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知道苏闻见他主动上门来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可也没想到能当着孙鹤清翻旧账。若是早知如此,即便是对着老神医动手,他也不能任人走到此处来。
    然孙鹤清却只是一愣,暗道带着帮腔的人没叫对。老大夫皱了皱眉,仍旧忍着气,苏庄主也是一派之主了,何必跟一个晚辈过不去?
    知道的说是孙鹤清护短,可萧焕看来他就真是在添乱,有心想让孙鹤清退了,却又实在开不了口。
    好吧,孙神医说话了,那作为晚辈必当遵从。我也不拿萧秋山这么个年轻后生说事,单说岳掌门吧。苏闻嗤笑一声,孙神医是当真不知道岳掌门身上的蛊毒,是如何被中下的?
    孙鹤清摇了摇头。
    想来也是,这事本来算不得光彩,岳正亭大约也不好意思广而告之。萧焕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脸色骤变,就要强行拉着孙鹤清走,苏闻却看穿了他的意图。
    晚辈知道孙神医也是宅心仁厚,想着要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不过晚辈有句话,神医可能不爱听这世间那么多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该救的,总有那么几个是该死的。苏闻凉薄一笑,以松风剑派的声名地位,别说亲自来要,即便透出点口风,也该是许多人前仆后继地帮着来拿的。但时至今日,碧芝草仍旧好好在明月山庄里隔着。您说这是为什么?
    孙鹤清立刻斥道:苏庄主这是不愿意给么?那便直说了。老朽虽说是真心求药,却也不想强取豪夺,不会令苏庄主为难的。
    可神医现在已经不高兴了不是么?苏闻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一派好整以暇的模样,神医如今客居松风剑派,心里本就有些偏颇了,如今在下又拒绝了您的条件,您定是觉得在下不识抬举吧?可是神医,难道要谷中就没有不救奸邪一类的规矩么?
    不知孙鹤清怎么想,反正萧焕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定会觉得苏闻十分不可理喻。他上前一步,当即就要帮着孙鹤清说话。
    但苏闻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仍旧笑盈盈地瞧着孙鹤清,但那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方才在下问您知不知道岳掌门是如何中蛊的吧。您不知道没关系,在下就与您好生说道。不过萧少侠,你怎么是楚大侠的门下?依我看,你才该是岳掌门一手带出来的才对啊。
    你萧焕实在不想与他多言,按照他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人早就该动手收拾了,不过实在是看在沈望舒的面子上才一忍再忍。
    但苏闻着实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时时用言语贬损挑衅就罢了,似乎就是为了图个乐子,根本没给萧焕插嘴的机会。当年岳掌门还不是掌门的时候,其实并不得老掌门的青眼的,就连师父中毒,还会怀疑到他头上说他是不是要弑师。后头是得了人相助,才给师父解了毒。可那个好心好意给他解药的人,却成了教唆他的魔教中人,实在留不得,要除之而后快。做松风剑派的弟子还是做魔教匪类,很好选的不是么?
    一派胡言!孙鹤清愤而拂袖。
    苏闻也没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道:可岳掌门不知道啊,那个人是苗疆出身,身怀绝技,可是会下蛊的呢,无色无味,防不胜防。他以为自己就洞房花烛得升高位了,却没想到啊,那蛊虫早已深入血脉了。
    孙鹤清应当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指着苏闻的手都在颤,刚想说什么,却听楼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斥骂,岳正亭,我跟你拼了!
    萧焕听得眉头一跳,暗想究竟是哪位女侠这样大胆,竟然能对他家掌门直呼其名。
    另外正在对峙的两位也听见了,不由得都是一愣。孙鹤清是维护岳正亭的,苏闻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生怕别人不找岳正亭的麻烦,听人这样一喊,便不由得来了精神,大步绕过了孙鹤清,走到栏杆前往下看。
    只见楼下大厅里又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毕竟闹出这么大动静,其中之一还是松风掌门岳正亭,好事者都想看看究竟又闹出了什么大事。
    而岳正亭对面的,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却是绿萝坊的坊主并几位堂主,绿萝弟子跟在身后,柳寒烟等人也赫然在列。韩青溪站在岳正亭身后,岳澄就在她边上。谢璧带着丁雪茶站回翠湖居弟子中,沈望舒等人也被挤在那处,看起来好不热闹。
    苏闻一眼看到沈望舒,原本还是姨夫看戏的申请,却陡然沉下脸,也顾不上招呼人,便大步下了楼。
    不过还好,绿萝坊和松风剑派有了冲突,可以算是江湖中难得的大事,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谁还顾得上一个沈望舒。
    看样子先前闹的是书堂堂主,一副十分激动的模样,似乎还准备冲上去对岳正亭出手,幸而棋堂堂主和茶堂堂主任雨疏死死把她拉住了。而绿萝坊主则负手立在一旁,丝毫没有劝解的意思。
    你有人当面给岳正亭找麻烦,岳澄自然忍不得,就要上前去理论。韩青溪却连忙把他按住,示意他不得轻举妄动。
    岳正亭被人指着鼻子骂,涵养却还没丢,只是轻声细语地道:颜堂主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气?
    岳正亭,我的两名弟子因你松风剑派而死,你却这样轻飘飘地问我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书堂堂主怒容满面,只是一开口却仍旧漏出了哽咽。
    岳正亭眉头一皱,韩青溪便连忙上前一步,低声与他说着什么。
    普安方丈慧海也在场,闻言便问:颜堂主方才此言何意?莫非贵派两名弟子遇害一事,已经找到凶手了?
    书堂堂主不说话,绿萝坊主便稍稍扬了扬下巴。柳寒烟得了示意,走上前来,向岳正亭抱拳施礼,岳掌门容禀。晚辈与诸位师妹验过伤口,王、杨二位师妹罹难,身上的致命伤乃是刀伤,刀刃宽约半掌,应当是一柄极为特殊的刀。
    我们松风可是用剑的!岳澄立刻有些骄傲地将自己的佩剑一举。
    柳寒烟却只是乜了他一眼,淡声道:洞庭湖畔住着以为包打听,应当也有同仁是有所耳闻的吧?晚辈去问过包打听,包打听说世间只有一柄这样的刀,此刀名曜渊,长约五尺,宽半尺,半掌厚,乃是玄铁所铸造,重达百斤。所持有者姓崔名离。
    岳正亭脸色微微一变。但岳正亭身后的楚江流却问:崔离是何人在下并不曾听说过。另也有几名长老附和。
    崔离原名仡濮卯让,乃是苗疆蒙绕教的一名弟子。后来他离了蒙绕教,改投九嶷宫,得了东皇太一的赏识,成为东君。柳寒烟面无表情地说着。
    翠湖居与松风剑派的关系也还不错,掌门姜畅便上前一步试图打个圆场:崔离乃是九嶷宫的人,与岳掌门、与松风剑派也没什么关系啊。
    姜掌门如今还不到不惑之年,这记性怎的还不如老尼了?严华斋那边传来一声冷笑,掌门明枯师太也步出人群,姜掌门不记得九嶷宫是什么地方,各位朋友总还有记着的吧?
    严华斋边上站着的是紫微门。紫微掌门玄清点了点头,贫道还记得。九嶷宫可是各大门派二十年前联手剿灭的魔教。不过那时候姜掌门年纪尚小,不记得了也实属常事。言下之意却是姜畅年纪小资历浅,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
    岳正亭冷眼瞧了众人好一阵,方才淡定地道:绿萝坊发生此事,本座也实在不忍,颜堂主更是一夜之间痛失两名爱徒,心情本座也能理解。不过既然凶手既然是魔教余孽,我松风与绿萝一向交情甚笃,只要言语一声,本座自然会遣弟子相助,缘何颜堂主反倒怪起本座来了?
    韩姑娘、岳小公子都在,那便当面好生说明白。莫非二位不曾向岳掌门说起沅陵之案?行凶之人名叫薛无涯,曾经也是九嶷宫的旧人。棋堂堂主一边安抚同门一边向岳正亭说着,薛无涯招供了,他掳掠女子是为一己私欲,但掳掠男子却只是为了培养成死士,随他一并杀上松风剑派。此事还有翠湖的秋居士和阮居士可以作证,诸位不信,尽可以问问!河伯如此,焉知东君不是如此?
    岳掌门,这些年我绿萝坊对松风剑派难道还不够恭敬?凡有大事,几乎都是交予贵派定夺;贵派若是有什么需要差遣之处,我绿萝坊也从没迟疑过!何以原本冲着贵派的事,却要我绿萝弟子来挡灾?书堂堂主也是伤心糊涂了,竟有些口不择言,没的就让人看了笑话。
    岳正亭静静地听完,然后哦了一声,好,魔教余孽滋事,绿萝坊不想着斩草除根便罢了,缘何会怪到我松风剑派头上?只因为薛无涯最初是想找松风剑派复仇?那么敢问诸位,当年攻打九嶷,绿萝坊可有参与?在场的诸位里,又有多少门派没有参与?
    魔教覆灭是大家的功劳,怎么魔教报复就要我松风剑派一家来担?松风剑派的另一个长老哼了一声。
    这话说得让人就有些尴尬了,绿萝坊这边坊主与任雨疏都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挽回颜面。
    只是原本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燕惊寒又忽然冒了出来,摆手道:诸位冷静一下。武林大会尚未召开,且不要内讧,以免给了那些歪门邪道可乘之机!只是晚辈邮局不恭敬的话,非说不可岳掌门,何以又是贵派出事了?
    岳正亭不好跟一个小辈计较,只是非常看不上他的行径,只是别过脸不说话。
    方才晚辈听闻孙神医与明月山庄苏庄主发生了冲突,正欲上前去劝解,却听到了苏庄主说岳掌门的一些是非,晚辈实在不好插手,还正在想怎么办,却又见您与绿萝坊这边闹起来燕惊寒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您的身份地位,原也不该如此的。
    谁不知道此次太华门就是冲着松风剑派才召开武林大会的,偏偏这会燕惊寒自己跳出来要与岳正亭对着干,实在是惊得众人侧目。
    却不知明月山庄苏庄主又是哪位?岳正亭没瞧见人群中的萧焕、身后的韩青溪和岳澄都变了脸色,只是负手而立,倒很有一身风骨,又不知有什么话是只能在背后说而不敢当着在下说的。
    原本听着燕惊寒平白无故地说其他,苏闻的脸色便有些不大好,似乎在生气。连沈望舒等人也有些紧张,说不好在场就会有人认识苏闻的。
    不过岳正亭的语气神态,似乎又刺激到了他,于是他将袖一甩,大步走上前去,不卑不亢地道:便是在下。
    岳正亭回头看了他一眼,瞳孔忽然一缩。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loading~~~~
    不过这个只是个小修,毕竟还有重头人物正在飞奔来的路上
    第135章 章十八愁笼
    岳掌门,虽说潇湘蛊术厉害,但您也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您身上的蛊毒究竟从何而来,该不会一点觉察都没有吧?苏闻优雅地一笑。
    他也算是第一次出现在其他门派面前,倒把许多人都震住了,毕竟苏闻这样的气度与姿容,便是在十大门派中也及其难得的。
    在场的各个都是人精,仅凭苏闻这么一句话便察觉出其中并不简单。普安方丈慧海当即扬声道:请问苏庄主,岳掌门身上的,是什么蛊?普安寺有一绝技名曰大音希声,慧海更是此中高手,即便不用上内力,讲话也能让整间客栈的人都听清。
    堂堂普安的方丈,说话如此客气,寻常人都该诚惶诚恐了,但苏闻又不是个寻常人,倒似乎有些不屑的模样,方丈是出家人,这事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本座不是出家人,苏庄主,可以说么?人群中又有一人说话,却是襄台派掌门。
    苏闻便笑道: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不过是最大名鼎鼎的情蛊而已。
    此言一出,便如同在热油锅里撒盐一般,楼上楼下的人都沸腾起来。
    情蛊,倒是名震江湖,毕竟初出茅庐的少男少女,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纪,还坚信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爱情,总是想着用某些手段将自己的情人拴在身边。只是这数百年来,却并不曾听闻有谁真正成功过。
    如今却听闻堂堂松风掌门身上有着情蛊,怎能不令人既惊讶又兴奋呢?要知道岳正亭的亡妻,可就是先代松风掌门之女,本来是不该会此术的。
    岳掌门,可知道是哪个姑娘对你用了此等邪术?说话的应该是个小门派掌门,素日里是断不会在这种场合有机会说话的。好不容易能拿捏松风掌门,怎能不拼命作践?看他那挤眉弄眼的猥琐模样,没的令人恶心。
    岳正亭面色铁青,并不像跟此人多说话。
    苏闻却替他回答了,不是女子,是个男人。此人姓沈,名叫
    沈千峰是你什么人?松风剑派有位长老忍不住怒喝一声。
    不过他这么一吼,却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严华掌门明枯师太肃着一张从不曾见笑模样的脸,厉声问道:沈千峰?是倚霄宫的沈千峰?
    正是。苏闻颔首。
    一瞬间,沈望舒忍不住握紧了拳。他实在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苏闻提沈千峰做什么。作为一个恶名昭著的魔头,即便岳正亭有千般不是,但他对岳正亭下了蛊,最后追究起来,多半又会是全都归咎到沈千峰头上。苏闻会不知道么?他不是一心一意维护沈千峰么?
    旁人还没说话,燕惊寒就故作惊讶,沈千峰?据晚辈所知,倚霄宫覆灭,岳掌门自始至终都不曾露面过,从前也不曾与倚霄宫有过冲突,岳掌门竟是认得这大魔头的?
    燕少侠,你不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很蠢么?既然能被他中蛊,自然是与这魔头有过交集的。苏闻皱了皱眉。
    岳正亭听闻这话,脸色骤然大变,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苏闻。沈望舒与叶无咎也惊呆了苏闻竟然叫沈千峰魔头?便是巫洪涛也不会如此吧!
    说道此处,碧霞派那边有个长老忽然哦了一声,在下想起来了,他二人定然是认识的。当年剿灭倚霄宫,在下不才,便是率领碧霞弟子赴潇湘的,也与沈千峰交过手,对他的身法容貌很有些印象。
    沈望舒定睛一看,倒还真有些印象。碧霞派张无尘,长相与名字相去甚远,是个膀大腰圆的齐鲁壮汉;武功一般,倒是一门心思想要立功,当时还好奇过为什么碧霞派会让这么一个人来率领弟子。
    张大侠,在场许多人中都是见过沈千峰的。楚江流淡淡地打断。
    张无尘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楚大侠,在下还没把话说完呢。那个沈千峰啊,轻功特别好,有一招小腾挪的功夫使出来,在下就想起一桩旧事,是岳掌门大婚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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