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咳了一声,移开视线,才沉声说:太可惜了,我还想喂你。
    秦砚动作一顿。
    见状,傅岳庭也顿了顿。
    他缓缓挺直腰背,解释说:我不是真的要喂你。
    察觉到秦砚眼底依旧没有消散的淡淡不解。
    他又补充一句: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秦砚:
    他还是没听出来。
    傅岳庭开的,是哪个世界的玩笑?
    第14章 怎么办,是不是该请你吃
    在医院里偶遇傅岳庭,对秦砚而言是个意外。
    更意外的是,他发现傅岳庭其实并不太难相处。
    住院时的几次交谈,气氛甚至勉强可以算得上融洽。
    只是他依旧不很清楚,对方时不时的冷脸是为了什么。
    或许,比起游戏里的随意,傅岳庭对现实里的他还是有些防备。
    这也情有可原。
    公司在娱乐圈方面的业务,的确还和傅氏旗下的传媒公司有冲突。
    碍于傅岳庭也没有回家的打算,秦砚知道今晚不会再昏迷。
    但雨势还没停歇,他也就没有直接办理出院手续。
    直到次日清晨,持续整夜的暴雨天气终于放晴。
    被雨水冲刷过的天际一碧如洗,视线远处的树影还在风声中摇晃,却覆盖着一层耀眼日光。
    秦砚没在医院久留。
    和医生打过招呼,他给宋景明打了一通电话,想了想,出门后先去了一趟傅博宏的病房。
    准备敲门时,又和查房出来的医生打个照面。
    秦砚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才继续敲响房门。
    请进。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各类仪器发出的声响。
    傅博宏还没有醒。
    说话的是傅岳庭。
    在秦砚开口之前,他又说:秦总来的正好,我刚要去找你。
    找我?
    傅岳庭说:祖父的病情很稳定,醒来后就可以出院。我就不等他了。
    秦砚笑道:这么巧,我过来也是因为出院。
    那确实很巧。
    傅岳庭抬手整了整本就整整齐齐的领带,视线落在一旁,顺路的话,一起走?
    秦砚说:这就不巧了,我住的地方,和傅氏大楼是反方向。
    傅岳庭才转眼看他:你住在哪儿?
    秦砚报了名字。
    傅岳庭毫不犹豫:顺路。
    意识到回得太快,他稍加补充,我今天去那里有事要办。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秦砚没再拒绝,何况他本来也没开车过来:那就麻烦傅总了。
    傅岳庭举步上前,和他并肩走出病房:不麻烦,反正顺路。
    秦砚看他一眼。
    连热心帮忙的时候,傅岳庭的表情都十分冷肃。
    如果换个地点换个话题,说他看谁不痛快,可能更有人信。
    不过,想到之前的经历,秦砚很快收回视线,免得再被误会。
    傅岳庭握起的拳也缓缓松开。
    两人很快到了楼下。
    司机正在门前等待。
    傅岳庭先请秦砚上车,之后才对司机说:去景程大道。
    好的。
    路上,车内非常安静。
    司机早已经习惯了雇主的性格,绝不主动说话。
    秦砚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头疼突然发作,针扎似的刺痛时轻时重,他正闭目蹙眉缓解。
    傅岳庭很快察觉到他的异样:不舒服?
    秦砚睁眼看他:老毛病了,很快就好。
    傅岳庭问:有药吗?
    秦砚有些无奈:昨天来得急,没带在身上。
    傅岳庭抬手点了点椅背。
    司机会意,立刻慢慢踩下油门加速。
    秦砚注意到他的动作:谢谢。
    不用客气。
    车厢内又安静下来。
    傅岳庭转脸看向车窗外,视线的焦点却牢牢锁在倒映在车窗上的另一张侧脸。
    良久。
    他伸手探进车内收纳,握住一瓶矿泉水,像不经意地问:你渴吗?
    不渴。谢谢。
    傅岳庭抿唇,松开矿泉水,收回手搭在扶手,摩挲着掌下的皮革。
    再过良久。
    他又问:你之前的病,好些了吗?
    之前的病?
    记起之前晚宴上的对话,秦砚道:好得差不多了。
    傅岳庭抿着唇点点头,又看向窗外。
    没过一会儿,秦砚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秦总周末有计划吗?
    没有。
    秦砚先回一句,顿了顿,才问,傅总有事要问我?
    否则为什么要没话找话?
    傅岳庭的脊背在不易察觉间缓缓僵直。
    他沉声说:没有。
    这之后,车内的安静迅速蔓延。
    到了景程大道,才被司机打破。
    傅总,您打算在哪里停下?
    傅岳庭看向秦砚。
    秦砚报了名字,司机当即打着方向盘,驶向小区,没多久停在了单元楼下。
    下车前,秦砚对傅岳庭说:傅总要上去坐坐吗?
    他的本意只是客套一下。
    毕竟傅岳庭还有事要忙,再者他们没有交集,傅岳庭怎么也不会
    好。
    秦砚沉默片刻。
    两分钟后,他打开房门,示意傅岳庭先进。
    傅岳庭单手插兜,又放下手。
    之后迈着再平常不过的步伐迈进门槛,走到客厅。
    他不动声色把房间内的布局尽收眼底,再往前两步,视线钻进敞开的门缝,隐约看见了卧室内的场景。
    傅总要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白水。
    傅岳庭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
    他上半身一晃,下意识收回视线,清咳一声:白水就好,谢谢。
    秦砚倒水时说:随便坐。
    傅岳庭却没有坐。
    他转脸看向四周墙壁:这里的装修不错。
    秦砚也抬眼四望。
    这里和傅岳庭自己住处的装修简直天差地别。
    这可能是有钱人的通病。
    看到平凡的东西,也觉得比自家的好。
    他没有在意:傅总如果感兴趣,可以到处转转。
    傅岳庭抿起的薄唇微微上翘,被他随即压下:有哪个房间会不方便吗?
    秦砚说:没有,傅总随意。
    闻言,傅岳庭眸光闪烁。
    他先在客厅转过一圈,又去厨房看了看,在书房门前扫过一眼,才仿佛漫不经心的,终于转身推开了卧室虚掩的房门。
    秦砚走到他身后:没怎么收拾,房间比较乱。
    房间内的布局很简单。
    阳台外自上而下浇灌进来的灿金光芒,铺了大半个房间,照耀着衣柜、居中的床、正对着床的挂墙电视,以及墙角立起的不规则书柜。
    天花板上,灯还没关。
    洒下的光圈起床上散乱的文件。
    是秦砚昨晚翻看的一部分。
    傅岳庭接过他递来的水握紧,视线从床上飘过,看向墙面:这几幅画,很有特点。
    秦砚顺着看过去。
    年代久远,他忘了这些工艺品都是从哪里买来的。
    但应该不会超过五十。
    不过他没有打搅傅岳庭的雅兴:傅总喜欢的话,随便拿。
    傅岳庭敷衍的欣赏目光立刻聚焦。
    挑了半晌,选定其中一幅:我看这个就很好。
    秦砚取了画先拿纸巾擦过一遍,才递给他。
    之后看了看粘在身上的灰尘:我去洗手。
    傅岳庭拿着画,在他转身时后退两步,眼尾余光随着他一起进了卫生间。
    秦砚把外套脱下,又解了手表放在水池边。
    等他洗过手擦干回来,看到傅岳庭还拿着画看得认真。
    这么喜欢?
    傅总还想再去哪里看看?
    傅岳庭似乎才注意到秦砚:已经差不多了。
    说到这,他的目光不经意划过秦砚空无一物的手腕,你
    秦砚看向他:嗯?
    傅岳庭回过神:没什么。
    他看向手里的水杯,我喝口水。
    然而不小心似的,他喝水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举杯的幅度稍大,水顿时涌出嘴角,浸湿了下巴。
    见状,秦砚快走几步从床头拿起纸巾。
    傅岳庭抓了两张按了按唇角,低声说:抱歉,我去洗把脸。
    然后把手里的水杯和画放下,去了卫生间。
    等他再出来,好像想起什么事,对秦砚说:打扰这么久,我该走了。
    他在医院里就说过,来这里有事要办。
    秦砚也就没有开口留人,只把东西递了过去。
    傅岳庭收起赠礼,却避开他的视线。
    出门才说:谢谢你的画。
    秦砚道:傅总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
    说完,傅岳庭对他颔首示意,转身走向电梯。
    秦砚目送他离开,关了房门。
    回到卧室后,他把昨天没看全的文件翻完,正要抬腕看时间,才想起手表落在了水池旁,于是起身走进卫生间。
    紧接着发现,水池旁的表,不是他的。
    拿起这块陌生的表,秦砚回到床边坐下。
    刚才来过的人只有傅岳庭。
    应该是刚才洗脸的时候,傅岳庭错拿了他的那一块。
    可他没有傅岳庭的联系方式
    思绪刚起。
    秦砚眼前一晃。
    再睁眼。
    傅岳庭就在面前。
    不是有事要忙?
    怎么这么快就回家了?
    秦砚疑惑刚起,就在傅岳庭的床头,发现了一小时前还属于他的画。
    因为价值有限,它挤在卧室这一众名家名作里,显得相当寒酸。
    但都架不住傅岳庭喜欢。
    想到这,秦砚转眼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正巧抬眸。
    他看着秦砚,慢慢举起手里的东西。
    我拿错了你的表。
    他说,怎么办,是不是该请你吃一顿饭,聊表歉意?
    秦砚看着他,疑窦又起。
    拿错了东西。
    傅岳庭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第15章 礼貌得让人难以招架。
    傅岳庭显然没打算为秦砚解惑。
    说过一句话后,他笑着把手表扣回手腕,又走到游戏中的卧室里。
    秦砚正要跟过去,就见他倏地转身。
    你今天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秦砚:下午好。
    傅岳庭才继续往前:下午好。
    两人到了卧室,傅岳庭左右看了看,问,你想不想把这里换一个风格?
    秦砚说:我不
    但傅岳庭已经代他回答:我打算给这里换一个风格。
    秦砚没再开口。
    有时候,他总是会忘记,在游戏里他只是一个智能ai的事实。
    傅岳庭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打开商城,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卧室里。
    你站在这。
    他示意秦砚走到一旁,不要动。
    秦砚依言照做。
    傅岳庭接着把卧室里原有的家具全部收回背包,然后在商城里挑挑拣拣。
    先买了一张豪华双人床,靠墙放在正中。
    之后是衣柜,书架,电视机。
    这布局让秦砚愈发眼熟。
    等到傅岳庭又在商城里挑选了几幅画,分别挂在墙上,他终于意识到。
    这分明就是他的卧室。
    不久前傅岳庭还参观过。
    秦砚回想片刻。
    他记得傅岳庭参观的时候,对所有地方都是简单扫过,进卧室后似乎只看了画。
    随便看一眼就记得这么清楚?
    还特意把他的房间在游戏里复刻了一遍。
    秦砚没想到,傅岳庭说对装修感兴趣,竟然不是一句客套话。
    还缺什么?
    摆弄完家具后,傅岳庭绕着床打量四周,没走几步就顿住,在商城里买了几本书摆在床上。
    他试图摆出一种刻意的凌乱。
    秦砚没记得自己床上有书。
    不过傅岳庭也可能是希望这个房间再多一些知识的气息。
    把最后一本书放在床上,傅岳庭后退几步,站在门口看着卧室全景。
    他说:很合适。
    面前连床上用具的颜色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和傅岳庭并肩站在门前,秦砚几乎错觉回到了家。
    傅岳庭问:你觉得怎么样?
    仿佛时空错位的感觉让秦砚心情复杂:你喜欢就好。
    傅岳庭看他一眼:你不喜欢?
    秦砚说:如果我不喜欢,你会把它换回来?
    傅岳庭甚至没需要考虑:不会。
    接着给出一句勉强算是解释的补充,因为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卧室。
    秦砚:
    他想不通傅岳庭这强烈的自信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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