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魔者二十七看向师姐,师姐也回望:或许,这算我赢?
    我师姐一直很尊重修魔者二十七的道,即便不认同,也觉得站在二十七的角度很有他的道理,因而道心之争到了最后,战斗显得毫无意义,而要战便是大道之争
    离这里不远,师姐其实感应得到剑灵的存在灵能烙印才卸去,新的烙印还不在。
    我想这里并不是你说的无药可救崇高,无畏和你想要的那种伟大的东西都有,即便只有一个也证明你
    别开玩笑了!这帮蠢货可是卖了你啊!
    四周狂乱的灵能妖能犹如海浪滔滔涌入修魔者的身躯,互斥的能量互相攻击,被一股脑地卷入体内,金靴炸开靴筒,肩膀炸开,胳膊裂开,涌入黑红的鲜血,身体膨胀变成原先两倍那么大面具龟裂,散乱地挂在脸上,仿佛自己的面孔龟裂。
    修魔者之所以是修魔者,就是在于他们汲取灵能的方式,别人体内,强行纳入,迅速增强实力死亡率也足够高,但死亡之前,一定会带无数人一起死去。
    他膨胀吼叫的怒火还未止息,师姐就明白过来:你只是仇恨,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你只是恨他们曾经卖你们,和他们的品行没有任何关系。即便这些人都是圣人,你也会想办法营造出封闭的环境,无限量地试探人性。
    他们可是卖了你啊!
    那这样的话还是我的道心赢了
    前辈请帮我最后一次我要斩掉眼前的一切因为我在这件事上是对的他本该在知道有这么一个特例时收手,但他只是复仇。
    剑意无形,剑灵回应了她。
    师姐拔剑,师姐的真正一剑。
    我师姐并不觉得自己很善良,但她觉得自己正确。
    看呐二十七,你不是说这里没有心地纯良的人么?这里没有崇高么?你不是说一个也没有吗?如果有一个,那不就是你错了吗?
    你的愤怒和失望是什么呢?你失望只是恨他们的祖先,把他们扔在和祖先相同的绝境中,逼他们再次犯错好为你杀人来正名吗!你不就是恨吗!那些卖你的人都死了,眼前这些围观的人,在你复仇的时候,他们不也曾是孩子吗!
    如果我不来青磐这样的孩子,不也会被你变成那种冷漠的不敢说话的人吗!
    甜甜被一道柔软的灵能推出战圈,战圈中央,无形的剑意玄之又玄地散出殷红一片的血丝,剑刃所指便是修魔者。
    剑灵曾斩开飓风,刺破阴霾,饱饮鲜血,快意恩仇。
    和师姐合作的最后一剑!
    开什么玩笑!因为他们本性就是这样啊!修魔者二十七的巨大身躯携带者犹如狂风骤雨般的灵能和师姐撞在一起,围观的居民都被狂风掀翻在地,地面腾出巨大的空地,无穷无尽的血雾与凌厉的金光交织在一起短短一瞬,两人退回各自的位置,似乎一动不动。
    剑意散去,我师姐摔下去了。
    她的伤太重了。
    修魔者二十七现在犹如一尊巨怪杀神,通身青紫色,一手插入独角兽体内,反卷的伤口渐渐愈合,而独角兽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逐渐干瘪,最后化为空壳。
    连你们这些修真者都不在乎人性的崇高了吗!他的愤怒几乎达到巅峰,一震肩膀,脚下的大地随之颤动,然而脚边忽然碰到了什么,那东西还抓住了他的脚。
    当然还是挺在乎的老实说谁不在乎这东西呢但是崇不崇高这回事也不是挂在嘴边就崇高了的阿豪四肢攀在二十七膨胀的右脚上,拖着他无法朝前迈一步。
    松开修魔者奋力扔开阿豪,阿豪好像一团铺盖卷被踢飞出去,滚了好几圈,似乎又断了几根骨头,嗷一声呕出几口鲜血。
    围观的人群中终于冒出一个人来,他颤颤巍巍地佝偻着身躯,脚步挪了一下,又往后退去,最终还是坚定起来,腰板挺直,手中提着一把冰凿。
    他不敢离修魔者太近,只好走近几步,朝修魔者作揖:大人,大人照年龄赎罪,正好轮到我了,我们有罪,这是我们该得的,不冤枉您,吃我吧。但是这个人,她也是好心她没做错什么事呀
    老叫花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他怕死,他怕得要死,但是想了想,反正也避免不了的吧,总归是要死的,那个女修士不是凝霜城的人,干嘛也在这里死掉呢
    那就吃你吧。修魔者说,他仍然体型庞大,他仍然灵能暴涨,伤口都愈合了,但他语气平静下来。
    别你还是吃我吧,给你的狗屁道心祭旗,证明证明你的决心!阿豪还是过来拦腰抱住他。
    青磐的婶婶扑进战圈捞走了昏睡不醒的青磐,什么都没敢说,悄悄退入人群,然而青磐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只有用力握着锤柄的右手虎口崩裂,浮空术施展得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人们说,阿豪是好人呀。
    他修水管。
    他剪树枝。
    他救猫救狗。
    他举办活动。
    他做了小旗。
    他帮别人,他没做过坏事,他也不是罪民。
    师姐的学生缓缓走出人群,因为学艺不精,为人够怂,竟然也没敢干架,只是很小心地护在师姐前面。
    青磐的婶婶不敢站出来,呼喊着几个小孩不准过去,把青磐交给别人,自己勉强微笑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拘谨地左手掐右手,右手捏左手。
    你们现在崇高啦?那当初呢!我们全门派上下修魔者怒号,就要杀掉眼前所有阻拦他的人。
    然而怒号被硬生生掐断,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着他,即便他吸取灵能,又吞没了独角兽,现在修为暴增,但在这股力量前,仍然本能地畏惧。
    你怎么还没看清楚,你输了?给自己狡辩什么?有人说。
    希夷翘着脚坐在最近的屋顶上,换了衣服,在并不温暖的凝霜城露出光洁修长的两条腿,一条吊带穿得等同于无,柔腻白皙的身体落在黑色的石头上,不知道去哪里染的一头红发肆意张扬。
    夹脚拖在脚上晃悠着,修魔者看向她,她就踢掉鞋子,赤足走在地上,扭腰到师姐旁边,师姐竟然并没有昏过去,身上还有一股凌厉的剑意。
    不好这是留给她的?
    然而我师姐并不是魔鬼,她的剑意是朝向希夷,然而,这是她自己的,并不是剑灵的。
    瞳孔深处,伤及眼球残留的那道玄术留下的剑意被击碎了!
    这只左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清楚东西了迷雾渐渐散去光明
    师姐合了眼。
    在那时,希夷在我师姐身上回忆起了世间诸多正道修士的影子,但是师姐的面孔变得格外清晰,淹没所有和她纵情纠缠的正道修士。
    我师姐在道心之争之后,还藏了最后一部分灵能完成从前的承诺。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在那次购物中心,是我师姐先拔剑,师姐和二十七的最大区别就是师姐并不矫饰自己的错误。
    师姐弥补了它。
    怎么这么笨怕自己现在就死掉没机会兑现承诺让我看见?别闹了守诫。
    希夷握着师姐的手,心里忽然很温暖。不是想要把师姐拐带上床用尾巴狠狠摁在那里不能反抗,不是贴在师姐身上撒娇看师姐一边讨厌又无可奈何。
    这种温暖好像蜷缩在自己的尾巴里安睡,所到之处一片夺目的火红。
    她很想直接化作本相将我师姐叼走回窝,让凝霜城这些人都去吃屎。
    她回过脸,挥手压下,修魔者被扔出战圈。但她并没有杀人。
    要压制这个修魔者,单靠灵能可不够,所以她还是用的妖能,此时妖能滚滚,修魔者怒目圆睁。
    你看不明白么?她赢了,你就别给自己找理由了,好好去想。想好了,我就去杀你。灵能和妖能一起止息,元婴巅峰级别的妖狐力量庞大,十个修魔者二十七也无法抗衡,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他只好艰难地踏动步伐,愤怒被强行压去之后,体内传出强烈的不适感,他忽然意识到,体内留了一道不可摧折的剑意。
    原来刚刚那一击,是守诫赢了啊
    无形的剑
    我师姐让他看了看什么是修真界年轻一代第一剑士。
    他愣住了,摔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人群沉默片刻,忽然爆发出低低的毫无规律的抽噎和哭泣。
    环绕凝霜城外围的阻碍凡人进出的庞大禁制失效了,希夷举目望去,很想让师姐睁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此时她很想化作兽形让师姐枕在身上,用自己淬炼过的灵能修补师姐的伤口,等她醒来就可以看见在封闭已久的凝霜城外,拨开狂乱的杂乱灵能,也有夺目绚烂的黄昏。
    天地间最耀眼最深沉最温暖的红色就是黄昏,她独自沉浸其中。
    一千四百三十二年,希夷第一次想和一个人一起享受日落。
    她还不知道这是爱。
    第92章 走。
    我师姐的伤口愈合需要庞大的灵能给养,这是最笨的办法,在没有医生与药物的情况下,恢复伤势就需要不断吸收灵能逼迫自己的细胞疯狂生长弥合伤口,粗俗一点比喻就是灌溉农田,医生医治就是针对性滴灌,而师姐只能撒开水龙头漫灌,能补一点是一点。
    阿豪已经把自己压箱底的存货都献给师姐,自己终于走出凝霜城,带一些人去寒境其他城市互通有无。但他毕竟是个炼气期,又在荒郊野外,攒不出多少好东西,所以一箱灵石都没把师姐的伤口补完,而更要紧的是,师姐在这生死的时刻要再次结丹了。
    要是这个消息让别人知道,所有人一定会痛骂我师姐是个大变态,爆掉金丹之后没过三个月又要突破了,合着金丹还是战略性/武器,说炸就炸了,但我师姐知道这次除非道心稳定,不然再爆金丹可能就要原地陨落了。
    我师姐的意识非常模糊,她其实知道现在不是个突破的好时机,但是因为伤势的缘故,吸收灵能的渴望深埋在身体中,身体深处她曾经作为金丹修士的需求让她无意识地拼命吸取灵能,于是突破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有些人突破,日落到日出就可以完事儿,但是有人突破要耗费一个礼拜,我师姐曾经就是前者,现在她可能比后者还够呛,二次孕育金丹犹如十月怀胎,难上加难,光昏迷就过了好多好多天。
    最后师姐还是动用了她存起来的最后一部分妖狐给她渡来的灵能团,勉强修补伤口,而浑身经脉稍微好了一点,丹田就开始疯狂吸纳灵能,她已经控制不住了。
    但结丹这件事还是被打断了,陆绍然来了,他学过一些急救知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我师姐薅在褥子上躺平,看起来灵能终于安心修补伤口,而不是努力求突破了。
    希夷坐在窗边看外头,师姐一直没醒过来,所以她懒得看陆绍然的俊脸,但陆绍然凝视她,好像有话要说。
    几声砰砰声,有人敲门,两人扭头,青磐托着曾经的守诫剑进来:之前战斗的时候被压在之前那片房子里了,今天挖出来,还给仙师。
    陆绍然和颜悦色:听说守诫教你浮空术。
    我还不会
    施展一下我看。
    青磐挠挠屁股,想了想,摇摇头,把剑推到陆绍然手里,闷头抛开了。
    神剑在陆绍然手里忽然气氛一变,陆绍然脸色也变了,希夷百无聊赖:什么表情啊好像神剑骂你一顿似的。
    神剑决定跟随我
    啊?你抢她的剑?希夷眯眼准备抬手抢回,陆绍然表情绷紧:并不是我抢是剑灵舍弃了守诫。
    胡扯吧仔细想想哪个神剑这么没眼光?算了算了,废铜烂铁,不稀罕。希夷先是生气,又是恼怒,最后摆摆手,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模样。
    但是希夷还是欣慰的,那么这意味着我师姐没有神剑在手,也还是施展出了更强的剑意来破掉她眼底的剑意么?
    希夷。陆绍然收起剑,它沉甸甸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颤抖,不知是神剑的情绪还是自己并未准备好,于是他还是将剑搁下。
    希夷笑,因为他放下剑这个动作显得他很知道自己的斤两,好感稍微上涨。
    修魔者二十七似乎并没有死我来时,在厂区看见了一些非常令人在意的东西,但是我听说那天二十七用了秘法,修为暴涨,所以我想能否麻烦你和我一起
    求人帮忙怎么还别扭起来?好啊,当然可以。我本来就要去杀他。希夷款款起身,回头望了望我师姐安静躺卧的样子,没做好表情管理,落在陆绍然眼里就像是老母亲在慈爱微笑,但陆绍然不敢说,怕希夷暴起拧断他的头。
    那天修魔者二十七直接摔倒在地的时候,凝霜城人都以为是希夷动手,让他走出几步就嗝屁。
    之后看希夷就如神仙,原来这个每天没正经样子的女人才是最厉害的角色,之后看见她都收起轻佻,恨不能立正行注目礼。
    但实际上是师姐留下的剑意杀了他,而希夷撑死了只是个助攻而已。当天禁制破了之后,凝霜城的事乱七八糟,因为阿豪也受了重伤,所以一群人吵吵闹闹商量着接下来的事,腾出一间最向阳敞亮的屋子给师姐和阿豪他们养伤,所以之后修魔者哪里去了,是死是活,希夷也不清楚。
    又是一个剑士一个希夷的组合往破旧厂区走,只是这个剑士不是之前那个了,希夷幽幽地想,陆绍然是挺俊的,和她诸多前任很有相似之处。
    之前你怎么不在场啊?让守诫受了那么重的伤。陆绍然在前面问,希夷想了想,还是没说实话:我又不是拴在她腿上的铃铛串儿,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能修魔者也就是看我不在才敢造次,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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