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书握拳敲响地面。
    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灯光暗了,温宁书眼神瞥向周围,空荡安静
    温宁书摸出药丸服下。
    收紧双拳扶着冰柜起身,缓步停尸房的门口走去。
    走出大门,却是存放骨灰的屋子。
    鬼打墙没有结束,耳边传来空灵的哭啼声。
    温宁书扶着墙面,这哭声像是极具诱惑力一般引诱他步步向前。
    直至第三排柜子前。
    红衣服的小女孩卷曲在地上,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五官。
    温宁书站在不远处,眼角的余光瞥向桌上搁置的遗照。
    黑白照片上女孩笑容灿烂,说起来两人还是旧相识。
    脑海里是那句哥哥,因为你是将死之人
    小女孩头埋在大腿上,泣不成声的支吾道:为什么不要我
    温宁书本想从女孩身边绕过去。
    刚走近,女孩猛然抬起头,那是一张酱紫色的脸,深黑色的瞳眸如同深渊。
    脸上的两行血泪刺目惊心。
    为什么不要我!耳边紧接着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眼前变为黑暗,窒息感袭来,周围冷的刺骨。
    耳边传来拍打玻璃的声音。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救救我
    女孩穿着红色的衣服,坐在车内,手不断的拍打着玻璃车窗。
    一声声救救我变得越来越刺耳。
    温宁书的意识逐渐模糊,周围越来越冷。
    就连四肢都慢慢变得僵硬,窒息感下,已经无法呼救,眼皮却越来越重。
    荀钦找到温宁书时,他躺在第二十八号柜,双眼紧闭,一张脸冻得惨白,嘴唇发紫。
    荀钦吓得急忙将温宁书从冰柜内抱了出来。
    指尖去探温宁书的鼻息,呼吸很微乳,就连心脏的跳动变得缓慢。
    他蹲在温宁书身边做心肺复苏,凑上温宁书冰冷的唇瓣。
    双手合在一起不断按压着温宁书的胸前,一次次捏开温宁书的唇瓣渡气。
    直到再次低下头时,见温宁书的双眼睁开一条缝,荀钦才如负重释的坐倒在地上。
    温宁书握住荀钦的手,指尖因为在冰柜里待了一段时间,透着凉意,荀钦反手将温宁书的指尖握在掌心里。
    我没事了。温宁书开口嗓音还有些干涩。
    混蛋。荀钦坐在地上死死握着温宁书的手:我再晚到一会,你就死了。
    温宁书轻笑:恩。
    荀钦看着躺在地上的温宁书,一肚子的怒气不知道怎么发泄。
    他刚才看见温宁书躺在冰柜里的模样,都快要急疯了。
    就怕温宁书会醒不过来。
    荀钦从温宁书挎包里摸出药瓶,扶起温宁书将药喂到嘴边。
    好了,你现在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以后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就算死了,也得给我回来。
    温宁书头依靠在荀钦的肩膀上:你呀真霸道。
    是你先招惹的本大爷,就得对我负责任!老子的衣食住行全依仗着你,你要是有什么好歹,要让我一个血族出去要饭不成。
    你这样子说不定还真讨要的到。温宁书浅笑打趣。
    胡说八道什么。
    油头粉面的模样往喧闹一点的街上一站,身上的衣服破旧些,脸上抹点锅底灰,还真容易惹人同情。
    温宁书靠在荀钦的肩膀上疲惫的合上眼,那个雨夜,你蓝色的眼睛真漂亮,特别是缩在巷口无路可走的样子,还真能让人生出怜惜来。
    温宁书越说声音越小,吓得荀钦轻轻推搡了温宁书两下,温宁书才疲惫的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真担心我死了?温宁书轻声道。
    你就该被关在医院里。荀钦扶着温宁书从地上站起身,早跟你说过少插手鬼魂的事。
    已经管了,就只能管下去了。
    你算了,我懒得说你,你总有一天得被你多管闲事的个性害死。
    回去的路上。
    荀钦硬要做驾驶员,温宁书拧不过荀钦,迟疑的系起安全带。
    你有驾照吗?温宁书问道。
    当然没有,不过那么晚了,怕没什么人查车,你放心。
    温宁书摸出药瓶又服下两颗速效救心丸:那尽可能别撞货车,我怕到时我弟弟认尸不好辨认。
    放心我有驾驶经验。荀钦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你要相信我,我活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算了,撞什么都行,我也不讲究。
    荀钦不快的看向温宁书:闭上眼睡觉。
    恩,这样也好,少一点紧张的感觉。温宁书道。
    不相信我是不是,小爷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车技。荀钦愤愤踩了一脚油门。
    温宁书合上眼,不再去看。
    兴许从冰柜里侥幸逃脱,下一秒也有可能会死于车祸
    第18章 初见陈朔
    荀钦车技感人一脚刹车一脚油门把,折腾的温宁书胃里翻江倒海不等荀钦有撞上大货车的机会。
    温宁书趁着第三次熄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荀钦坐在副驾驶位上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的往温宁书发青的双唇。
    我开车真的行。
    恩,还行。
    温宁书笑容温柔如初,顺着荀钦的话来应,我就说我活了那么些年,开车有什么难的。荀钦说着,还带着洋洋自得的笑。
    黑暗中眼角的余光扫向荀钦的神情,不自觉的扬起唇角。
    车开回住所已是深夜。
    温宁书冲洗后回到卧室,见荀钦穿着宽大的衬衫,被窝的一角掩着小腹,修长的双腿袒露在外。
    他轻手轻脚为荀钦掩好被褥,刚要收回手,荀钦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身体一僵,见荀钦还没醒,试图将手抽回,荀钦却抓的更紧。
    热的。荀钦呓语。
    温宁书垂眸,任由荀钦牵着,缓慢躺下。
    脑海里浮现出在停尸房内的场景。
    荀钦惊魂未定的反握住他的手,就像是稍有一刻没有握住,他就会消失在荀钦面前。
    这手一握就是一整夜,温宁书醒来,从腕口到小臂酸麻胀痛。
    小心翼翼的抽手下床,荀钦睡眼朦胧下将温宁书的手再次抓牢。
    去哪?
    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老人的住所。
    你要查这件事,必须有我跟着。荀钦语气固执。
    需要看到那么紧吗?温宁书柔声。
    荀钦往温宁书身边挪近:当然,昨天我如果再晚点赶回来,你还能活着坐在这吗?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
    荀钦一愣,嘴角笑容似乎在掩饰什么:在意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恩,那我们一起去。
    见温宁书答应,荀钦松开握住温宁书的手,从床上坐起。
    餐桌上,荀钦抱着血袋,眼神一刻不离的盯着温宁书。
    他边看报纸,边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包。
    明明比不上血的美味,可看他享用早餐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好吃吗?荀钦问。
    温宁书漫不经心的将羊角毛包推到荀钦面前:你尝尝。
    人类的食物,吃了会闹肚子。荀钦道。
    为什么要成为吸血鬼?温宁书折起桌上的报纸。
    我没有选择,再说浸着新鲜人血的食物,吃起来也没有问题。
    妮娜还在的时候很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享受人类的食物,她出事后,时局所迫下我不可能过得那么奢侈。
    荀钦垂眼,提到妮娜眼中总会出现悲伤。
    你说的妮娜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
    荀钦笑着摇头:她是我长亲,赋予我第二次生命的人。
    温宁书没说话将杯中的牛奶喝光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转开话题。
    差不多该出发了。
    荀钦点头,温宁书起身收拾餐桌。
    说实话我不太想你参与这件事,昨晚殡仪馆里你差点就
    你也说是差点,没事的。
    荀钦一哽,知道劝不住他。
    与温宁书相识到现在,他表面温和,个性固执。
    一旦决定的事,谁的话都不会听。
    现下荀钦身体恢复了大半,除了太猛烈的阳光外,其他对他造成不了多大伤害。
    天气阴沉,刚好省去一身繁琐的装备。
    下午两点左右,二人来到医院。
    温宇鹤老远看见温宁书出现,闪身往病房里躲。
    温宁书干脆坐在温宇鹤的休息间候着。
    下午四点,温宇鹤不得不回办公室拿病人的X光片。
    迫于无奈下,只能自投罗网。
    刚拿上X光片,立马借口有病人要走,那料荀钦先一步将门合上。
    就那么怕我?温宁书坐在椅子上捧着纸杯。
    纸杯里的茶叶已经舒展开沉了底。
    温宇鹤看着杯中淡如水的茶汤笑的有些僵硬。
    难得见你往我这跑。
    我也是难得见你,见我就躲,从小到大不是最喜欢缠着我。
    温宁书小啜一口茶水:还是因为上次鼓动荀钦追求我的事情害羞?
    我根本没有!是这个小子信口胡诌!温宇鹤指着荀钦赶忙解释。
    温宁书轻笑:行了,那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
    那你来是为了。
    就想问问你们医院前两天送到殡仪馆的老人的住址,他这两天刚被送到我们殡仪馆,我们还在登报找人。
    如果能在火化前把老人的子女找来领认遗体最好不过,免得日后又有其他纠纷。
    他不是我的病人,不过他的主治医生我熟,我出去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能问到住处。
    温宁书点头,温宇鹤拿着X光片离开。
    大约过了一刻钟,温宇鹤再次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是老人的住址,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有同事当时也去过,那地方住的人不多了,很难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温宁书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后,把它收到裤包内。
    医院最近还有人大失血死亡吗?温宁书关心道。
    那几次命案就安稳了,想必应该是走了。
    温宇鹤深吸了一口气:回去给我好好休息,你照镜子看看你脸色有多难看。
    温宁书起身拍了拍温宇鹤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担心。
    而后带着荀钦从医院离开。
    老人的住处在西郊的一栋老楼。
    前段时间温宁书还在报纸上看过老楼要拆的消息。
    但因为几家钉子户的问题,拆迁的日期迟迟没定下来。
    车开到老楼附近,周围的建筑被拆的差不多。
    唯有矮墙和一栋破旧的老楼矗立在灰尘中十分显眼。
    黄昏,天空泛着浅黄。
    因为拆迁周围基本上是廖无人烟。
    荀钦抬头看了一眼老楼。
    长时间人烟稀薄,孤魂野鬼最爱在这些地方逗留,以你的体质不适合
    荀钦话还没说完。
    温宁书已经趴上了临近二楼的墙头。
    吓得荀钦急忙跑到墙边伸出手,就怕温宁书稍有不慎从墙上摔下。
    温宁书手扶着二楼的窗边。
    本就一米八的高个头,现下费尽心思要攀上别人窗子的模样显得不伦不类。
    温宁书你这混蛋不要命了是不是?身娇体弱还给我玩起蜘蛛侠?你给我下来!
    温宁书脚一滑,吓得荀钦脸都白了。
    嘘,别说话,你开口我容易分神。温宁书柔声。
    荀钦忧心忡忡的看着温宁书。
    直至温宁书翻上二楼的窗子,荀钦才站在楼下舒了口气。
    温宁书坐在窗子上小心翼翼的往屋内挪,还没进屋。
    一转头刚巧与进门的男人四目相对。
    这张脸温宁书有印象。
    他就是那串巡查未果的身份证号的主人。
    男人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对准温宁书,手机拨打着报警电话。
    等等,你是陈朔吧!温宁书道。
    男人放下手机: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父亲所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这次来找你为了你父亲的事情。温宁书从窗口翻入屋内,能聊聊吗?
    我说过他的事情我不会再管。
    温宁书知道陈朔曾经被陈老送到全封闭式培训学校,在哪里陈朔受了不少苦楚。
    不过就眼前的局势来看,他知道的应该只是事情的一小部分。
    温宁书没办法说出你原谅他这样的蠢话。
    毕竟折磨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每一句劝慰听起来都像是旁人的风凉话。
    在医院和殡仪馆的帐总是要结的。
    思虑半天却只能说出一句这个。
    感情追债都追到家里来了。
    不止这个,先生既然知道他的事情,离去的人无儿送终是不是
    知道又怎么样?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们烧了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陈朔冷笑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户口簿:钱等他烧好了,该给多少我一分都不会少,送终他想都不要想!
    打扰,距离火化最多还有四天时间,希望这期间你会改变主意。温宁书将名片放在桌面上,从正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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