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溪早就瞧出沈望舒的状态不对劲,心下生疑,见崔离没又杀意,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请问崔前辈来此作甚?是要救沈望舒出去?
    本座最瞧不上的就是这小子他爹,这小子自己也是蠢货,竟会如此轻易被擒,如何配本座来救?崔离哼了一声。
    韩青溪问包海,这位先生如何会在此?还有叶无咎柴房看守不可谓不严,你们二人又是如何进来的?虽说土墙已经倒了半扇,但韩青溪也不会猜是他们二人的杰作,毕竟叶无咎的身手他们心知肚明,包海看着也不像是有身手的。
    燕惊寒自然是不能让他们问出真相的,连忙插嘴:韩姑娘,崔离的话如何能信?这二人如何搅在一起在下不知,但他二人的确是为了救沈望舒而来,怕自己救不得,还招来了崔离!到底都是一家出来的,就这么点血脉,崔离怎么会见死不救?
    哈!崔离忍不住冷笑一声,斜睨着燕惊寒,眼神令人心惊。幸而他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点了点头,好,既然燕小公子都这么说了,本座为了自证清白,也只能先去了。几位少侠,后会有期啊!
    他要走,其余诸人自是要拦。只是崔离的功夫何等高明,这些小字辈加在一起当然是拦他不住的。不过也就是保着自己没受伤,眼睁睁便见崔离潇洒离去,临去致歉,还顺手抓了个包海。
    见人走了,燕惊寒反倒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只是沈望舒依然不为所动,没有崔离这心腹之患在,他倒是能更加肆无忌惮地发挥,长鞭倒卷,一下子套在燕惊寒手腕上,将他的半柄断剑勒住,一个用力便拉了过来,握在自己手里。
    都不待燕惊寒说什么,其余人都大惊失色,连忙劝诫。韩青溪道:沈公子,你且想想,这个时候若是伤了燕公子,不日武林大会上,可就难了!
    就是啊沈公子!谢璧也跟着喊。
    容致倒是全心偏帮沈望舒的,不过在问他:师兄,你究竟与这燕惊寒有什么仇怨?我知道你不是个冲动的人,有什么事说明白,也不至日后清算起来都成了你的错处啊!
    沈望舒也就还听得进他的话,断剑挥出,头也不回,倒是答了话,他杀了叶无咎!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是叶无咎违反约定在先,还想帮着你出逃!否则我与他无冤无仇,何必对他动手?燕惊寒手无寸铁,顿时变得更加狼狈,一边拼命往人身后躲,一边犟嘴。
    燕惊寒,你还真是生了一条好舌头啊!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连崔离想来救我这话都能编排出来!如今叶无咎躺在那里,死者为大,你还敢这样胡说八道?沈望舒下手越发狠戾,几招之间,便削下燕惊寒几缕发丝。
    燕惊寒顿了一顿,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只是他脑子转得快,瞬间又想好了新说辞,你的意思是我撒谎?那好,沈望舒我问你,叶无咎是怎么进来的?这柴房被眼见看守,没有任何一派敢懈怠,我又没请他,他是如何就能进到此处来的?若他不是为了救你,他冒着被问罪的危险,潜进来做什么?
    柴房本来就小,屋里还站着其他人,燕惊寒一个箭步绕到了萧焕身后,沈望舒追来之时,只与他对了个眼神,便伸手将人推开,断剑急挥而出,却是一下子扎进了燕惊寒的左臂。
    趁着众人惊愕,沈望舒拔了剑,又想再出第二下,叶无咎无视你们定好的规矩,强闯柴房,这是什么滔天大罪?论罪当诛了?
    到底萧焕就在他身边,反应也快,第二剑还不曾挥出去,便立刻探身向前,伸手握住沈望舒的手腕,沉声道:小舒,你冷静点!
    但沈望舒杀心已起,将身一拧,空着的那只手竖掌劈下,转瞬又与萧焕战成一团。
    韩青溪有些哭笑不得,沈公子,你先住手!何事不能好生分辩?
    燕惊寒推开要上来帮他裹伤的谢璧,任左臂的伤口血如泉涌,神色却有些得意,诸位看见了,什么要替叶无咎报仇,都是借口!萧少侠可是方才进来的,他可没杀叶无咎吧?叶无咎不仍旧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了?魔头到底就是魔头,劣性难驯,何必给他这个机会?
    萧秋山你滚开!沈望舒暴喝一声,断剑险些划过萧焕喉头,好在他也并不想无差别地杀戮,终究是将手腕回收,萧焕毫发无损,只是二人错身而过之时,将自己的胳膊划伤。
    只是这一点疼痛,沈望舒都不在乎了,提高声音道:燕少主一定要分说是不是?那好,今日就与你讲个分明!崔离想杀我,你也想杀我,有本事你们两个冲着我来就是。崔离倒是比你光明磊落,真刀真枪自凭本事便是了,不像你,只知道耍些阴诡手段。败露了也便罢了,我人在此处,无法去告发你,叶无咎人微言轻,说了什么也都不会有人信,你何至于丧心病狂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师兄你在说什么?容致十分震惊,燕少主为何要杀你?
    你自己问萧秋山,他要是愿意说,你就知道是为什么了!沈望舒抽身而出,又是一剑刺了出去。不过这一次却是被燕惊寒身边的韩青溪所阻。
    逃过一劫,燕惊寒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是深深地看了萧焕一眼,令人十分不适。
    萧焕则是薄唇紧抿,面色晦暗不定。
    按照沈少侠所说,在下都不知道自己的所谓什么把柄究竟落在了谁收上,又凭什么断定叶无咎知道了还得灭他的口?燕惊寒还是决意辩解两句。
    沈望舒与韩青溪过招,气息已经十分不稳,却还坚持着道:你想对我下手,却被叶无咎识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将我二人一道灭口,也免得夜长梦多。可是燕惊寒你想得美,我沈望舒既然从高崖坠江都幸免于难,便是阎王爷不敢轻易来收的,凭你,不配!
    缠斗已久,凭着叶无咎之死刺激出的那一股孤勇几乎消磨殆尽,身上的旧疾却在叫嚣着要反扑,沈望舒手上的力道越发弱了下去,萧焕见着势头不对,连忙从背后扑上去,将沈望舒报了个满怀,并用双臂死死桎梏住那个双目血红的人,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人揉进身体里。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却又万分轻柔,小舒,小舒你冷静一点到底是一条人命,总该有个公断的,你先住手,先住手好吗?
    沈望舒实在挣不过他,只能嘶声喊道:萧秋山你放开我!
    小舒,听话手上的力道毫不松懈,语气却越发轻柔。
    这边被萧焕抱得动弹不得,那边燕惊寒想趁势反杀却又被容致、谢璧等人拦住,两厢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
    实在挣不动了,就仿佛是陷在潮湿的泥淖中,越挣扎却陷得越深,最后只能放弃,听天由命,然后慢慢松了手,被泥浆拖入无底深渊,任冰冷的泥水没顶而过,从七窍的缝隙里拼命往里钻,沈望舒着实绝望了。
    断剑锵然落地,沈望舒慢慢松了手。
    感觉到怀里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萧焕喜忧参半,腾出一只手,在沈望舒后颈慢慢抚摸着,哄诱一般地道:小舒别怕,别怕
    萧秋山,谁要你的好心,叶无咎他都是因为你!沈望舒垂着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萧焕没听分明,忍不住凑近去追问:你说什么?
    不过这次沈望舒却不能再回答他了,猛地喷出一口污血,整个人就委顿了下去。
    第161章 章二一叶落
    崔离来过了?
    是。
    你们几个和他交过手了?
    是。
    那你们战果一定是颇丰了?
    武林大会即将召开,太华掌门燕鸿风尘仆仆而来,急着要召开一次筹备会议,几乎是把赴会的所有英豪都请了过去,故而借了一处较大的场子。如今倒好,正好用来审几个小辈了。
    五名后头才进去的弟子再算上一个燕惊寒,一字排开跪了一地,叶无咎的尸体也停在了当场,昏迷不醒的沈望舒也被随意地摆在旁边,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只怕也看上去与死人无异了。
    站在上头发作的,便是这次武林大会的召集人、太华掌门燕鸿,他居高临下地立在前头的台子上,满面怒容,既然知道不敌,为何不求援?白白坐失擒获魔头的良机!
    太华掌门燕鸿年轻的时候便没有关于容貌的美名,因为五官委实不够周正,看着有些凶,如今岁数大了,又瘦得厉害,更显出狠戾来。
    配合他的表情,这话说得也着实有些过了,坐在旁边的碧霞掌门忍不住将拳头虚握,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示意。
    燕鸿知道自己失态,才对着儿子发作起来,臭小子,这几位少侠想一展身手便罢了,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不知道吗?他们不求援,你也不与为父通报?白白损了一条性命,你如何与人家师长交代?
    这二人不愧是父子,睁眼说瞎话的毛病还真是一脉相承。下跪六人,五人都向外发过求援的信号,若不然最后也不会是各大门派的弟子一道前往,将叶无咎与沈望舒抬了出来。唯一一个坚决不求援的,便只有燕惊寒。
    燕惊寒贵得笔直,姿态也十分恭敬,禀父亲,这叶无咎并非被崔离误伤,乃是孩儿所杀。
    此言一出,全场议论纷纷。燕鸿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高声音道:荒唐!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害人性命?
    禀父亲,孩儿并非平白无故。燕惊寒仍旧是姨夫理直气壮的模样,那叶无咎伙同外人,私闯柴房与沈望舒相见,可孩儿分明记得,将沈望舒关进去那一日各大派便商议好,决不许私自探视。叶无咎明知故犯,理当严惩!
    坐在上头的各位长老还不曾开口,一旁的柳寒烟便冷冷地道:这罪,便该杀了?
    自然不是,不过数罪并罚呢?燕惊寒反倒轻轻笑了一声,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一旁人事不知的沈望舒,只是前脚叶无咎闯了进去,后脚崔离便出现在此,柳姑娘,这事不大说得过去吧?
    柳寒烟竖起秀眉,燕少主的意思是,崔离乃是叶无咎引过来的?
    燕惊寒一脸笃定,若不然,这个巧合要怎么解释?总不能是因为崔离心血来潮,忽然就跑过来了吧?
    燕公子,坐在角落里的秋暝忽然出声,叶无咎将崔离引至此处是为了什么?
    长辈开口,晚辈不太合适与他起唇舌之争,可惜燕鸿自恃身份,并不想与秋暝说话,于是太华门另一张老便作答:这也不难猜。叶无咎与这小魔头有些交情,本来也不是我们正道弟子,一时错了主意,想把沈望舒救出去也是有的。只是这个叶无咎功夫不大好,无法闯入咱们设下的几道关卡,便只能向外人求助。那崔离与沈望舒的父亲沈千峰乃是同门,对故人之子出手相助,合情合理。
    秋暝不由得加重了语调,徐长老也说了,这只是猜测。
    谢璧也道:可弟子觉得,燕少主的说法似乎有些不对。弟子等赶到之时,沈望舒正在与崔离交手,燕少侠则与叶无咎打得不可开交,这样看起来,崔离便并不是来救沈望舒的。
    这二人之间难道不能是起了内讧?燕惊寒反驳道,更何况,崔离不管作何而来。与叶无咎先后出现在柴房都是不争的事实。勾结魔教,论罪当诛吧?
    柳寒烟深吸一口气,为何不管崔离?若说不清崔离究竟是怎么来的,也便无法断定叶无咎是否有罪。如若叶无咎真是带着崔离来救人,这罪名是他应得的,小女自然不敢多言。但崔离若不是来救沈望舒方才大家都看着,崔离似乎对沈望舒下手颇狠,说是要杀他也不为过。叶无咎与崔离若是有勾结,那便是说叶无咎也是奔着杀人去的他二人的交情,难道还用多说?
    场面上有一瞬的寂静,似乎被柳寒烟所震慑。
    便是燕惊寒,也愣了一刻,才想着反驳,若是崔离狡诈而叶无咎并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呢?
    燕少主,您所言的都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而我所说的,也不无可能。既然此事还有争议,您却一剑杀了叶无咎,说句死无对证也不为过。那我是不是也能猜测,燕少主是因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急着杀叶无咎灭口?
    柳寒烟有些咄咄逼人了,所言之事又十分骇人听闻,连绿萝坊主都不得不呵斥道:寒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柳寒烟所说,不无道理,总有些人听见之后便心下生疑了。但燕鸿急着要立威,便不得不帮着儿子说话,叶无咎无视咱们各派的约定,私下找小魔头见面还不算,并企图私纵,此事可大可小,犬子见状,自然是要出手阻止的。只是犬子学艺不精,分寸把握并不能那般收放自如,一时不慎便伤了性命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岳正亭百年站起身来,缓步下了台,走到叶无咎的尸身旁,甚至不顾污秽,蹲下身来亲自查看,直看得燕鸿接下来的话都忘了。
    而岳正亭不紧不慢地看好了伤,站起身来接过岳澄所递的丝绢,有条不紊地擦了手,方才笑道:燕掌门是想说,令公子一点责任也没有是吗?
    那岳掌门的意思
    岳正亭指着叶无咎尸身上的伤痕,淡声道:诸位且看,这伤痕,一看便是居高临下刺过来的,且尸身手臂上还有伤痕,这便意味着此人当时已经倒地,无力反抗,然后燕公子出手杀人。
    他越说,燕鸿与燕惊寒父子脸色便越差了一分。
    不论他是不是存心要救沈望舒出去,也不论他有没有勾结崔离,但燕公子却是毫不犹豫地杀了一个罪名未定且无力反抗之人。这说起来,似乎不够光明正大吧?岳正亭轻轻拂袖,似乎在掸衣上并不存在的尘埃,也不知这人和燕公子到底有什么过节,要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杀他?
    我燕惊寒一时语塞。
    自这一行人进入厅中以来,燕鸿便先声夺人,摆出一副要独自做主裁定的架势,自然是惹了许多人不满。眼见抓住了破绽,岳正亭率先发难,其他人也陆续落井下石。
    慧海与明枯则是双手合十,念了佛号:阿弥陀佛,小小年纪,倒是够狠辣的。
    如今人都死了,不知岳掌门有什么高见呢?燕鸿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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