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家长会,柳词的妈妈和贺毓的妈妈一起去的,两位家长一个是第一名的家长,一个是最后一名的家长,站在一起就能让人得出孩子果然像妈。
    柳词妈和贺毓妈也不会讲很多话,一般人跟柳词的妈都没话讲,这个女人向来不爱说话,和她丈夫一样自己一个人一个世界,虽然说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过日子才凑合,但总有点感情,但柳家的夫妻,看上去没半点夫妻的味道。
    柳词之所以羡慕贺毓,大部分还是因为羡慕贺毓有洪兰纹这样的妈妈,开明,能开玩笑,对贺毓有种发自内心的好。
    不像杨绰那样,每天的话都像是例行询问,一双眼死气沉沉,唯有柳词说自己考了几名的时候才会有点反应。
    希望分到重点班,妈妈能开心点。
    柳词这样想,也是顺势而为,反正贺毓也不需要她这样的朋友了。
    她总有新朋友,画室认识的,在外吃饭认识的,外校的朋友
    这个人像风,根本没办法捕获。
    末班公交车开得很快,因为车上没几个人,烟行笼巷是倒数第二站。
    这雪总是晚上下,柳词下车的时候雪花点点的,一落地就化,她懒得撑伞,校服里是一件连帽卫衣,她盖上了。
    明天晚上晚自习取消,是元旦晚会,但学生必须参加,她有点像请病假。
    圣诞晚会让贺毓足足兴奋了半个月,几乎是她在期末的盼头。
    每个年级都要选出五个节目,所以每天下午的课结束就是海选,贺毓陪着廉晓礼去,到处给人介绍这是我朋友,可会跳舞了,她在年级本来就因为个高人爽快而混了个脸熟,谁见着都会打个招呼。
    所以谁都知道廉晓礼跟贺毓最好。
    廉晓礼是跳民族舞的,之前还有老师专门教她孔雀舞。这些年也没落下,周末也在练,被选上也很正常,贺毓期待了好久。
    廉晓礼倒觉得贺毓期待的不是她跳舞,而是期待不用晚自习。
    当天下午操场上就搭起了舞台,贺毓就心不在焉,被老师点名了还无所谓,最后外面罚站还特别合她意,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柳词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她的请假条早就写好了,等着下课找老师签字。
    晚上吃晚饭,柳词特意等一堆人下去之后才背上书包,结果被最早走却忘了带零食了的贺毓抓了个正着
    你上哪去啊。
    柳词掀了掀眼皮,回家啊。
    贺毓挠了挠头,你不看啊。
    柳词嗯了一声。
    贺毓走了过来,为什么啊,我觉得挺热闹的。
    柳词:很浪费时间。
    屁咧,贺毓把塞进衣服里的零食拽了一包出来,是一包虾片,从柳词的领口塞了进去,喏,分你一包,等会坐我边上看呗。
    柳词及其无语地把这包零食掏出来,你旁边不是廉晓礼吗?
    按早操队伍排的,贺毓前面就是廉晓礼,也不知道廉晓礼什么时候换的,反正柳词是不可能跟贺毓站到一起的,她俩差太多。
    有时候个头差太多也不好,就好像很多机会都因为这点差距儿彻底被别人乘虚而入。
    那怎么了,她不是要上场吗?那大裙子拖来拖去的,怎么也得跳完了再吧。
    那她来了怎么办?
    那你坐我腿上呗。
    柳词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回去吧,她也不和贺毓啰嗦,拎起书包就要走,被贺毓拽住书包,别急啊,我也得提前走,我晚上要跟我妈去我外婆那。
    贺毓外婆家在十里八乡的村里,开摩托车过去四十多分钟,也算个城中村吧。
    柳词:什么时候走?
    看完晓礼的节目就走。
    她第几个?
    柳词又动摇了,她总是受不了贺毓这样看她。
    这人太懂她的七寸在哪里,这样的软肋对于柳词来说很难割舍,每次下定决心,可转眼又摇摇欲坠。
    第五个啊,总共十五个呢。
    贺毓嘴里还含着一颗糖,凑过来对柳词说:一起嘛。
    柳词就这么坐到了贺毓的边上,忘了自己的个头坐那么后面,根本看不到什么。
    贺毓给柳词塞了好几颗糖,彩色塑料纸那种,一毛钱一颗,十块钱小一桶,贺毓喜欢收糖纸,然后跟小孩幼稚地比多少。
    开场词就花了很久,贺毓打着哈欠,在第一个节目的酷炫街舞里稍微精神了点。
    柳词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也看不到,等到第三个节目的时候贺毓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柳词坐在后面的大高个群体里简直弱小可怜,她唉了一声,喊了声柳词。
    柳词转头,在扫射的灯光里看向贺毓。
    舞台下昏暗无比,有偷摸带手机的校服盖着在玩手机。
    贺毓拍了拍自己的腿,你坐我腿上?
    柳词:你脑子进水了吗?
    隔壁六班坐着的还有申友乾,笑的反而是欠揍的孟涛。
    他哎了一声,转过来,看着贺毓,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女的啊,男人婆。
    正好台上唱歌的正好高音,前面的半句贺毓没听见,最后伴奏声里她只听到了那句男人婆。柳词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太清楚贺毓的怒点了,这个人很少生气,涉及的都是别人。
    比如申友乾被欺负,比如她被人欺负,很少人能欺负贺毓,嘴贱的除外。
    这句话一出,贺毓本来拍腿的手顿住了。
    你说什么?
    她看向孟涛。
    操场上虽然昏暗,但也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讥笑,贺毓对这种嘲讽太清楚了,这些年她都控制得很好,让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的言辞而激动。
    但男人婆这三个字牵扯到小时候她跟别人不愉快的记忆,也是这种口吻。
    讲话就很能听出恶意。
    我说你是男人婆啊,没男的喜欢就喜欢女
    孟涛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揍在脸上,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一阵惊呼,紧接着是骚动。
    申友乾把还愣着的柳词拉过来,我、我操啊,为、为什么你总能碰、碰上贺、贺毓打架啊
    作者有话要说:待高审了一天,头秃
    我是坏猫猫,我又喝奶茶了)抹眼泪
    唉看到有人说柳词不好还有歪cp的我好兴奋!!!
    第26章
    这次元旦晚会最轰动的不是节目, 反而是贺毓跟孟涛的架。
    洪兰纹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家里洗碗,听到老师在电话里说贺毓打架了差点没把碗给摔了。在一边抽烟看电视的贺毓爸听见这么大阵仗, 问了句干嘛呢。
    洪兰纹洗了个手, 随意在擦手布上揩了揩,披上衣服就要走。
    现在就走了?
    洪兰纹没搭理她, 贺毓在学校闯祸了。
    这个臭丫头。
    洪兰纹急匆匆的,她丈夫倒是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点送自己老婆去的意思。
    也不怪洪兰纹着急, 她太清楚贺毓的脾气了,虽然差了点,但也不是一点就着点, 分寸还在,能跟人打起来,说明事情很严重了。
    她下楼骑了摩托车就往学校开去。
    贺毓坐在老师的办公室,她跟孟涛没打多久,孟涛打架还没刘远生厉害, 压根不能伤到她,也就是贺毓一开始动手的那一拳揍得有点狠,半张脸都肿了。
    办公室里气氛浓重, 柳词也在,班主任还在联系家长,贺毓低着头,柳词站在一边把一杯水递给她, 贺毓的头发乱糟糟的,孟涛当时被打懵了,站起来的时候看贺毓那副凶狠的样子有点怂,但一群人看着,觉得没面子,还手了,结果还被贺毓过肩摔在地上。
    实在是丢人,现在坐在另一边沉默不语,脸上不知道谁买的冰可乐,贴在脸上。
    为什么打架?
    班主任打完了电话,问贺毓。
    六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肤色有点黑,其实有点无语,孟涛低着头,乍看还挺可怜的。
    贺毓:他骂我。
    她抬眼,一点也没觉得心虚,看着自己班主任,他侮辱我。
    侮辱这个词太书面,很少人会说出来,比骂的程度高多了。
    你一女孩,怎么能动手呢?
    六班的班主任插了句嘴,贺毓一听,转过头来,那我就要随便他骂吗?
    贺毓的班主任有点头疼,贺毓入学以来就很跳脱,各科老师的评价不一,小孩是挺讨人喜欢的,大人都喜欢活泼点的,但是皮就不一样了。
    那你也不能动手啊。
    贺毓点头,顺从地点头,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动手,对不起啊。
    她很会顺着台阶下,可惜眼里毫无真诚,一看就是敷衍。
    孟涛还沉浸自己被女的打了的震撼里,活像个瘪了的气球,蔫蔫的。
    在晚会上打架,你俩也真行。
    后排一阵骚动引起了校领导的注意,这才是让两个班主任头痛的。
    孟涛你说,你不好好看表演你要骂贺毓?
    孟涛抬头,结果正好对上贺毓的眼神,贺毓的眼睛有点长,双眼皮也不是那种很宽的,眯起来的时候其实有点冷,只不过她一贯嬉皮笑脸,也没让人这么觉得,可这个时候,孟涛却觉得贺毓像蛇。
    我那不叫骂,我就说了一句。
    贺毓冷笑一句,那我说你娘娘腔你觉得怎么样?
    娘娘腔孟涛也不是没说过,他当着申友乾的面说的,贺毓有次听到了。
    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有时候觉得当女孩太多束缚了,男孩打架好像天经地义,女孩就是出格,是不应该。
    虽然学校不能打架,但只要是个男的,大家就会觉得打架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孟涛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贺毓平常讲话很爽快,很少有阴阳怪气的时候,这句反问有点尖酸,让他有点心虚。
    怎么,心虚了?你没这么说过别人啊?
    还是欺负人老实就得寸进尺?
    贺毓从小坐没坐相,人小姑娘都腿放得好好的,她就大剌剌地叉着,偶尔还抖,被洪兰纹拿鸡毛掸子打了也没记性,大了还好点,公共场合稍微讲究一些。
    可这种习惯吧,偶尔会跟着情绪一起冒出来,就像现在,她的咄咄逼人和她的姿态都让人觉得她的攻击性太强,孟涛明明和她隔得有点远,也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柳词出去了,班主任让她出去的,她其实很担心贺毓,就站在办公室外面。
    表演还在继续,她听着音乐的声音,听到了洪兰纹的一声小词。
    阿姨。
    洪兰纹跑过来的,她的头发都有点乱,眉毛没来得及画,褪色了的纹眉看上去有点发青,但也顾不上了,贺毓上次跟刘远生打的那一架让她心有余悸,生怕贺毓又受伤。
    这个女儿说难管也不难,但简单也简单,父亲压根不参与贺毓的成长,几乎是洪兰纹一手拉扯着长大的。
    洪兰纹拍了拍柳词的肩,推开门进去了。
    打断了贺毓班主任要让贺毓住嘴的话。
    老师好,我是贺毓的妈妈。
    贺毓转头,她妈胖胖的身体从门里进来,不敢开太大,有点像挤进来的,脸上带着笑,背有点弯。
    贺毓喊了声妈,被洪兰纹瞪了一眼。
    洪兰纹前脚刚进来,孟涛的父母就来了,一进屋就大喊,我儿子被谁打了!
    夫妻俩看上去很焦急,女人捧起孟涛的脸就开始掉眼泪,孟涛觉得丢脸,推开他妈的手,又被抱住,再一看,她妈居然哭了。
    贺毓都无语了。
    老师也头一次见哭得这么厉害的家长,活像孟涛快不行了。
    谁打的,我家小孩这么乖怎么会跟人打架,肯定是对方先动手的!
    女人看着还挺年轻,一看就保养不错,徐娘半老穿粉色也不会难看,珍珠耳环随着说话一晃一晃,跟朴素的洪兰纹一比活像两个世界。
    咳,孟涛妈妈,是这样的
    开口的是贺毓的班主任,她当班主任很多年,也见不过不少家长,但打断她说话的也只有这位了。
    难免脸色不好。
    我儿子脸都这样你还说是他起的头?怎么可能?
    我儿子乖得很,从来不会骂人的,脏话也不会。
    肯定是那姑娘本来就品行有问题
    一句一句的,洪兰纹也听窝火上来,你儿子是儿子,我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就您一个人宝贝啊?
    阿姨,拜托,小孩取外号本来很正常,是你女儿太小心眼好吗?
    孟涛的妈看着年纪就比洪兰纹小,她的颧骨有点高,原本有些温和的面相也被蜿蜒出了几分刻薄,眼神也很不善,气得洪兰纹想骂人。
    一边的老师都听不下去了,急忙打圆场。
    好了两位家长,我不是叫你们来吵架的,学生打架本来就是不对的
    我家儿子本来就没什么错啊,小姑娘小心眼怎么还怪到我儿子头上了?
    办公室的门没关紧,柳词站在外面还是听到了。
    她很怕贺毓会暴起,但没想到贺毓居然还老老实实地坐着,她的刘海有点长了,低头的时候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拉着洪兰纹的手,有点像无措的小孩。
    避无可避的,洪兰纹还是跟孟涛妈吵起来了,孩子都是妈的宝,俩个女人吵起来简直要震碎窗户,孟涛的爸看上去挺和蔼,这个时候跟着六班的班主任一起苦笑,一看就是老婆做主的家。
    你女儿打人还有理了?我儿子脸破相了怎么办?
    你家男孩嘴巴那么讨人烦怎么不管管啊?
    我看是你没教好吧,一女孩教的跟男孩一样,还打架
    班主任都听得头大,插嘴都插不进去,主要是孟涛妈的嘴巴太厉害,洪兰纹虽然也是巷子里讨价还价出来的,在人身攻击方面显然不擅长,最后是贺毓站起来,说完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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