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临眸光暗了暗:我知道这件事,只是我没想到那竟是阿姐亲手给下的蛊。我在与他合作后不久,他便找到我,说被过往的仇家下了一种蛊,希望我能够帮他解开。我这些年来曾试过许多方法,连我最得意的蛊虫之王都放了出来要将他体内的蛊虫诱出,却没能成功。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公仪汐的眼神是白行歌这些天在他脸上见过的,最温柔和善的:原来是阿姐的蛊,果然和阿姐的性格非常相似。
    都一样的倔,一样的坚定不移。
    也许它也知道,自己的主人被宿主给害死了,所以这些年来不管遭受到什么样的诱惑或是攻击,它都不为所动,甚至还变得越发强大。
    公仪汐弯了弯唇角,没有回答。
    她身上的阴气仍然在翻腾,连白行歌都不想轻易靠近,毕竟很容易让他感到不适。但慕容离却像是看不见那些会刺伤他皮肤的阴气,缓步朝着鬼偶的方向走去,直到在距离她不到一尺处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公仪临抿了抿嘴,盯着他们俩人的心情万分复杂。他不曾想过也没见过两个人相识相知的过程,所以瞧着觉得特别别扭。白行歌见他一副是想别开目光不看,却又忍不住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矛盾表情,没忍住笑了一声。
    公仪汐抿了抿嘴,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一言难尽。
    几年来的思念,又岂是短短几句便能道得清?
    白行歌看不清背对着他的慕容离的表情,倒是从公仪汐的眼里见到眷恋与不舍,仿佛是在珍惜着能够多看几眼自己心爱之人的最后时光。
    他的心忽然微微一动。慕容离凝视着眼前的公仪汐许久,眼神逐渐柔和,唇边也扬起了一抹微笑。与之相对的,是从他一双好看又温柔的眼睛里落下的泪滴。
    公仪汐眸光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意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倒是慕容离平静中带着一丝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一眼便能认出对方伪装成我的身份,我又何尝不是一瞬就能明白你心中所思?尾音里,似乎还带着一声叹息。
    也许情深,缘浅。公仪汐也笑了,身上的阴气忽然开始往八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她灵魂深处冒出的,浅淡而又柔和的白光。
    那层光芒就像是白行歌的净化灵力,将她身上的戾气一点接一点洗去,把她骇人化像之下,真实的模样逐步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当惊悚的恶鬼模样褪去,公仪汐仍是慕容离记忆中的模样,那几年的岁月并未给她带来半点影响。与公仪汐逐渐恢复的容貌并行的,还有她越发浅淡的身影。
    公仪临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第一次用求助般的眼神看向白行歌:白公子,我阿姐她是怎么了?为何,为何我觉得她快要消失了?!
    白行歌手指微微一动,一时间不知要如何与公仪临解释。
    公仪汐身上还握着许多替那位尊者收集回来的阴邪能量,她无法脱离人偶的限制,又恢复了意识,最后只会在身上的能量被那位尊者抽离后,落得被他亲手消灭的下场。毕竟现在的公仪汐于他而言,已经是不能再继续使用的工具。
    所以公仪汐决定,与其让那位尊者再把自己杀害一次,倒不如趁他想要的能量没有完全回收之前,自我消灭。
    她手里沾染了那么多血债,哪怕并非她本意,她自身也依然有愧于心。唯有让自己魂飞魄散,她才能让自己的罪恶感减缓些许。
    慕容离显然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所以此刻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他只抬手在公仪汐脸颊处轻轻抚了抚,旋即眸光一凛滑过了一抹决绝,抬手在公仪汐没能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往她脖子处套上了个东西。
    这一举动不仅出乎公仪汐的预料,连白行歌也看得一惊,公仪临甚至以为慕容离想伤害他姐姐魂魄:慕容离,你对我阿姐做了什么事?!
    慕容离却头也不回,只盯着同样震惊的公仪汐,轻笑:先前我遇见的那位公子告诉我,只要将这条链子戴在你身上,不论你此后身在何处,以何样的形式存在,消失与否
    你都是我慕容离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日六的第十四天#
    第五十七章
    周围似乎在慕容离说完那句话后陷入一种难以被破坏的寂静之中。就连原先还想跑过去把慕容离从公仪汐身边拉开的公仪临, 也仿佛被人触碰了什么开关,猛地停下,甚至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没有收回。
    公仪汐眼中震惊的波涛被狠狠掀起, 随着自己身影逐渐淡去,她慌张地想要将慕容离套在自己脖子处的链坠拿开, 却发现那条项链像是彻底与她融为了一体,竟也随着她的魂魄逐渐散去。
    她本来就只是想着要好好与公仪临和慕容离道个别,慕容离能够如此迅速察觉她的意图,已经令她感到十分意外。她最开始还在疑惑, 他竟能如此淡定地接受这件事,没想到原来是藏了这一手。
    公仪汐做好了消失的准备,所以在她心里, 她并不希望慕容离还与即将灰飞烟灭的自己扯上任何关系。奈何慕容离的心意如此决绝,她只来得及伸手在虚空中一抓, 魂魄便消散在众人面前。
    早在心里给自己打好预防的慕容离尚能平静面对,可这件事对公仪临的打击却特别大。他在公仪汐开始化作虚影时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他看见她朝自己露出了一抹带有几分歉意与眷恋的笑容,想将她留住, 却无能为力。
    公仪汐在消散前,还将尊者留在她身上尚未带走的能量一并瓦解。鬼偶因为上边的封印逐一爆开而剧烈晃动着, 随着公仪汐灵魂的彻底消失,支撑着它的能量瞬间散去,偶身也在这一瞬间碎裂开来。
    白行歌将握成拳头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见慕容离仍挺直着身体站在远处凝视着公仪汐消失的地方,便朝他走去:慕容公子,链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
    慕容离闻言微微一愣, 然后失笑回答: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国师大人。说罢,他便从怀里取出另一条,与他挂在公仪汐身上的项链十分相似的链子。链坠是以真金雕刻的龙凤衔珠的设计,珠子才用了一种墨蓝色的宝石,打磨得十分光滑,乍看下里面像是包裹着一片星空。
    白行歌笑了笑:厉害的不是我,是把这两条项链给你的人。
    隔着一小段距离,他都能够感觉到从这条链坠散发强大灵力。
    他朝慕容离询问道:不知慕容公子是否介意,借我看一看这条链坠?
    国师请。慕容离点了点头,把链子递给他。
    白行歌握在手里感受了一下,旋即嘴边露出了一抹浅笑:果然,当真是什么都让那位神秘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怎么了?慕容离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眼里泛过了疑惑之色。
    白行歌这才给他解释:你手中的这条项链,坠子被人特意试过了法,作为养元的空间,正好合适。
    慕容离怔了怔,心跳陡然变得有些快,原本因为失去公仪汐而变得有些落寞的表情,也逐渐染上了一抹惊喜:国师大人之意
    不错,方才公仪姑娘消失的一刹那,我试着偷偷抓住了她散去的元神中留下的最后一点碎片。而我,正好能够配合你这链坠,将那点属于公仪姑娘的元神碎片合入你坠子之中。若非你动作及时,也十分坚决,在公仪姑娘反应过来之前替她戴上了链子,我也无法完成这最后一道步骤。
    所以他才说,给了慕容离这两条链子的人当真是有一身好本事,不仅让慕容离能够以最快速省力的方式,完成那类似冥婚的契约,甚至还早已算到了公仪汐神魂的那一劫,还料到他将会出现在慕容离身边,拥有能够抓获公仪汐元魂碎片的能力,并且可以帮忙完成这链子的最后步骤将公仪汐的神魂安入链坠当中。
    如此一来,哪怕公仪汐神魂看似已消失在着天地间,可她最后一抹意识尚能保存下来,并永生永世都能陪伴在慕容离身边。这于他们二人而言,倒是最好的结果。
    白行歌解释完后,便替慕容离将公仪汐的元魂碎片安入,才将链坠归还。他只朝慕容离笑了笑没有多言,但后者显然领悟了他的作为,眼眶微微发红,真诚地向他弯腰道谢。
    白行歌没有回话,而是走到鬼偶的碎片堆之前蹲下身子,在没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翻弄了一会儿,找到了那枚藏在碎片底下的莲花瓣。他不动声色地将其收起,然后起身与其他人会合。
    谢璟深只像是不经意看了他一眼,没有询问他在做什么。
    等忙完这件事,他们才发现公仪临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跑了。白行歌原本还愁着要上哪儿找他讨解药,他身上还留着他为了控制季君延而下的毒,正着急,谢璟深就对他说:他离开前给了我一个东西。
    那是不到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盒,白行歌打开一看,里面正躺着一颗深色的药丹,看得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味道肯定很苦。
    谢璟深看穿了他的心思,无奈道:也不着急,回客栈再说。我先让红绣做个检查,确认它是你的解药之后,才让你服下。
    行,我也倦了,想赶紧回去歇息。
    原本在外面与红绣他们周旋的五邪教教徒们也被公仪临一并撤走,鬼偶也成了一地碎片,偏厅里看起来有些狼藉,但整座王府却难得恢复了平静。
    安王妃也摆脱了鬼偶的掌控,不再对它抱有强烈的护犊子心态。至于疑似是公仪汐亲生母亲的安王侧妃,公仪汐最后也没有取走她的性命,仿佛在见到慕容离后,一切都释然了。只不过有些事一旦做了,身上就会背着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因果。侧妃她即使能够瞒住身边所有人,却瞒不过像白行歌拥有这等特殊能力的人,瞒不过这天地,也瞒不过自己的心。
    白行歌看出了她没剩下多少好日子可过的气运,但见她到最后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便也没有将此事道出。各人因果各自承担,既然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狠心弃之不顾,也不能怨老天爷不让她能够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处理完鬼偶的事,白行歌便先向安王道别,至于那封信,他打算回去歇息之后,明日离开之前再过来给他写。
    又是消耗了极大灵力的一天,白行歌在回到客栈沐浴梳洗之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疲惫得一夜无梦。大概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静安城那让人倍感不适的阴气终于消失,他睡得非常安稳,一觉到天明。
    等起床时候他发现已经是中午,得到传唤的阿竹才姗姗来迟,他下意识询问:怎么没早点把我叫醒?
    阿竹回道:是谢公子说你忙了一整个晚上肯定很累,就不必把你叫醒,反正我们也没有着急着去其他地方。我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便顺了他的意,让公子好好休息。
    白行歌顿了顿,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阿竹又把装着药丹的盒子拿出来放到他面前:还有这个,谢公子让红绣姑娘查过了,确实是用了不少能够解毒的药材制作出的药丹,并不包含剧毒,公子可以放心吃了。
    说着,他还从怀里拿出了一小包东西:先前的蜜饯吃完了,这是谢公子让我给你带来的。
    白行歌捏着那一包从阿竹手中接过的蜜饯,心情有些复杂。
    看来谢璟深还挺无师自通,自从发生过灵魂出窍的事件之后,他能察觉到谢璟深最近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确实正在往能够减缓他死气的方向待他好。
    想起他从前的作为,白行歌心里莫名觉得有点爽快。
    抱着这样的想法,吃入嘴里的药丹似乎也变得没那么苦了,而谢璟深送来的蜜饯像是也比往日吃过的要甜上些许。
    填饱肚子后,白行歌在谢璟深和阿竹的陪伴下,履行约定回到安王府,亲手给他写了一张要送给季君延的,关于他才是破坏了鬼偶的那个人的信件,甚至还亲手压了个印。安王对此表示非常感谢,只不过白行歌在准备离开时,却被他府里一波忽然冲上来的侍卫给团团包围。
    安王显然也愣了愣,才懊恼地想起自己府里确实安插着许多从季君延手底下来的卫兵。他能够假装忘了白行歌逃离出宫的消息不将他强行扣押,但季君延手底下的人可未必有那么好说话。
    白行歌对安王府也稍微有些了解,这一趟过来,早就做好了很可能会遇上这种事的准备,所以才把谢璟深给带上。
    他看了眼将他们几人围起来的侍卫们一眼,草草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人数,然后才对谢璟深说:不到一百位,但也不少。这,你暂时将他们拖延住,让阿竹打个信号帮忙叫救援,应该办得到?
    你在跟我说笑?谢璟深侧头一脸认真地盯着他反问。
    白行歌愣了愣,心想他是按谢璟深实力估算的。这些卫兵虽然多,但实际上可算不上是什么精兵,不过是季君延安插在安王府的眼线罢。人数不少,可应该都不是谢璟深的对手,所以他认为让他拖延一会儿应该是能够办到的。
    这,果然还是有些为难吗?
    白行歌皱了皱眉头,心里刚对谢璟深感到有些抱歉,想说他应该在出门时把红绣他们也一并带上,就听见谢璟深低笑了一声,沉沉说了句:就这点人,还需要找救援?
    你也未免过于看轻我了,白行歌。谢璟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信的语气里还沾着些许的慵懒,唇边勾着一抹浅淡的弧度,似是完全不将面前那群人放在眼里。
    白行歌看着谢璟深,第一次觉得他的自信与气势让人挪不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日六的第好吧今天日六失败,状态和心情实在不太好,没法粗长,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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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王府的护卫们:把国师交出来,否则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白白:人有点多,但让谢璟深拖延一下应该不是问题。
    深深:就这?
    第五十八章
    安王府里的侍卫即使拿着武器, 也没有能够接近谢璟深的机会。
    白行歌原本听谢璟深那么说的时候,心里对他尚有些许担心,直到看见他面不改色闯入人群, 三两下就撂倒一群人,他才确信他不是自信过度。
    见到这一幕的安王, 心情也是万分复杂。可至少季君延若责问起来,他也确确实实有个理由表示,是他府上的人打不过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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