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晓得的是,谢璟深除了郁闷之外,今早再见到白行歌时,莫名有些心虚。
    主要在于,也不知是因为昨日离开前,从白行歌脸上见到了令人误会的表情,还是因为他抱着对白行歌的闷气入眠,导致昨晚他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梦里都是白行歌的身影,骚扰了他一整个晚上。
    他不仅在睡梦中见到白行歌平日里各式各样的一面,还见到他曾于鬼船上,不小心见到的幻象之景。
    平日里仅穿着以白色为主的素雅衣裳的白行歌,罕见地穿上了显得十分喜庆的大红衣袍,坐在那张似是仅能在皇宫或王府里才能够见着的华贵大床上。就连那张床上床铺等用品的布置也以大红色为主,乍看之下就像是一间新房。
    白行歌穿着一身喜服,本不需要披上红盖头的他不知自己从哪儿弄来一块与身上服饰格格不入的布将自己的头给蒙上了,似是故意为之。然后白行歌又在他走到他面前时,调皮地先一步自己将蒙住了自己的布摘下,抬眸朝他露出了一抹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笑容。
    与平日里出于礼貌出于习惯的微笑不一样,谢璟深从幻象中的白行歌那双浅色的眼睛里见到了鲜活的红尘气息,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疏离。他身上像是终于染上了凡气,眼里与嘴边的笑意只一眼便能漫入心底,让谢璟深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些恍惚,分不清是真是幻,心脏似乎受到了他笑容的影响,惊起了涟漪,久久不能停歇。
    若非这一幕昨日又重现于他梦境之中,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幻象里随意见到的一幕,竟以已深深烙入心底,再回想时仍然如此清晰。
    甚至在那一刻,谢璟深觉得自己的心里隐隐冒出了一种,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与那名为嫉妒的情绪有些相似的心情。他只是有些不高兴地在想,这样的白行歌若真让季君延得手,可真是便宜了那混账家伙。
    如此想着,谢璟深又看了不远处与阿竹待在一起,正垂眸兴致不怎么高昂地回了阿竹几句话的白行歌。
    更荒谬的是,他醒前竟然还梦见自己亲了白行歌,而梦里对方的反应,与他昨日清醒后所见到的他的模样,如出一辙。
    惊慌、震愕、气愤、不敢置信
    因为愤怒与无措,他在反应过来后狠狠咬了他一口,梦里嘴上的伤与现实重叠。
    导致谢璟深在醒来后陷入了许久的沉思,怀疑自己昨日是不是真的对白行歌做了什么流氓事,并且嘴上的伤当真是被他所咬。
    谢璟深觉得自己要疯了。因为他震惊地发现对象若是白行歌,他竟觉得稍微不那么排斥,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他冷着脸想,这肯定是白行歌迷魂符的后遗症。
    白行歌并不知道自己昨日一时的胡闹之举在谢璟深心里搅起了浑水,阿竹正在他边上关心着他的情况:公子你是不是又和谢公子吵架了?
    白行歌本来想直接回说谁有这等心思与他吵,但想了想还是冷笑说:这不正常吗?他,就尽做一些不是人干的事。
    要说他心里不气是不可能的,他活了二十二年,就连季君延如此疯狂的家伙他都躲过了,没想到竟然会毁在谢璟深手里
    他深吸了口气,不断在提醒自己说就当昨天被一只狗给咬了,反正他也咬回去了,不亏。
    阿竹心情复杂:唉,公子咱们再忍一忍吧。我也不喜欢这位谢公子,反正等解决了璇玑阁的事情后,我们就去摘星阁了。
    白行歌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谢璟深与飞月楼护卫们会合没多久,白行歌就开始给他们检查身体了。昨日虽然发生了不怎么愉快地事,但他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答应过的事情,还是独自在房里把诱出蛊虫的香药给弄了出来。
    岳静茹好奇白行歌的能力,在他给飞月楼的人做治疗时也过来凑了个热闹。见到白行歌只用香往他们身上熏一熏,瞬间就把他们体内的虫子给逼出来时,眼神难以察觉地暗了暗。
    白行歌这号人物可真是在她预料之外。早在对飞月楼的人动手之前,她就已经先差人做好了调查,再三确认了飞月楼里并没有会擅长解蛊或是解咒术的人。
    那这位姓白的公子又是从何处来的?
    岳静茹暗自想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莫非,他就是师兄前阵子曾提及的那位?
    她眼睛微微眯起,遮掩住了眼中闪过的一道冷意。
    原本站在飞月楼护卫们之间观察他们身体情况的谢璟深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岳静茹微微一愣,然后回以一抹微笑。但谢璟深是半点风情也无,对她的笑容没有任何反应,又冷漠地把视线收回了。
    殊不知岳静茹表面看起来冷静,心脏却被谢璟深盯得,紧张得加速。
    这两个人可真棘手。
    岳静茹不敢小瞧白行歌是因为她清楚,飞月楼护卫们身上的蛊毒可不是外边那种,单纯利用香药就能够解决。他们身上的蛊虫在她获得了高人的帮助下,身上还背着咒术。白行歌若没有那方面的能力,定是不能轻易将他们身上的蛊虫诱出。
    白行歌办事的时候很认真也不爱说话,直到将场上最后一人身体内的蛊虫诱出,他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让阿竹给他们递了一份用浅褐色纸包起来的东西:这里面是公子配的花茶,你们连服七日,可以帮助将身体养好。
    多谢白公子。虫子从身体里出来的瞬间,飞月楼人的表情都是懵的,再看向白行歌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像是在看一位救世主。
    啥?他是国师?是皇宫里的人?
    那又如何,现在他可是他们的救命菩萨!
    至于那些陪着白行歌一路上了山的,在见识到他的运气之后,对他可是再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在想到要将这么一个宝贝送到摘星阁时,还觉得有些可惜。
    白行歌起身时像是想起了什么,意味不明地朝岳静茹看了一眼:对了,不知夫人可需要我帮忙治疗副阁主他们的身体?
    岳静茹神情看起来有些为难,半响后才说:这,我担心现在就将他们治好,他们很可能会袭击璇玑阁里的人,甚至是对飞月楼出手。
    要不,待我们将穆公子寻回后,再请白公子为副阁主他们解毒如何?
    白行歌心想,这是想拖时间呢?还真笃定他们找不到穆昭阳了吗?
    他弯了弯唇角:好啊,那应该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谢璟深闻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给飞月楼的人治好身体后白行歌就离开了,也没有和谢璟深他们待在一起。最多,也就是让阿竹给谢璟深带句话,让他这阵子可以多留意璇玑阁内部的路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通往地底的路道。
    璇玑阁的路错综复杂,哪怕谢璟深这几日一直带着人在阁里走动,想要探出正确的路来却也不是一件易事。
    另一边,白行歌与谢璟深闹不愉快后,最吃亏的一件事就是寒冰蛊发作的时候,周围没有可用的移动暖炉。但他脾气倒也很倔,哪怕寒冰蛊对他身体侵害的程度越来越严重,发作时冷得他无法好好走路,他依然没有向谢璟深低头。
    寻找穆昭阳的事情似乎碰见了瓶颈,但这个瓶颈在两日后的某个晚上得到了突破。
    那是所有人本该在好好休息的午夜,正处于睡梦中的白行歌被墙上突然传来的声响惊醒。
    他刚睁开眼睛,就见到床边的墙壁上忽然被人砸出了裂痕来。他皱着眉头坐起身,只见那裂痕忽然被人狠狠一撞,直接撞出个窟窿来。一道灰黑色的人影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从窟窿里跃了出来,像是也没预料到洞外还会躺着个人,对方在出来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怔。
    那人穿着一身材质精贵的服饰,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在泥沙的暗道里窜动,所以身上沾满了尘土,这一跳直接把白行歌的床铺都弄脏了。
    白行歌都还没来得及询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闯入他房间里的人像是受到了比他更大的惊吓,又窜回窟窿里,跟地鼠钻洞似的溜走了。
    白行歌哭笑不得,在确认那人走远后才起身朝他凿出来的坑洞看去。他原本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人帮忙安排换个房间,却意外地在对方砸出的窟窿里见到了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阶梯。
    这难道是璇玑阁藏于暗处的暗道?
    如此说来,飞月楼找寻了好一阵子都没能摸索出的,通往穆昭阳所在之处的路道,会不会也被璇玑阁藏起来了?
    璇玑阁毕竟是最擅长机关之术,他相信在楼阁之内,肯定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暗道。
    想了想,他起身往自己身上披了一件外袍,又点亮了房里的蜡烛,拿着它独自走入了暗道之中。
    白行歌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往下走了多久,碍于那是密封的暗道,通风不好,他身上都已经泛起了薄汗。更糟糕的是寒冰蛊又在此时开始发作,身体里不断冒出的寒意侵入身骨,他不得不先停下来稍作歇息,待自己适应了身体的不适后,才又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他就听见底下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叫喊声。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他无法确定那究竟是谁的声音,直到再往前走了好一阵子,才确认那是穆昭阳的求救声。
    他的声音听起来倒还算是精神,确认他还活着的白行歌心里也下意识松了口气,并加快了往下走的脚步。
    不过,他记得岳静茹和牢里的小鸟精都说过,穆昭阳是被一个黑衣人给带走的?那这个黑衣人,会是他先前遇见过的,带着人 | 皮 |面 | 具的男人吗?
    白行歌想着问题的同时也停下了脚步,不等他研究出个结果,就见到往深处去的阶梯的拐角处,忽然闪过了一道身影。
    作为拥有多年撞鬼经验的大国师,白行歌一眼就认出了那道身影并不属于活人。
    看起来像是一个女人。
    白行歌下意识追了过去,但一直到他抵达穆昭阳被困住的地方,都没再见到那只女鬼。
    他心里有些震惊。
    一般被他发现的鬼灵,几乎都难逃他手。即使对方躲藏得再好,但总归是会留下阴气。可是这个女鬼不同,他竟然追踪不到她的去向。
    宛若当初方元提过的,在浮云山庄将他推下的鬼手,眨眼间就不见踪影。
    穆昭阳被人绑在了个木桩子上,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上衣都被脱掉了,胸前与后背都被人用墨水画上了咒文。
    行歌?!喊得嗓子都累了的穆昭阳在见到他的时候,双眼瞬间一亮,脸上的兴奋难以言喻。
    他其实没指望自己真能把人喊来,毕竟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被困在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只是他心里又有些憋屈,不愿就这样坐以待毙,才会嚎几个嗓子。
    白行歌却被他身上画着的咒文给引起了注意,甚至在见到上面的文字时,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缩。
    别人或许无法认清穆昭阳身上的咒文,但对他而言却是特别熟悉。
    和他平日里用的咒文,是一样的。
    昭阳,你身上的字是出自何人之手?白行歌一脸严肃地问道。
    穆昭阳被他正经的态度给吓着了,一时也忘了让他先替自己松绑:是个长得很奇怪的家伙,眼睛是蓝色的,五官特别深邃,不像是朔国的人。
    穆昭阳一见到熟人就开始抱怨:他好可怕啊,总是拿着奇奇怪怪的法器念叨我听不懂的语言,还总往我身上画东西。
    白行歌原本想研究他身上那些咒文的意思,可就在此时,他方才下来的地方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
    惊喜吧?意外吧?白白的初亲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白(沉着脸):你笑得很丧心病狂?
    第四十四章
    白行歌下意识将目光移到入口处, 想着方才那个少年会不会是诱饵,是穆昭阳口中提及之人用来将他引到此处。
    就连穆昭阳也以为是抓住他的人回来了。
    所以当他们二人见到谢璟深那仿佛自带寒气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时,不约而同地愣了愣。谢璟深一个侧眸, 就见到两双同款眼神。
    只不过,其中瞳色较浅较为勾人的那双眼睛里的眼神很快就从愕然转为冷淡。
    谢璟深:
    朔国国师脾气是真的一点都不好。
    哥!穆昭阳没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之间怪异的气氛, 一见到谢璟深眼眶瞬间就有些发红,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明明只是来善后委托的事情,没想到最后竟会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和自家哥哥会面。
    果不其然, 他瞬间就收到来自谢璟深嫌弃的眼神。
    反倒是白行歌在见到来人时暂时放下了提起的心,朝穆昭阳关心道:昭阳,你没事?那人可有对你做什么其他的事?
    穆昭阳瞬间感动, 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还是白行歌贴心。
    他摇了摇头:伤害倒没有,但给我带来了不少心理创伤倒是真。你不知道, 我亲眼看见他让一具尸体活过来了,跟个正常人似的在我面前走动,还听懂人话办事
    白行歌微微一怔:你见到的那具尸体,有什么外貌特征吗?
    就是普通的一个男人, 穿的是璇玑阁内部人员的服饰。哎,你说, 该不会我们外边见到的那些人,有一半都是
    白行歌沉默不语。
    这件事他也不敢直接保证,没花灵力细查他也无法确定。制作这些活死尸的人手段不简单,甚至还有办法在他们身上留下活人气息,所以白行歌先前一眼看去,若非有小鸟精的提醒,他甚至都没认出婉儿不是人。
    趁着穆昭阳正在和白行歌对话, 被当成空气晾着的谢璟深只能认命地上前想替穆昭阳把身上的链子解开。
    然而他手指头还未来得及碰到穆昭阳身上的铁链子,白行歌却先将他拦了下来:等等。
    谢璟深眉头轻挑着朝他看去,这可是白行歌自那日之后,第一次与他说话。
    白行歌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他动作微微一顿后,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铐链上被下了咒术,你看不见,先让我查一查是什么。
    倘若捉走穆昭阳的是他所想的那一人,那对方定也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就怕他会在穆昭阳身上留下什么陷阱。
    他最先查探的是穆昭阳身上的咒文,穆昭阳赤着上身被他当成物品围观,虽然明白他看的是自己身上的咒字,但难免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璟深瞥了自家弟弟一眼,见到他耳朵发红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感到有些不悦,没忍住说了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穆昭阳瞪大了眼睛:哥,是那个人把我上衣给扒掉的,你竟然还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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