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渊落下,岳正亭快步后退,只是身法明显比最初慢了不少,那曜渊擦着他的鼻尖从他身前落下,狠狠劈在青石砖上,霎时间便裂开一条一掌深的裂纹,并如蛛网一般扩散开去。
    众人一片哗然。
    虽说崔离先前就有提到过情蛊一事,只是宗人都还没从松风剑派掌门与倚霄宫主的陈年旧事的刺激中回过神来,自然对一个陌生的情蛊并没有十分在意。
    崔离见岳正亭的脸色越发不好,便十分得意,想必岳掌门近年来也有所感觉。这子蛊一旦发作,不光会流窜全身,还会啃噬宿主的血肉与经脉。算起来也是沈千峰的忌日了,子蛊也应该是闹腾得最厉害的时候了。岳掌门,蛊毒发作的时候,是不是异常生不如死啊?
    岳正亭仍旧没有说话,握剑的手却是在轻轻颤抖,显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真气了。
    爹,您身子不适,就不要强撑了!岳澄忍不住哭喊道。
    沈望舒却想,这家伙该不是个傻子吧,他这么一喊,便坐实了岳正亭身中情蛊的事实。别的便罢了,只是情蛊这东西,委实有些暧昧,即便岳正亭最后真的能胜,众人也会瞧他不起的。
    住口!岳正亭终于忍不住开口,却泻出一丝喘息,此时动摇军心,仔细我回去狠狠罚你!
    回去?崔离闻言便冷笑一声,岳正亭,你以为你还有命回去么!
    第176章 章二三山崩
    岳正亭瞧着都快支持不住了了,崔离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要乘胜追击的。他一声暴喝之后,曜渊便应声而至,而岳正亭步法已乱,又不曾避闪得开,当即就叫他刺中了前胸。
    曜渊如此沉重的一把刀,若是再刺得深些,只怕岳正亭都能立毙当场。
    爹!岳澄当即就尖叫一声。
    掌门!松风剑派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就要往前冲。
    岳正亭应当是极不好受的,毕竟曜渊那么一把宽厚的大刀入肉几分,哪怕他及时调动真气护体,也是疼痛难忍的。可他仍旧咬紧牙关,对着圣湖的人做出一个止步的手势,盯着崔离,你满意了?
    崔离又是何等样的人?伤到岳正亭也不在他的意料之外,甚至都没有半点犹豫,手上发力,又将曜渊捅得深了几分,满意?岳正亭,你莫不是以为,就你这么一点伤,就比得上我们九嶷宫数百条人命了?
    自然是不能的。岳正亭笑了笑,疾退一步,硬生生地让曜渊离开自己的血肉,掌中的太阿翻转,那你就拿出本事来,让我为你们九嶷宫的人陪葬啊!
    师父!韩青溪都有些忍不住了,您受伤了,弟子替您去吧!
    萧焕也道:是啊,您是松风剑派的掌门,若是您除了什么岔子
    松风剑派就支持不住了?岳正亭冷哼一声,随手点了自己伤口周遭的大穴,一人做事一人当,能做出这样的事,岳某人就不配做松风剑派的掌门!即便门中弟子不说什么,岳某也无颜再忝居掌门之位。自今日起楚江流便是我松风剑派第三十八代掌门人!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在场之人都有些傻眼了。岂有在临敌之时忽然改立掌门的?何况是松风剑派这样根深叶茂的武林大派,猝不及防地换了掌门,门中众弟子该如何想?
    崔离手上的动作稍稍一停,意味不明地道:哟,原来沈千峰也不全然是个瞎子!
    岳正亭似乎心意已决,任身后的人如何大呼小叫,也只作不闻,太阿剑递出,即便动作稍稍有些凝滞,可招式仍旧是一板一眼,竟无丝毫错漏。
    他这个状态,自然不是崔离的对手,这样相比之下,曜渊的刀光也仿佛是一道白虹,逼得人不敢直视。短短三招之后,岳正亭腿上又中了一刀,竟是站不起身来。
    可他仍旧没退,盘膝而坐,舍了步法而专注于手上的招式,将太阿舞得密不透风。
    只是练武之人都知道,习武本就是要手足并用的,而高手更是要讲求真气流转全身,岳正亭仿佛被废了双腿,真气流转不畅,哪怕手上的剑招再快,再崔离这样的对手看来,也不过就是精巧的花架子。
    第三刀接踵而至,落在了岳正亭的右臂。
    似乎伤到了经脉,岳正亭痛呼一声,太阿当啷一声落了地。
    岳正亭,谁要你这么假惺惺地赎罪?崔离似乎有些怒了。
    岳正亭免白如纸,额间也涔涔除了一层冷汗,却仍旧不要岳澄等人搀扶,而是自己慢慢站起身来,笑道:若是赎罪,我也用不着向你赎,自有你们东皇太一还有沈千峰在底下等着我。
    那你这般惺惺作态,究竟是想干什么!听着崔离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有些佩服他了,玄清很不痛快,便阴阳怪气地讥讽了一句。
    不过诸位都以为崔离是岳某引来的,好歹也被诸位尊敬这么些年,总不能叫大家瞧了我松风剑派的笑话不是?岳正亭头也不回,对崔离正色道:崔先生,沈千峰并不是我骗下山的,是他自愿,这你也知道;你们东皇太一就更不是我骗下山的,攻打九嶷宫也不是我的主意
    崔离脸上立刻又显出讥诮与不屑,呵,刚还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没想到打不过就开始推卸责任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岳正亭的声气越发弱了,那年掌门问我是不是我伤了师父,自然不是的。可掌门器重齐师兄,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齐师兄陷害,为了松风剑派的脸面,便只好推给了沈千峰毕竟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也是我鬼迷心窍,为了重获掌门的信任,并不曾阻止,是我对不起沈千峰。当年那些前辈不明真相,一听说沈千峰竟敢向松风剑派下手,也就将九嶷宫认作邪门歪道,这也不怪他们
    崔离不耐烦地道:那你这么说,应该怪谁?难道还怪沈千峰多管闲事把你给救了?
    岳正亭摇头,掌门与当年做决定的许多前辈都已身故,你还想如何?人都没了,即便你去掘了墓开了棺,人也不会有半点知觉的。
    岳正亭你说的什么屁话!玄清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崔离便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道:岳正亭,你这意思,我们九嶷宫百十条人命,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岳正亭有些站不稳了,到底是靠在了岳澄身上,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我而起,你想找我算账,今日我岳正亭就站在这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死之后,你我知道你不惜命,只是为了一笔糊涂账送了命,你不觉得冤枉吗?
    什么糊涂账?在场多少人参与了当年的九嶷宫围剿,本座心里明镜似的,待我一个一个清算
    不错,在场诸位的确是许多都参与过九嶷宫围剿。只是你细细想,当年武林正道声势浩大地杀到九嶷山下,与你们交手过几次?不多是被你们仗着地势险要给打回来了?若说损失惨重,只怕各家各派都比你们九嶷宫更甚。岳正亭笑了笑,崔先生,你仔细想想,九嶷宫一夕之间成为白地,真的是我们武林正道所逼迫么?我也很好奇,为何九嶷宫守得好好的,会忽然起了一场大火?
    所有人都是一愣显然是没人想到过这个问题。
    便是崔离也愣住了,半晌才道:你们所谓正道来势汹汹,云中君为了不让九嶷宫落到你们手里
    还不曾交手便料定要败?岳正亭笑着反问,说来薛无涯、巫洪涛等人,在咱们眼里早就是死人了,可接二连三地又传出了在世的消息。当年你们只是焚宫撤离,又不是死守到底,说不定你的同门们还尚在人世呢?崔先生,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为什么就这样笃定,认为你的同门都死于二十年的一场大火呢?你又为什么一定要与整个武林正道过不去,是你自己一时迷了心窍,还是
    怎么可能?崔离陡然瞪大双眼。
    沈望舒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心道:岳正亭不愧是坐稳正道魁首十多年的人物,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如此认为,至少他说出来的话竟是十分有道理的!
    正在崔离疑惑之时,忽然听见一人高声道:狗贼害我!
    众人还不及反应,便见剑光闪动,崔离背后一人忽地暴起,上手便是一招狠戾的杀招。
    崔离头也不回,架起曜渊一挡,将偷袭的长剑隔开,紧跟着才回过身来,看清来人之后,面上的不屑之意更浓,燕鸿?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连动手都这么偷偷摸摸的,你还妄图取岳正亭而代之?
    废话少说!燕鸿一击不成,更是有些慌乱,口不择言地道:无论他怎么说,但当年逼死你们东皇太一的是松风剑派,号令武林围剿九嶷宫的还是松风剑派,岳正亭这么三言两语,你就这么相信了?
    在一旁耐着性子看了许久的绿萝坊主不由得冷笑一声,那燕掌门又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这都是九嶷宫与松风剑派的恩怨,你先是这么费尽心机地将我们大家召集与此说是要揭露松风剑派当年的丑事,后面又撺掇崔离来大闹,害我绿萝弟子惨死,你又是为了什么?莫非你瞧不上松风剑派,就要与九嶷宫的余孽同流合污?
    无知婆娘,休要胡说八道!燕鸿的神色有些暴戾,我几曾勾结崔离了?若是你们不信你们不信,我便斩了崔离给你们看!
    玄清便更是忍不住嗤笑道:好啊,那燕掌门便斩给咱看看啊!横竖如今岳松风剑派都这样了,若是燕掌门斩了崔离,只怕今后的武林,还真就是要太华门说了算呢!
    燕鸿本就心虚,又渴望权力已久了,玄清这华恰好就戳中了他的软肋,由不得他不心动。于是他握紧了掌中的长剑,大喝一声,便迎着崔离冲了上去。
    可崔离似乎并不曾把他放在眼里,曜渊未动,不过一个侧身,便将他的剑锋躲了过去。
    已经是第二次失手,连崔离的衣角都不曾挨到,燕鸿不由得更加烦躁,手上的招式变得更快,用尽全力,脚下步子还不曾站稳,反手又是一剑。
    崔离轻笑一声,转身又避了开去,哪怕燕鸿再如何变招,他也只是挪步躲闪,并没有还手的意思,如同猫捉耗子一般,并不急着咬死猎物,而是耐着性子戏耍一番。
    听闻燕鸿四下勾结崔离,为的是将松风剑派拉下马来,在场的许多人都对燕鸿十分瞧不上。眼见他与崔离过招,而人家脸迎战的意思都没有,便更加轻蔑,甚至有的人还开始高喊:燕掌门,你这可不行啊!别说刀刃,连衣角都没摸到!
    你们住口!燕惊寒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他的心性极像燕鸿,也觉得丢不起这个脸,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地斥骂。
    燕鸿赤着一双眼,大喝一声,再次挺剑迎向崔离。这回崔离没再戏耍他,只是冷了神色,双手握刀,狠狠一挥,与剑刃相击,竟将燕鸿掀了出去。
    亏得燕鸿反应快,凌空一个倒翻,还是稳稳落在了地上。
    显然,他的功夫虽说在江湖上也算得一流,却比岳正亭是要逊一筹的。
    我说燕掌门,不行就别硬撑了。玄清闲闲地理着衣袖,将上头快要融化的雪粒都扫了下去,你说你勾连崔离,也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认了便认了,顶多就是掌门之位不保,我看太华门上下都对你忠心耿耿的,也不至于把你逐出门去的。不过是个太华掌门,人家可是连松风掌门都说不当就不当了。
    我没有!燕鸿仍旧咬牙坚持。
    也难怪他不愿意承认,毕竟勾连魔教乃是大事,丢了掌门之位也罢了,若是认下,只怕太华门都会被江湖中人看不上的。
    崔离倒是不置可否,只轻轻一笑,显然也并没把燕鸿这个盟友给瞧在眼里。
    若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怕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崔离,届时不管苏闻手上有什么东西,横竖也死无对证了
    燕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握紧了手上的佩剑,再次向崔离攻去。
    只是剑还不曾递到崔离身边,他却忽地瞪大双眼,面上也浮现出一丝惊恐之色。
    那一双忽然放大的瞳孔里,映出了曜渊又宽又厚的刀锋。
    第177章 章二三山崩
    父亲!高台上寂静良久,忽地爆发出一声惊呼,众人定睛一看,却是燕惊寒疯了一般地往前扑去,堪堪接住那个快要倒下的结实的身躯。
    对待燕鸿,崔离下手可比对岳正亭狠多了,方才即便砍了岳正亭三刀,伤口也极深,却也是他护体真气能止住的。只是燕鸿这一刀,透体而过,曜渊拔出之后便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父亲啊这样的伤,自然是要人命的,燕鸿都来不及再说什么,便咽了气,只是一双眼还不曾闭上,便沉重地向前倒去,带着燕惊寒一道。
    本座对你出手可比对岳正亭狠多了,怎么,你还想说本座和松风剑派有勾结?崔离不耐地吹去刀上的血迹,就你这样的怂包,还不配与本座共商大事。
    崔离你燕惊寒恨恨地抬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他原本是想斥骂的,只是他也要些颜面,知道自己与燕鸿早已暴露无遗,实在没必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一腔仇恨无处发泄,只好拔了自己的佩剑,劈头向崔离挥去。
    而燕鸿的尸身就那么狼狈地摆在地上,一些太华弟子站在旁边看着,你推我我推你,竟没有一人愿意去为他们的掌门收尸。
    碧霞掌门犹豫一阵,向身边的玄清道:这杀人了,难道就这样放任崔离去了?
    玄清却只是一笑,他是杀人了,可他杀的究竟是什么人?燕鸿乃是正道叛徒,他就算死得冤枉,也不需得咱们多说什么,人家自有孝子贤孙去报仇。
    原本也有好些人想要上去帮上一把,不过听着玄清这样说,便都不敢妄动了。毕竟谁也不想被他上下嘴皮一碰便斥为正道叛徒的。
    岳正亭却有些看不过去,崔先生,不是说好万事皆冲着我来么?
    崔离一刀掀开燕惊寒,你少在此假惺惺的,方才你那么大一篇话,不就是想激得本座与燕鸿老匹夫鹬蚌相争你这渔翁好从中获利么?不愧是岳正亭,拼着受了本座三刀,除去了一个对你们指手画脚胡说八道的心腹大患,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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