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聊着,不多时就到了魏府。赵羡词让秦牧云先在轿中等着,觉得魏家可能并不会接待自己。可等当面递上拜帖,门房竟然让她稍等片刻,进去通报后没多久,就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亲自过来接。
    看这中年人走路带风,姿态高昂,很容易猜出来这人是谁。果然那中年人道,原来是赵康公子大驾光临,魏某有失远迎了!
    此话一出,赵羡词就猜到这人定是如今魏府当家的大儿子魏毅了。于是忙拱手揖让,不敢,晚辈冒昧前来叨扰,还望魏老爷见谅。
    魏毅上前就拉住她的手,赵羡词下意识想缩,却克制住了。就听魏毅十分热络地道,赵康公子来南省不久,但名声却是如雷贯耳啊!魏某早听说魏公子乃青年才俊,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说着话时,却发现眼前这青年的手背柔软细腻,不像他的面色那么苍劲成熟,因而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
    他只是为表亲近,并没有其他意思,但赵羡词依然感到很不适,连忙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藏在衣袖里,作揖道,魏老爷谬赞,小子不过无名竖子,做些小生意,当不得如此虚名。
    魏毅还要说什么,轿中的秦牧云暗中瞧见这一幕,当即变了脸色,从轿中施施然下来,走到赵羡词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赵羡词暗自松了口气,低声问她,你怎么下来了?
    秦牧云不说话,只是手指不住地擦着刚刚魏毅摸过的地方,像是安慰又像是生气。
    魏毅眼睁睁看着轿子里走下这么一个神采迷人的女子,都看呆了。赵羡词十分不悦,把人往身后拉了拉,故意清了清嗓子,咳几声道,魏老爷,小子此来,其实是想请您去参加福隆楼的开牌仪式,不知您可有空赏脸?
    魏毅回过神来,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不由叹道,想必这位姑娘就是赵公子的意中人了吧?怪不得看不上我女儿了。
    魏毅这几日才从杨家得到消息,说和赵康相好的那位姑娘恐怕身份不一般,他因此才不敢怠慢赵康,不然,一个毫无根基的青年,哪里能劳动他魏毅大驾,亲自来迎?就叹道,今日小兄弟前来,魏某还想邀你入府详谈,顺便见一见小女。青梅那孩子,虽然比不上名门之后,但也是相貌出众人尽皆知的,南省不知道多少好儿郎想成为我魏家的女婿呢。不过现在看来,果然梁媒婆说的没错,赵公子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了,真是可惜!
    尽管一边叹惋着,魏毅的目光还是没能离开秦牧云。
    秦牧云心中愠怒,侧过脸去,不让他看。
    赵羡词自然也发现了,愈发把秦牧云往身后挡了挡,努力控制着不满道,魏老爷若是有闲,还望于月中前往福隆楼一聚,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说完就紧握着秦牧云的手回了轿中。
    直到两人离开,魏毅才回过神来,自觉失态,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一想到刚刚那女子的形貌,真真是让人见之忘俗。他这才真正打消了让赵康成为女婿的念头,看那二人情意绵绵的模样,怕是没戏了。
    然而,轿子里的赵羡词还没生气,秦牧云就冷了脸,你出去与人交往,都是这样交往的吗?
    什么?
    秦牧云就抬起她的手,示意刚刚被魏毅摸手的事。
    赵羡词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他们当我是男子,有时难免会有些肢体接触。
    秦牧云脸色更难看了。
    赵羡词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其实她也很厌恶被这些男子接触,可她要抛头露面,要和男子谈生意,就免不了这种情况。一开始,她也很恶心,感到不适,可渐渐地,也只能选择接受。见秦牧云面色不愉,只好勉力劝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云儿,我我没办法。
    秦牧云久久不语,半晌,却觉得鼻尖发酸。她知道赵羡词没办法,也知道赵羡词这个人向来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尤其陌生男子。这种接触对赵羡本身来说,就是折磨。秦牧云忍不住握住她双手,轻声道,羡词,你你跟我回扬城好不好?
    回扬城?为什么?
    在扬城,没人敢对你动手动脚,羡词,我我能保护你!秦牧云话没说完,自己脸先红了。
    赵羡词怔住片刻,叹气道,云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但依靠别人,总不是长久之计。且不说,我根本不可能放下我家在南省的产业,就是我真的跟你去了扬城,你又能护我多久?
    我若是男子身份过去,可能不用你动手,秦伯父就能把我逐出扬城了。我若是以女子身份过去,你觉得,你爹娘会不会把我们两个都嫁出去?赵羡词摸了摸她的脸,没用的,你保护不了我,云儿,若不是靠着你家的势力,你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可那些势力是你爹的,若是不依你爹娘,我们还是无依无靠。真正能保护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你明白吗?
    秦牧云怔怔的,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赵羡词看着她的神情,就有些不忍心。
    要不是死过一回,到死她都不会明白,所有能依仗的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只有自己手里的东西才能当护身符。和真正能拿到手里的东西相比,这些前进路上令人不适的接触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可是秦牧云还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说起。
    赵羡词却心里暖暖的,笑道,云儿,我明白你是担心我。但这些没什么的,真的,她说,你看,我现在能自己抛头露面做生意,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整日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等着嫁人。和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相比,现在吃点苦又算什么呢?你今天还说呢,本事没练好之前,不能怕吃苦。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受点委屈是应当的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委屈,他们当我是男子,并未有什么龌龊心思。倒是你
    赵羡词有点说不下去。她知道秦牧云体态风流,相貌风度都是一等一的迷人,在这个女子很少上街的世道上,秦牧云出门受到万分瞩目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因为秦牧云是女子,一个姑娘家,就难免会有那些令人作呕的男子对她生出龌龊心。赵羡词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憋闷的紧哪怕是被臆想都不可以!秦牧云是她心里最干净的一处柔软,她容不下半点对秦牧云的玷污。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赵羡词: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我的云儿!
    秦牧云:这不是爱是什么?
    作者:可惜赵羡词现在满脑子都是钱,爱情?不在赵老板的计划中呢(抱头鼠窜)
    第66章 066我既许你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秦牧云咬咬唇, 暗自下了决心, 以后, 你出门, 我都同你一起去。
    赵羡词毫不犹豫地立刻拒绝,不行!
    秦牧云皱眉, 为什么?大不了我穿男装!
    你太好看了,赵羡词严肃道,实话说,你以为你只有女儿打扮的时候惹眼?你要是扮做男子南省这些公子哥, 好娈童的不在少数, 无论你是男是女, 都不安全。
    秦牧云怪异地看着她,虽然话是好话, 但秦牧云听着却不是滋味,我可以和你一样, 化那样的妆。
    云儿!赵羡词耐着性子道,你知道,我每天脸涂成这样, 伤害有多大吗?为了避免露馅,我脸上的妆容轻易遇水都不会掉,每晚要用热帕子敷脸一刻钟,才能洗掉。你忍心这样毁自己的脸吗?
    秦牧云更心疼了。她直勾勾地望着赵羡词,不知道为什么, 竟然愈发觉得这样坚定有主见的赵羡词更令她无比心动,远比上一世那个温柔体贴的赵姐姐更让她无法自拔。
    为了一个不知会不会实现的目标,有谋略有胆识的想方设法一步步靠近,纵使途中有许多寻常女子想都不敢想的困难苦处,她依然坚定的未曾有半点动摇。
    这一世的赵羡词,好像从秦牧云的记忆里蜕变而来,剥去了那些令秦牧云恨铁不成钢的束缚,成为一个果敢有主见的她。
    那些一路已经承受或者将要承受的诸多委屈反倒让赵羡词越发夺目,几乎是秦牧云上辈子想象中赵羡词该有的样子她是最了解赵羡词的人,她知道赵姐姐骨子里是个主意极大又有想法的人,只是上辈子紧紧抱着赵夫人不放,一切都为了母亲和赵家着想,赵羡词硬生生砍断了自己的翅膀,成为乖顺贤惠的模样。
    秦牧云曾经努力了她那短暂的一生,也没能让赵羡词放下对赵夫人的愚孝和对赵家的期待,最终什么都没能改变。但这辈子她还什么都没有做,赵羡词自己就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秦牧云忽然觉得,这一世,是自己过于沉浸在旧事中,有些跟不上赵羡词的步伐了。
    如今,赵羡词在竭尽全力的改变她自己的命运,那么自己呢?秦牧云心头滋味难言,以为自己离开周家就是改变了命运,现在才发现,改变并不是这样的。
    改变,是要拼尽自己的全力,让自己能够尽力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尽管有那么多不可抗力,有那么多无能为力,但依然竭尽全力在自己可以控制的部分稳稳握住命运之舵,让它尽可能地朝着自己梦想中的样子走去。
    秦牧云满心激荡,几乎藏不住眸中的爱慕和柔情,放缓了声音道,羡词,你应该相信,你能做到的事,我未必不可以。她眉梢微动,眸中一片星光,你想要成为自己的依靠,我为什么不能成为自己的依靠呢?
    这话原本是问赵羡词,现在秦牧云心中却有了答案。她不像赵羡词,自幼家教熏染,擅长做生意。但也因为如此,秦牧云心想,正因为自己不是赵羡词,那么必然也会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比如现在,她就应该好好习武。
    上辈子,拖着病怏怏的身子,什么事都做不了。现在,她有了重获新生的机会,就应该让这辈子的生命尽情绽放,完成那些上辈子想做不能做的事。
    秦牧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因而目光也变得坚毅起来。
    赵羡词怔怔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我原以为,你离开周家后,伯父伯母又极疼爱你,以后你能在父母身旁,必能一生平安。但是,此刻觉得,如果你有什么真心想去做的事情,她顿了顿,眸子亮晶晶地望着秦牧云,你就放手去做。云儿,你原是个比我更通透的人,我希望你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过自己想过的人生!而且,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全力支持!
    她喜欢秦牧云神采飞扬的模样,她喜欢秦牧云意气风发,更喜欢秦牧云不遮掩自身光彩,成为那些令当世男子都自惭形秽的光辉存在。
    她喜欢秦牧云成为任何秦牧云想成为的样子,在赵羡词心里,秦牧云就应该是这么光彩夺目的女子!
    秦牧云听了她这话,心里一动,差点把我想和你一起度过余生脱口而出,却还是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别的什么事都可以急,唯有感情一事急不得。
    水到才能渠成,不然,反致累赘。秦牧云确实是聪慧的,哪怕她也是个未经情|事的少女,但两世的磨砺让她明白,对赵羡词这种人,绝不能急于坦白心意,否则,要么等着赵羡词落荒而逃,要么就等着赵羡词不动声色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定要让赵羡词对她动心才行!
    只有两厢情愿的表白才是表白,一厢情愿的告白不过是提前宣布自己的死期。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你,哪怕一开始你身在其中不明白,但情到浓时,你的心一定能看清楚。
    所以秦牧云也很清楚,赵羡词现在虽然对她好,很在意她,却还没有那意思。毕竟赵羡词根本就不懂!她不禁想,不知道赵羡词什么时候能看到楚服巫女的故事,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女子之间也有断袖之好,能两相欢好。
    为什么这个人看本书能看这么慢!
    这么一想,秦牧云便不由暗自叹气。她知道赵羡词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生意,尤其现在福隆楼刚起步,正是举步维艰万事开头难的时候,哪里有那些闲情啊!
    因此,秦牧云强行按住情绪,对赵羡词眨眨眼,满腔情意只化作一句不轻不重的玩笑话,赵公子这话,我可记心里了,不许反悔!
    哎赵羡词认真道,生意人,诚信当先,我既许你,就断然不会反悔!
    秦牧云就似嗔非嗔地看她一眼,心道,什么时候真的把这个人许给自己才好。整日有心无心都会说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话,自己却一无所知,真真恼人!
    不过这话,还真是令人心动。直到回了水云居,秦牧云还在为这句话暗自欣喜。
    赵羡词执她手下轿,秦牧云忽然说了句,赵公子的手,确实过于温软细腻,令人爱不释手。
    赵羡词沉默片刻,只是宠溺地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她是何意。直到晚些时候,秦牧云拿来一双丝滑手套,送给了她。
    赵羡词很高兴,我原来怎么没想到!
    这手套是天蚕丝织就,秦牧云说,哪怕是夏天,戴在手上也温凉,不会热。
    一听到天蚕丝,赵羡词顿了顿,那这个多少钱?
    秦牧云摇头,不知道,这是有人送给我家的,我觉得好玩,就在出门时戴着。只不过和赵羡词在一起的时候,秦牧云不愿意戴手套。她喜欢让赵羡词温软干燥的掌心牵着自己。
    能送进秦家还被秦牧云留下的礼物,那价格不问也知道是轻易承受不起的。赵羡词有些犹豫,是不是太贵重了些?
    秦牧云眯了眯眼,不想要?
    不不不,赵羡词生怕惹她生气,赶忙笑道,只是觉得是云儿喜爱的东西,很贵重,所以要好好珍惜!
    秦牧云就哼了一声,以后出门都要戴着。她不是商量,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赵羡词都想笑了,瞧着秦牧云要变脸,忙拱手道,是是是,云儿的命令,在下哪敢不从!以后出门必戴!
    赵羡词刻意一本正经打诨的模样,到底还是把秦牧云逗笑了,嗔道,你看看你,一个姑娘家,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怎么,你不喜欢?赵羡词上前抱住她手臂,又晃了晃手上的手套,不喜欢,还把自己那么喜欢的小玩意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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