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院长已经赶去救人,让我们这些弟子集合,就是做些扫尾工作罢了。顾师兄莫慌。我已经参加过两次试练有经验。太危险的事,画院不会派我们去。
    凌飞航解释道。唯一担心是被困的人,能否撑到师长们赶到?但在顾青舟面前,他将这份顾虑藏在心中不说。
    凌飞航眼中顾师兄可怜弱小,身体还不好。顾师兄体虚气亏,重伤在身,听到消息嘴唇发白,双眼泛红湿漉。要再被刺激到,这副羸弱的身体怎么撑得住?
    他性格爽朗,把快乐传递给别人他做得到,安慰人的事压根不擅长。他怕再被师兄追问两句就露了怯,干脆先溜为妙。
    顾师兄,我是画师,所以也是这次名单上的弟子。现在要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顾师兄我先走了,你多保重身体!
    凌师弟,你也多加小心。顾青舟心烦意乱轻声道,语气不再如送客时的生硬。
    两人心思都不在谈话上,顾青舟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心里在想,凌师弟怕是挑好话安慰他。试练存在危险,院史上不乏受伤死亡的弟子。这件事若真如对方说得风轻云淡,何须画尊出面?
    林院长一直坐镇画院,是画院的定海神针,平时深入简出,非大事不出面。上万魔兽听来骇人,但还没严重到要画尊出手,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谢春风被困芜砚山,现在正是最需要援手的时候,挚友有难,他不能置身事外!
    顾青舟已经是画师,虽然整个画院只有师父和他自己知晓。为了钓摘心手上钩,他隐瞒了自己的境界,旁人只当他依旧卡在临摹境三品不得突破。但他有前往救人的资格!
    他还有异域画技傍身,即使有伤在身,能力也不输其他画师弟子、他也要前往!
    顾青舟这时候哪还管摘心手,管什么暴露身份,他只想要救人!唯一的阻碍是他重伤未愈,画院不会让一名伤患去参加试练。
    对了,师父!去找师父!
    顾青舟赶紧去找墨雪涛求援。
    师父,师父!
    顾青舟一路寻找,终于在墨雪涛的住所,找到正在整理画卷,做战前准备的墨雪涛。对方看到他时,没停下手里的活,肃穆的表情却放缓了。
    徒儿,为师要领队去芜砚山,顾不得督促你喝药,你自己记得别耽误了喝药时辰,照顾好自己。
    顾青舟本来就是为了芜砚山一事,想向墨雪涛求情。对方居然是这次行动的带头人,再好不过了。
    师父,我听闻谢春风被困在芜砚山,院中画师弟子都可前往,徒儿也要一起去!
    胡闹!你重伤在身,不可前往。墨雪涛斥道。
    师父,在同门师兄弟中,我与谢春风关系最好。他出事我绝不能袖手旁观,而且徒儿已经是画师,求师父给徒儿一次机会。
    不行!墨雪涛一口拒绝道,芜砚山疑似出现了空间裂缝,情况很不妙,如果不及时封印裂缝,魔兽会源源不断从里面出来。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你重伤在身,现在自己都需要人照顾!
    空间裂缝?那谢春风要面对的,岂不是无穷无尽的袭击?师父!我更要去了!顾青舟一想到好友被困在芜砚山,面对数不清的魔兽整整两天,就心如刀割。那场景光想就骇人,被困在其中的人该有多绝望?
    谢春风危在旦夕,徒儿求您一定要让我跟随前往!
    太危险了!顾青舟你怎么就不明白?
    徒儿心里很明白!明白师父对徒儿的爱护,也明白谢春风正在遭遇危险。如果谢春风出事,我为了自身安危留在画院不去援手,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墨雪涛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连自己都一辈子无法原谅,为师现在阻止你去,是否连我也要被怪罪一辈子?
    师父,徒儿绝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根本不敢去想。只是如果今日师父不带我去,徒儿自己想办法,爬也要爬到芜砚山!
    你墨雪涛被对方的固执气得说不出话,养徒弟有什么用?只会气他,让他操心,让他担心自己长皱纹。
    见劝不住,他便换了套说辞要对方打消念头。
    你去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要耽误了救人,后悔的可不是我!
    顾青舟胸腔气闷,语颤道:师父忘了昨天在后山
    墨雪涛变了脸色,你忘了昨天为师是怎么教你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徒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顾青舟道,若没有资格前往,我只能待在画院等消息,将好友的生死寄托在别人身上,但我既然掌握着那种能力,我想要用我这双能点睛的手,用我的画笔,去努力一次。
    顾青舟抬起自己的手。这双手修长白皙,指骨匀称,手心深嵌的指甲印尤为瞩目。但本该握笔有力的双手,却无法抑制的微颤,指甲青白,泛着不健康的色泽。
    墨雪涛知道,这双看似柔弱的手,绘出的图是怎样光怪陆离,掌握着怎样强大的能力。
    师父,我每说一个字都能感到时间在流失,谢春风的危险就多了一分。顾青舟话音颤抖道,师父,求您了!
    师父答应你。墨雪涛长叹一声,为了谢春风,你拖着伤体,想要使用那种必定起争议的图,连自己的前途都不顾了?你不爱惜自己,若我不管你,谁会爱惜你?罢了,谁叫你是我徒弟?
    他猛地关上房门,指了指自己的寝室道:随为师进屋,我给你换身衣服,你不能现在这身打扮去。为师要确保你用那张图时,没人能认出你。
    顾青舟再出现时,已经是一身黑衣,戴半截面具,只露出苍白的嘴唇。
    这面具太华丽,墨色为底,勾勒金线,细看还有精致的暗纹,面具以金穗子流苏固定在脑后,垂落珍珠宝石编织的珠链。
    面具不光挡住了上半张脸,还将顾青舟濡湿的双眼,以及额头的伤,这些弱势全都遮掩在一股名为有钱自信的气势里。
    顾青舟眼睛无法识别色彩,只觉得这面具的配饰太繁琐,真正完整看过它全貌的人,才会被这份奢华摄得言语艰难。
    面具华美的装饰,一看就是墨雪涛平日的穿戴风格,但顾青舟从未见过对方戴过这张面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心中惦记着救人,只觉得戴这张面具掩饰身份太高调了,但急迫想要出发救人的心情,让他没推托,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顾青舟直接就将面具戴上。
    墨雪涛习惯性的用扇骨在手中敲了敲,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他没去告诉徒儿,这张面具不光看着华美,使用效果比它的外观更加华丽,能放出相当于画君才有的三层光遁,以假乱真,戴上它如同多一条命。
    他也没说顾青舟身上的墨衣,是他当年从墨池画院出逃时穿的,不是普通画院弟子能穿戴的款式。
    所以当顾青舟一身黑衣,戴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身嚣张贵气的打扮,站在青云画院这群青衣弟子当中格外显眼。
    打扮的太低调,别人会对身份有诸多猜测,但太高调,反而不会往乔装掩饰身份这方面想。在场众人,竟没有一人认出他。
    墨先生,您带来的这位,看穿着似乎是墨池出来的弟子?维持秩序的一位师长见两人同行,随口向墨雪涛问了句。
    家中小辈,适逢其会。便带他一起出来试练。墨雪涛礼貌微笑道。
    他们也不多交流,扫视周围聚集的数百画院弟子,微微点头。
    人都到齐了,若再有从画院外面赶来的弟子就不等了,排好队准备出发。墨雪涛道。
    他展开手中一幅长卷,轻轻一抖,百艘海航脱离画卷,悬浮在半空中,变成了庞然大物。他长袖一挥,巨大的航船稳健落地,齐齐打开舱门。
    上船!墨雪涛道。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是隋唐五代哪位画家的五百海航图,画作只有文字记载,未流传下来。
    第一十四章 魔兽肆虐
    芜砚山曾经盛产端石,是制作砚台的绝好材料,可因过度开采,漫山遍野只剩碎石残屑,渐渐就没有人来了。
    时光变迁,芜砚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诞生出一种名叫端砚的异兽。有人发现剖开这种异兽的肚子,有几率得到各种品质颜色的端石,做出来的砚台不但石材细腻,色彩光泽,而且能提升墨的品质。可是异兽脾气暴烈,经常伤人,还会纠集起来攻击附近村落。
    二百年前,一位画圣来到此处,有感异兽祸害百姓之苦,以一己之力画地为牢,在芜砚山设下禁制。从此异兽无法下山,但芜砚山也只有画师才可进入。
    位于芜砚山脚下的小村落里,淳朴的村民们,靠兜售口粮和向前去芜砚山的画师提供住所,世代安居乐业,过着比其他地方富足的生活。
    虽然芜砚山常常传来异兽的叫声,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哪怕这几日异兽叫声频繁,还夹杂着陌生野兽的嘶吼。
    有画师前去查看,发现芜砚山异兽魔化,甚至出现了其他品种的魔兽,村民们也赶去看热闹,看那些体型骇人,凶煞丑陋的魔兽被困在芜砚山一层透明的结界中,只会朝人吼叫。对魔兽指指点点,一点都不担心。
    山中魔兽横行,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有画圣布下的禁制,他们进不去芜砚山,这些魔兽也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即使吼叫声日益频繁,村民们也没被吓到,只是感叹越来越多的画师进山,村里竟冷清了许多。
    这些没绘心的普通人眼中,画师就是仙人,但天天能见到,画师似乎与常人长相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仍然在他们眼中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但见得多了,便缺少了敬畏之心。
    今日天气晴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儿,吃着路过集市时母亲给买的糖人,在嘴里舔了半天都舍不得咬一口。
    一个手举画笔的小男孩,从她身边跑过,一边挥舞,一边高喊着:我要当画师,上山找端砚兽!哇,一个,又杀了一个!
    旁边的妇人笑了笑,并不觉得小男孩的话有什么不对,好似对方想要当画师,就一定能当上。男孩嘴里嚷嚷着打打杀杀也没什么不对。小孩子不都崇拜强者吗?
    在斗图大陆,画师就是强者,强者可不是嘴上说说,而是靠斗图打败对手,都经过各种试练一路杀出来的。
    今日山脚下好冷清,竟没有看到一名画师。他们都进山了,说是芜砚山的情况不对,但这和他们有何关系?
    村民们漠不关心,百年的安宁让他们失去了警惕。
    这时候众人听见山上一阵巨响,百年前画圣所设固若金汤的透明结界,竟被魔兽冲击得撕开一道裂口。
    无数野兽气势汹汹,竟直冲下芜砚山,黑压压的犹如末日降临。
    妈呀,救命呀!
    村民们吓得四处逃散躲闪,恨不得再生一双腿。在众人绝望中,一道城墙凭空出现,挡住了魔兽的去路。是一名中年画师施展了点睛之技。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快告诉大家魔兽要下山了!中年画师艰难道,只一会儿工夫,他脸上就浸满汗滴。城墙也在魔兽的几次撞击后,出现了裂纹。
    这中年画师是村中常客,一年要在村里住上八个月,还跟村里的老汉一起喝过酒,平日只会变些小鸡小狗出来逗村里的孩子玩。这时候村民才意识到画师和普通人的天壤之别。
    有画师出手阻挡兽潮,山脚下的村民们赶紧跑回去报信。等他们逃到村口,远远见那不算巍峨雄伟却蜿蜒结实的城墙,轰然崩塌。
    越来越多画师出手,加入了修补禁制缺口和拦截魔兽的工作,但依旧有魔兽冲破画师们设置的屏障,冲进山下村落。
    乘架大鹏鸟而来的林画尊,就在此刻赶到。他抬手一挥,放出十面小山似的巨鼓。
    咚咚咚
    四面八方响起鼓声,让魔兽们昏头转向。一名身穿青绿舞衣的画中舞者,凭空出现在芜砚山中心处,好似传说中的巨灵神,身体高耸入云。纤妍秀美的体态,却又将舞者的窈窕灵动发挥到极致。
    咚咚咚
    鼓点节奏激扬,仿佛将军出阵,众人喧天的呐喊。
    她脚步轻盈,旋转舞动,跳起一曲水袖舞。水袖挥舞,每击打一次巨大的鼓面,鼓点声都震得魔兽七窍流血。
    一曲十面埋伏,舞得灰霾霾的芜砚山,被无数闪现的青绿光芒笼罩。
    有林画尊参战,芜砚山的危机得到控制,众画师赶紧忙着修复禁制,将想要意图冲出山的魔兽,全都挡在透明结界中。
    刘师长等人放出信鸽找人,解救自家画院弟子,只是那些信鸽竟飞向不同方向,看来在放信鸽求助时,那些被困山里的画师弟子,已经向两处不同方向分散。
    芜砚山上魔兽肆虐,世代生活在山下村落的百姓们,也遭遇惨痛袭击。
    魔兽进村,小女孩被妈妈抱着,飞快跑回自家房子里。舍不得吃的糖掉在地上被脚踩碎,又被魔兽的巨掌碾成碎渣。
    村中平日威风凛凛的大黄狗,被吓得匍匐在地上,但魔兽没有放过这只已经臣服的小家伙。大黄狗不及逃走,呜咽几声就没了动静,只剩下皮肉骨头被咬碎的咀嚼声。
    小女孩被母亲紧紧抱在怀中,抱头缩在角落,一遍遍祈祷魔兽千万不要闯进她家。
    咕嘟,是她肚子饿了在叫。错过吃饭时间了,她还没吃呢,魔兽也没吃呢。
    小女儿惊恐的听到院子篱笆墙塌了,
    撞门声在耳边响起,几下之后大门就不堪负重碎成几块。
    有魔兽撞门而入,又有另一头魔兽压塌了她家的屋顶,连带着墙都塌了,
    小女孩缩在母亲怀中嗷嗷大哭,在残根断壁中无助祈求,只想着谁来救救她。
    一头魔兽跳到她面前,朝这对母女流着口水。冰冷的兽瞳微微移动,像是在考虑先吃小的鲜嫩可口,还是先吃大的肉多。但有另一头魔兽在场,它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双双围上前,彼此绕着她俩打量。
    终于,两头魔兽达成共识,张开血盆大口咬上来。
    眼看着小女孩就要被魔兽一口吞下,周围倏然一静,那两头魔兽被无形的大力直拖上天,转眼就飞到了半空中。
    小女孩抬头望去。天空中行驶过百艘巨船,离她最近的一艘船上,有人在注视她。只听见那人冷哼了一声,两头魔兽从天上狠狠砸下来摔得血肉模糊。
    得救的小女孩,看到那人戴着一张黑色勾金面具,面具两边垂下耀眼的宝石流珠,一身黑衣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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