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起的发丝搔着她的脸颊,叶久侧过头,正对上祁韶安含笑的眼。
    少骗我,你分明想的是那群孩子。
    祁韶安轻哼了一声,放开她,背过身子靠坐在了椅子旁的案几上。
    叶久唇角不自觉扬得老高,她把手伸过去,正好环住了祁韶安纤细的腰肢。
    你不来想你,你来了才想他们。
    祁韶安毫不吝啬的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宠溺。
    她耳边听着孩子们的练拳声,还有南渊教导的声音,轻问了句:
    你打算怎么做呢?
    叶久靠在祁韶安身上,想了想,韶儿,你我来到京城,身边除了微雨和陆林,其余皆是侯府派来支会的,没有什么可用之人。
    我想着,这何尝不是个机会。
    祁韶安回头望了眼庭中,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确实,你若想把店开出去,没人是不行的。
    叶久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睁的晶晶亮,你怎么知道我要开分店?
    这些事都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她有些惊讶祁韶安是怎么猜出来的。
    祁韶安轻笑了一声,你若不想,哪里用得着把酒楼弄成那样,你想知道什么直接让东绯打听便好了,何苦还要绕个弯子呢。
    叶久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舒心,我媳妇儿太好了,我舍不得撒手了怎么办。
    祁韶安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小声嗔道:谁要你松手了。
    叶久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深,紧了紧手臂,汲取着她身上那微冷的海棠香,忽得低低唤了声:韶儿
    祁韶安摸着她的发梢,柔柔的应道:嗯?
    我想回云城。
    祁韶安手上一顿,眼中闪过一道不明不暗的光,她微微吸了口气,轻轻问道:阿久怕了吗。
    叶久把头埋在祁韶安小腹,没出息的蹭了蹭,这里水好深,我好像看不到边。
    祁韶安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柔的抚着叶久的后脑,一下又一下。
    叶久窝了一会儿便抬起头,脸上又是那熟悉的明亮笑容,我还没找到二舅哥,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
    而她眼里的笑意极快地闪过一丝狠厉。有些东西她还没逮到,她又怎么好放弃呢。
    喵
    一声尖厉的猫叫传来,叶久下意识朝墙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飞快的从墙头上掉了下来。
    泥球??
    叶久吓了一跳,连忙撑起身子。今天她特地带着墨丸一起出来散心,没想到一下没看住就脱缰了。
    祁韶安见状更是赶忙跑过去。
    墙角一只黑色的团子窝在那里,祁韶安心里一惊,生怕墨丸摔到了哪里,赶紧伸手抱了过来。
    呜呜
    咕咕咕!
    祁韶安抱起墨丸才发现,这家伙嘴里竟还叼着一只鸽子!
    灰头彩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奈何被喵扼住喉咙,气得直翻白眼。
    祁韶安抱着墨丸走到叶久面前,一脸无奈,你看。
    叶久错愕地眨眨眼,这鸽子它抓的?
    祁韶安严肃点点头。
    叶久指了指天空,天上飞的鸽子它一爪子给抓了??
    作者有话要说:鸽子:你们要不先看看我?
    第198章 往事如烟
    叶久回到竹园,抱着墨丸和它大眼瞪小眼。
    说,你是猴子派来的奸细吗!
    墨丸眨着卡姿兰大眼睛,胡子一翘一翘的,无辜又茫然。
    叶久看着它尾巴摇得欢快,心下有些无奈。
    自己干嘛揪着这么个小东西不放,不就是抓只鸽子吗,没准是回光返个照突然磕了大力丸啥的呢。
    叶久觉得很有道理,抬手把它放走了。
    墨丸跳下床,抖了抖浑身的毛发,转头看向了窗口。
    叶久一瞧,连忙喝道:你丫的少打小灰的主意,去去去!
    窗边笼子里的灰鸽子又被气着了。
    叶久长叹一口气,瞧着桌子上依旧静静不动的几只物件,拿着笔在纸上不停的划拉着。
    关系图因为缺少可靠的连接线,各个名字像一盘散沙一样摊在纸上,叶久烦躁的抓了抓头。
    她拿起桌上的九连环,随手拨弄起来。
    小时候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摆弄些东西,九连环便是其中一个。
    这种玩意解出来虽然要三百多步,可归根到底就是那最基本的几个步骤不断重复,是以她闭着眼睛都能解出来。
    铜环碰撞的噼啪声不绝于耳,叶久一边看着纸上的名字,一边手上飞快的拆解着。
    咔吧。
    第一环和第二环不小心套在了一起,两只木杆胶着难以分开。叶久回过神来,拎起木杆穿了过来。
    咦?
    在摸到底部圆柱的一瞬间,叶久手部明显一顿。
    也不知怎么的,这木头底下坑洼不平,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
    叶久把九连环翻过来,只见那底部斑驳的竹痕之间,好似刻着一个字。
    她连忙看向其他的杆子,结果每个上面都刻着字,从左到右,分别是大写的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
    叶久顿时大吃一惊,她连忙翻看楚笙的那一个九连环。然而那斑竹之上光滑无比,根本没有半分文字的痕迹。
    叶久一下茫然了。
    这到底一样还是不一样?
    她手里捏着九连环,手指下意识拨弄着铜环,脑子不停的回想着有关这只九连环的记忆。
    逄烟曾说过,楚笙不会玩这个,只是没事当个摆件握在手里。
    叶久皱了皱眉,当时看到的那步骤确实不像会解的,所以只因是林时堇送的才这样珍视吗。
    她上下拨弄着前两个铜环,不停的套入套出。就在她手指勾到第七只铜环时,突然怔住了。
    第七只。
    她脑海中飘过那时在汐音宫中,自己捡起来的那只九连环。
    叶久脑中叮铃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拆下第七只环,又依次把其他的环按好。
    此时,一只和她记忆中无差的九连环便复原了出来
    所有环都挂在长长的铜架上,只有第七只环掉在木杆之间。
    叶久压下心头的澎湃,把它翻过来,只见那掉下来的木杆上,赫然一个叁。
    啪嗒
    她没拿稳,九连环掉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叶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七只环是惯性思维,可反过来,同样也是第三个啊。
    八公主楚笙
    叶久看着掉落在桌上的九连环,指尖都有些发抖。
    这九连环是林时堇送的
    就和楚时慎那小木球吊坠一样,这九连环很可能就是林时堇和楚笙两个人特有的秘密。
    叁,三
    叶久心底波涛骇浪。
    所以八公主,你从最开始,就已经在提醒我了吗。
    叶久顾不得身上的伤,抓起桌上的玉镯,径直跑到了紫茹苑。
    孙姨,我有事请教!
    孙嬷嬷看她手里攥着玉镯子,心知肚明般笑了下,哥儿不若里屋坐坐。
    叶久缓了缓心神,点头道:好。
    孙嬷嬷没有带她去夫人房里,而是去了自己的屋子。
    叶久迈进屋里,粗粗环顾一圈。屋子里宽敞明亮,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物件,但一应用具也都齐全。
    哥儿,尝尝孙姨泡的茶。
    叶久知道孙嬷嬷刻意避开林夫人,应是有些话要告知,所以也不急。
    嗯,很香。这什么茶?
    哥儿小时候最爱喝的,七里香。
    叶久顿了顿,又低头抿了一口。
    哥儿今日来,是想问这镯子的事吧。
    孙嬷嬷慈爱一笑,眼睛扫了眼那碧玉镯子,开口便料定了叶久所问之事。
    叶久点点头,我想知道,林夫人和这镯子有什么渊源。
    换句话说,林夫人和郑太妃,又有何渊源
    孙嬷嬷提着壶的手一顿,随即笑了下,喝茶。
    叶久时刻在观察着孙嬷嬷的神情,在看到她明显的停滞时,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
    孙姨?
    孙嬷嬷轻轻放下壶,目光移向门外,清早的阳光,柔和不刺眼。
    你娘能嫁给林将军,是件所料未及的事。
    叶久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孙嬷嬷目光微垂,自说自的话,老爷生前官居太傅,你娘自小便出入宫闱。花样的年岁,生的标致,又知书达礼,所以深得先太后的喜爱。
    她轻笑了声,如果没有林将军,你娘十有□□会是先皇的皇后。
    叶久手没拿稳,被子差点摔地上,她慌忙接住。
    皇皇后??
    她现在彻底被搞晕了,怎么看林夫人都不会跟皇后这个字眼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孙嬷嬷缓缓合了下眼,正德三十六年,也就是当今圣上继位的前一年,宫中发生了一件事。
    一件密而不发却又人尽皆知的丑事。
    孙嬷嬷深吸了口气,一缕弯眉微微皱着,那年重阳,弘德帝在宫中设宴,你娘和林将军都受邀参加,本来是个众臣相逢的喜宴,却不料半截腰太傅之女和林将军全都不见了。
    宫人们遍寻不得,最后甚至惊动了弘德帝和先太后。
    叶久听着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得孙嬷嬷接着说道:
    宫人们最后找到了两人,只不过是在一起找到的。
    两人双双晕倒在一座寝宫里,屋子里凌乱不堪,当时先太后、先皇见此景,脸都气歪了。
    叶久闻言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您是说,林将军他
    孙嬷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什么也没做,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什么都做了。
    一介外男在宫中做下此等丑事,就算他战功赫赫,那有何用,先皇根本保不下他。
    孙嬷嬷顿了顿又道:你娘性子烈,被人如此诋毁,直言要验明正身,老爷直接被气的当场吐血。
    一个出阁的姑娘家,在大内要让宫人们验了身,纵使是清白的,这辈子也完了。
    叶久咬了咬唇,脑中闪过林夫人那一向挺拔的身板,她不难想象,年轻时候的林夫人该是怎样的坚毅果敢。
    重阳之宴,多少大臣家眷都参加,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捂都捂不住。眼看着事情陷入僵局,姑爷便请旨,要娶你娘。
    叶久眼中的惊讶难以褪去,她完全没想到,她这便宜爹娘的婚事,竟然是这么来的。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件事情有点熟悉呢。
    叶久脑中突然飘过那一瓶碍眼的软筋散。
    她眯了眯眼,冷哼一声:这后宫的手段,可当真是肮脏啊。
    曾经是陷害她名义上的爹娘,现在又接着陷害她和八公主。
    人都换了一茬,但这手段,是一点没带变的。
    孙嬷嬷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在说林夫人与将军之事,便点点头,那时大家只顾着息事宁人,哪还有空揪出幕后黑手。
    等到真相大白之时,你都八岁了。
    叶久顿时一惊,这么久?
    她粗粗推算一遍,林时堇便是八岁时失踪的,如果说那个时候会得出什么真相的话,那只能是
    诚王谋逆案后,先太后曾召你娘入宫,也是在那次,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当年诚王为离间先皇手下干将,便设计当时还不是侯爷的林将军,在酒里下了五迷散。至于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娘,那是因为老爷太傅的身份。
    老爷一生清贫,但深受弘德帝的器重,在朝中也颇有地位,是以诚王不可能允许太傅之女嫁于先皇,添了他手中的筹码。
    叶久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把手,眼中的怒火越烧越盛。
    在她听来的关于所有侯府的悲剧,全是跟这位诚王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朝堂之上还自罢了,现在连着女儿家都不放过。
    叶久忽得自嘲一笑。
    在那种人眼里,哪里还有什么男女之分,不过都是一颗颗毫无生息的棋子罢了。
    若说起郑太妃来,那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叶久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接着听孙嬷嬷娓娓道来。
    郑太妃名唤郑幼惜,是已故郑国公郑启的幼女,自小跟着郑国公在军营里穿梭,是个管不住的皮猴子。
    叶久仿佛觉得自己耳朵幻听了,怎么孙嬷嬷描述的郑太妃,和她所见之人,完全不沾边啊。
    你娘和郑太妃是在宴上认识的,京中贵妇们闲来无事赏个花、吟个诗,这一来二去,两个女儿家就熟识了。
    孙嬷嬷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艳羡,你娘好静,郑太妃却好动,你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性子,竟能好好的处上半天,倒是担心的我们生怕两人打起来。
    她说着转过头来,你手中的镯子,便是当时二人闺中之物。那是一对的,一个是你手上的,另一个在你娘手里。
    叶久微微挑了下眉,她觉得自己最近糖好像吃少了,这么几句中竟能挑出一丝蜜来。
    那我怎么没见林夫人带过?
    孙嬷嬷说得有些口渴,抿了口茶,在上次郑太妃邀夫人赏花之后,夫人就再没戴了。
    叶久有些摸不到头脑,她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但瞧着孙嬷嬷不想再说的样子,她便换了个问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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