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意识开启画师徽章,从储物空间里取出补充修为的药。顾青舟连吃下去两颗,脸色才稍稍好转一些。
    陶楚扭头只一会儿,就又转回去,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被他扶住的人。更加坐实了对方是药罐子的猜测。
    他心中微惊讶于对方容貌生得太好,就算风云府三千食客,其中不乏霁月清风的,甚至常伴在他身边的娄玉关,便是清瘦文雅的这一类型,但见到对方还是移不开眼。
    也许上苍太偏袒对方的长相,才给了一副病弱的身子吧?陶楚惋惜的想。对方嘴唇缺乏血色,肤色也显得苍白,无一不表露着身体不健康的状况。
    陶楚从前不喜欢这类病秧子,因为拖累人。哪怕以往读到西子捧心,也体会不出美感,只嫌弃碍事,如今却突然能理解古人的感受了。
    明明如风中残蝶,凄美无助,连走路都艰难,偏偏腰杆挺得笔直,咬牙任由汗水滴落,倔强到让人心疼。
    一双清澈的眸子始终水润莹泽,盈满泪光,仿佛酝酿着眼泪随时会坠下。连微敛眼睫,此时在他看来,也成了不想让人看清脆弱的表现。
    一瞬间,陶楚已经自行脑补了许多。
    他开始后悔,刚才不该让欺负对方的人轻易跑了。应该抓回来狠狠鞭打一百鞭子,再剁手跺脚,看那恶人以后还怎么作恶!
    我们停下歇一会儿吧。陶楚握着对方冰冷的手,故意这么说道,谢小顾,我有点累了。其实是他想要让对方歇一会儿。
    嗯。顾青舟低眉顺目的点头,显得乖巧懂事,让陶楚好感飙高。
    像对方这么好相貌的人,性格还这么软。
    陶楚心脏砰砰跳,越发想要亲近对方,结交一番。
    他承认自己完全是因为对方的相貌,才主动与对方亲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换成一个丑八怪。他直接马鞭一甩,驾着自己的黄金马车就离开。
    行了一段路,不远处有一间客栈,陶楚加快了脚步,将对方扶过去。等到了客栈门口,顾青舟因为走得急了,脸色变得煞白。
    掌柜,我要独立的院子住一晚。陶楚心中急切,赶忙丢了一颗金豆子在客栈老板手里,住宿费只多不少。
    不过客栈老板紧捏着金豆子不放,表情痛苦纠结道:对不住啊这位客官,本店就一座院子,已经被人包下了。您看其他客房可以吗?
    那就来两间上房!陶楚道。出门在外,他没那么多讲究。
    客栈老板再次打着商量的语气道:对不住啊客官。只剩一楼的一间房了。本店小本经营,房间规格布置都一样,没有上房之说。
    一间怎么住?陶楚不悦道。不过体谅顾青舟急需找一处地方休息,他勉为其难道,带我先去看看房间。谢小顾,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喝口茶。
    顾青舟点点头,觉得这小公子特外体贴。不过看对方的架势,身娇肉贵,恐怕住不惯这种偏僻简陋的客栈。
    正是与对方相互道别的时候了。
    陶楚的通情达理,让老板眉开眼笑,开心的指挥店小二赶紧给顾青舟上茶,先将人留住再说。自己走在前方给陶楚带路。
    客官这边请!
    顾青舟目送陶楚离开,自己昏昏沉沉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刺痛的脑袋。
    他突然感觉到一道刺探的目光。顺着目光的方向望去。陶楚想要的那座小院,木门被开了一扇。一个强壮黝黑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挥了挥手招来店小二,在对方手里塞了几枚铜板。
    你再提一桶热水来,放在门前,一会有人会拎进去。吩咐店小二同时,黝黑的壮汉,目光望向顾青舟,似乎只是习惯性的一瞥,却有难以被收敛的锐气。
    看他随从的打扮,不像是包下这间院子的主人。一个仆人也有如此强势的上位气场?
    顾青舟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方。
    他稍稍一回忆想起来了,是在衡水招生时!
    当时他喝了烈酒,微醺中差点将一位戴皮质面具的青年,错认成谢春风。此人当时也在场,就站在那青年身边。
    这么说,那青年就在这座院中?
    被认出来的战将宗昊,没想到在荒郊野岭投宿,还能巧遇少主的舍友。吩咐了店小二后,他就收敛视线进了院子,回去没有多言半句。
    不过在他之后,出来拎水的单轩就机灵许多。瞧见顾青舟,屁颠屁颠回去告诉少主自己碰上了谁。很快未出院子的秦无忌,就知道顾青舟来了。
    这间客栈平时没住满过,若不是秦无忌这次带了不少手下出来,也不会只剩下一间客房。
    客栈老板舍不得得罪大客户,也舍不得衣着华丽的小公子,随手丢来的一颗金豆子。
    他将人请到唯一那间客房,隐瞒这是被挑剩下的房间,满口忽悠道:我这间客栈,每间房间都一样大,布局也一模一样。客官您能否纡尊降贵,将就一晚?方圆二十里就我一家客栈。我去叫伙计把床铺被褥都给您换成新的!
    不过任凭他怎么忽悠,一看到房间简朴的布置和不太干净的地面。陶楚脸都黑了。
    就没有其他好一点的房间吗?掌柜你自己住的地方呢?腾出来,我给你加钱!
    加,加钱!客栈老板眼睛一亮,随即就肉疼道,不瞒客官。那院子就是我自己住的,里面的客人也是出了重金,我才腾出来的。那贵客与您一样都是尊贵的画师,小老儿我不敢怠慢。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对不住啊,我这就给您换被褥!
    陶楚若真要入住,哪会睡对方提供的床铺被褥?就算全新的也不要。他自带的比这儿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你那院子里有几间房?陶楚眸子一转打主意道。
    三间!那客人带了两名属下入住,其他房间也都被他带来的人住满了!
    原来如此。陶楚了然。看来院子里住的画师,财力人力都不缺,身份不同于普通富人,砸钱这招行不通。他又不想暴露自己来自风云府,那就只能打感情牌了。
    陶楚笑道:既然同为画师,出门在外,更应该守望相助。掌柜子,我的同伴身子弱,需要好的环境休息。你去院中问问,看那客人愿意腾一间房间出来不?所有房钱算我的!
    陶楚虽然看着骄纵,实则出门行走经验丰富。不委屈自己,也不让自己争强斗富,卷入不必要的是非中。
    掌柜点头哈腰。看在钱的份上,立刻陪着笑脸去那座院子,与客人商议去了。
    陶楚嫌弃地离开房间,多待一刻他都觉得地板上的灰弄脏他的鞋底。
    回到客栈前厅前,他收敛满眼的嫌弃骄纵,若无其事坐在顾青舟对面,双手托腮瞧着对方喝茶,看不出半点对这家客栈环境的不满。
    乡野之地哪有什么好茶?他是不愿入口的。不过看着顾青舟嘴唇被热茶浸得润泽有了血色,他喉咙颤了颤,觉得走了一路也有些渴了。
    你要喝吗?顾青舟拿起一只空杯子,微敛下眼主动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处投下阴影,睫根沾了水汽。也不知道是被热茶熏的,还是含在眼中的湿润所染。
    陶楚突然觉得,对方哭起来一定很好看。可惜一路走来,他已经初步了解对方虽然外表楚楚可怜,骨子里有一份坚韧。
    好想弄哭他。
    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逝,陶楚摇摇头,为自己的想法嗤笑一声,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喝不惯
    劣质茶水在嘴里含了半天,陶楚还是没忍住,用帕子挡住嘴吐了出来。
    陶公子,今日事多谢了。顾青舟旧事重提道。
    你都已经道谢过了,还这么多礼做什么?客气到我都不好意思了。陶楚嘴角不自觉上翘道,将茶杯悄悄推到一旁,再也不去碰了。
    他笑道:我就顺手一帮,也没做什么。你别叫我陶公子,就叫我陶楚,名字起出来,就是让人叫的。
    顾青舟捧着自己桌上的茶杯,锁眉道:若不是因为我,陶公子驾着马车,很快就能抵达下一个城市,也不用委屈自己盘踞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所以
    他还没说完,陶楚突然明白对方要说什么,打断道:这不就是店吗?你是不是因为只有一间房,嫌弃我,不想跟我同房!
    同房不是这么用的顾青舟幸好没喝水,不然就噗出来了。
    他依旧坚决表达了自己要与对方分别的意思,陶楚,这里哪是公子住得惯的地方?我不想你委屈了自己。现在上马车,你天黑之前肯定能进城。
    我不委屈,也住得惯!陶楚起身气恼道,谢小顾,是不是因为只剩下一间房,想一个人霸占,所以撵我走?
    当然不是!
    那我们就同房!陶楚气得又乱用词了,顾青舟捂住脸,不忍直视。
    谁说只剩下一间房?院子的木门突然开了。随意披散长发,戴着皮质面具的青年,带着他的两名属下走了出来,不满地斜睨向陶楚。之后,他的目光就没别人了。视线完全投在顾青舟身上。
    我愿让出一间房,给这位俊俏的画师住。他目光碰上顾青舟,终于对视上,冲对方眨眨眼道。
    第六十一章 故作大方
    画需要好墨,画扇面要关注绢绫。
    俊俏画师?陶楚口中咀嚼着对方对顾青舟的形容, 见此人戴着半截皮质面具还不忘挤眉弄眼,心中顿生厌恶道,多谢你的房间,不过初次见面, 这番称赞是否太过唐突了?
    可惜陶楚的反应, 完全做给瞎子看, 青年的目光始终落在顾青舟身上, 连斜视他一眼都没有。
    目中无人!
    这群人当中要说谁最醒目, 当然是一身金黄蜀锦, 头戴黄金冠的陶楚。但不光是戴皮质面具的青年, 连对方身后跟随的两名下属, 视线所及之处也都在顾青舟身上。
    陶楚知道新认识的病弱画师比他好看, 但被人这么无视,不由让人火大。
    从院中走出的青年,手里握着一把扇子, 随意在手中一转,洒脱非常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见这位画师生的相貌出众,真心赞美, 何来唐突之说?况且我与他并非第一次见面。
    他笑容和煦, 对陶楚却丝毫不友善, 言语讥讽道:我称赞故人,没称赞旁边这位小公子你, 你反应这么大, 是否自作多情?
    陶楚气得想打人, 顾青舟轻咳两声,从椅子上起身, 唤回了对方的注意。这一打岔,陶楚上去虚扶他一把,自然而然化解了空气中的凝滞。
    顾青舟没真让陶楚搀扶,掌心撑在桌角稳住身体,向青年谢道:多谢你让出一间客房。你我又见面了,真巧。
    陶楚眼睛瞪大,憋了一股子气。偏偏又委屈难言。
    你们认识?
    顾青舟点点头道:曾经见过一面,同陶公子你这般,都是机缘巧合,萍水相逢。
    这话秦无忌爱听,原来这陶公子只是个路人。他嘴角浮现笑意,毫不避讳道:相逢就是缘,看来我们缘分比旁人多一点。让出一个房间这等小事,举手之劳,不必谢我。你当初说我很像你一位朋友,我想你那位朋友若是今日遇上这般情景,一定也会相让。
    顾青舟苦笑点头,胸口一阵刺痛。此人身形像极了谢春风,可是周身有股子邪气,让人不舒服。
    尽管对方与好友某些动作相似,随意做来也洒脱不羁,但谢春风如果像对方这般,四肢健全完好,还有下属相伴出行,逍遥自在,两次遇上,谢春风绝不会不与他相认。
    除非对方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他观察对方很久,以他们的默契,哪怕受困,对方给他一个眼神暗示,他就能接收到。不过对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来是他想多了。
    青年慵懒地开口介绍自己道,在下,秦无忌。一介散修。
    他说起自己秦无忌名字时,极其流畅,半点没有停顿。说完展开扇子,是一面绘制满美人的竹骨绢面扇。
    有句话叫画需要好墨,画扇面要关注绢绫,也是画院必考的知识点之一。所以一见到扇子,在场身为画师的顾青舟,和被画尊在家族中精心培养的陶楚,都不由自主的被扇面吸引视线。
    正对顾青舟和陶楚的扇面上,勾画的全是美人。她们身姿妖娆,眼神撩人,作画的人显然很擅长人物画。美人各各国色天香,栩栩如生。但再一细看,那些美人勾魂摄魄的的眼眸中,透出一丝诡异和阴冷。
    点睛最能体现画者的作画心境,此人有邪气!
    陶楚在对方展开扇子,看清美人图的一瞬间,汗毛炸裂,机警退了半步,将顾青舟挡在他身后,小声提示道:邪画师!
    顾青舟心头一凛,表面不动声色。
    秦无忌噙着笑容道:两位如何称呼?
    陶楚没有搭腔,眼神凝重,散修也就是所谓的民间画师,不过这么邪的散修,就算不是邪画师,也已经是一脚迈入这行当,在两者间转变自如的野狐禅吧?
    谢小顾。顾青舟介绍自己道。
    若说第一次对上陶楚时,他用起假名还有些磕巴,这次在秦无忌面前,就说得自然流畅。毕竟他还有个叶墨凡的马甲,论伪装自己有经验。但他不认为谢春风也有这等经验,所以对方真的只是秦无忌。
    他思念故人,才会三番两次,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谢小顾?秦无忌念道。这名字在他口中打了个转,从唇齿流淌而出,尾音勾人。
    他的笑容也充满勾引诱惑,真是个好名字,我喜欢。难怪如此多礼,讨人喜欢,原来是姓谢。
    陶楚眉心突突跳了跳,并非是他多心,而是明显感觉此人有问题,不是什么纯良之辈。这样的人会很好说话,让出一间房吗?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带有什么企图心。
    出门在外,不可不防。
    陶楚拉了拉顾青舟的袖口道:刚才一楼那间客房,还不错。我想了想,只住一晚,忍一忍便过去了。
    秦无忌呵呵笑道:这位不知道如何称呼的小公子。你自己去那间客房忍上一晚,这样分配刚好合适。我已经答应将院子的一间房,让给谢小顾了。
    陶楚忍住脾气,没忘记自己向掌柜打听的情况,这客栈里住的,全是对方带来的人。
    他对顾青舟道: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让我跟你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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