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宏一步一步走过来,脚下沉重无比:钱真人能否告诉朕。为何你十年前第一次下山时,你却没有找到劫星?如今错过了快十年,是在等什么吗?
    钱真人心想果然如此,他还是放不下大沥朝的一道大劫。
    钱真人便道:陛下,贫道错第一次机会,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过去错过的先机,如今已经不可逆转。还是着重未来吧。
    或许还有机会。
    楚宏双目直视着钱真人,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些什么,可惜钱真人却没有任何表示。
    他有些失望地转身,只不过走前,他带着怀念的语气,伤感喊了一句:六皇弟。
    一声六皇弟,唤起了钱真人曾经一直想忘却尘封的记忆。
    钱真人整个身体踉跄了下,他迅速转身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只有对着神像,才能渡化自己俗世的身份。
    是啊,他本名叫做楚御。乃是先皇的第六子,还是当今陛下唯一的亲弟弟,所以楚宏才会如此笃定他,相信他口中每一句预言。
    等楚宏离开了。
    钱真人跪在蒲团上,他何曾没有那种被挫败的感觉,只是每次想来,他唯有叹气:贫道十年前,就被素妃娘娘耍的团团转。
    而陛下,你却还蒙在鼓里。
    哎,这女人啊,还真是可怕。
    钱真人没有忘记过,他在暗地搜寻宫中所有皇子公主的生辰八字时,不慎被司马长剑窃取过资料。
    当时的司马长剑还是对素妃娘娘尽心尽力,没有背叛的心思。
    钱真人一个个确认了八字,只有司马殿的八字一直漂浮不定,他问过几次生辰八字,要来后,他再算了一卦,发现不是皇子命,便知道这是假的生辰八字。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六皇子的生辰八字时,他顿时震惊了。
    因为那生辰八字和他出入只有半柱香的时间,钱真人一度以为是素妃娘娘在耍他,结果真去查时,连楚宏都可以证明六皇子的八字时辰和他非常贴近。
    使得他不得不再算一卦,结果出的是皇子命,他当时被素妃娘娘烦的不行,那个时候也年轻气盛,便不了了之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放弃念头,最后却让他错失了先机。
    楚宏离开祈年殿后,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哪总觉得心里跟缺了一块似的不完整。
    他想了想直接去了在宫内祠堂,给文妃立下的木碑。
    他站在文妃的牌位前道:朕无法去司马殿看你,只能来这里看看你了。
    朕现在想和你说说心里话,第一件事便是当初你为了摆脱靖王设计朕,朕就不和你计较了。
    还有老五孩子本不该留在宫中,要不是素儿求情,朕不会留他。老五虽不是朕想要的孩子,但既然出生了,皇室也不会亏待他。
    楚宏有些失神地说着,可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和老友说些什么了。
    人已经死了,他说的话她还能听见吗?
    文妃或许听不见了。
    可殿外,两道小小身影龟缩在旁边的大柱子边,不敢说话,尤其是楚月伸出双手捂住了楚蒙的嘴巴,他们两个在司马殿祭拜完文妃后,就想着来宫内看看。
    结果没想到,父皇居然在这里。
    同时楚蒙伤心之余,又有些欣慰,起码父皇心里不是没有母妃的。
    他还想听听父皇跟母亲说什么,刚刚父皇说话,楚月一下子捂住他的耳朵,让他没办法听到。
    可楚月哪里给他机会,直接将他给拉走了。
    楚蒙不情愿地被她拉着走出了祠堂殿。
    他道:老六你怎么了?我刚想听听父皇对母妃说什么。
    楚月走在前面牵着楚蒙道:我都听见了。
    嗯?
    楚蒙顿时好奇道:父皇说什么了?
    楚月便道:父皇说会好好照顾你,你毕竟是他的儿子。她有过错已经付出代价。不关你的事情。
    听到这话,楚蒙的眼眶忍不住一酸: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亲自听听?
    楚月整个人愣住了。
    她停下脚步,转脸露出一道温柔的笑容:父皇会将你我赶走。这样就听不到了。
    看着她温暖的笑容,让楚蒙难过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慰藉。
    他道:好吧,还有父皇真那么说!
    说完楚蒙在他母妃去了后,难得第一次露出笑容。
    楚月不动声色地握拳,她来到楚蒙身边推着他的肩膀边走边说:所以,你不能辜负了文妃娘娘,更不能辜负父皇对你的期待。
    楚蒙点点头保证道:当然。
    他认真地瞧了瞧楚月,发现她的眉宇间似乎和以前不同,多了一份成熟。让他感到有着除了母妃后不同的安全感。
    他感觉自己被她关心着,被她看在眼里。
    楚蒙心下一热,他拍拍胸膛,站得笔直,像做出誓言那般隆重地道:你和大哥都对我有恩,从今以后无论是你还得大哥,我都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辅佐你。
    楚月被他这番童言给逗笑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傻五哥,只有皇帝才能用辅佐两字。
    楚蒙这才反应过来,神情有些窘迫,他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脑袋道:老六,你刚刚叫我五哥了!
    能不能再叫一遍。
    楚月表情僵住了,刚刚代入太深,连这个小屁孩都叫了哥了。
    她立即哼道:不叫,不叫。
    楚蒙也嘟起小嘴,道:哼,那我不听。
    说完,他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结果就遭到了楚月伸出小手,轻轻地摸摸他小脑袋。
    楚蒙顿时跳脚了:我比你大,我是你哥哥。
    明明就是个小屁孩,这几天因为哭的死去活来,谁也不见,唯独就喜欢挨着她楚月哭还有睡着了还是她搬他上床,替他盖被子的。
    楚月这几天可以说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
    她调侃道:哎呦,这几天谁老是挨着我哭鼻子的。
    楚蒙立即羞红脸,他转过去不敢看楚月道:我,我下次不会了。
    楚月轻轻摸摸他的小脸道:没事。哭出来就好。你可以在我面前哭谁让我们是兄弟。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回了东宫了。
    自从出事后,温婉阁和司马殿注定成为楚蒙还有楚月挥之不去的悲伤的地方。
    楚灿怕他们触景伤情,便叫他们搬过来一起住,等一二年再回去。
    楚蒙也答应了。他现在除了楚月只有楚灿还关心他了。
    而楚月考虑了一会儿,决定也搬去东宫,不再住在贤淑殿了。
    她,已经想好了。
    不再依偎在姨娘的怀里,当一个孩子了。
    是夜,等楚蒙难过地哭了一阵子后,他抓着自己的手睡着了。
    楚月习惯地替他盖好被子,再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将一个小抱枕放在楚蒙怀里这才出了寝殿。
    她看见楚灿已经站在门口了,只是侧脸看起来有些凉意又有些失落。
    楚月挨在他身边道:大哥。
    楚灿看着她,眼神复杂好一会儿,两人即便不说话,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了。
    他们原以为可以一辈子在父母的遮阴下,平平安安活一辈子,到头来发现只是一个编织的梦,那梦也可能是噩梦。一张束缚你一生的网。
    而楚月她早就知道,身为皇子注定不平凡。只是安宁幸福的生活麻痹了她罢了。
    危险还是存在的。她该担当起自己的责任。而不是去逃避!这一点,大哥比她和三哥看的更远更早。
    想到这里。
    楚月忽然伸出手拉着楚灿的衣襟,想起了文妃,她眼中含了几分泪,表情却异常坚定宣誓道:大哥,将来你做了皇帝,我就做个闲散王爷。或者八贤王,有空帮皇兄跑跑腿,处理任务,没空的时候才宅在家里喝喝茶逗逗鸟。
    楚灿眼神微微一颤:好啊!以后孤要大赦天下,让那些被冤枉的人能得到解脱。还要,还要让百姓们吃饱。不再打仗,不再有人像老五这样失去了疼爱他的人。
    楚月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片清明:以后,一切有我们,大哥你不用犹豫,只管去做。尽管去确定自己的雄心壮志,更不用怕危险。我和三哥会在前面挡着。
    管他山崩欲来,只要有我们三兄弟在,齐心协力,其利断金、一定会为大哥挡住最激烈的浪潮。好让大哥在我们身后施展自己今生今世伟大的抱负。
    楚灿忍不住激动道:好!
    东宫内,皎洁的月亮下,见证了他们。
    他们兄妹俩各自的大拇指紧紧按在一起,拉钩做出了彼此的约定。
    一言为定!!!
    贤淑殿,熟悉的汤香味,熟悉的身影等待着外面的游子回来。
    终究等来的是一声通报,不来了。她吃过了。谢谢姨娘。
    司马蔻儿心里很清楚,她露出一丝淡淡的悲伤,眼睛却看的是对面桌位上,那个精心准备的竹叶雕青的瓷碗。
    她想,之前那个对面的小小的人儿啊,终究长大了。
    她落寂地去给那碗盛汤,哪怕那孩子不会来喝她的汤了。
    忽然她的手就被旁边的儿子紧紧握住了。
    楚荆带着心疼与愧疚的语气道:母妃,我去带她回来。好吗!
    司马蔻儿,温柔地笑了:阿月都长大了,荆儿,你也快快长大好不好?
    不知为何,楚荆总觉得眼睛有些酸,他能感觉到母亲很难过。
    虽然他不知道阿月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可大家都没阻止她,甚至连父皇都特地批准了。
    他们是回不去了吗?
    楚荆忍不住轻唤:母妃。
    司马蔻儿有些失神地嘱咐他道:长大后,好好照顾阿月。
    第93章 你干嘛斗志满满
    金銮大殿前, 高高的门槛,众位百官列位在此。
    废太子身着简单的常服,没有任何衣饰绣纹, 他一身清白而来,落下了曾经所有的抱负和责任,变得孑然变得坦坦荡荡, 出现在明棣帝面前。
    她, 楚月是帝王。
    他,前太子。如今最多算个亲王。
    昔日, 她叫他大哥,彼此承诺过约定过。
    她说:大哥, 将来你做了皇帝,我就做个闲散王爷。或者八贤王, 有空帮皇兄跑跑腿,处理任务,没空的时候才宅在家里喝喝茶逗逗鸟。
    以后, 一切有我们,大哥你不用犹豫, 只管去做。尽管去确定自己的雄心壮志, 更不用怕危险。我和三哥会在前面挡着。
    管他山崩欲来, 只要有我们三兄弟在, 齐心协力,其利断金、一定会为大哥挡住最激烈的浪潮。好让大哥在我们身后施展自己今生今世伟大的抱负。
    而此时此刻,世事无常, 笑看人生百态。
    他双膝重重跪在了她的面前,低下了曾经被视为大哥的肩膀,脱下了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太子的身份。
    楚灿的四肢几乎是贴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五体投地那般最大的叩礼。
    他恭敬喊道:罪臣。
    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月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她高高在上地负手在身后,她双目俯瞰着跪在中间的前太子。还有站在太子身边的栖皇爷。
    栖皇爷正紧张地盯着她,几乎冒出了汗。
    所有的官员,有带着冷嘲热讽的眼神,有带着复杂的眼神,更多的是带着鄙夷的表情。似乎众人都非常不待见太子。
    尤其是西安王楚荆一派,一个个恨不得扒了太子的皮的那种痛恨的眼神。
    可讽刺的是人,露出这种眼神的人,曾经都是废太子那些自说自己忠心耿耿的旧部。
    楚月不解了,这老爷子是怕自己不待见太子?不过废太子既然是栖皇爷带出来的,就说明他看重废太子。
    而她在祭祖大典受过栖皇爷的恩,那她就稍微给废太子一点面子吧。
    楚月负手转身,那宽厚的明黄袍羽,宛如飞龙的尾鳞那般矜贵地带着威风挥洒而过,帝王的气场越发在她身上得以彰显。
    仿佛,不,她便是天生的帝王。
    大沥朝新一代储君。
    如今登基不过一个多月,虽然没有任何可以说的政绩,但光是那份上位者该有的气势,已经让很多人为她而所认同。
    尤其是,新帝登基后,半分没有提起司马家的意向。似乎像是早就遗忘了司马家那般。让司马家没有了任何风向。
    即便有人野心、勃、勃,心比天高,都无法利用司马家掀起一波动荡。他们没有任何机会了。
    因为,就算陛下现在没有任何成绩可言,她仍有一个人在支撑着她。
    那就是先帝亲封的江南王,楚蒙。他从十五岁后就获得司马旧部五万人的兵符,十七岁后,更是招揽了不少司马其余的散军,数量达到二十万人,如今已经汇集成一股强大的军力。
    江南王楚蒙的势力虽然不在京城之中,不如西安王楚荆那样分布的势力,可他守着一个鱼米粮仓,只要他稳住了,楚月就稳住了。
    哪怕天灾再恐怖,只要楚蒙的大粮仓在,就没有任何问题。
    底下的人都很清楚,不仅仅有江南王在,更有阳清涟在。她也掌管着先帝派发下来的兵权。虽然只有一半。而另一半都在楚氏各位新帝派手上,还有一部分在赵主身上。
    大家只视一个人为君主,那就是楚月,她如今是人心所向,势不可挡。
    祭祖大典哪怕掀起一番争论,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毕竟历来的帝王,哪个没有争议更何况楚月才继位不久,需要时间慢慢地磨合。
    楚月站在高处看着已经快趴在地上的废太子,她的眉毛微微一蹙,心里开始感到有些不舒服。
    至于不舒服的源头,她不清楚,但她还是挥袍道:大皇兄,平身!
    楚灿慢慢地站起来,还是由栖皇爷忍不住搭把手将他拉起来的。
    他至始至终低着头道:谢陛下隆恩。
    恭敬的语气,低头屈服的姿态。这是朝堂上所有人眼中现在的废太子的形象。
    楚月将所有人的表情一览无余,心里多少有点底了。
    她道:朕按照祖制大赦天下,那赦免的人自然都是曾经犯过一些错误,或者可以挽回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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