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理由,他贾赦昔年还傻乎乎过,觉得沈燊约莫有苦衷爱学习,抢老二风头;在贾家,不利于人日后打入文人集团等等,所以哪怕进京考试了,也装作不认识他。
    但是,沈燊金榜题名高中状元,都不回来看他亲姨一眼。
    后来,因为他爹亡故,贾史氏便遣散了所有未生养的姨娘,大刘氏也在其中。等不来已经是五品翰林的状元侄子,大刘氏又无处可去,最后自缢而亡了。
    想想,有如此前车之鉴,上辈子他贾赦提着厚礼上沈阁老家的大门,那也真是脸皮厚到没救了。
    就在贾赦思绪翩飞之时,贾珍已经叉腰上下斜睨着沈燊,带着锐利的审视一身儒袍,身形析长,面冠如玉,见人三分笑,但眉眼带着分凌厉,倒是有种笑面虎之感。
    当然,长得好看与否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亲叔的态度!
    自打他一生下来,那完完全全就真是千娇万宠的独苗待遇,所以,他真的的确确牢记贾赦待他的不仗义,还是因为个外人。不过在他那逐渐淡去的童年印象中,他赦叔与人关系还挺好的。
    可现在呢!
    一见面,他赦叔就冷嘲热讽的!
    这说明他贾珍的抗议完全有用!当初他就靠着死缠烂打,最终还是骑上了红枭,现在他在把这心理梗着的刺给他赦叔说了之后,叔叔就完全站他这亲侄子了!
    千娇万宠的独苗珍大爷飘起来了要叉腰端住!
    你这打秋风的破落户,现在看样子倒是混得人模狗样儿的,可小娘养的就是小娘养的,连自己的狗都不看好,乱吠吠。贾珍叉腰叉得更自豪了,傲然冷哼了一声:若不是看在你这破落户舔着脸在贾家住的份上,让人知晓坏了我贾家的名声。爷才懒得提醒你一句,京中多贵人,区区一个状元,三年一茬接一茬的,还是个靠老丈人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这个恶少
    韩瑜,闭嘴。沈燊冷眸扫了眼随心的小厮。这韩瑜是他昔年归家从路上偶遇到的小乞儿,见人眉眼间有几分肖像贾赦,便留了下来,亦弟亦徒的养大,岂料,他把人性子养得有些太过嫉恶如仇了些。先前贾珍那一副恶霸收保护费的模样,让人误会了去。
    大人,韩瑜还想再说,但当看见沈燊眸光冷冷,不带任何的温情盯着他,吓了一颤,默默闭上了嘴,只用双眸打量了眼跟前的两恶霸。看过让他最为气恨的贾珍,韩瑜眸光扫过贾赦的时候,莫名的感觉自己心中一冷。这贾赦容颜,他曾经在书房的画卷上看到过!
    只不过相比画卷,那画中贵族少年带着分天真憨厚,现如今打量过去,肆意飞扬,嚣张跋扈的像个螃蟹,还很不雅的当众翻白眼!
    这样的人不是恶霸,又是什么?!
    韩瑜心理带着评论,眸光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家大人。他们家大人可是年少的俊杰,才二十又二便中了状元,入了翰林没两年,又升了官,任顺天府通判。身为京城的父母官,自然有资格管这些恶霸们。
    尤其是这两狗眼看人低,拿大人出身说嘴的,更可恶至极。
    被韩瑜心心念念,觊觎厚望的沈燊原本目光愣愣的看向贾赦,待听到耳畔那一句比一句诛心的话语,神色一恍惚,想到了自己昔年被逐出荣府的一幕。
    他是被荣府的家主驱逐出去的。
    贾代善也说了这话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能够护住贾赦的只有贾家,只有贾赦自己。
    想到此,沈燊眼眸一沉,看向贾赦,眸子里多了一分炽热。没了贾代善的贾家,明眼人可见的落败,而他却未来可期。到时候能不能护得住,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眉头一挑,沈燊上前一步,开口:赦儿,我们也多年未见,而且我又失礼在前,由我做东,请你和珍这应是珍哥儿吧?
    看了眼大名鼎鼎的贾珍,沈燊眉头微微一簇,但很快又松开,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去楼上楼,赔礼道歉如何?
    闻言,贾赦目光看向沈燊,轻笑了一声,沈大人,你貌似没摆正自己的位置,请我?你还不配!
    他贾赦连未来皇帝,现如今的小透明皇子都懒得去投资,只多想想四选一而已。现如今不过一未来权臣而已,他还看不上眼呢!
    最好沈燊安安分分,别惹他,否则趁着人高不可攀之前,他明面上想不出方法,但也不也不介意手段下作的,给人设仙人跳。毕竟,女婿党。
    说完,贾赦转头对着身旁叉腰的独苗少年说道:上去,等你穆伯伯。我来之前跟老穆说了,给他看我的话本的。
    哦。贾珍应了一声,也不理会沈燊,吩咐了年掌柜几句,便美滋滋上楼,每走一步,贾珍都重重踩了踩,发出咚咚的声响,还走三步,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对下俯看一眼,送上个挑衅眼神。
    已经站在包厢前的贾赦:
    身形僵硬,有些思绪转不过来的沈燊:
    贾赦面无表情的率先跨步进门。他真不认识这熊孩子,越长大越熊!但还没等他屁股坐热,便听得门外传来的争吵声,贾赦一听那说话的嗓门,当即眉头死死一绞,出门。倚在栏杆上,看着又入内的三人,为首那趾高气扬的不说,连先前那个小厮都敢指点贾珍所以何必咄咄逼人,需知一山还有一山高!面色漆黑如墨。
    他倒是忘记了,汪斌跟沈燊是连襟,同是现如今吏部左侍郎周家邦的女婿。周家上辈子如何,他记不得太清了。
    这辈子,也是为了搞臭汪家,他才从敬哥手里拿了谱系,将汪家联姻一一背了背。要知道他最讨厌就是背谱牒,这些大家族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了。但凡有点权势的家族,有的枝繁叶茂些,光一房的人数就比他们荣宁两贾的多。
    周家算汪家最强助力了。这周家长子周尚睿还尚了九公主,安嫔之女,封和庆公主。
    叔!
    不敌的贾珍一见贾赦,眼眸微微一红,愤愤咬牙,压低了声音:那个是和庆驸马爷。
    所以呢?
    我要下跪行礼!贾珍拉了拉贾赦的衣袖,压住心理的委屈,沉声道:要不你装作没看见回去,不然你也要弯腰见礼。
    驸马虽无实职,却也是有爵位的。随其妻封号,享受相应的待遇。本朝皇帝之女虽都称公主,但真较真起来,公主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及笄之前,按着年龄排序来,及笄之时,宗正寺和礼部便会请帝王给公主赐尊号。本朝尊号有三等,最为尊贵的自然是中宫所出的嫡公主,位同亲王爵。当然也有例外,诸如德嘉帝的长女龄芳公主,便是记在了皇后名下,尚了东安郡王。第二,便是受宠的公主们了,基本上以和为尊号,位同王爵;剩下的以文为尊号,享郡王待遇。
    没办法,谁叫德嘉帝娃太多了,最后那帮不受宠的又是女的,只能享受郡王待遇了。不像皇子,最起码成年后有王爵。
    可瘦死骆驼比马大,皇家人自己内部可以互相歧视,但是一旦对外,讲究起来。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还是得按礼办事。
    比如他,虽然是宁府继承人,爹也是一等神威将军,但他还是个光头小老百姓,较真的时候就得跪!
    贾珍越想,感觉自己没出息的想嚎啕大哭。他一定是在他叔祖父衣冠冢面前骂皇帝不够狠!
    贾赦脑子不用转,也知晓了这点恶心的现实他只是个区区一等神威将军,距离跟最普通的驸马爷平起平坐,中间都横跨着伯,子,男三级爵位。
    看着撒愣的叔侄两,周尚睿将扇子刷拉一下展开,边扇风边一脸宽容的开口:连个奴才都懂的事情,你们叔侄两不懂吗?
    我要懂什么?贾赦踩着台阶,一步步往下,定定站在了周尚睿跟前,而后看了眼人左汪斌,右沈燊,冷声:没听见和庆驸马爷说了,连奴才都懂的事,你们两个朝臣不懂?给本将军跪下!
    皇亲国戚比爵爷厉害,自然爵爷在地位上碾压官,哪怕爵爷没实职。当然,这些都是礼法上规定的事情,现实里没人敢这么操作。毕竟,爵爷相当于吉祥物,到底不会与当官,还是实职的官闹得如此撕破脸。
    闹得最难堪的情况,最多就像《甄嬛传》甄嬛和曹贵人那样萝卜蹲。
    汪斌和沈燊:
    跪、下! 贾赦咬牙,一字一顿,跪下。真要跪,拉两个垫背的。
    贾赦你!周尚睿气的一收扇子,指向贾赦,你疯了不成?
    你爹没教你别拿手乱指别人吗?贾赦抬手啪得一下把周尚睿的手打开,不虞开口问道。
    边说,贾赦还抬了抬下巴,一脸趾高气扬的。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机智的办法!
    宫斗片看多了很长智力!
    不能白白果捐家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兔子菇凉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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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来比较累,最近三章的抓虫工作,明日进行,谢谢谅解。
    第16章 要秃头了
    此话一出,大堂内原本肃杀的氛围又加重了一分,刺激的年掌柜眼眸都锐利了几分,不带惯有的商贾圆滑之气,反而恨不得抄起算盘充当武器,拿自己结实魁梧的身躯护卫在叔侄两跟前。正所谓主辱臣死,哪怕他已经被放良了十来年了,但他打心眼里还是对主家死心塌地的。说句脸大的话,少东家叔侄两他老年看着长大的,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家主子不学无术,是个纨绔,反而坦坦荡荡真情的很。
    可惜,少东家和他叔叔不给他英勇护主的机会!
    来啊!两位大人,要跪一起跪,我贾赦又不是什么读书人,不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音调陡然飙高,贾赦板着脸,还努力绷紧了一下自己漂亮的下巴,使自己看得更得更凶狠一些毕竟刚才一想宫斗话本,有些分神,态度很柔和呢!
    谁敢让我不好过,我登闻鼓还是会敲的!贾赦趾高气扬道。
    听到登闻鼓三个字,周尚睿和汪斌的视线齐齐看向了贾珍。这句话还真不算威胁,贾珍刚敲过登闻鼓!只不过据传敲了两下,就被侍卫绑了而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倒是沈燊眸光依旧看着贾赦,眨了眨漆黑的眼眸,眼底带着一分笑意。虽十年未见,赦儿依旧一如往常,连威胁都软绵绵的,恍若炸毛的小奶猫。
    与此同时,贾珍恍若寻到了定海神针,毫不犹豫应了一句:没错,叔,我们就该去乾清宫理论理论,这帮狗仗人势的!
    说完,贾珍又送去浓浓的一个挑衅眼神:虽然我是纨绔,但狗仗人势怎么用我还是知晓的。可那又如何呢?狗驸马。
    最后三个字,贾珍用方言说着,又成功的把周尚睿气个半死。
    周尚睿捂着起起伏伏的胸膛,眼眸扫了眼自己左侧的沈燊,咬着牙隐忍着怒火,开口道:你折辱沈兄在前,我让你陪个罪认个错,有错?这事哪怕说到乾清宫,错的也在你!
    他耐不住自家二妹所求,带着汪斌来寻沈燊,想探讨一下汪家未来的发展。若不是沈燊约在了这破书铺见面,他又岂会来这破地方?
    折辱?合着是替沈大人来出头的?贾赦横扫了眼沈燊,压不住心理的怒火,噼里啪啦骂道:沈大人,敢问珍儿怎么折辱了你去?破落户打秋风的难道不是事实?那个从七岁开始寄住我贾家的不是你?整整八年,你们兄妹三人,衣食住行不说,男的随我们读书,女的也随我妹妹学习。基本的教养没亏待你们吧?可你怎么对你亲姨的?柳姨娘死了,知道吗?!
    赦儿,我沈燊看着贾赦那仇恨的眸子,面色带着分灰白,张口便解释:这中间有误会,是荣公扼令我不许靠近贾家一步,我
    我个屁!贾赦怒发冲冠,咬牙切齿:还想掰扯我爹?欺负他不能跟你对证不成?
    赦儿,这
    够了!周尚睿面无表情喊了一声,他现在不想思考他爹到底怎么选女婿的,两个妹夫七拐八拐的都跟贾家有关系,只想算算他跟这叔侄两的账!
    贾将军,你跟沈大人的恩怨日后再说,眼下,先说说你们辱骂本驸马之罪!周尚睿手捏了捏扇子,面色阴沉的开口。
    是吗?贾赦嘴角一扯,转眸打量了眼周尚睿,忽然视线一顿,抬手拉了拉贾珍的袖子。
    他们是站在楼梯口的,正好看得见大门呢。
    连宫斗之计没准都用不上了。
    啧啧,浪费他脑海构思出来的狗血剧本。
    一听这话,沈燊眉头一拧。先前贾赦进门之后,恰好周尚睿带着汪斌入内,贾珍自然而然又眼神鄙夷挑衅了一回。那时韩瑜护主心切,朝着周尚睿告状,他并没有开口阻拦,只是想着再见贾赦。他知晓贾赦这性子,讲义气,对自己可谓一手带大的侄子,也是爱如珍宝一般,容不得人欺负了去。
    等贾赦出言的时候,他有把握劝和周尚睿,到时候由他做东,饮宴,到时候
    又回想了一番自己电光火石间想到的一连串计划,沈燊开口,打算将自己早已斟酌好的话语说出口。可岂料,他唇畔蠕动张口的声音被噗通一声的跪地之音,给掩盖了过去。
    这重重跪地发出的咚的声响,在大堂内显得格外的厚重,甚至还有些回音。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惊了下,顺着声源望了过去,只见之前还怒不可遏,被气红眼眶还告状的贾珍,此刻冷不丁的竟然双膝下跪了。
    叔,这件事错在我。贾珍声音扬得高高的,一字一顿,字正腔圆着:草民给驸马爷请安。
    听到这话,周尚睿嘴角一弯,倒是满意的了,又刷得一下展开了扇子,带着分嗤笑看了眼贾赦。这贾赦似乎被气恨了,面色瞬间涨红了起来。且赖于那张绝美的容颜,反倒让人陡升起凌、辱的快感来。
    门口,二皇子侧眸看了眼自己身旁脸黑成锅底的贾敬,心理啧啧了两声。他刚才没瞧错眼,那叔侄两早就瞅见他的身影了。
    但没办法,他好不容易以修葺王府的名义威胁营缮清吏司司长贾敬陪他出来瞅瞅有什么新的人才。毕竟,贾敬待他,还算语言犀利直爽的。岂料会在书坊这种充满书香气的地方遇到贾家这两败家崽子。
    败家崽子之一的贾珍嗓门都被气冒烟了,但他懂会哭孩子有糖吃的道理。跪就跪,到时候不用他爹出马,他自己左手牵着马,右手拿着被褥,嚷着离家出走从军去给自己挣个爵位回来,就不信上不了眼药。德嘉帝看起来凶,但他都抱过了,跟他祖父,叔祖父的拥抱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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