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离哼了一声,怒瞪着岳正亭,你方才所言,意思是我们九嶷宫分明是清白的,并非是作恶多端的魔教不是?我们满门上下都死得冤枉是不是?
    岳正亭双唇紧抿,不愿答话。
    是不是!崔离双目通红,因着穴道被封,只能用肉嗓高喊。
    余人立刻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九嶷宫怎门成了魔教,这是松风剑派一家的过错,崔离要打要杀都无妨,其余九家甚至其他门派还可以坐山观虎斗。只是剿灭九嶷宫之事,乃是整个正道武林都参与其中的,若是岳正亭说一声是,便是将整个武林正道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幸而岳正亭理智尚在,本座只说构陷沈千峰一事乃是本座一人所为,九嶷宫冤不冤,本座可从不曾定论。这事本座说了不算,须得在场诸位一道品评才是。
    慧海反应也是异常迅速,眼珠一转,便立刻明白过来,不错,九嶷宫虽然从前并不曾在江湖中走动,但谁知盘踞南疆可否做过什么恶事?便看看这门下的弟子,沈千峰即便当年遭了诬陷,日后也建立了为祸一方的倚霄宫;那薛无涯欺男霸女烧杀抢掠;便是施主你绿萝坊门下的几位女弟子何辜?
    秃驴当真生了一条好舌头!崔离冷笑一声,若非被这位岳掌门所欺骗,九嶷宫不会遭遇灭顶之灾,沈千峰也不会为了报复愤而建立倚霄宫;便是那薛无涯,也不过是为了给东皇太一讨回一个公道。至于本座冯羿一条人命,在你们眼里竟不能算作是一条命了么?
    柳寒烟按在剑鞘上,粉面罩霜,倘若你们不用无辜的百姓试炼,我等何故会找上扶桑楼?冯羿资源留下守楼,又是自戕,难道也要怪在我师妹们头上?
    堂堂武林正道,污蔑、欺瞒、仗势欺人的手段用得如此娴熟,反倒洋洋自得,怎么现在开始质疑起我们的手段了?崔离都懒得正眼看她。
    朱雀宫南宫宫主暴跳如雷,怎么,在邪魔外道看来,杀人都已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崔离咬牙,若非尔等苦苦相逼,我们何至于此?我们东皇太一,那是何等样的人物?胸襟宽广,仗义耿直,咱们南疆炎热而多瘴毒,不如中原那样适宜耕作,每逢连绵雨季,便会有许多人吃不上饭,东皇太一不仅慷慨放梁,还会收留许多无家可归的人,若是愿意入九嶷宫便收下,不愿意的,待到时节好了,各自归家,还赠送钱粮。还有我们云中君,光明磊落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物,每逢瘴毒起之时,便会带着少司命等人下山布药救人。便是我们湘君与湘夫人,来往江上,见有人失足落水一定会救,遇上山匪打劫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会出手相助你说你们偌大一个中原武林,有哪一家敢说自己是一心一意锄强扶弱为了百姓?
    崔离说得异常激动,倒是把许多人都镇住了。
    便是有人想开口反驳,崔离却也没给他这个机会,只是道:听闻去年冬天天气极冷,亲临以北出现不少冻死之人,太华、紫微、普安几家都地处北方,可有哪一家是发放了棉衣炭火的?前几年总有洪汛,沿江房舍损毁无数,人畜死伤无数,甚至还险些传出疫病来,严华、青城、绿萝、襄台、绿萝、翠湖、松风都在江岸,又做出了什么好事来?十大门派尚且如此,其他门派更不值一哂。
    这话说得众人脸上发绿。
    原本出现旱涝之灾,赈济乃是朝廷之事,武林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更有小心眼的帝王还会觉得这一群江湖草莽莫不是要借机生事。只是被崔离这么一说,却成了武林正道漠视人命的最佳佐证。
    崔离骂得酣畅淋漓,当即仰天大笑,口口声声说着邪魔外道,可你们的所作所为,却连邪魔外道也不如!
    襄台掌门面上青红交错着,却还不忘骂道:你们南疆向来不服朝廷管束,向来都是法外之地,焉知九嶷宫不是沽名钓誉收买人心?代天子以赈济灾民,莫不是你们那什么东皇太一还真想当皇帝不成?
    听说九嶷宫立宫之初,便是几个楚国王室后裔逃遁于此占山为王,焉知不是千百年过去了,那贼子称帝之心不死呢?绿萝坊主也算的是博闻强识了,一张口就将九嶷宫的来历说得明明白白。
    燕鸿亦笑,可不是。屈原作《九歌》,他们也还真敢以九神之名来称呼自己!称王称帝都不够了,还想着成仙成圣,也配?
    你崔离道不是什么心思百转的人物,被这几位一唱一和地挤兑一番,气得额尖的青筋乱冒。哼哧一阵,他才盯着燕鸿,目中似要喷出火焰,卑鄙小人!
    私下合作之事尚没被捅穿,不过自从崔离出现之后,燕鸿便没一句好话,落井下石,冷嘲热讽,话里话外还总是引着其他门派之人对付崔离。沈望舒想着,他这是准备弃了这枚棋子。
    但燕鸿手上也不干净,自然不能趾高气昂地痛斥崔离,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他对视,仿佛他骂的人并不是自己。
    怎么,为了证明自己是名门正派,拿不出什么有力的作证,非得通过把别家都打为邪魔外道才是?崔离轻轻一笑,松风剑派混淆视听,绿萝坊依附其后,太华门挑拨离间,其他几家也拉帮结派,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江湖正义?
    别家也罢了,或是板上钉钉,或是无足轻重,唯独太华们这一句挑拨离间燕惊寒浓眉一蹙,怒道:胡说八道什么!
    本座有没有胡说八道,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崔离乜他一眼,初时这武林大会是为什么开的,诸位还记得么?记不得也无妨,本座便帮你们回忆回忆。那时候沈望舒的身份还不曾暴露,薛无涯也伏诛,一切恶事都是他做的。九嶷宫被灭,他心存怨恨想要报复也实乃常事,何以太华门便会想到,九嶷宫被灭之事有蹊跷?当年太华门也十分积极,这不是要狠狠打自己的脸么?
    你燕惊寒神色剧变,似乎是真的没想到崔离会忽然说这话。
    这燕家父子啊,野心大,不过脑子好像真的有点不大好使,偏哎把人当傻子耍。也不想想崔离到了这个境地,怎么会守口如瓶帮他们保守秘密,难道就为了让他们把松风剑派拉下水么?
    崔离不慌不忙地道:不知在场诸位从前有没有怀疑过松风剑派是污蔑九嶷宫,但想必是极少的。何况他们几代掌门在江湖上名声都还不错,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对他们生疑?是不是早就看不过眼所以处心积虑地找个机会了?
    燕鸿连忙道:诸位,这厮狗急跳墙了,胡乱攀诬之言
    何况松风剑派当年的事也并非十分隐秘,大家也并不是把他们当神一样敬畏,不敢打探期间的消息。显而易见之事,这么多年都心照不宣,为何会突然想起发难?仅仅是因为捉了一个薛无涯么?
    玄清忍不住催促,崔离,你有话就直说!
    崔离并不理他,慢条斯理的,却让在场众人都能听得明白,薛无涯死无对证,更是犯在了翠湖、绿萝和松风手上,与太华门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时候跳出来重提旧事,太华门到底是图了什么?有些其他门派都不知道的细节,太华门又是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将为大家播放《动物世界》
    本期主题狗咬狗
    第172章 章二二盛筵
    贫道记得当年太华门与松风剑派的关系就不怎么样,连带亲近的碧霞几派也与松风的关系不过尔尔,这些隐秘之事,是当然不会让他们知道的。太华门的根基其实并算不上深厚,却急着想要把松风剑派踩到脚下,自然是有不少看不过眼的。加之这段时日他们又出头太过,实在遭人记恨。
    明枯也点头道:是有蹊跷。
    朱雀与襄台两派掌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了句不错。
    碧霞掌门见着风向不大好,一时没开口说话,只是想看看后续如何。
    眼见着孤立无援,燕惊寒坐不住了,慌忙道:诸位前辈,这崔离包藏狼子野心,见着自己再无退路,边傲胡乱攀扯,诸位明鉴,切不要受了此人的蛊惑呀!
    萧焕便冷声一笑,崔离说了什么了就是蛊惑?莫不是燕少侠心虚,欲盖弥彰了?
    我如何会心虚?萧少侠,你可不要含血喷人。燕惊寒变了脸色。
    慧海神色一动,这样说来,萧少侠是知道些什么的,还请但讲无妨。
    诸位前辈容禀,萧焕恭恭敬敬地向众人拱手为礼,虽说晚辈知道的法子不够光明正大,乃是无意之间偷听见的,可晚辈能保证,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绝非虚构。晚辈曾经看见燕少侠与这崔离私底下是见过面的,相谈甚欢。那时候晚辈并不知道这就是崔离,也不曾放在心上。后来想起,倒是深觉后怕。
    燕惊寒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嘴唇翕动,张合了几次,分明想说什么,到底还是什么都不曾说出来。崔离却是惊讶地望了过来。
    盯着看了一阵,崔离才放声大笑,好你个萧焕,不怪沈千峰竟然栽在了你手上,有这份隐忍的功夫,何愁大事不成?
    虽说也是不置可否的,但有谁听不明白,崔离这话便是肯定了萧焕所言非虚。
    只是燕惊寒有一点是说对了,崔离对于在场的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敌非友,难保他存心离间,刻意编了什么骗人的话。一时间高台上的人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底下的议论纷纷便罢了,松风剑派也有不拘小节的长老听闻这话之后只觉得扬眉吐气,高声道:哎哟,这可不是贼喊捉贼么?勾结崔离诬陷我们松风剑派,姓燕的老子问你,我们松风剑派素日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
    萧少侠,此等大事,还请你慎言!燕鸿目光灼灼地盯着萧焕,你确定是看见了我儿与崔离在一处?
    萧焕这脾气,也便只对自家师长还有点敬畏,至于燕鸿,是一点都不怕的,哪怕他那一双环眼睁得溜圆,萧焕也只是轻轻一笑,正是。
    人有相似,你确定不是认错或是记错了?燕鸿急着解释,你方才说起此事,我儿与崔离都很是惊讶,也就是说即便真有此事,要在他们二人都不曾发现的情况下看见,至少也是很远的地方了,万一看错了人
    燕掌门,楚江流淡淡地打断他,秋山除了剑法不错,其实暗器也还可以,小时候练眼力,倒是可以在数十丈开外百发百中。
    燕鸿又咬牙说道:可即便我儿真与崔离在一处说话,说不定也是如萧少侠一般,他年纪轻认不得人,见有人前来搭讪,便随意说了几句呢?仅凭二人说过几句话,便说我太华门与这恶贯满盈的魔头有所勾结,只怕不能服众吧?
    不巧,在下耳力也挺好的。萧焕克制住自己望向沈望舒的冲动,也不嫌自夸丢脸,笑吟吟地回应,那日晚辈听燕少侠与崔离交谈,便是燕少侠质问崔离,为何杀人、为何不好好待在他准备的地方。前一句罢了,后一句燕少侠,麻烦你与诸位前辈解释解释,究竟为何会替崔离准备安全的住处?
    燕惊寒艰难地反驳,一派胡言!
    崔离却玩味地盯着萧焕:耳力果然不错。难怪沈千峰会把你纳入倚霄宫,他一向喜欢落魄少侠,倘若有些本事的便更好了。
    也算是一语双关,仿佛夸萧焕,却又让人不得不想到岳正亭,一时间众人的面色又是一阵变幻。
    一时间场上一片寂静,台上的十大门派没人说话,台下的门派中谁说了话也并不能被听见。
    思忖了好一阵,碧霞掌门才道:此事重大,若非证据确凿,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的好。毕竟太华门刚刚才站出来指认了岳掌门,崔离便立时反口,萧少侠也说见着这燕少侠与崔离私下接触,时机未免太过凑巧。
    柳寒烟却道:可萧少侠这么一说,有些事却可以解释清楚了。譬如,崔离前几日潜入客栈,究竟是不是来救沈望舒的,就有待商榷了。
    崔离对沈千峰这样的态度,他会救沈望舒?玄清哂笑,哦对了,沈望舒还不是沈千峰之子,他凭什么来救?看那谁尸身上的伤口,应当也不是蓄意所刺,而是忽地扑出来挡剑。崔离也不是那谁叶家那小子引进来的。
    明枯也趁势道:这个也是,毕竟那日崔离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那日咱们开了个小会,多半人手都不在此处,或许在场之人都知道,但崔离是如何知道的?若非有人告知于他,断不会如此。而崔离虽说狂放,却也不是没有脑子,咱们在这客栈许久,他也没大张旗鼓地现身过,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房间动手。能掐的准这个时机,甚至是送饭休息之间的间隙,若是没有熟知内情的人通风报信,贫尼是决不能相信的。
    这么说诸位都信了我们太华勾结崔离了?燕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是诸位,我燕鸿为人如何,与诸位相交这么多年,难道大家并不清楚么?
    绿萝坊主笑道: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诸位与燕掌门又不曾同食同宿,如何知道燕掌门究竟是怎样的为人?若是掌门真的冤枉,不放替大家解释解释方才的几点疑问?
    燕鸿着实被噎了个正着,粗喘一声,才缓缓地道:事有凑巧,无巧不成书,何必定要往阴谋上去想?但诸位方才七嘴八舌说了许久,全是捕风捉影随意揣测,可有证据?
    沈望舒心知证据也该是有的,只是当日自己太过冲动,竟是亲口提醒了燕惊寒,让他捣毁了那些食物。虽说残渣或许还有,但燕惊寒也不是个粗心大意之人,应当也不会放过那些食物残渣的。
    这事倒是难了。
    证据么?台下忽然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众人不明所以,但沈望舒却是一惊,好啊,既然燕掌门想要证据,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未落,一抹青影倏尔掠出,身形轻盈,步履稳健,稳稳地落在台上。来人是个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四十的年纪,容貌清隽,气质出众,身材挺拔。那人的眉眼略略向上扬起,顾盼之间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傲气,却是与外表的谦和不甚相衬。
    苏闻!竟然是苏闻!
    这武林大会几乎便是十大门派的地方,即便他们几家之间再怎么有隔阂再怎么明争暗斗,寻常门派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明月山庄连寻常门派都不太算得上,毕竟只有在天子山附近才有些名气,如今苏闻却只身上台,要拿出燕鸿勾结崔离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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