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对面的少年很大方地把画纸递给他。
    棕发青年接过来,展开画纸。
    坦白说,在看到那副画之前,叶令视满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副精美的艺术品风景、人物亦或是物品他都想过,甚至就算是更猎奇点的鬼怪、动物他都不会惊讶,只是他脑子里想象的一切都在看到画纸时被推翻了。
    是个人吧?依稀能从头发上辨别出来,还有眼睛,至于其他那奇形怪状的五官,就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青年看着那副画,沉默了许久,才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这画还挺特别的。
    是挺特别的,特别丑,除了丑没有别的特色。难道这真的是一副普通的画,面前这人只是因为手痒而出去画画?
    只是那幅画虽然丑不拉几,但是那点配色总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叶令视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萧栗拿回画,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刚想开口道个别,却突然面朝另一侧的窗口走去。
    叶令视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也跟着看过去。
    窗外不知从何时下起了暴雨,雨声毫不留情地冲刷着窗户,萧栗走过去关上窗,雨滴打在他的袖口,沾湿了衬衫的刺绣,像浓稠的鲜血弥漫开来。
    暴风卷起惊涛骇浪,高高地扬起,砸在那条庄园通往外界的悬桥之上。
    那条狭窄的悬桥像一叶孤舟漂洋在暴风雨中,顷刻间被撕裂开来,落入大海中。随之而来的呼啸声犹如深渊巨兽的咆哮,被窗户隔绝在外。
    目睹这一切的叶令视:哈,这下真成暴风雪山庄了。
    萧栗口袋里的人偶换了一个姿势坐着,他什么都没说,捧着手上的食盘,走回了房间。
    叶令视看着他的背影,想到晚饭之后在那幅画的附近,这人也是这般离开的,而那张鬼画的颜色忽地又回到他心头在那条走廊的尽头,画中美女不就是金发碧眼么!而且还盯了这人一眼!
    在那一瞬间,叶家大公子的心头闪过了很多很多东西,从被女鬼勾了魂到霸道女鬼爱上我这种匪夷所思的桥段应有尽有。
    不过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副本世界里哪里有聂小倩那种痴情鬼,这里的恶灵全都是以血肉为食,享受人类的恐惧与尖叫,被古堡恶灵盯上,这人怕是凶多吉少当然,也不排除这人有一些秘密,足以抵挡恶灵。
    谁还没有一点秘密呢?
    轮回者排行榜上排行98的青年摸了摸心口,露出一丝笑意。
    隔日。
    风雨仍旧没有停歇,暴雨似冰雹般地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乌云阴沉沉地垂了下来。
    昨夜那条悬索断裂的消息已经由老管家告知给其他人,众人皆露出不安的神色。
    虽然作为轮回者,他们本身也无法逃离庄园,但得知了这个消息,众人心中仍旧蒙上了一层阴影。
    昨夜已经死了一个人,今天还会继续吗?
    午餐的时候,那对情侣收了伞,从门外匆匆赶来餐厅落座。
    何伟的头发泛着水汽,臂弯里搂着女友,他的脸色十分不好:我们去庄园门口看了一下,悬桥的确是断了。
    吴填昨夜吃的很少,此时正在拼命往嘴里塞东西,闻言含糊地说:这还用特地去看吗?罗尼不是告诉我们了?
    贺芸低着头不说话,她的身体时不时微颤两下,看上去像受了惊吓似的。
    叶令视心神微动,温和地放柔了语气:你们还看到什么了?
    他话音刚落,贺芸便惊慌地往男友怀里缩,何伟咽了一口口水:天使的表情变了。
    冯凤青皱着眉头问道:什么?
    那两座庄园门口的雕像何伟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还有些害怕,虽然那只是一个雕像,我们刚来的时候,它们是微笑着的。可是我刚刚去看,回过头再想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它们的脸变成了哭泣的样子。
    何伟的话回荡在空荡荡的餐桌之上,冯凤青手中的叉子在餐盘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叶大哥吴填下意识看向为首的叶令视。
    青年放下手里的刀叉,从老管家手里接过伞,去庄园门口看望那两座雕像。
    在昨日他们到来的时候,这两座雕像的唇角是上扬的,看上去和蔼可亲。可现在两位天使的嘴唇往下抿着,露出的牙齿好似犬牙,整张脸显得格外狰狞。
    跟随他们一起出来的老管家面色乍变,大声地道:恶灵,这一定是恶灵作祟!
    罗尼凄厉的声音被暴雨声彻底覆盖,震耳欲聋的大雨冲刷着一切。
    雨声涛涛,萧栗站在人群的末端,眺望着整座古堡。
    它看上去更像一座囚笼。
    从庄园门口回来后,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湿漉漉的,那一把伞完全抵挡不了风雨。
    他们各自各地回到了房间,去冲个澡,换一身干燥衣衫。
    萧栗把人偶、小黄本和手机等东西都放在了马甲内侧的口袋里,这样不会轻易弄湿,如今回到房间,他将它们都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人偶直接躺在原地,看上去恹恹的。
    不知道是不是萧栗的错觉,檀立在这座庄园里似乎被压制的很厉害之前在孤儿院或者现实里,它都显得很活跃,经常自己一只偶四处溜达看风景,然而在这里却一动不动,每天就在他口袋里挺尸。
    同理还有周影,小朋友也不肯出来,每天就缩在手机里玩一些单机游戏,萧栗特地给它下载了一本电子书,教人如何写诗的,也不知道它看没看。
    只有小黄本始终如初,每天都跟他问好,语气轻快地显示道:【什么时候你才会考虑完成隐藏任务3呢?】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让你完成它,你平时的唇瓣看上去像玫瑰花的花瓣,你躺着的时候我想吻上去,你吃饭的时候我想为你吻去唇边的酱汁,就算你像现在这样硬梆梆的,我更想舔红你的嘴唇。】
    萧栗:???
    他无力地在下面写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不要脸?
    小黄本就很疑惑:【真情流露算什么不要脸?】
    萧栗执笔的手用了点力,碍于自己没有第二支笔了,他没有折断它,而是在小黄本说的那一大段话上划了几条横线,将它们抹去。少年权当自己没看到这段话,一切都无事发生,他站起来褪去身上潮湿的衣服,走进了放好水的浴桶里。
    与此同时,在古堡的另一间房间中,吴填正在换衣服。
    他简单地套上衬衫,心神不定地想着天使雕像的事,对这古堡里徘徊的恶灵充满了忌惮。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吴填心脏一跳,他咽了口水道:谁啊?
    没有人回应。
    他立刻往后一跳,捞起自己原先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了三张符纸和两颗药丸。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可无论吴填怎么说话,门背后始终悄无声息。
    吴填看了看手中的道具,将药丸放在嘴边,是随时可以吞食下去的距离。
    在敲了三轮之后,门外的生物似乎累了,停止了敲击声。
    然而吴填并未因此松懈下来,他仍旧警惕地看着门口,直接吞下了一颗见鬼丸房门处没有鬼魂的踪迹。
    他稍稍安下了心,手心里的汗渍沾湿了驱鬼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见鬼丸药效结束的时间快到了,吴填稍稍将视线从门口挪了开来,他一转头,却看见窗口处贴着一张鬼脸!
    吴填手中的驱鬼符燃烧了起来,燃烧的速度极快,几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符纸已经彻底消失,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鬼走进来,靠近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秒,他发现了什么般地瞪圆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在地板上写下一行字
    可惜的是,他没能写完那行字。
    四个小时后,晚餐时间,这扇门才被再次敲响,被人破门而入。
    这已经是第二名死者。
    吴填的死状很惨,他的喉咙被硬生生扼断了,整个人死亡的地方还被用白色粉笔画了一个圈。
    冯凤青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遍,回头冲老管家摇头。
    老管家扶着门口脸色苍白,皮肤上的皱纹更深了,尽显老态龙钟:又死一个,这一定是恶灵的诅咒,电报发不出去,出去的道路被隔绝了,我们、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叶令视在胸口画着十字,嘴里念叨着悼词,闻言他向老管家深深地看了一眼:罗尼阁下,现在事态越闹越严重,已经不允许您再隐瞒了,您为什么说这件事是恶灵诅咒,而不是人为的?
    罗尼喘着粗气,老管家的声音沙哑:当初公爵阁下购入这座城堡的时候,请过宫廷术师来作法。那位术师大人一来,就说这里怨气极重,是不祥之地,乃恶灵之所。只是公爵阁下一意孤行要留住这里看到那两座雕像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口中说的恶灵上来了。
    那位术师大人有说其他关于恶灵的话吗?冯凤青急切地询问。
    没有,当初是他直接跟公爵阁下交流的。老管家黯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公爵大人没有告诉我。
    萧栗在吴填的尸体身边蹲下身,他用手沾了一点地毯上的白色粉末,又在另一块地方划开,末了将附近仔细地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聚集在吴填写的那个字上:耳。
    耳朵?耳
    站在他身后的棕发青年眯起眼睛,那一瞬间有一道闪电将所有的东西串联了起来,他很快又放松下来,对萧栗道:侦探先生,有什么线索吗?
    萧栗不动声色地回过头,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谁杀死了知更鸟。
    叶令视看进他的眸底深处,低低地道:他自己。
    第26章
    叶令视已经知道吴填的暗示了,他也明白萧栗也知道了,甚至比他更早。
    他原先以为这位自称夏洛克的侦探是一个蛇精病,现在他发现,对方是一个很聪明的蛇精病这很好,他们可以试着合作,跟聪明人打交道总是愉快的,有句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一旦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再加上吴填的提示,其实一切都很简单。
    他们每个人的邀请函上,都有一个身份,比如萧栗是侦探,叶令视是神父,冯凤青是医生这个身份就是这个副本世界的关键。
    吴填留下的字迹耳,其实是职业的半边,他没有力气完成那个职字。
    职业就是身份,吴填的身份是老师,但是他却没有扮演一名老师,甚至正相反,他一直想抱叶令视大腿,听叶令视的话,他比起老师,更像一名学生,所以他死的很早。
    而之前第一个死去的大叔,他的身份是屠夫,他之所以是第一个死的,是因为他在餐桌上说了一句话鲜血淋漓的,真恶心这不符合一名屠夫的身份,作为屠夫,他应当习惯了鲜血。
    在其他人都未违背身份的情况下,他第一个死。
    死法是被匕首一刀穿心,也符合了屠夫这两个字。
    吴填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进来杀他的那只鬼穿着教师的服装,右手还拿着粉笔,在他身体四周画了一个圈令他一下子想到自己邀请函上的身份。
    而萧栗、叶令视和冯凤青等人,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在扮演侦探、神父和医生,包括那对小情侣,男方何伟是商人,女方贺芸是作家。
    一旦看穿了任务死人的规律,接下来他们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身份,就可以避免死路,成功存活到第七天。
    至于萧栗的那句问话,则是对叶令视的回击。
    既然叶令视这么喜欢试探他,那么他不回报一下多不好意思?
    换作萧栗本身的性格,他也不会用这么晦涩的问话回击,只是他现在是一名侦探,一名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在那一刻灵魂附体直接问吴填的事有那么一丢丢没有逼格,于是他对那首著名的英国童谣采用了一个简单的化用。
    谁杀死了知更鸟?谁杀死了吴填?
    吴填自己。
    吴填对叶令视抱大腿的想法害死了他自己。
    叶令视成功地接住了这个梗。
    棕发青年脸上露出了慈祥的悲悯,完美地表现出了一名神父应有的情绪:愿上帝收容他的灵魂,让他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老管家再一次将尸体扛去了地窖,趁着这空当,叶令视将推测出来的生路告诉了另外几人。
    这是目前存活至七天的有效办法,却并不是这座古堡的真相,不过大多数人也不在意真相,只要能成功活过这个副本就行。
    在度过第二日之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以为危机解除了,第三日不会死人,只是在第三日的午时过后,那对小情侣的屋子始终没有人走出来。
    当他们再次破门而入的时候,发现这间屋子的窗帘被紧紧拉着,在镜子前摆放有三根燃烧殆尽的蜡烛,而那对情侣何伟与贺芸相拥着倒在了地毯上,他们整张脸都被撕了下来,何伟的手心里握着一缕金色发丝,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叶令视脸色变了变:怎么还会有人死?我们想错了?
    冯凤青强忍着恶心,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那对情侣,从床铺上扯下一层床单盖在他们身上。
    萧栗走到镜子前,看着前面的那三只蜡烛:他们的死法跟前面两个人不一样。
    也跟每天死一个人的顺序不一样前面两位是被揭穿了身份而死,而这两位明显是自己在死亡的边缘来回试探,结果当真被杀了。
    他这么一说,叶令视也走了过来,眸色变了变:蜡烛是某些邪恶仪式的辅助工具,你的意思是他们召唤了恶灵?
    萧栗颔首,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下:三支蜡烛,西方恶灵,血腥玛丽?
    传说中可以与东方笔仙一战的著名恶灵。
    他身侧的棕发青年道:也有可能,我以前听过她的传说,说是也许会回答你提出的问题,但也有可能狂性大发直接撕烂召唤者,可是如此危险的恶灵,那两人为什么要召唤它?我不是把生路都告诉他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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