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哥和老二打眼瞧过去平平无奇,看上去跟被黄赌毒掏空了身体的社会混混也没什么差别,这种体格平时江燃能打两个,倒是那个老三,身高接近两米,裸露的手臂上肌肉虬结,整个人就犹如一座铁塔,在黑暗的室内极有压迫感。
    心陡然往下坠去,但此刻已然不容退缩,感觉到腰间那根铁丝的冷硬触感,江燃勉强镇定下心绪,迫使自己抬头直视对方,哑声道:别冲动,我知道你们想要钱。
    知道你还磨叽个屁!还不赶紧的!?老二掏出一把折刀上前比划道:是不是非得吃点苦头才能老实?
    尖锐的刀具在挥动间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江燃的喉结稍稍滑动,视线移到强哥脸上,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身上真的没有钱。
    强哥闻言哼了声,阴阳怪气地笑道:一个人在岛上住这么大别墅,你告诉我你没钱?
    老二也嚷嚷道:别跟他废话了!这种狗屁的上等人就是他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黑暗中,唯有金属的反光是那般清晰,江燃瞧着它逼近,忽然道:我是被人绑架到这里的,手机、银行卡、包括各种证件全都不在身上。
    老二的脚步登时顿住,神色间颇有些摸不到头脑,回头瞅了眼强哥,发现后者也是一副搞不太清楚状况的模样,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是觉得就算是江燃在编理由拖延时间,这个理由也太过离奇。
    绑架我的人是我的前夫,他叫周辅深,如果你们没听说过,可以现在上网搜。江燃接着道。
    这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个明星?强哥狐疑地嘀咕了句,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眼底猛然迸射出些许贪婪,然后赶紧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江燃看他们对钱财还算执着,暗自松了口气,缓声道:他不光是明星,还是大盛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连这座岛的地产也在他的名下,只要你们别伤害我,要多少钱他都掏得出来。
    安静地听他说完,强哥映着手机屏幕蓝光的脸闪烁不定,显然是已经从方才搜索出的内容中证实了这些,不过他还没开口,老二便忧心忡忡地凑过去,压着嗓子道:强哥,这来头会不会有点大了,万一
    你是江燃?这时一直沉默的老三开口了,他盯着手机屏幕音调古怪地念道:《余烬》世界联赛冠军?
    往日的荣耀毫无预兆地落入耳膜,江燃却没有半分为之自得,反而突然打脚底窜起一股被毒蛇盯上的寒意。
    脖颈处的筋骨紧绷着,出于某种微妙的预感,江燃并没有搭话。
    而很快这种僵持就被打破了,强哥放下了手机,比起老三意味不明的询问,他的关注点显然更加实际:网上可没有你失踪的消息,你真是被你前夫绑架来的?
    说着他上下打量着江燃,道:既然那个姓周的那么有钱有地位,那他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非得冒着犯罪坐牢的风险去绑架你,他图个什么?
    江燃:
    这问题问得简直一下抓住了盲区,的确,这明明是个很浅显很容易弄懂的逻辑,尤其是当从入室抢劫杀人的在逃犯口中说出来时,就更让人觉得充满黑色幽默的味道,江燃一时无从回答,因为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几番欲言又止后,他只能干涩道:他精神有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然我也不能跟他离婚。
    这听起来很像谎言被戳穿后牵强附会,但强哥却觉得很有道理地点点头:那倒是,这么有钱的凯子,要不是脑袋有毛病谁也不能撒手。
    自己说服自己后,强哥话锋一转,眯眼道:那他人呢?你说为了你他多少钱都能给,那我们要怎么联系上他?
    他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联络外界的手段但今晚之前他一定会回来。江燃道。
    你怎么知道?老二质疑道:要是他嫌来回跑来跑去麻烦,就干脆睡在外头了怎么办?你让我们等到天亮?
    他不会的。江燃抬起头,神情突然间平井无波得让老二有些发毛:他每天都要亲自伺候我起床、穿衣服、刷牙洗脸、帮我准备早餐他享受这个。
    强哥闻言身形一滞,陡然想起房子里那些随处可见的娃娃,甚至就连刚闯进这间卧室那会儿,里面最为抢眼的也是那个目光呆滞的巨型鸡崽他忽然没来由升起一股恶寒,低声啐道:妈的有钱人就是变态。
    强哥那我们现在?老二犹豫着问。
    强哥叼起根烟,摆弄着打火机,眼睛不怀好意地扫了江燃两眼:既然这小子这么确定,那咱们就等等,但要是过了十点他那前夫还没回来呵!
    那尾音夹杂着太多恶意,江燃脸色苍白,十点他暗想,周辅深大概率是回了H市,如果是这样的话,十点之前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但现在他除了祈祷之外别无选择。
    垂下手,指尖不经意隔着睡衣触碰到那根铁丝,江燃闭上了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强哥等人从一开始的闲聊到现在已经有些不耐烦,望向江燃的目光也越加不善,其他两人还好,那个老三的视线才是真正叫江燃格外不舒服。
    那里面满含兴味和跃跃欲试。
    咔哒,咔哒,不存在的秒针行走声就像魔障般在江燃脑中挥之不去,忽然间,他听见强哥道:九点四十五了。
    草!老子等的眼皮都快掀不开了!老二咕哝道。
    江燃抿了抿下唇,正心下焦灼之际,余光中老三突然站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以前赢过不少人吧?对方站定在他身前,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什么?江燃一愣。
    老三却咧开嘴,道:像你这种人,肯定轻易不会服软是吧?
    话音刚落,江燃还没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拳头便夹带着风声冲着面门转瞬而至,那一刻,江燃体内的肾上腺素陡然暴增,以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反射迅速侧身闪避过去,可歪打误撞的运气似乎也到此为止了。
    下一刻,对方便又是一拳,正勾中江燃的下颌,那刹那的痛感就犹如被装满湿沙的沉重口袋猛地抽中,江燃脑袋轰鸣一片,踉跄着向后退去,差点便跪在地上。
    唔
    世界仿佛颠倒扭曲成了一副模糊不清的抽象画,江燃意识一片混沌,只挣扎着甩头试图让自己恢复清醒,同时望向强哥他们的方向。
    朦胧晃动的景象中,对方似乎对老三的行动并不意外,甚至还带着看好戏的态度,老二那头甚至吹了声口哨道:咻总算来点有意思的了,老子刚才都他妈无聊爆了!
    强哥也吐着烟圈道:还没到点,先别打死,留口气就成。
    最好也别打脸。老二兴致勃勃地追加道:他那前夫没准就是馋他的那副皮相,万一等人来了看货不对版,死活不肯给钱了怎么办?
    老三没吱声,但接下来再上前果然没再往脸上招呼,而是拽住江燃的头发,一个屈膝蹬在腹部。
    呃!!
    胃壁一阵剧烈的痉挛,酸水涌向江燃喉间,他痛得几乎休克,但残留的意识却叫他强忍着去忽略感官上的痛楚,握紧拳头朝对方砸去。
    划了个空。
    哈哈哈,还能还手!这小子挺能抗啊!老二大笑道。
    听着那刺耳的笑声,江燃发现自己也想笑,他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竟然还绞尽脑汁妄想寻出一线生机,这种穷凶极恶的歹徒估计根本没想过让他活过今天吧?
    草江燃嘶哑着喘息道:草你妈。
    呦嚯?老二站起来道:还他妈来劲了?
    他掂量着手里的折刀,但还没做什么,老三就已经一拳砸在了江燃左肋。
    砰!一记记闷响如同暴风骤雨,到了最后,甚至都能隐约从中听出一丝血肉泥泞的味道。
    呃啊江燃趴在地上,颤抖的手掌因为极致的痛苦夹带着些许不自然的抽搐,他看起来想要撑着爬起来,但身体已然不具备多余的气力,很快就重新软倒在地面,像是没了声息。
    老三脸上洋溢着狰狞的兴奋,他走过去,想要把江燃拎起来,但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江燃猝然动作,从腰间抽出那根尖锐的铁丝,翻过身反手就狠狠刺了过去。
    他原本瞄准地是对方的喉咙,但因为受伤太重的缘故,到底出了偏差,铁丝扎进了对方的锁骨,仅仅入肉几厘米就触及到了骨头,无法再寸进。
    完了。
    江燃刚冒出这个念头,两记重拳就砸向脑袋,直接将他砸得意识涣散,人也被提起来一把甩了出去。
    跌出门外,江燃昏沉间感觉自己躺在楼梯上,借着月光,破碎的落地窗外,温柔的海潮落入他的眼帘。
    深蓝,梦幻,与他所经历的地狱仅仅一墙之隔。
    他忽然想起十五年前那个清晨,在阳台浇花的那个背影看起来是那般宁静美好,可忽然间,那抹裙角就像干枯的蝴蝶标本,翩飞着朝楼下坠去生命的逝去就是如此简单,除了当事人,没人的世界会因此崩塌,第二天太阳会照旧升起,再过几年,也许经历过伤痛的家属就会坐在温馨的饭桌前欢声笑语。
    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江燃嘲讽地想,如果他就这么死掉,周辅深需要花几年时间才能从其中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疯魔了,江燃忽然开始盼望那种画面。
    当自己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推出来,走廊两侧是混合着肃穆和警察来去间交头接耳的诡异气氛,在例行公事地表达完哀痛后,鉴定的法医会上前详细地告诉周辅深,自己是怎么在死亡前进行着徒劳的搏斗,一次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像等待着什么希望
    然后在周辅深死气沉沉眸子的注视下,掀开那块遮掩的白布,把那具破烂的身体露出来让他做最后一遍的确认。
    江燃想看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但恐怕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死亡就是这个人宇宙的终结,因此不管后来再发生什么,对这个人来说都再无意义可言。
    眨了眨眼,麻痹的痛感过后,江燃视线渐渐清楚了些,他隐约瞧见有人影朝他笼罩过来。
    强哥,这小子该不会是死了吧?老二说着蹲下身,手里的刀刃弹出来去挑起江燃的下巴。
    都十点零五了,还管他死不强哥刚不耐烦地开口,咻地一声!轻巧又迅疾地划破空气,截断了所有话语,强哥眼睁睁看着一道箭矢十分精准地穿破老二的喉咙,后者脸上尚且残留着不可置信的痕迹,在倒地后没有立即断气,而是双手在空中无意识的抓挠着,从口中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想拼命挽留生命的流逝。
    黑暗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矢,倒地垂死挣扎的同伴,那场面无疑很是诡谲,但强哥很快就无暇顾及这些,在短暂的怔愣后,他立即就后退想跑到房间里躲藏,但刚迈动脚步,嗖地一声就再次响起,转眼便射穿了他的肩胛。
    啊啊啊啊!疼别过来!啊剧痛和未知的恐惧霎时让强哥方寸大乱,倒在地上畏缩着在栏杆间爬动,试图躲藏。
    不得不说这个举动确实救了他一命,但却也使其难逃活罪,很快一箭又射在了他的腿上,短短十几秒间,他身上被扎了五、六箭,有的只是蹭破点皮,有的却深深嵌入骨肉里,带血槽和反钩箭头的构造让血液大量翻涌出来。
    强哥又哭又叫,人却已经不敢再随意动弹,只固执地抱着栏杆把头部藏在后面,俨然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
    周辅突来的惊变让江燃恢复了些许清明,他厌恶地推开身旁不知死活的老二,抓着楼梯扶手想站起来。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他的颈间便被一道结实的臂膀陡然勒住。
    是谁?谁他妈在那边,赶紧出来,不然别怪我弄死他!
    老三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江燃听着觉得十分滑稽,这个刚才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男人,此刻突然就变成了畏缩的鬣狗,佝偻着庞大的身躯把自己藏在他的身体后。
    听见了没,妈的!
    没有得到回应,老三骤然收紧了臂膀,江燃顿时承受不住地咳嗽起来。
    片刻沉寂后,一个人影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绕了出来。
    是周辅深。
    他垂手抓着弓箭,仍旧是一个转瞬就能蓄势待发的姿势,刚刚对两人痛下杀手的行为似乎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老三本以为看见的会是一张更加阴骘狰狞的面孔,但实际上那双暗不透光的眸子从头至尾,只是看着他怀中挟制的江燃。
    痛楚、挣扎、摇摆、所有软弱都在刹那间从这个好像严丝合缝的男人身上迸发出来,把他从一个在暗处掌握一切的恶魔变成了个千疮百孔的筛子。
    把把箭扔掉!老三厉声道。
    周辅深僵了一瞬,随即手指缓缓松开弓弦,伴随着老三越走越近,江燃身体的惨状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他终于举起双手将弓箭扔了下来。
    别动他,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一笔足够你后半生挥霍无度的钱,然后放你安然从这里离开,只要你别动他。周辅深用缓慢而极具蛊惑力的声音低沉道,他此刻的姿态是那般迫切、诚恳,就好像那个上来就毫不犹豫射杀两人的冷血动物根本不是他。
    想想吧,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你失去了两个同伴,现在却一分钱都没有弄到手,我相信这个局面不是你想看到的,但继续伤害我的爱人对你的境况不会有任何好的转变,他要是死了周辅深说到这里嗓音出现一丝波动,随即继续道:你不会从我这弄到任何东西,但如果你放了他,我可以保证对你既往不咎,你开出的任何价码我都会同意
    还用的着那么麻烦吗?老三上前一脚踢开地上的弓箭,狞笑道:你没了这玩意,还有什么底气在那讨价还价,我揍到你肯给钱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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