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轻笑一声,倒是引得萧少侠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也要救她。
    我并不是因为丁姑娘哎,若是换了其他普通女子也是如此的。萧焕摇了摇头,小舒,你
    忽然又见着沈望舒正认真地看着他,萧焕连忙把剩下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原本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但按照沈望舒的脾气,即便真的是,也会立时恼羞成怒矢口否认,然后便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肯与他说话了。好不容易等回来的人,萧焕不想再惹他生气了。
    于是萧焕轻轻叹了口气,温声道:你放心,我的这条命,我会好生留着的。
    第48章 章九涌波
    二位里面请,是买船还是租船呢?模样生得好看的,总是能多得些青眼,不管是干什么的。远运船行今天照常开张,生意依然不好不坏,看店的小工正百无聊赖,忽然就进来两个容貌极其出众的人,这让他双眼一亮,连忙就迎了上去。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那男子身材颀长,容貌清隽,只是面上还有些稚气;而那女子身材高挑,几乎和身边的男子一样高,身上也几乎没什么装饰,但那一张脸却是得了神灵的百般钟爱,差不多是将所有女子都渴慕的优点都生到了一起,美丽不可方物。
    这厢小二看得目眩神迷,那厢叶无咎却是在客房里笑得直打跌。
    天呐,沈兄弟真是果然鬼主意多!叶无咎无视对面松风剑派三人外加秋暝各异的眼神,边笑边揉肚子,他这一手也真是厉害。
    岳澄一下子就想到了丢人的往事,怒道:好什么好!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也真的只有卑鄙无耻的人才使得出来!
    岳小公子,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漂亮吧?叶无咎笑得更欢乐了。
    而萧焕始终沉着一张脸,活像是清早起来便发现八百两银子不翼而飞一般。
    去远运船行查探的二人,正是沈望舒与谢璧。谢璧是生面孔,还好随意进出,可他有些固执,又太过老实,实在不适合去做打探消息这种事,需得一个人陪着。可另外几人都太过点眼,容易打草惊蛇。沈望舒自忖会易容之术,到还能勉强遮掩,不过另一个人选谁却又成了个问题。
    秋暝好歹是个长辈,大家都不敢造次;韩青溪不够高挑,强行充作男子站在谢璧身边会立时露陷;叶无咎与岳澄又怎么说都不愿意改装成女子;萧焕倒是无所谓,可惜他的骨骼与肌肉都是令男子都羡慕的优秀,实在不能改。最后也就只剩了个沈望舒。
    叶无咎想过沈望舒扮起来比较合适,但也没想到能好看成这样,若不是他认识沈望舒,只怕都会错认为这是一个绝色美人。
    他是真的不知道,从前沈望舒就是因为一身女装,就和萧焕有了这么深的牵扯。
    听外面说,远运船行是可以帮着照看货船的?沈望舒一开口,谢璧不由得惊悚地看了他一眼,好歹还是顾及着有外人在,神情是收敛了不少的,否则一定会被识破。
    可这也不怪谢璧,毕竟他也不知道沈望舒有此绝技,穿起女装来,连声线都变了。
    那小工却是听得半边身子都苏了,一味傻笑,是的是的,不知二位要照看多大的船?什么时候?
    沈望舒嫣然一笑,好大两艘呢,船上也都是贵重的东西,可妾与弟弟还有要事需得上岸去呢,你们这里的确妥当吧?
    姑娘放心,咱们远运船行可是名声在外的,这么久以来就没出过事,您大可放心。
    没出过事?那我师兄的药草又该怎么算?沈望舒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半点不显,那可好呢。不过听说你们这里只给看晚上,白日里呢?
    小工连忙道:晚上是看,难道白日里就不是看么?若是姑娘用得着,咱们现在就能上船,价钱也给您算的便宜些。
    原本就不是为着生意来的,沈望舒身边的几个人又是一个赛一个的富庶,价钱几乎都没讲,沈望舒就爽快地在文契上签了字,谢璧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难怪先前问他需要记些什么的时候,沈望舒只说了一句记得叫姐姐就行。
    这一张口就是各种他听了都要信以为真的假消息,都不知是何事编出来的,偏偏还丝丝入扣,谢璧也是不得不佩服。
    定金付了,就该去船上验货了。小工带着几个船夫跟着沈、谢二人往他们连夜去临县租来的船上走,还不忘跟沈望舒搭话。
    姑娘与这位小公子是出来做生意么?不知是什么生意?
    沈望舒淡淡一笑,刚刚从苏州买的丝绸,想带去眉山卖的。对了,丝绸可是一点都不能沾水受潮的,你们可千万得仔细。我瞧着沅陵总是在下雨,若真是落起来,你们可千万记得给船蒙上油布啊。
    这姑娘就大可放心了,我们远运船行多少年的生意了,自然会替客人想到的。小工拍着胸脯打包票。
    沈望舒却眼神一闪,佯做吃惊,哦?远运船行已经开了许多年了么?为何我三年前来此做生意的时候,还并不曾见过呢?
    咳,那时候咱们老板也就老老实实做个小船行罢了,也不曾想到替人守船这样的法子,自然既没赚头也没名声。自从咱们替人看船以来啊,生意一下子好多了,不说是日进斗金,但不是从前比得了的。姑娘看着很是年轻,没想到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那也就是说,这个船行至多是在三年之前才开始动歪脑筋的,难怪从前没有听说过。不过三年前,正是倚霄宫被围剿那一年,似乎有点太巧了。
    因沈望舒一直在想事情,没来得及回答,谢璧不得不哼哼哧哧地开口,父亲没得早,姐姐委实是辛苦。
    沈望舒这才回头对他笑笑,然后又一脸崇敬,那你们老板也真是太精明了,竟会想到这样的法子!
    这法子是好,只是太晚了些。那小工叹道,若是早些能想出来,咱们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整个沅陵,不,是整个荆楚数一数二的大商行了。
    还真是贪心不足啊。沈望舒弯了弯眉眼,赚钱的念头,可遇不可求的,有时候就是那灵光一刹。
    小工与他越聊越开心,也不管身边还有船工在,只摆手道,算了吧,我看我们老板呐,这辈子也就闪这么一回了。姑娘你是不知道,有时候我们都怀疑啊,这主意也不知是不是老板哪一日被仙人托了梦,这辈子再没下次了。
    这位小哥,你们老板平日不会刻薄你们吧?沈望舒忍不住想笑。虽然是背地里,可这坏话讲得实在是太过明目张胆,若是让那位薛老板知道,只怕会当场把他给解雇了吧。
    小工摆摆手,姑娘,我可真不是说笑。咱们老板啊,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了有需要查账的时候,他就根本没出来过,这船行也是咱们几个做老了的人在拿主意。先前我也以为他就是做个甩手掌柜,可后来老板也从来没在乎过咱们是盈是亏啊,还经常大把大把往外拿钱,多就多拿,少也不含糊,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若不是咱们还有这么个法子支撑着,只怕您今日也见不到咱们这个船行了。
    哦?这么说起来那位薛老板还真不是仔细做生意的,那这个船行多半就是个幌子。沈望舒原想去看谢璧有什么反应,谁知他好像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沈望舒也就只得自己独自思量。
    不过也有些不对,这薛老板要是一开始做生意就没想做得干净,那怎么会老实了好些年才开始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还有,按照那个伙计的说法,薛老板根本就没在这事上花心思,一直就让这个船行半死不活,为什么忽然又想出一个绝妙的生财之道?
    如果出主意的另有其人呢?
    小哥,你既然在这儿做老了,想必是和老板很熟悉了?沈望舒柔声问道。
    那小工便更是招架不住了,挠着头笑了笑,是做了许久,但也不是很熟,毕竟老板也不总来,只是知道一些事罢了。
    既然你们老板好像对生意不算上心,那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比较在乎的事?
    小工还当真是仔细想了好一阵,忽然凑上来贼眉鼠眼地道:老板平日里躲起来干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我就知道吧,他应该挺好色的。
    谢璧也听见了,眉间不由得一阵抽搐,别过脸去重重咳嗽一声。
    哎,还真是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小正经。几年之前,萧焕那厮也是这样的。
    沈望舒原本还有些好笑,莫名想到萧焕之后,却又心情一沉,有些敷衍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咳,老板每次来,身上都总会有些香粉味,还几乎不带重样的小工越说越不像样子,后来到底想着自己面前的是个大姑娘,才勉勉强强收敛了一些。
    原本谢璧对远运船行的生意不感兴趣,他只想去找师妹丁雪茶。不过小工的这一句话,让他不能不多想。这位薛老板身上总是沾着不同的脂粉香气,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这味道要沾染,也是有很多法子的。可万一呢
    你见过那些姑娘吗?谢璧忍不住问了一句话。
    不过这句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沈望舒与那小工两个人的白眼。听听,方才还不好意思呢,现在问的又都是些什么东西!装什么假正经呢?
    小工没忍住鄙夷之情,这我哪儿知道啊。我们老板再怎么着,也不是个色中饿鬼啊,人家来一次就是为了查账的,总不能带着女人来耽误事吧。这种事,不应该是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慢慢享受么?
    谢璧仍是听不得这话,耳根子都要羞红了。
    沈望舒却是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问:哦?不知你们老板的住处,是否华丽得可以肆意金屋藏娇呢?
    那是当然,姑娘可以到外头去打听打听涌波山庄,可是咱们沅陵数得着的气派呢。小工说起来的时候与有荣焉。
    之前酒楼遇到楚兰藉的是没与其他人细说,谢璧还不知道,沈望舒却是神色一震他说什么?薛老板住在涌波山庄?
    第49章 章九涌波
    将船工领到租好的船上,也便是大功告成了,沈望舒与谢璧回了秋暝他们落脚的客栈。
    其余人都已经见过了,却还忍不住盯着他细细打量。
    而秋暝是第一次见沈望舒女装的模样。身为长辈,秋暝是不可能做出嘲笑年轻弟子的事,但看他的神情也并不是觉得有趣,却是极力隐藏又顽强地从若无其事的面具下破土而出的惊愕。
    啊,沈姑娘当真是绝色啊。叶无咎还在笑,一边笑一边开口调戏。
    沈望舒蹬他一眼,只是悠悠地喝着茶,都已经引上船了。船上尽是上好的丝绸与珍珠,还有一些海上来的名贵香料,倘若真是远运船行动的手脚,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坐得住。
    你心思细密稳妥,有你这话便是成了。萧焕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看他的神情应当就是想起了当年与沈望舒初见的时候。倘若这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只怕如今他二人已然共结连理了吧。
    秋暝也盯着沈望舒看了一阵,然后小心地问他:不知沈公子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料到这位并不相识的前辈这么问了一句话,沈望舒愣了一愣,还在想他到底为何有此一问。沈望舒不曾见过秋暝,那秋暝也就没有去过倚霄宫,大概不会认出他少主的身份;秋暝应当也没有上过明月山庄,而苏闻也大概不会有一位出身十大门派的故人
    他应当只是随口一问的吧?
    沈望舒客气地笑了笑,哦,在下家里已经没人了。现在只跟着师父住在明月山庄。
    秋暝愣了愣,连忙道了声抱歉。
    沈望舒本也不觉有什么,亲人朋友,他大概从来都是没有的,也便习惯了。
    那沈公子秋暝知道自己唐突,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父母是何人?
    这话就问得有些过了,即便秋暝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没道理对着一个陌生的后辈直问家世。
    若换了旁人,沈望舒定是要生气的。但对着秋暝,他倒没什么火气,或许是因为秋暝长相和善,脾气也格外的温和。沈望舒仍旧笑着,晚辈是个孤儿,也不知父母是何人,全赖师父好心,才能长到今日。
    秋暝自是内疚不已,连声与他道歉。萧焕却也心中一阵疼痛翻滚。
    小舒他啊,真的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教少主,他就是一个孤儿罢了,不幸教那沈千锋给捡了回去,其实他本性很好的。倒是他萧秋山自己,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混蛋。
    师父待我如同亲子,倒不觉有何失落之处。沈望舒漫不经心地说着,眼角瞥见谢璧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便叫他,谢兄这是要去哪儿?
    去探探那劳什子涌波山庄!谢璧头也不回。
    沈望舒站起身来,扬声道:慢着!
    谢璧不曾理会,仍旧抬脚往前走。
    倒是秋暝,也跟着出声了,无瑕,你且站一站,听听沈公子有何事再说。
    谢少侠,你是打算一个人去探?秋暝对门下弟子这样好,沈望舒不由得有些羡慕,可他从小羡慕别的孩子有慈爱的父亲惯了,知道那与他而言总是不可求的,脸上竟是半点都没显露出来,自顾自地把自己想说的话给问了下去。
    谢璧得了师父的话,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站住,却并不服气,自然是我一人。沈公子不愿意插手我们翠湖居的事,这也无妨,我自己的师妹自己来救!
    哦?你究竟是想救她还是想害她?沈望舒似笑非笑地说着。
    得师如此,想来谢璧从小就没受过一句重话,闻言不由得脸面涨得绯红。萧焕连忙叫了一声小舒,却又不知道接下去又该说些什么。他也没什么立场去教训沈望舒的,毕竟自己也不是他什么人,何况沈望舒还是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松风剑派的几人着想。
    沈望舒看在秋暝的面子上,到底还是放缓了语气,谢少侠,方才您还在远运船行去看船,现在就立刻去了涌波山庄打探消息?你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远运船行此中有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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