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永远都是这样望着他,仿佛承载着累世的情深。
    疼不疼?顾君行纵然有万语千言,被他这样一望,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抚摸着他暗淡的银发和侧脸,心里像是被揉碎了一样痛,轻轻问道: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不疼,我习惯了。将夜笑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不值一提。
    他避而不谈。
    骗子。顾君行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些微颤。他道:习惯了,不代表你不会痛。
    说罢,顾君行伸手将他身上烧焦的符咒揭下来,丝毫不管自己被灼伤的指尖。他身上的符咒都是催动了的,即使不剩多少效果,徒手去摘也难免会受伤,但顾君行硬是一声不吭,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任凭电光在他的手指间跃动。
    你别碰,效果还没过。将夜真的急了,他看着顾君行发红的手指,开始后悔自己演他这一波,心疼地道:我真的没受伤,不过是一群人类,他们伤不到我。
    即使伤到了,以你的身体素质,我来看你的时候大概也恢复了吧。顾君行将最后一张撕下来碾成碎片,他的脸上无喜无怒,垂下眼道:鞭刑、电刑、是不是还有人给你用钻心刺骨?告诉我,是谁?
    瞒不过你,玄门的一个家伙,我没记名字。将夜看着顾君行将被灼烧的通红的指尖藏进袖子里,快要被他这副固执又隐忍的模样打败了。
    我去查查。顾君行话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但他很快就掩盖住眸底的晦暗,他的底线就是将夜,旁人动他,他彻底炸了毛,恨不得把那些联盟的蛀虫一个个揪出来。
    可是他隐忍不发,像是安抚一样地拂过刺客的后脑的银发,轻轻抱住他,却被他的身体冰的一颤,心疼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无归之狱太冷了,将夜的身体像一块冰,没有丝毫活人气。
    被泼了点水,不碍事。将夜笑笑,低下头望着顾君行,嗓音低沉磁性: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冷了。
    顾君行凤眼微挑,扫了他一眼,见将夜低着头,唇的弧度依旧优美,只是有些泛白,一看就是不饮不食数日,此时还能有兴致向他撒娇讨甜头,看样子是没什么事。
    若他是人类,怕是受不住这种虐待。
    将夜不过是半开玩笑,过过嘴瘾,却不料顾君行环着他的脖颈,下一刻就吻了上来,直接把他给亲懵了。
    唇齿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面前放大的是一张清俊温雅的面容。
    这太过温存,将夜只觉得心里软和的紧,用舌尖勾了勾,然后感觉到颈后搂抱的力度更紧,对方也不甘示弱地回应。
    呼吸交融,在阴冷的牢狱之中燃起无名的火焰。
    将夜的呼吸沉重了几分,反客为主地含着顾君行的下唇,舐掉他咬出的血丝,然后细腻温存地啄吻着他的唇角。
    顾君行搂住他的脖颈,铁链沉重冰冷,他的手却带着淡淡温度,让将夜喉结滚动了一下,微微紧绷了身体,强忍住挣开铁链的冲动。
    君行,你别招我。将夜唇齿间溢出叹息。
    怕什么,又不会有人来。顾君行淡淡地道:我进来的时候,把这里的狱卒连同管事都打了精神刻印。他浅笑一声,一扫平日的光风霁月形象,语气像是浸透了幽暗的水,潮湿冰冷。
    他轻声道:现在他们不敢动你了,待会我搜下魂,看看动手的是哪几个。
    他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气的发狠,要拿人开刀了。
    他平日里公正无私,心胸宽广,只有在碰到和将夜有关的事情时在意的紧,才屡屡破例,又是徇私又是记仇,护短的很。
    你不是不用精神控制,认为这是对人格的不尊重吗?怎么,现在就不顾忌了?将夜失笑,就着拥抱的姿势,下颌亲昵地在他发鬓间蹭了蹭。
    人是会变的,即使是我,底线被碰也会生气的吧。顾君行笑笑,抬眼看了他一下,道:你觉得我不该?和你想的不一样,吓到你了?
    我是你的底线?将夜并不意外他这副极少露出的阴郁模样,反而是意料之中一样,笑道:这情话也太动听了吧。
    将夜清楚的很,顾君行这个人的内核。
    他当然不是什么一味善良的圣父,在某些时候,甚至太过杀伐果断,无论是对旁人,还是对自己。
    这也是他最痛苦的一点。
    牢里太过阴冷,顾君行与他温存一阵,只觉得自己抱着一块不化的冰,于是蹙起眉道:你还是冷?这样湿冷,骨头会很难受的。
    将夜一怔,道:你要做什么?
    却是看到他义无反顾地拥了上来。
    将夜看的眸色一深,刚被压下去的渴望又在翻涌。
    体温相融,两个人像是互相取暖的动物一样相依相偎。将夜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甜头,只觉得怀里的人像一块暖热的玉,又是一片燎原的火,柔软的不可思议。
    这样还冷不冷?顾君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听话的大猫。
    将夜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什么,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侧。
    他头皮一麻,却也看着他笑:有这么想?
    你这是要我的命。将夜只觉得骨子里有股灭不掉的热情在烧,顾君行却在疯狂试探他的底线,他苦笑道:你就是吃准了,我不会真对你做什么。
    这牢里太湿冷阴暗,将夜虽是要甜头,但不可能真的把顾君行办了。
    你想再要一个吻吗?顾君行问道。还是别的什么?
    待遇这么好?将夜被撩的浑身发烫,恨不得直接把锁链挣开,但他仅剩的一丁点理智还在提醒他要克制隐忍。
    顾君行见他难熬,挑眉笑道:你别乱来,待会还要去长老会说我的审问结果。
    这太要命了。将夜懊恼地想到。
    但是这种诱惑让他无从拒绝,甚至心甘情愿地被拿捏。
    那你审吧。将夜声音里带着低沉沙哑,他凑过去亲了亲顾君行的耳垂,然后叹息道:若是拷问都是这种待遇,你想要什么情报我都招。
    仅此一次。顾君行抬起眼半嗔半恼地瞥他一眼,那张温柔雅致的面容上也带着微微的笑,此刻一看,却是动人的很。
    刺客无声地笑笑,与他交换了个温存的吻。
    *
    探监时间快到尾声,虽然顾君行早就搞定了狱卒们,但毕竟明面上还要尊敬一下长老会,得按时回去。他收拾好自己后又用术法处理了一番才作罢。
    顾君行凝视着将夜,像是看不够似的,把他装进眼底。将夜那一张凛然俊美的容颜,在鬓发汗湿的时候依然耀眼,好看的不可思议。
    他心动不已,又是疼的紧,然后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有人再为难你。
    顾君行把一切说的轻描淡写,但将夜知道在这种局势下护着他的难度。
    我不怕为难。将夜笑笑道:就是我不能被关太久,会出事情。他想了想又道:多来看看我吧,我怕见不到你,真会扛不住。
    他到底还是不能在牢狱里呆太久,他无时无刻地和本能作对抗,生怕自己哪天就忍不下去。
    我不会让你呆太久了,我保证。顾君行坚决地道。接着他又温柔地望向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如此憎恶束缚,为什么呢?
    将夜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顾君行甚至以为他不会说,正想换个话题道别,却听到对方的声音在这逼仄的空间响起。
    不记得是多少世之前了。将夜道:你大概也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我是个遗忘了过去和未来的魔族孤儿,当时的主人要炼蛊,所以用鞭子和刑罚教导了我听话,然后我就被扔进万人坑,只有厮杀至最后一人,才能炼就最强的兵器。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我厮杀了接近百年,杀掉了仇人、同伴甚至朋友,最后带着浑身的血腥爬了出来,外面也是一片漆黑,我本以为出来后我也是被当做兵器奴役一生的命
    他声音低缓,悠长,仿佛不是在回忆一段惨痛的岁月。
    那时候天将夜,我见到有个身着白色祭袍的人,俯下身对我浅浅的笑,他告诉我,他杀了我的主人,我自由了。魔族最强的兵器历代都叫七杀,他嫌名字不好听,说他在永夜将至之时捡到我,便唤我作将夜。
    顾君行闻言,望着将夜的目光更是痛楚,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将夜笑笑,也不在乎自撕伤疤,继续道:那时候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也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我在寂静如死的永夜里厮杀了百年,还没有彻底发疯。我合该在那时见到你,然后跟着你,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是如此。
    顾君行闭了闭眼,道:别说了。
    将夜望着他的眼神,仿佛在注视着毕生的光明,有着入骨的温柔。
    他轻声说道:你是我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别不要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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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谁遭得住啊。
    小黑屋写的我是太快乐了啊,一个乖乖被绑着的大佬,和一个主动的顾美人,让人把持不住。
    今天又是写神仙爱情的一天,反正我的剧情就是为了谈恋爱,啊,写到了又一个世界的设定让我浑身舒爽。
    远古修真界的法修大能X魔族最强兵器是不是贼棒。
    每次写将夜开屏撩人我都觉得要被儿砸迷住了。
    但是我更想让男神投怀送抱(喂)
    然后明天的份,教授出了小黑屋,就去收拾人了,这回在他这里,什么底线都得往后稍稍,他得不计手段地把人捞出来,不可能让他在监牢里多待的。
    将夜这波卖惨真的血赚了。
    第45章 暗流汹涌
    在这寂静的冰面下, 是止不住的暗流。
    顾君行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走出了无归之狱。他脸上那一抹柔软的神色渐渐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凌厉之感。他摩挲着手中的怀表,指针指向七, 抬眼一望,弦月被隐藏在云气之后,光影暗淡。
    他很清楚, 将夜的入狱会是一个导|火|线,将一切的争斗点燃。
    黑猫塞温无声无息地从墙壁上跳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顾君行面色如霜,凛然的黑眸的中仿佛浮着一片蒙蒙的雾霭, 让人无法窥见他的一丝半点真意。他拂袖, 转身面对站在他面前的数位修士,温文尔雅地笑了。
    顾先生,不知可否拨冗一叙?为首的修士着黑衣, 是玄门的服饰。
    诸位并没有给我拒绝的选项。顾君行微微一笑, 道:请带路吧。
    玄、黄两家,对秩序之卷早有觊觎。但是因为这项至宝并非获得者都可驱使,只有持有者才可翻阅使用, 所以顾君行借助这股东风,在联盟扶摇直上。
    秩序之卷没戏了, 他们便把主意打上了其他东西。
    譬如, 自由之刃。
    海角城之战中, 亡灵之王口中的自由之刃将会伴随秩序之卷现世, 整个世界上,怕是只有持有秩序之卷的顾君行才会得知线索。
    玄、黄两家并非铁板一块,前来接顾君行的修士便是玄门心腹,而顾君行,想做的事情却是多得多。
    塞温。顾君行甫一踏入玄门地界,便轻声对他肩膀上的黑猫道。造个幻境,别让人过来。说罢,顺着道路走到会客室,神情依旧从容自若。
    玄门长老早就坐在主座,看样子是知道他不会拒绝,笑容也带着算计。他道:不知顾先生可否知道自由之刃的下落呢?他倒是正气凛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联盟抢先取得,防止西方拿到至宝如虎添翼。
    顾君行放下茶盏,笑意温雅:我当然知晓,不如长老过来些,我悄悄说与你听。
    玄门长老被他漆黑的眼眸蛊惑,站起身迟疑地走了两步,神色在清明和混沌中交错。
    顾君行挑了挑点着的瑞兽香炉,然后撑着下颌,看向玄门长老的眼神一片冷然。他见对方中招,手指微微向下一压,让对方不得不跪在他面前。
    这是他的天赋,精神控制。
    他只身进入玄门,为的就是利用对方想要独吞自由之刃的心理,与这些贪心不足的老不修单独相处,然后搜魂。
    顾君行本不愿意使用这种手段,早期他只对将夜坦白过这种能力,到后来修为精深,成为术法大家后,他更是把这项天赋封印起来从不使用。
    这种冒犯他人独立人格的能力,将夜怕是不会喜欢。
    顾君行伸手覆上长老的天灵盖,逐一读取他的思想。被他打了精神刻印的人会对他言听计从,只有他亲自抹去刻印,对方才会获得自由,可是依靠控制得来的名望和威信,不过是镜花水月。
    碧落之主曾犯下过这样的错误,他并不想要重演,依靠控制他人精神去建造一个理想乡。
    十二月初七,我们会在联盟进行一场政变打压天城派和地虚一脉的势力消灭顾党除掉将夜长老断断续续地吐露着机密情报。
    时间不多,只余五日,他必须把云中城再度掌握到手里。
    顾君行听罢,拿了块小点心喂给窝在他怀里的黑猫,顺手摸了摸她的皮毛,淡淡地道:塞温,天要变了。
    你上次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传达到了喵。塞温吃的满嘴都是碎屑,舔着爪子,金黄色的竖瞳荧荧地亮,她道:现在妖修分为两派,一派是选择跟着黄家走,属于铁杆拥黄党。新兴派不满联盟处理将夜,正在观望你的行动喵,努力一下完全可以争取。
    已经开始分裂了吗?顾君行挠了挠她的下巴,然后道:塞温,你能说服他们吗?
    不好说,新兴派大多都是被将夜救出来的喵,大多都有背叛经历,在联盟处境也尴尬。虽然你也为他们争取了很多福利,但妖修崇尚力量,只认将夜是恩人,这几日联盟出现好几次斗殴事件,都是他们不满将夜被下狱喵。
    对他们说,是时候站队了,我要把将夜救出来,不计代价。顾君行抱着黑猫站起身,眸底仿佛有星火溅落,激烈得很。他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呆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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