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谈妥,陈岭心情不错,跟孙师傅勾肩搭背,那就说好了,价格和其他细节咱们再商量。
    价格好说,你一下子给我这么大的单子,我肯定不能收你高价钱。孙师傅十分厚道,拉着陈岭窜进丁骏远的办公室,借来纸笔,把自己的意愿价格写了下来。
    陈岭看了看,不贵,没有还价,当即借办公室的电脑打了一份简易合同,双方把字给签了。
    等两人出来,走廊里江域和唐四平已经等了快半个小时。
    唐四平烟瘾犯了,偏偏身旁那位给他一种极大的压迫感,硬是让他把烟瘾忍了下来。
    听见开门声,他激动地抬起头,陈大师,事情谈妥了?
    陈岭心情特好,豪放的一挥手,妥了,走吧,回昱和山。
    唐四平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指针,提议道:要不先吃个饭?
    不提还没有察觉,这么一提陈岭还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想起每天都要领鹦鹉去基地和小红约会的赵迅昌,陈岭问道:介意我把我师父叫上吗?
    不介意不介意。唐四平求之不得,陈大师的师父那得快成仙了吧,结交还来不及呢。
    陈岭一面往外走,一面给赵迅昌打电话。
    赵迅昌这个点正在基地发愁呢,那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腻歪在那鸟窝里,他想先让小蓝在基地留一天,明天再来接走。
    可他只要一动,明明缩在鸟窝里的鹦鹉立刻探出脑袋,冲着他高喊:师父,师父!
    赵迅昌对小辈和小宠物的宠溺,是非常浓烈的,哪怕表面偶尔严肃,心里却是一滩滩柔软的水,恨不得把所有的爱都给出来。
    听到小蓝这么一叫,他脚都挪不动了,眼巴巴的继续呆在繁育室外当木头人。
    陈岭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赵迅昌愁啊,他肚子也饿了,可舍不得走,跟徒弟欣慰又苦恼的吐槽一通,他问:你说怎么办。
    你别惯着它就好,等吃了饭再去接。陈岭侧身坐到副驾驶,单手系安全带。
    也不知是手指不听话,还是安全带太调皮,总是扣不上。
    江域探身过来,鼻息喷在青年的右边肩膀上,手指慢腾腾地捏着安全带调整长度。
    陈岭怕自己的嘴巴怼到男人脸上,拼命地仰高下巴,说话都费劲儿:就这么说好了,我现在去基地接你。
    不用,大老远的接什么接,我自己叫车,你把饭馆地址给我就行。赵迅昌知道陈岭孝顺,怕对方执拗非要过来,直接结束了通话。
    钱箐从办公室过来,听到收尾这句,一愣,问道:赵老先生,这就走了?
    赵迅昌说:出去吃个饭,等下再回来。
    钱箐微微蹙眉,把手里刚从电脑上拷贝出的图片递给他:这是另一颗由我们人工孵化的鹦鹉蛋的胚胎情况,您看看,照眼下的情形看,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孵化出来了。
    赵迅昌猛地回头,看向那黏在高高树枝上的鸟窝。
    难怪小蓝今天一直跟小媳妇儿腻在一起,原来是孩子要出生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转身就走,脸上止不住的迸射出激动和兴奋。
    得赶紧去把午饭解决了,好带小徒弟一起来去看新孵化的小鹦鹉!
    第78章 扑克桥04
    师父要来, 陈岭等人提前到了以后,谁都没点菜,喝着茶聊天。
    唐四平原本是打算把四方山的种植区规整规整, 连同业务一起打包卖出去的,如今有那株三角梅在, 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卖了。
    还提出一个让人动容的请求:陈大师, 要是我死后那三角梅还在,能不能移栽到墓园里?我可以多花一块买墓地的钱。
    陈岭觉得这人要魔怔了, 到时候再细谈吧。
    唐四平捏着杯子连连点头, 是是是, 身后的事情交给孩子去办吧,我现在想得确实过于长远了。
    童童现在还好吗?听说唐四平不想离开四方山后,陈岭有些担忧, 你若是不想离开四方山,那童童怎么办?他会不会害怕?
    毕竟是在那栋别墅的柜子里,亲眼看见自己母亲被杀掉的, 都吓得不肯说话,到了夜里就四处躲藏, 可见心理阴影有多大。
    唐四平一愣, 落寞的脸上总算是挂上一点笑容:陈大师,你们不知道, 那天你们走后,他开口了, 开口叫我爸爸啦!
    只要一想起这事, 就令人感动得想要落泪。
    我最初打算离开这里,也是有孩子的原因,可最近几天, 他好像忘了曾经的事情,还抓着我找妈妈。唐四平垂下眉眼,手指摩挲着杯口,我问他想不想换一个地方生活,他摇头说不肯,说是如果我们走了,妈妈回来就找不到我们了
    孩子的话总是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
    唐四平每每听到,都觉得心头被揪住,疼得他想要嚎啕出声,却碍于当着孩子的面,不敢表露出激烈的情绪。
    他的朋友很多,五湖四海皆有,有酒肉朋友,也有过命之交。
    但能让他将这些压抑在心头的事情说出来的,却只有陈岭一个。
    忘了是好事。陈岭说,四方山的风水其实很不错,再加上枭阳身死湮灭后,将灵气归还于山林土壤,种植区的植物会长得很好,生命力比普通的更加顽强。
    唐四平对此深有同感,植被的生长速度比之前的快了那么一点,但也属于正常范围。
    那你之前的那些员工呢?陈岭记得,当出闹鬼的事情传出以后,好多人都不想干了。
    唐四平说:走了一部分,高薪留下了一部分,我会去外地再招一些人过来。
    赵迅昌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被服务员领着前来敲门,从门缝中瞅见自己家小徒弟的瞬间就眉开眼笑起来。
    陈岭喊了一声师父,起身替老爷子拉开凳子。
    唐四平连忙起身,一手按住肚子上的衬衣,一手努力伸长,赵老先生,我是唐四平,搞绿化的,幸会幸会。
    赵迅昌屁股刚沾到座位上,闻言也跟着站起来,像个和蔼的大爷那样握着对方的手上下摇动。
    哪里哪里,要多感谢你照顾我小徒弟生意。
    你太客气了,是陈大师的师父在呢,不能喊大师,唐四平改口,是我该感谢陈先生才是,没有他,我哪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
    听到对方夸小徒弟,赵迅昌立刻就不假谦虚了,松开手,落座,颔首道:这是他应当做的。
    陈岭心说是应该做的,还是收了钱呢,那天走得急,过后双方都忙,也没怎么联络。
    唐四平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的账号,直接把钱打了过来,好大一笔。
    没有这笔钱,他还真的舍不得掏钱让吴伟伟去买公车。
    中年人遇到老人家,仿佛就有说不完的话,饭桌上,赵迅昌和唐四平从社会现象聊到国家经济,从国家经济聊到国际发展,其余两人,一个埋头苦吃,一个努力夹菜。
    陈岭看着自己被堆成山的小碗,苦恼的叹了口气,这人当他是吃不饱的猪吗。
    抬手按住江域意图再次拿起的筷子,沉痛道:真的够了。
    江域觉得不够,你才吃了这么一点。
    陈岭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手放到桌下,比了个数字:光是螃蟹你就给我剥了八只。
    江域剥螃蟹的手法一流,先将八条腿卸下来,手指一捏,再一捏,蟹腿肉就从破开的头部完整的出来了。
    然后是蟹钳。
    这就更夸张了,那么硬的壳子,在老祖宗手里成了小玩具,一掰就碎。随即揭开蟹壳,去掉腮须,将蟹身从中一分为二。
    齐活。
    全程不需要用任何工具,全靠那双骨节分明,骨节修长的手。
    陈岭起初吃得挺美,但被塞多了就美不下去了,腻得想吐。
    江域仔细观察青年的脸,看他脸上的确写满了排斥,心里流露出些许可惜。
    拿起手边的热帕子擦了擦手,作罢,嘴上却不甚遗憾的说: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
    陈岭敷衍的点点头,心说我才不想胖呢,胖了不好看!
    赵迅昌一耳朵听唐四平说话,一耳朵时刻关注着小徒弟和老东西的交流,听得鼻子都要歪了。
    当着大人的面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不像话,不要脸。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哀叹一声。
    唐四平止住口:赵老先生,这是怎么了?
    赵迅昌临机应变,道:没什么,就你刚刚说的那事,让我颇有感触。
    是啊,我也是唐四平完全不怀疑老人家的话,继续东拉西扯。
    快要吃完饭的时候,赵迅昌绸褂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人是钱箐。
    钱箐字里行间全是洋溢的激动,赵老先生,雏鸟就要破壳了!!!
    赵迅昌惊喜过头,手一松,手机掉进了汤碗里。
    陈岭:
    陈岭忙替他把手机拿出来,还好动作够快,油水没进去,只是沾了点汤汁。
    替师父把手机擦好,手机那头的人没听到回应,不停地冲着手机喂喂喂。
    见屏幕上显示钱箐两个字,他一愣,放到耳边,钱姐?
    钱箐听出是陈岭,嗓门更大了,你也在呢,正好,跟你师父一起过来看雏鸟破壳!
    陈岭也惊住了。
    金刚鹦鹉如果先后产下两枚蛋,他们只会选择亲自孵化一只,好在危机四伏的自然界中,以保证至少有一只雏鸟能存活下来。
    残忍,却也很无奈,这是它们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但到了繁育基地,原本该被遗弃的鹦鹉蛋被放进了人工孵化箱,二十四小时都有研究员看顾。
    钱箐说的,应该是那枚被时刻监测的鹦鹉蛋,而不是被雌性鹦鹉严严实实压在屁股下面那只。
    钱姐,那另一枚呢?陈岭也很激动,鹦鹉蛋都孵化多久了,总算是要破壳了。
    另一枚的情况还不太清楚,雌性和雄性鹦鹉全挤在鸟窝里,把摄像头给挡住了。钱箐挺无语的,若是平时,两只鹦鹉见面后腻腻歪歪一阵后,雄性就会飞出去,到门口的喂食槽里给雌性叼东西过去。
    今天没有,像个勇敢的小卫兵一样,恪尽职守。
    陈岭道:我跟师父马上就过来!
    等小徒弟挂了电话,赵迅昌老大不高兴的把手机抢过来,揣进兜里,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这个钱箐,坏我好事!
    我现在知道就已经够惊喜了。 陈岭拿上衣服,拽上赵迅昌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江域腿长,不紧不慢的,居然没有落后。
    等唐四平拎上西装外套追上时,江域已经把单买了。
    他颇为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们请。
    都一样。江域示意唐四平跟上,得先去趟繁育基地。
    什么繁育基地?
    唐四平一肚子疑惑,等到了才知道,是野生动物园旁边的鸟类繁育基地。
    他停好车,跟上,瞧见陈大师和他师父走得轻车熟路,不用猜就知道,这两人铁定是这里的常客。
    钱箐接到两人已经抵达的消息后,便等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见到人后,立刻用力挥手:往这边,我们去孵化室。
    孵化室跟繁育室不在一个地方,穿过长长的走廊,需要再拐两个弯才到。
    北城的基地至今为止别说是成功孵化出金刚鹦鹉,就连配种都没成功过。今天这一消息出去后,所里上上下下全部跑来围观。
    可当赵迅昌等人到了以后,大家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门口让出来,方便人经过。
    被一双双眼睛注视着,陈岭挺不好意思的,有种搞特权的感觉。
    赵迅昌倒是受用,还教训他,别脸皮这么薄,你去看的是你小侄子,他们让道是应该的!
    陈岭一听,天哪,我居然长辈分了!
    心情大好,脚下走得越发快了。
    江域跟唐四平完全是沾了前面那两人的光,畅通无阻的缀在后面,进了孵化室。
    孵化箱里是暖黄色的热光,中间是一个人工搭建的小小的鸟巢。
    鸟巢中央,歪着一颗白色蛋。
    那蛋比鸡蛋还要大些,外壳已经裂开一条,随时都可能破壳。
    钱箐手里拿着所里的摄像机,拍摄画面的同时,还有闲心说话:咱们这次的鹦鹉蛋,无论是产蛋时间还是孵化时间,都比正常的更久。但按照监测图来看,内里的小鹦鹉体型也要比正常时间孵化出来的更大。目前,我还说不上这究竟是好是坏,得等小家伙出来后才知道。
    咔嚓,十分细微的声音从接入孵化箱的小音箱中传来。
    圆润饱满的蛋壳又裂开一道缝。
    有一只顽强的小东西,正努力的用身体和脑袋,去顶弄坚硬的阻挡,迫切的想要出来看看这个新鲜的世界。
    身后有人踮着脚看到这一幕,激动地喊:破了,破了,破了!
    旁边的人也很激动,这可是基地的第一只,也不知道另一只雌性孵化的怎么样了,要是都能在今天破壳,就这事儿咱们基地能吹一年!
    可不是,平时有个研讨会啥的,那些基地趾高气昂,鼻孔都是冲天上的,也不怕闪了脖子。这下好了,扬眉吐气。
    在那些唧唧喳喳的说话声中,蛋壳内的小东西伸出了一只脚。
    霎时间,全场寂静无声。
    那只爪子那么小,却很有劲儿,脚趾出来后是细小的腿,然后是另一只。
    蛋壳有了大的突破口后,雏鸟的破壳变得容易许多。
    之间那软乎乎的肉色小东西,拼了命的将屁股从蛋壳里解放出来,然后是短小的孱弱的翅膀,最后才是脑袋。
    大概是用劲儿用过了,它一屁股坐到鸟巢上,脑袋垂着,脚和翅膀一起扑腾,怎么也站不起来。
    陈岭看得全神贯注,激动之下,一把握住身后江域的手:你看,有毛!
    毛是有的,就是很少,零星的乳白色绒毛服帖的黏在皮肤上,看着狼狈不堪,可怜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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