老的脸皮上已经失去了表情。他仿佛一个被命运操控的傀儡刽子手,终于在这一刻将剪刀伸向了自己身上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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