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坐在旁边的座上,点了点头,正是。
    林夫人收起了脸上的不自然,看了眼门外,似是明白了什么,今日你夫人还没来紫茹苑。
    她不会来的。
    叶久答得干脆,林夫人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她,你做的。
    是。
    叶久顿了顿,索性把话说开,她今天不会来,以后也不会来。
    我已经请两位嬷嬷去我院里教习,您就不要再操心了。
    啪
    林夫人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两只茶杯一颤,发出一声脆响。
    堇儿!你这样下去是会出事的!
    我不这样才会出事!
    叶久不甘示弱,径直迎上林夫人的目光,眼中坚定无比。
    林夫人直直地看了她几息,眼眸只有流露出了些许哀伤,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是为你好,你年纪小识人不清,那祁姑娘是如何想的你看不出来。
    叶久见她软了语气,也不好继续刚才的生硬态度,她抿抿唇,替两人倒上了茶。
    安安确实是出身于云城那个小地方,可这些日子,您也看在眼里,她礼数规矩哪里差了?
    叶久见林夫人不答,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而且,我贫时她从未嫌我,我落难时她也从未弃我,她的居心,难道您还会比我知道更清楚吗?
    林夫人垂着眼眸,目光尽头落在地砖上,她沉静了片刻,声音有些低沉:
    娘只希望你平安,不想让任何可能会伤害你的人或事靠近你,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她抬起头,望向叶久的眸子有着些许晶莹,娘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林夫人的眼神太过复杂,有伤痛,有懊悔,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叶久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林时堇,可面前就是这样一个母亲,极端的爱着自己的孩子,她心底莫名的丝丝酸楚。
    可您这么做,堇儿就真的开心吗。
    叶久声音有些沙哑,林夫人听在耳里,指尖微微颤动。
    堇儿
    叶久看着自己的手中的掌纹,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用什么身份跟这位林夫人说话。
    叶久?林时堇?
    哪一个都有自己的执着,都有自己的义务。
    即使林时堇在她看来,只是一个活在回忆里的名字。
    她最终攥了攥拳,看向林夫人,爱屋及乌,我因白叔、因堇儿、因您留下,我可以把这个侯府看作我的一部分,经营它、守护它。所以,我真心希望,您也能爱我所爱。
    林夫人突然怔住了,叶久眼神真挚如珠,她脑子里留下了四个字。
    爱我所爱。
    良久,她微微叹息,轻声说了句:
    为娘明日启程去城郊的净恩寺,为先皇颂功,为圣上祈福,为侯府赎罪。
    叶久闻言微怔,净恩寺?
    林夫人点点头,我种下的因,只能由我来解,也只有这样,才能免除圣上对侯府的猜忌。
    叶久抿抿唇,多久?
    一月。
    屋子里突然有些安静,两个人相对坐着,都没有再开口。
    林夫人抿了口茶,轻轻一笑,这些日子我不在府里,整个侯府便落在了你的肩上,凡事要多问问你白叔的意见,切不可莽撞行事。
    她随后又开解般抖了抖袖口,嘴角笑意渐浓,堇儿自幼聪慧过人,这点事娘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妥妥贴贴。
    叶久:
    你瞅瞅,这下连办错事的退路都给封死了。
    林夫人抬眸瞧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莫要这个样子,纵使你惹出什么乱子,还有娘替你顶着呢。
    随后她看着叶久,眼里盛满了温情,你记得,侯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清事了,明天回剧情,呱唧呱唧。
    第175章 面圣
    南泥湾会馆。
    韶儿,照你这个看法,咱那竹园子迟早被书埋了。
    叶久坐在桌头,随手拎起了一本棕黄的书,里面乱七八糟的字霎时刺得她眼疼。
    祁韶安双手背在身后,扬了扬下巴,唇角轻轻弯起,怎么,不舍得?
    叶久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转过头朝陆林道了句,小林子,再让人去店里搬一套一模一样的书送去侯府。
    祁韶安闻言愣了一下,指了指面前与人差不多高的几摞书,这些不是要拿到院里的吗?
    叶久把书丢回桌上,拉过祁韶安的手,侧身指了指四周的墙壁,韶儿,这几面墙光秃秃的,你看啊,我打算在这儿加个案桌,对面放个琴桌。
    叶久又两指指向了屋子里最宽的一面空墙,这里,就打一个复式书柜,来装这些书,怎么样?
    祁韶安脸上漾起一抹柔柔的笑,她转头看向叶久,那张恣意的侧颜透着一板一眼的认真,让人莫名心安。
    韶儿?
    叶久见祁韶安盯着自己发怔,连忙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祁韶安反应过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好。
    陆林觉得久违的酸臭气息又一次萦绕在眼前,他恐怕再待下去会身体有损。
    他悄默声拉开门,脚还没踏出去就被吓了一跳,东掌柜,你怎么在这?
    叶久和祁韶安闻言也转头看去,只见东绯正扒拉着门框子,半个身子尴尬的僵在空中。
    呵呵
    东绯讪笑两声,瞪了陆林一眼,开门也不知道说一声!
    陆林:???
    叶久挑了挑眉,轻抬了下下巴,东掌柜业务可是越来越熟练了,连我的屋子都不放过呢。
    东绯闻言霎时立正站好,公子,您和少夫人的墙角一点都不好听,我先告辞了!
    说罢,眼前已经没了那绯红的身影。
    叶久:
    说吧,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
    叶久盘腿坐在塌上,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东绯。
    东绯摇了摇手里的宫扇,眯着狐狸眼,公子你这几日不在啊,可是要错过好些有趣的事呢。
    叶久来了兴致,示意他别卖关子,赶紧说。
    上次给您说的工部尚书家的公子,这几日又来了,不仅如此,还带了刑部侍郎家的哥儿。
    东绯压了口水,接着说:他们几个货色,放一起就只知怎么祸害人家姑娘。
    叶久听得直翻白眼,她敲敲桌子,喂,重点。
    东绯连忙点头,这刑部侍郎的公子啊,竟也喜欢琼花馆里的云宛姑娘!
    叶久皱了皱眉,啊,那怎么了?
    东绯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公子,你还记不记得礼部尚书家的大公子?
    叶久愣了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哦哦对,他好像也喜欢那个云什么姑娘
    东绯点点头,把手里的装订纸本往叶久面前一推,那工部尚书家的公子说及此事时,刑部侍郎家的哥儿语气都急了。
    叶久低头看着东绯手指的地方,上面勉强分辨出几个字,言及云女,韩三语急薄怒
    东绯又往后翻了几页,之后户部尚书常大人的嫡次子,也来过。
    叶久嘴角有些抽搐,他不会也喜欢云姑娘吧。
    东绯摇摇头,那倒不至于,这家伙虽谈的不是男女之事,但他可比前几个毒。
    叶久双手托腮,快快,我要吃瓜。
    东绯啊了一声,瓜?这还没到时候呢。
    叶久连忙摆手,哎呀跟你解释不清,意思就是快说!
    东绯往前挪了挪,神秘一语:这哥们好赌。
    叶久皱了皱眉头,东绯见状接着解释:
    说是京城的鸿发赌坊已经下了最后通碟,若是他若再不还上欠款,就去他府上闹。
    叶久闻言轻笑了一声,活该,这是闹大了他爹的官也保不住了,看他还有好果子吃。
    东绯撇撇嘴,可不是嘛,听起来,之前也欠下了不少,后来不知怎么还上了,似是他爹都知晓了。
    叶久嗤笑出声,没被打残了?
    听说两月没下床。
    叶久突然想起兰沧县那胡家的儿子,好像也是两个月下不了床。思及此,她笑得更带劲了。
    叶久抿了口茶,忽得想起什么,又问道:东绯,我让你打听南边灾情,现在如何了?
    东绯想了想,道:灾情比听到的要严重。
    怎么说?
    大片庄稼绝收,饿殍遍野,流民四散求生,有不少往北边来了。
    叶久眉头越皱越深,自她们从临河县启程至今少说过去了二十多天,按理说新皇接手后应该好转不少,怎么还会如此严重?
    那京城的赈灾粮呢?还没发到吗?
    东绯缓缓摇了摇头,说是到了一部分,但数量有限,根本不够几个县分的。
    叶久皱着眉,面色有些沉寂。
    她抿抿唇,只得道:如今我们离之甚远,所做之事实在有限,你先留意着北上的难民,看看能不能照看一下。
    东绯略思片刻,便应声道:侯府在城郊有处庄子,若是需要,倒可以用来救急。
    叶久点了点头,先备着吧。
    嘭
    门突然一下被推开,叶久和东绯齐齐看过去。
    熟悉的黑衣,熟悉的冷脸,熟悉的动作。
    叶久茶杯忽然掉了。
    东绯屁颠屁颠的站起来,脸上是春风拂过的笑意,凝儿妹妹,今日怎么
    看着西凝一如既往地越过东绯朝自己走来,叶久很自觉指了指自己:又是找我的?
    西凝冷漠地点了点头,又一次推开了窗子。
    叶久疯了,大姐,您上辈子是滴滴吗,专门扛人用的?
    东绯殷勤的拿扇子给西凝扇了扇风,公子就交给你了,要提要拎随意,可千万别累着自己。
    叶久:我特么
    叶久望着无比熟悉的大红门,微微叹了口气。
    你想闲,有人偏不让你闲,你说气不气。
    林世子,愣着做甚,还不快随老夫一同面圣?
    叶久回过头,只见褚尚章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指了指前面的宫门。
    他身后还有几位着墨绿色官服的男子,只不过对她爱理不理的。
    叶久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朝褚尚章拱了拱手,褚伯父请。
    再一次踏进那个朴实的宫门口,叶久下意识感觉口干舌燥、头脑发懵,好像那天的感觉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宣太尉褚尚章,礼部尚书封泰卫,户部尚书郭文信,镇远侯世子林时堇觐见。
    叶久一直低着头,等公公说到户部尚书的时候,耳朵一动。
    毕竟突然听到八卦的正主儿,心里怎么着也会有点小激动。
    而礼部尚书因为瓜不够大,被她明晃晃地忽略掉了。
    褚尚章行礼后率先踏进殿里,两位尚书紧随其后,而叶久侧了侧身,坠在最尾。
    朝元殿内和偏殿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里面铜炉香薰,锃光瓦亮的地板砖,就她低着头,眼睛扫过那颇为局限的地方,就不少奇珍异宝。
    叶久咽了口唾沫,豪,实在是豪。
    褚尚章带头行礼,叶久躲在三人后面,有样学样的跟着做动作。
    本着看了无数集宫斗剧的经验来说,她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小白鸡,不听不看不打听,遇人笑两声,遇事退两步,于是她直接站到了角落里。
    近日国中琐事繁多,朕忙于父皇的丧仪之事,朝中有所怠慢,有劳各位帮衬,朕才能不负父皇重托啊。
    几人又是行礼,臣惶恐。
    叶久没办法,人家都行礼了,你一人站着是不是不太好看?
    她弯着腰,总觉得这皇帝哪里怪怪的,但她哪敢造次,小心翼翼的跟在几个大人的屁股后面。
    陛下,现如今边境安稳,国内祥和,正是天佑康盛,天佑陛下啊。
    叶久听得出来,是褚尚章。
    如此甚好,褚爱卿可要替朕看好这边防之事,朕听说北边塔尔一族似是蠢蠢欲动,隐有犯我边境之意啊。
    褚尚章连忙拱手,塔尔族世代居于漠北草原,往年短衣少食也不过小打小闹,陛下大可放心。
    楚时慎点点头,那就有劳褚太尉严加监视,以免突有异象。
    他转头又看向了褚尚章旁边一人,郭爱卿,赈灾一事办得怎么样了?
    郭文信连忙拱手,回陛下,如今赈灾粮款已快马加鞭送往灾区,不日便会送到灾民手里,受灾范围已大面控制,等灾民拿到粮食钱款,回家安置,今年收成必然不会影响太多。
    叶久闻言挑了挑眉,她抬头悄声扫了说话之人一眼,大体认识了是哪一个。
    没想到刚听的话本子转头又在这边续上了,这大瓜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户部尚书这一套说辞下来,半点错处都没有,要不是自己提前听了东绯所说,她都要觉得渭河两岸的百姓有救了呢。
    楚时慎背着身子,点了点头,此事交由郭爱卿去办,朕也安心。
    他转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褚爱卿作为郭爱卿的岳丈大人,可要多帮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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