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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就到了,你们还不走快点?韩姑娘,你跟这家伙讲什么呢?走在前头的叶无咎忽然蹦跶了过来。
    沈望舒认真地瞧着这个人。同样都是弃婴,同样都是九嶷宫的人把他们捡了回去,可巫洪涛是真的把叶无咎当成了亲儿子在养,还送给他一个倾心相恋的媳妇,虽然斯人已逝,可叶无咎终究是真的得到过。可沈千峰呢,自己的儿子莫名塞到了别人家,却又另择一个充作自己的,这样的举措本来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若是真的当做儿子来养活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当做一个杀手来养的。沈千峰撒下的谎,沈望舒还得帮着他圆,换来的自然也是欺骗罢了。
    叶无咎今年大约二十四五岁,许多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当父亲了,可叶无咎因为丧妻,还没有续弦的意思,仍旧跟个半大小子似的。他似乎很喜欢银饰,今日更是在自己的马尾里挑出一撮打了辫子,又在辫梢绑了个小银坠子,随着他的步子而跃动,看起来很是活泼。
    沈望舒忽然就觉得他的小辫有点碍眼,忍不住抬手在辫梢拽了一把,知道了,快走啊。
    哎哟!你这人怎么没轻没重的啊!叶无咎痛呼一声,连忙把沈望舒的手拍开。可沈望舒又锲而不舍地继续去拽,叶无咎只好撒腿就跑,两人闹着闹着便跑远了。
    韩青溪看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蹙起秀眉方才沈望舒不说,她也要忘了,这可是倚霄少主,是本该死在她那宝贝师弟手上的小魔头,若是真的被人发现,秋山又如何是好?
    到底是到了包打听的居处,有千百般心思也该收敛起来,去关心眼下的案子。
    包打听住的地方也很是好找,这一片湖岸比较平缓,湖水涨潮的时候很容易漫过,故而没人愿意在此处搭建房屋。但包打听与众不同,偏偏在这儿起了一间寒酸茅草屋,也不知他买卖消息收来的银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包打听看起来岁数大约在五十左右,模样普通,举止也不甚大方,见着这么乌泱泱的一群人进来,慌忙把桌上写了一半的文书掩好,小眼一眯,哎,先说好,别忙着进来!一只脚踩进了这门槛里头,便是一两银子。你们这儿十几个人三十几只脚,带好钱了吗?
    叶无咎走在最前头,一只脚马上都落地了,一听这话,又连忙收了回去,站在门外嘟囔,听闻这老头是钻进钱眼里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哈。
    柳寒烟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抬手丢出几锭银子。包打听忙不迭地捡起来掂了掂,十两,五个人。姑娘,你好像不大会算数啊。
    只进去五个人,商量一下?柳寒烟没有理会他,只是问身边的人。
    沈望舒便道:正好五家,一家一个,公平。
    柳寒烟挑眉,指着叶无咎,他也算?
    怎么,柳姑娘瞧不起我们洪涛水寨?在扶桑楼的时候,没我们洪涛水寨的小鱼小虾叶无咎不服气。
    好,你进去!柳寒烟丢下一句话,便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绿萝坊已经有人了,韩青溪、叶无咎则是一人代表师门,也跟着进去。至于明月山庄与翠湖居么,容致不爱说话,丁雪茶什么都不懂,进去的便是沈望舒与谢璧。
    包打听眯眼打量了一眼屋里站着的人,嘿嘿一笑,各位,我这儿的规矩可能你们不知道,老朽也不介意再说一次。进门,一只脚一两银子。这问话么,贵点,一个问题十两,无论我答不答得上,都是十两。如果各位不乐意,门就在那儿,请吧。
    柳寒烟当然是不乐意,当即就要拔剑。不过到底是有求于人,韩青溪连忙把她按住,自己先掏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就要张口。
    沈望舒却率先开了口,我们打听一把刀。
    第一个问题开始了啊。包打听连忙竖起一指,什么刀?
    刀长不详,材质不详,何人所有也不详
    包打听便笑了,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你还问?这你让老朽怎么回答?世间宝刀多了。
    沈望舒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地道:刀脊,约有半掌厚。
    包打听立时一愣,眼睛都瞪大了,反而急着追问:你见过这刀?
    老丈这话也问得有意思了,要是我都见过了,如何还什么都不知道?沈望舒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包打听,我们问话是要给钱的,怎么你还反问我们了?知道就说,不知道小叶也好赶紧换地方。
    第132章 章十八愁笼
    包打听见他们真有要走的意思,当即就有点慌了,连忙开口留人,别别别!你们还有详细点的消息么?老朽叫包打听,又不叫神算子,如何能答出来?
    那你该是知道那把刀的吧?都学聪明了,不会一上来便亮出自己的底牌,韩青溪便不动声色地问道。
    包打听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转身回了书案前,抽出一张纸,飞快地涂抹一阵,亮给众人看。只见图上画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大刀,刀柄、刀刃都比寻常人所用的那种要大要长,刀身上还有纹饰,就是扶桑楼常见的那种太阳纹。
    其他人都不知道沈望舒和萧焕的猜测,更不知道现场中还出现过一枚银针,见到这图案都不由得大惊失色。沈望舒连忙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收拾,不要让包打听钻了空子。
    见众人都没说话,包打听便道:此刀名曜渊,长约五尺,宽半尺,半掌厚,乃是玄铁所铸造,重达百斤。
    果然是做惯了生意的,倒是没有让人占到便宜。沈望舒只好使个眼色,让叶无咎又给钱,刀的主人是谁?
    这刀的原主人已经死了。至于现在么,老朽也不知道落在了什么人手上。怎么,几位瞧着曜渊锋利想要弄到手么?那老朽还是劝各位歇了心思,毕竟此刀笨重,又过于霸道,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住。包打听伸手抓了银子,忙不迭地就要往柜子里塞。
    沈望舒却是一把将他的手按住,包打听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沈望舒对他展颜一笑,却是一看就不安好心的,包打听,你还真是有点意思,来钱全靠上下嘴皮一翻是吗?它的主人死了,死了就不配拥有名姓了?若是你说出名字,只怕咱们还能顺着就找到它的现任主人呢。
    这个包打听眼珠子咕噜一转,显得有些犹豫。
    叶无咎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么久以来,他已经很会和沈望舒配合了,当即就笑道:哟,岁数大记性也变差了?不要紧,咱们也并没有急得火烧眉毛。您老人家就在这儿慢慢想,咱们也坐在这儿等等。
    老朽虽说做的是买卖消息的事,可也要讲道义的不是?老朽也不值得哦啊几位是什么人,就贸然把消息卖了,倘若你们有加害之心
    胡说!我们柳寒烟受不了这个污蔑,当即就要反驳。
    但叶无咎立刻阻止了她自曝身份,只是抬高声音,咦,这年头买卖消息的包打听也开始讲道义了?那咱们何必还要花这么大价钱来问他?我看此人多半是个骗子,打着旗号专等着骗钱呢。这可不行,等咱们从这儿出去了,便立刻发布一个告示,告诉各位江湖同人,云梦泽畔的这位包打听啊,他就是个骗子,咱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千万别给他骗了!
    就你,做的几乎是无本买卖,说什么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沈望舒便觉得有些好笑。
    却说萧焕与沈望舒一道从那茅草屋回来,翻来覆去想了一路,遇上几个熟人都没顾得上打招呼,终究觉得有些不妥。后来索性一想,既然他已经决定瞒着了,那就帮着沈望舒一口气瞒到底了,倘若日后被人发现追究,那也是他自己一力承担。
    如此一想,果然就宽了心,然后决定再去寻沈望舒,和他谈谈那个神秘人的事。
    只是还没走到人房间,就在走廊上撞到一个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萧焕不敢怠慢,连忙行了礼,孙神医。
    这位药谷来的孙神医,早就名动天下了,医术自然不必说,号称能在阎王手里抢人。不过早年他受了岳正亭的一个恩惠,也为了躲避江湖上没完没了求医的人,便索性搬到了松风剑派,俨然是客座长老一般。不过有掌门的吩咐,门下的弟子对他也十分客气。
    秋山啊,我正找你呢。孙鹤清摆了摆手,不让他闹这些虚礼,上次你和阿澄还有青溪去明月山庄讨药,因为受人之托须得查案给耽搁了,眼下听闻那位苏庄主就在此地,青溪奉命查案去了,阿澄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正好你见过他,还需得你来引见引见。
    当初从潇湘回去,萧焕与韩青溪倒是意见一致,认为不能和岳正亭提及此事。虽说岳正亭与沈千锋之事不辨真假,但说出来却也够他颜面扫地的了,如今苏闻与巫洪涛老老实实在潇湘待着,也不像是要闹出什么大事的模样,便放过一马就罢了,不必闹得江湖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起先岳澄坚决不同意,毕竟他从小到大也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当然想借着爹爹来报仇雪恨。但那日韩青溪便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几乎是一张嘴便给插了过去,后来师兄师姐又轮番教诲,紧接着又将他带到沅陵,故而岳正亭都一直没机会知道此事,更遑论孙鹤清了。
    不过孙鹤清还当真是个药痴,竟想着要亲自登门拜访,萧焕真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孙神医这个时候咱们上门去讨药不合适吧?萧焕小心翼翼地道。他本来也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让他来哄人,还得让孙鹤清自己自愿不去,太难为他了。
    孙鹤清一摆手,难道我还能让他吃亏不成?我知道碧芝草金贵,可时间金贵的药草也不止碧芝草这一种,与他们换,总不会不乐意吧?
    若是换了常人倒还好,可这是苏闻啊,见了他都是一副恨不能转手除掉的模样,更别说是这碧芝草还得用来给岳正亭解蛊了。
    只是萧焕不能明说,憋了许久,终于憋出来一句,孙神医,您这想法不错,不过来参加武林大会,人家也不至将镇派之宝带在身上吧?便是您也不能带着这么多药草在身上吧?
    话可以先谈好,立下字据,难道我还会赖掉吗?孙鹤清有些不高兴。
    老大夫都要生气了,萧焕也不敢再跟他掰扯,只好引路去了,暗求此时苏闻不要在房中。
    不过正好是个机会,萧焕便虚心求教,孙神医,请问若是有一人因受凉而伤了经脉,时有内息不济之状,可还能医治?
    孙鹤清便朗声笑了,你问我?有什么病是老夫不能医治的?
    萧焕心下一喜,又问:可还好治?会不会十分麻烦?
    气海受损程度不同,治起来的难度也不一样。我并未见过病患,也不能把话说满了不是?孙鹤清也并未十分上心。
    让孙鹤清见沈望舒是不大可能的,孙鹤清是不认得人,可沈望舒也不会乖乖听话跟他来的不是?此人是因为冬日里从高处跌下,又在江水里飘了三日所致。幸而此人功夫底子不错,倒不曾伤了根本,只是现在与人交手之时,不可力战,也不可久战。
    你说得再详细,老朽也只知大概,不敢轻易开药方。孙鹤清连连摇头。
    沈望舒印象中的包打听,应当是趾高气昂的,毕竟消息在手,你不买自然会有大把的人来买,再不济他又那么多消息握着,也不知哪一条就是人家的阴私了,万万不能显于人前。
    可是这位包打听,却着实有些卑微了,听叶无咎说要走,他连忙把笔一丢,追上来抓住最近的谢璧的衣袖,连声道:老朽如何就骗人了?这曜渊的来历老朽也说了,第二个问题等老朽确认了各位的身份自然也是会悉数奉告的,何苦砸人饭碗呢?
    他这样一说,沈望舒心里便有点数了。这位包打听或许素日里都没什么人找上门来,也是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单生意的。
    柳寒烟已经毫不客气地道:怎么,既想着拿钱,又想着摆足姿态?若你有那个本事,那你可随意。如若不然哪有这么多废话?
    包打听被她一通抢白,吓得脸色都变了,只好唯唯称是。
    叶无咎趁机下巴一抬,点着他的手,放开啊。
    包打听松了手,然后才道:不是老朽不说,只是这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恐怕说了名字,几位也是不知道的啊。
    你不说如何就知道我们没听过?柳寒烟秀眉一挑,已经按捺不住怒火。
    这人名叫仡濮卯让,乃是蒙绕教的一名弟子。包打听叹了口气之后缓缓地说着。
    这都是什么东西?如此绕口,如此晦涩,听得沈望舒有些头大。难道真的不是崔离么?可那枚银针又怎么解释?
    其他人显然也是不曾听过这个名字的。柳寒烟的一双秀眉要飞出脸去,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各位都问了,老朽也便说了,可老朽说了之后几位还偏不信,那老朽也无话可说了。包打听摊手。
    连柳寒烟都不认识的人,绿萝坊弟子多半也不会认识,即便其中一人知道,可是两人同时认识的可能性也不大。思忖片刻,沈望舒还是摆手道:罢了,这老头一句实话都没有,还是走吧。
    叶无咎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去拉谢璧,是啊,谢兄,咱们走。
    包打听哪里肯同意,连忙颠颠地跑过来,伸手去抓沈望舒。只是沈望舒的身法,若是他不想,又怎么会被一个糟老头子抓住。他使了个巧劲,带起衣角一翻,便滑出了三丈远。
    抬脚正欲走,他却听包打听激动地喊道:不可能啊!你这个武功、你这武功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呀,昨天有点事情没更,今天今天也胖不起来嘤
    第133章 章十八愁笼
    在包打听提到武功的那一瞬,沈望舒是心下一凛的。毕竟人家敢做这一行的,除了记性好,眼睛也得毒,若是在武功上被看出端倪,沈望舒觉着即便谢璧和韩青溪不会怎样,但柳寒烟还真的说不好会不会带着绿萝坊的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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