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之想了想,自己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家过年,一个人也太寂寞了,还是去吧。
    狗熊的房子里,他带着陈述之认识了鹦鹉、狼狗和熊猫,他们都是梁焕的朋友,也都很喜欢这个容仪出众的男子。
    屋里的炭火烧得旺,饭桌上,陈述之和几只动物聊得也热烈,从天气聊到农耕,从民生聊到政治,骂了骂当朝丞相增加赋税罔顾百姓生计,还聊了聊最近几天风靡京城的康大人家的小妾。
    吃吃喝喝,谈天说地,一直到了很晚。
    *
    依照惯例,新年之夜梁焕是要在后宫度过的。他的后宫人数不少,但他认识的只有皇后和林丞相的女儿林贵妃。
    梁焕对那些妃嫔不怎么感兴趣,为了怕人议论,他就时不时去趟后宫,要么是去找皇后让她给自己做吃的,要么是去找林贵妃,跟她聊她爹的新主张。
    宫里过年气氛很足,彩灯盈目,歌舞接连。然而梁焕没什么兴致,一直在闷头吃饭,中间试图跟他搭讪的妃嫔都被他堵了回去。
    吃饱之后,他觉得自己也坐了一段时间了,场面工夫做够了,便和皇后说一声,起身离席。
    往未央宫走了一段,他却发现林贵妃一直跟在他身后。
    你干吗?梁焕回过头,淡淡地问。
    妾身见陛下离席,怕您路上要人伺候,故而跟来。
    梁焕一点也不想让人跟着,可又不能直接让她滚,在对待林贵妃的态度上,他总会看她爹几分面子。
    林婉柔一直跟他跟到未央宫,她在炉上插了自己带来的香,又去帮梁焕换衣服。之后又问他:陛下可要沐浴?
    第17章 乘兴
    梁焕随意地点了点头,然而等卢隐端过来装了水的浴桶时,林婉柔却上手脱他的衣服。
    他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推开她,又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绵软,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燥热。
    梁焕迅速明白过来,两步迈到炉子前,把她的香掐死在土里。
    他想破口大骂,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否则很快林丞相就会找上门来。林婉柔干这种事,无非是林丞相做梦都想让女儿生个儿子,将来成为林家的倚靠。而梁焕自己一直对他女儿没什么兴趣,他们就搞这些歪门邪道。
    梁焕深吸口气想冷静一下,却吸了一鼻子的香,打了个喷嚏。他缓缓转过身,淡漠地看着立在一旁的女子,声音沙哑:你回宫反省几日吧,以后无事不要来未央宫了。
    林婉柔神情落寞,退出了宫殿。
    屋里全是香的味道,梁焕受不了,便加了一件外衣,又披上斗篷,出了门。
    卢隐正打算交班回去歇着,却突然见梁焕出来,他有些惊讶,没及开口问,就听见自家主子说:朕随便走走。
    卢隐跟着他在宫道上走来走去,又去御花园转了几圈,在他常去的假山里坐了一会儿。转了半天,不仅他觉得无聊,梁焕也觉得无聊。大冷天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外游逛。
    吹了些风,身上的燥热渐渐消下去了,可梁焕还是觉得不舒坦,又说不清哪里不舒坦。这香熏得他心里痒痒的,想挠又挠不到,若有若无的渴望在脑海深处翻搅,伸手去抓,又似流水漏出指缝般虚无。
    烦躁间偶然一抬头,晴朗的夜空中星辰明灭。辽阔旷远的底色上,他试观星象,似乎要寻找一个亘古长在的答案。
    没有找到答案,梁焕却忽然涌现出一个念头:他想见陈述之一面。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几天前刚见过他,又没什么事要与他说,现在见来做什么?
    而且想见他只要等过完年,把大家都叫去素隐堂就好了,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好想的?
    可是梁焕就是想他,非常想,特别想。
    想见他,想和他待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被这种强烈的欲望驱使,梁焕立即吩咐道:卢隐,你去备车。
    既然想见,那就去呗,他还能不见么?
    出宫。
    卢隐原样把话传给车夫,就在车厢外头坐了下来。然而身后的帘子被掀开,他被梁焕拉进车厢。
    车厢里,卢隐跪在下头,听见梁焕问:卢隐,你在宫里多年,是看人的老手了,你觉得陈述之这人怎么样?
    陈公子奴才都是在外面待着,也未曾窥得全貌。话是这样说,但卢隐知道不发表意见是不行的,陈公子温文尔雅,相貌堂堂,又懂礼数,又有才学,是适合相交的人。
    梁焕微微点着头,缓缓道:那你觉得这人容易动心吗?
    卢隐也不懂他说的动心指什么,只说些话瞎糊弄:孟子还四十不动心呢,陈公子那么年轻,自然是会动心的。
    听到这话,梁焕感到心满意足,你出去说一声,去狗熊给他找的那房子。
    卢隐愣了愣,这大半夜的跑出来,就为了见他?
    *
    掀开车帘,梁焕才发现空中飘起细小的雪花,四周的农田上盖了薄薄一层白。郊外人烟稀少,夜里难免寒冷,他裹紧斗篷上前。
    那间屋子没有亮灯,他敲了敲门,也没人回应。
    卢隐在一旁说:外头凉,您回车上等吧。
    不用,就在这等,你别管了。
    梁焕在门口找个地方站着,不住地搓着被冻红的手。
    这大年三十的,他不在家里好好过年,跑哪去了?
    陈述之从狗熊家出来,也才发现下雪,身上凉得很,便快速往自己家走去。
    远远望见自家门前站着个高挑的人影,他喝了点酒胆子变大,往那边送去话音:是谁?在我家门口,来找我么?
    那人听到声音,立即朝他跑来。
    梁焕看见他身子发抖,觉得十分心疼,刚要过去关心两句,却见陈述之跪在了他面前。
    尽管自琼林宴后陈述之每次见他都是这样,他还是觉得别扭。梁焕抓着他的手臂,轻轻使力将他带起来,浅笑着解释道:我闲得无聊,突然想来看看你。
    这话并没有在陈述之心里激起什么波澜,他只是疑惑道:陛下不是要在宫里,和家人过年么?
    听他这么说,梁焕便握着他的手腕,身子凑到他面前去,粲然一笑道:不是跟你说了,我父母双亡,来京城投亲,结果亲戚也不要我了,哪来的家人?
    陈述之勉强扯了扯唇角,觉得他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他来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问:您要进来坐吗?
    他询问而不是邀请,就是因为并不是很想招待他。
    没想到他刚打开门,梁焕就比他还快地钻进了他的屋子。
    陈述之没办法,只得去点上灯,生起炭火,帮他解下斗篷,又用毛巾帮他擦头发上的雪粒。
    梁焕闭着眼感受毛巾拂过发丝的感觉,悠然道:每次想起被你照顾的那段日子,我就觉得做个瞎子也挺好。
    听到他回忆过去,陈述之以一贯的恭敬而疏远的态度回应:伺候陛下是臣的本分,不需要您怎么样。
    梁焕也不跟他纠缠这个,自去找个位子坐下,又把他拉到自己身旁的座上,却不肯放开他的手,一边玩着他的手指一边问:行离,你过完年二十几了?二十四?
    是。
    都二十四了梁焕往他那边靠了靠,笑嘻嘻地问,上次把你的婚事搅黄了,你不在京城再找一个?
    陈述之不懂他为何总要提这事,敷衍道:臣的父亲尚在雍州,也没人操办。
    那我给你操办呀。梁焕挑了挑眉,话说得毫不犹豫,你有没有倾慕之人?你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陈述之垂着眼眸,话音淡漠:没有。
    虽然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但梁焕还是莫名地有些失落。他不死心,于是开始自言自语:我的婚事也不由我做主,宫里那些妃嫔,我都不记得是谁塞进来的了,反正我是一个也不感兴趣
    说着,梁焕忽然抬头望着他面容,唇角勾了笑,语气却若无其事:说来,当时你亲我,我还是第一次。
    现在再想这些事,陈述之已完全不记得当时的感受,只觉得羞耻。他生硬道:陛下莫提这些事了吧,臣当时不知道您身份贵重,不然决不会这么做。
    你后悔了?
    是,后悔。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可梁焕就是被他说得很不舒服。就像是已经到手的某件东西被人抢走了,有些恼恨,又有些伤感。
    他抽了抽鼻子,不知从哪抽到了些许寒意,打了个喷嚏。
    纵然陈述之再回避,这时也觉得不好再躲下去,正想去烧水给他倒杯热茶,起身时却被他拉住。
    梁焕又露出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恳求道:行离,我身上冷,想沐浴。
    陈述之愣了愣,他这不是来看自己,而是要在自己这里过夜啊。关于沐浴,他有许多不愿翻出的记忆。可梁焕这样要求,他根本想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
    算了,又不是像以前一样自己帮他洗,就只是给他打水吧,也没什么。
    他抱了条毛毯先给梁焕盖着,然后烧上水,把木桶搬进自己卧房。等水烧开,就把两桶开水倒进木桶里,又兑了些凉水,拿手试着温度。
    这期间,梁焕一直裹着条毛毯在他身后看,时而指点两句,时而夸他两句,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好了,可以了。陈述之调好水温,往后退了两步,香皂和毛巾都在架子上,臣先出去了。
    听他说要走,梁焕一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角,撒娇道:行离,我看不到你帮我嘛。
    陈述之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之前不是说好保持距离划清界限么?现在这又是要做什么?
    可是他就在这里要求自己,要如何拒绝他?说这不合规矩么?好像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
    行离,你以前就是这样帮我的,你不记得了么?还是不愿意了?
    梁焕知道他不愿意了,但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躲着自己。上次答应了那是上次,现在他改主意了。
    他这样一说,陈述之又不打算走了。一是确实找不到什么理由,二是怪可怜的,算了,就顺着他一次吧。
    他关了门遮上窗,便伸手去解他的衣带。衣带散落,外衣敞开,划过肌肤时还沾带着浅浅的温柔。
    陈述之帮他脱下外衣和中衣,又去解他的裤带。从始至终他一直低着头,只盯着自己手上那点地方,其余的什么都没看。
    他扶着梁焕迈进木桶里,梁焕身子健壮,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已经恢复了过来,反倒是陈述之仍旧浑身冰凉。
    臣这里地方简陋,委屈陛下了。陈述之想,他在宫里沐浴,该是点着熏香,泡着花露的吧?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会大半夜跑来自己这里。
    听见这话,梁焕轻轻笑了,他用沾着水的手抓着陈述之的手腕,没有,你这里很好。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好在哪。
    陈述之宛转地挣脱出手腕,埋着头散开他的发髻,满头青丝泡进水里,他便用皂角小心地在他头皮上揉搓。接着又拿一块毛巾沾了水,给他擦洗前胸和后背。
    熟悉的人,熟悉的动作,陈述之记得自己当时是充满爱怜和温情的,可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只是在做一份工作,完成一个任务。
    他的动作仍旧轻柔,梁焕也不在乎他能不能洗干净,只是闭着双眼,享受着他的照顾。
    酥麻的感觉从指尖接触的地方一直传到梁焕全身,弥漫心间的是从未体验过的温柔和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儿童车预警(并没有
    第18章 欲念
    渐渐地,梁焕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他的动作太勾人了,那一下下的触碰,无论是毛巾还是他的肌肤,都带着他浓重的气息和味道。
    刚才林贵妃的香还残存在体内,被他这样轻轻地一抓,就给抓了出来。
    这没什么稀奇的,早在他还住在陈述之的房间里时,他就知道自己渴望他的身体。只不过觉得那样做不合道义,所以一直憋着罢了。
    他以为那种强烈的渴望是被他的那个热切的吻挑起的,没想到即便是碰一碰摸一摸,都如同巨石落水,在他心间翻搅出涟漪。
    洗澡水十分清澈,身下的变化一览无余。陈述之当然不会去看,但梁焕开始变得慌乱。他把毛巾从他手里抢过来,在木桶里缩成一团,生硬地说:好了,你出去吧。
    陈述之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也不想去探寻,他让自己出去,便出去了。
    看着他离开房间关上门,梁焕总算放松下来,靠在木桶壁上。然而身上的反应还没有消退,心痒难耐下,他鬼使神差地把手往下伸,刚才被他抚摸的感觉再次涌上心间。
    敏捷的覆压下,他不禁开始想象,从木桶里站起来,按住他的头狠狠地吻他,掠夺他唇舌间的地盘,占有他口中的温软。
    然后把他抱到榻上,解开他的衣裳,触遍他的每一寸肌肤,激烈地点燃他的身体。
    然后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他也不需要再想下去了,他的身体早就禁不住他丰富的想象,把滚烫的欲念化作失去目标的箭,命中一池绝望。
    梁焕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他靠在木桶上,空虚疲倦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漫上来,直欲将他压倒。混在其中的,是一丝几不可见的愧疚。
    他神智已经不清醒了,却仍在胡思乱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而已,也没真对他做什么事。他生得那样标致,谪仙般的人物,原就是给人想给人馋的,他自己肯定也见怪不怪了。
    可不知为何,他感觉像是某种神圣的东西被亵渎了,而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窗外雪花纷飞,凉意透不过窗,屋里燃着通红的炭火,烤得人烦躁不安。一桶热水蒸汽氤氲,看不清浓雾下的真实模样。
    *
    陈述之在外面等了好久,都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他还以为梁焕出了什么意外,便过去敲了敲门,轻缓道:陛下,能听见吗?
    见没有回应,他犹豫片刻,到底推门进了屋。他看见梁焕正紧闭双眼靠在木桶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他以为梁焕是泡晕了,连忙挽起袖子把他扶起来。扶他时陈述之无意间瞥了眼木桶里面,不由得讶异,他在干了什么,怎么把这桶水弄得脏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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