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自己果真是厌恶透了皇宫里的人。
    白行歌大概是被他一点也不温和的举动气狠了,红着眼气呼呼地给他说了句:不出三月,你定要倒大霉。
    在听过自己即将死亡的这等言论后,谢璟深对这句话的接受度竟然高了不少,只凉凉地反问:胳膊疼吗?
    白行歌就不再说话,显然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谢璟深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至于浮云山庄,他虽是因为与山庄之间有些许的合作关系能够随意进入,却也不能直接仗势带着白行歌一起。于是在想起林千澜信中提到的怪异之事后,他便顺势利用白行歌那不知真假的能力,给了他一个能够随同自己进入山庄的堂皇理由。
    齐管家,谢公子也算是我的客人,余下的接待事务便交给我来办吧。我方才过来时,见后院那里似乎又闹了起来,劳烦您先去处理。
    齐崔好像也不想和谢璟深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林千澜的这句话让他如临大赦,应了一声后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负责贴身照顾白行歌的阿竹顺手接过了推着轮椅的工作。
    林千澜还挺善谈,没多久便和性格看着同样好说话的白行歌聊了起来,后者也大致从他口中了解到了浮云山庄的情况。
    简而言之,前任庄主意外死亡后,山庄便陷入了权势的争夺大战。因为各方相关小分支都前来插一脚,外加前庄主的两位儿子,大儿子林青河意外死亡,而尚不能完全做主的小儿子林青裕最近不知为何,又忽然时常。如此一来,导致各方之间的争论更加严重了,山庄留下来想支持林青裕的老人们也陷入两难。
    林千澜是浮云山庄前任庄主林千生最小的弟弟。他原本也无心插手争权夺位之事,但林青河与林青裕自小便与他感情好,如今是见他们出了事,再加上山庄面临被外人夺走的情况下,才不得已赴这一趟浑水。
    他说,仅凭他自己未必能够将事情妥善处理好,便请来谢璟深帮忙。
    白行歌又小小纠结了一下谢璟深的身份。
    不论他是不是飞月楼的人,地位看起来应该不会低。
    从林千澜口中大致了解到了浮云山庄情况的白行歌原本想要再询问林青河一些细节,可回过神来才惊觉,这位少年怨魂似乎在他们进入山庄范围后,就突然消失了。
    另一处破旧的老房子中,灰白色的瓷杯被人用力摔到角落碎了满地。
    唐之渊气势十足地坐在桌边,森冷的声音漫不经心: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还妄想得到陛下的帮助?
    左袖上绣了红色蟒图的黑衣男人表情却是一副刚经历大劫逃回来的模样,扶着再也抬不起来的右手控诉:但大人也没说好我们要对付的是飞月楼的楼主!
    飞月楼这三个字,只要是在江湖中打滚的人都不会感到陌生。而那位传说中的楼主,实际上真正见过他的人并不多,很多事情都是由他手底下的人负责处理,但他的传闻却是一点也不少。
    光是五年前,他将在江湖上叱咤许久的魔教给连根拔除的事迹,就足以让人记住他飞月楼三个字。能与飞月楼抗衡的势力并非没有,但怎么都不会轮到他们这种刚发展起来的小教派!
    红海会的人若早知道唐之渊要他们去应付的是飞月楼的人,就算钱再多也绝不会接下这个任务。
    毕竟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飞月楼?唐之渊听见这三个字,脸上的笑容都淡了许多,眼里甚至还泛起了明显的厌恶。
    他得到的消息,只知道白行歌确实误打误撞被人带走了,却怎么都没想到遇上的会是飞月楼的人。
    甚至,还是谢璟深本尊?
    不愧是大国师。虽是这么说,但唐之渊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这等运气,也就只有被上天眷顾的白行歌了。
    唐之渊独自思考了片刻,脸色不怎么好地起身朝屋外走去。
    身后红海会的人还在追问:大人,你看我们这趟损失的人也不少,这赏金至少
    唐之渊朝排列在外面的其余几名锦衣看了一眼。
    你们
    随着那几名锦衣卫进入那小破房,唐之渊身后吵吵嚷嚷的声音也随之断开,四周又恢复了原来的荒凉与寂静。
    这是为你们安排好的客房,条件说不上太好,希望白公子不会介意。
    白行歌看着那若是放在客栈绝对能算得上是上等房的房间,知道林千澜这是客气话:不会,谢谢林公子。
    谢璟深就站在门外,也没有进来。林千澜又给他交代了几句后,才跟着离开了房间。
    阿竹懂事地上前把门关好,才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他身边:没想到我们还真的直接跟着他们上了浮云山庄
    从离宫到现在所发生的事,对他来说都太玄幻了。
    白行歌的应变能力倒是比他好上些许:老家伙让林青河转告了我,说山庄里有圣物的碎片。也不知有没有骗他。
    阿竹不太了解白行歌想找的东西,提着包袱开始给他整理房间。白行歌在椅子上坐了片刻,见到了透过房门,畏畏缩缩探进来的半颗头。
    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与他四目相对后,便也不再躲藏,而是负手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看不见鬼灵的阿竹自然没有发现这件事,而白行歌则是朝他弯了弯嘴角,扯出了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这是想谁来谁啊。
    老人倒机灵得很,在白行歌开口前先一步开口惊叹:哎,你这孩子,你说说你怎么就憋不住自己的脾气?就算你灵力再强大,那人身边的万鬼是你能够随意作联系的吗?
    这下子可好,你又往自己身上多添了条因果线!
    第七章
    和谁的因果线?谢璟深?
    白行歌脸上露出了拒绝的表情:从前也不是没和谁人身上的怨灵做过短暂连接,怎么没见到我在他们身上轻易沾了因果?
    进来的人,便是先前不知怎么溜进了朔国皇宫,唆使他出宫寻找圣物的先帝,名方元。
    整理房间的阿竹听见白行歌突然开口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视线不在自己身上,瞬间了然,转头又继续忙活了。
    方元说:他身上的咒术本就古怪,能与其他鬼灵相较吗?他现在等同于是全世界阴气最重的人,那些鬼灵正等着将他身上的紫金气消耗殆尽,取走他性命。而偏偏你这被天运拥护之子忽然闯到他面前不说,甚至还主动让他身上的紫金之气察觉到了你的存在
    你难道没有发现,身上沾上了他的气?
    白行歌微愣,往自己身上看了几眼,语气笃定地回答:没有。
    他甚至怀疑方元又想坑他。
    方元被他眼里的怀疑刺激了一下,飘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在他眉心虚虚点了点:已经融入你元神了。
    简而言之,就是原本命格就得天独厚的白行歌在得到那一缕紫金之气后,若能好好与自身融合,别说一般人想伤他都能给避开了,即使是稍有些许能量的鬼灵,恐怕也要对他退避三舍。
    这是一件好事。
    但白行歌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果不其然,方元下一句便说:此为一种生存本能罢,因为你没注意直接与他身上的气息产生了联系,才让那紫金之气有机可乘。如今这气已入了你身,便等同于将此子难得的,九五命格的贵气也分了些许在你身上。若他身上的咒术至死都没能得到消除,那遗留在你身上的紫金之气极可能会成为反噬,严重的话还很可能直接将你天佑般的命格挡下。
    到时候,你可就要失去你一身好运了。
    恨不得马上起身直接和谢璟深同归于尽的白行歌:
    他怀疑自己的好运在离开皇城后就失效了,否则怎么会让他遇见谢璟深?
    白行歌自我冷静了片刻才开口:我还正想问你,他身上的情况我还是初次见到,你可知晓那是什么咒术?
    帮不帮的另外说,他对谢璟深身上的东西确实有点兴趣。要不是他把谢璟深身上那些东西暂时屏蔽,谢璟深每次出现在他面前,就仿佛是领着万鬼夜行的鬼王。若非他身上紫气够重,早就没了活人的气息。
    方元谈及此事,难得一脸严肃:他身上的咒术我没见过,但我生前,似乎听过类似的术法。具体操作如何我没印象了,只知道若想行此术,绝对少不了咱们的圣莲。
    白行歌神色一顿:就是你让我找的东西?
    方元点了点头:不错,而且对他下了咒术的人定是对他抱有极大的恶意。这种咒术除了会让他落得惨死下场之外,连他死后的魂魄都不得安宁。
    他的魂灵将无法获得自由,成为对他下了咒术之人的傀儡,现今跟在他身边的鬼灵们将会与他展开一场养蛊般的杀戮。下咒的人必然也是相中了他不凡的能力,认定他将会在和那些鬼灵的争斗中取得最终的胜利,将它们一并吞噬。吞噬了万灵的魂魄将会成为鬼王般的存在,而被养出来的鬼王将会为下咒之人所用。
    至于用来做什么,身为国师的你,就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了吧?
    白行歌抿了抿嘴,手指又下意识在交叠整齐的扇子前端轻轻拨弄,轻笑说:我已好意提醒过他,但你也瞧见了,他根本不信邪,甚至还将我与江湖术士相提并论。
    方元见白行歌双眼不悦地眯起,就知道这记仇的家伙得要气谢璟深气上一段时日了。不过谢璟深对白行歌的作为他也看在眼里,当长辈的,对对方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
    他便对白行歌说: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若你不与他身边的鬼灵联系,你就能愉快地看着他死去了。
    白行歌:
    倒也不必。
    方元让他冷静了一会儿,才又说:可话说回来,若他身上的咒术与圣莲攸关,那此事我们就算不愿意也得插手。
    那他身上的咒术要如何破解?
    方元的脸皱成了一团:既然与圣莲相关,那可能得依靠它的力量了?
    白行歌:?
    碎片都还没见踪影,也就是说他还得盯着谢璟深盯上一段时间?那万一他集齐碎片的时间久了一些,圣物还没凑完整,人就先没了他该如何?
    方元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白行歌嘴边有些瘆人的微笑,轻咳道:当然,我见他身上的死气似乎能有缓解的方式。那什么,与死气相抗的正是你身上的天佑之命,或许你多将他带在身边,能够让他身上的咒术暂时得到抑制呢?
    白行歌双目毫无焦距地盯着前方,竟一时间让人判断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来。
    他的心情当然是拒绝。把谢璟深带在身边?这是玩笑话吗?
    白行歌咬了咬牙正想问方元有没有其他方法断开这所谓的因果联系,却发现这老家伙趁他出神时又偷偷溜走了,不知藏到何处。
    白行歌郁闷得一整天都没怎么开口,连阿竹向他问话,他也只给了很简单的回答。
    是直到山庄里的人给他们送来了晚饭,白行歌饿了许久的肚子终于得到满足,而山庄里厨子炖肉的手法深得他心,他心情才又逐渐恢复。
    入夜,本该是准备休息的时候,庄园内却突然传来喧闹声,动静大得连白行歌都能够听清。
    阿竹刚给白行歌铺好床,准备扶他去更个衣服,却被外面有些奇怪的声音引走了注意。
    白行歌唤来了影一和影六:院内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影一是个闷葫芦,影六便很自主地接过了解释的任务:我和大哥今日在山庄里观察了半天,发现大家都在说闹鬼之事,好像真的发生了些什么,搞得人心惶惶。这不,前任庄主的其中一位兄弟便请来了法师上山,正在外面弄驱鬼之类的仪式呢。
    哦?听到这句话的白行歌顿时来了兴趣,并让阿竹把他带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不过他们才刚出门,走没多远,就见到穿着蓝色道袍的法师,手里摇着铜铃,口中念念有词,从月门处拐进了小院。
    林千澜给白行歌安排居住的地方是个装修得挺气派的大院,院内不仅有他一间客房,包括谢璟深和他手底下的人,似乎都在被安排在这座院子内。
    穿着浮云山庄标志性紫色服饰的男人从远处小跑到白行歌身边,一脸抱歉道:咱们山庄最近闹了不平静,前阵子请来的法师正好今夜给庄里做个净化,打扰公子休息,万分抱歉。
    白行歌笑了笑,语气温和回道:不会,我觉得还挺好玩。
    说着,他又看向了正抓着冥币胡乱挥洒的杨法师。
    白行歌看着那轻薄的冥纸在空中荡了几圈才飘落在地,轻笑出声。
    有件事,他自进入浮云山庄至今就一直疑惑着。林青河作为鬼灵确实存在着,先不提他为何在进入山庄后忽然消失,但这据闻闹鬼闹得大家不得安宁的山庄里,他却是连一只孤魂野鬼都没见着。
    像浮云山庄此等匿于山林之中的大地方,庄里若有几只游魂,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可一只鬼都没有见着的话,事情反而显得不太对劲。
    摇晃着铜铃的杨耀一路做着夸张的动作,撒完冥纸后,又提着桃木剑在空中比划。
    至少在旁人看来是如此。只见他剑指之处,突然刮起一阵朝反方向压去的邪风,在一众不明真相的围观之人看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杨耀的桃木剑给击飞了。
    一路随着杨耀过来的人自然是被他的举动给唬住了,纷纷露出惊叹声与不敢置信的表情。而这下子,山庄里有鬼的事情,也似是更加得到了验证。
    白行歌在长廊处,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一群人。
    这姓杨的法师倒也不完全没真本事,至少有一双能够看得见鬼灵的阴阳眼,并且还拥有养小鬼的能力。
    在白行歌眼中,杨耀桃木剑挥舞的地方,确实有几位不过六七岁大小的孩童在那里,配合着杨耀的动作,伪装出似有野鬼被击中的效果。实际上,他们与桃木剑之间一直保留着适当的距离,只偶尔利用微薄的灵力,制造出一些奇观异象,蒙骗周围的人。
    偏偏那些不知真相的人还将杨耀当成了能力极高的法师,望着他的目光满是崇拜,口中的吹捧更是接连不断,仿佛杨耀是哪方下凡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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