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啊。裴清恍然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左脑中过枪,虽然当时被救回来了,但可能损伤了部分动眼神经,年纪大了,后遗症就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朱蒂听出了老校长留不住的意思,只好说:我去拿出院单据给您填。
    路阳在门口等的头昏脑热,就在他觉得自己等的快要海枯石烂了,VIP病房的门终于打开。
    亚当斯率先走出,那臭脸的监察员头也不回脚底带风,逃也似的离开了走廊,紧接着宁随远和拉斐尔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路阳吓得往角落里缩了缩,便看见拉斐尔驻足,冲着宁随远发出冷笑。
    一个Beta居然也想参军,这真是我本年度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拉斐尔恶狠狠地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配么?
    宁随远面无表情:这个问题你还是留着挨军棍的时候慢慢考虑吧。
    一句话踩着拉斐尔的痛处,他黝黑的脖子上爆出几根青筋。
    你要在狄更斯盾的监视下打架斗殴吗!路阳眼看着拉斐尔的拳头都举起来了,急的脱口而出,他说完就后悔了,要知道从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在Alpha跟前这么大着嗓门说话的,这一声简直是耗尽了他毕生的胆量。
    路阳用力咽着唾沫,看见拉斐尔的脸颊剧烈的抽动着,最终放弃了似的垂手,骂了句脏话走人。
    路阳在得知自己不用卷铺盖回家之后,一路上开心的蹦蹦跳跳。
    远哥你太厉害了。他忍不住夸赞道:你简直就是我们Beta的骄傲!我从来没见过哪个Beta能让Alpha这么吃瘪的!
    把你的眼镜修修吧。宁随远说:看着难受。
    路阳取下他的破眼镜,手指一碰那摇摇欲坠的镜片就尽数脱落了。
    路阳有些傻眼。
    宁随远说:你有备用的镜片么?
    路阳:没有,得去外面买了,可我这个月的假已经用完了。他抓了抓头:算了,明天再说吧。
    两人回到宿舍各自洗漱休息,路阳折腾了一天还挨了顿打,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半夜他依稀觉着有人坐到了他的床畔。
    谢尔兹.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了对方的面容。
    谢尔兹正将一块打磨好的镜片嵌进他的破镜框里。
    你醒了?他看见路阳坐了起来,微笑:来,正好试试。
    路阳从他手里接过眼镜戴上,却没有谈论眼镜,你怎么回来了?他迷惑道。
    我回来拿点儿东西。谢尔兹说:红花油什么的你有么?
    我有瓶跌打酒,晚上还用来着,我给你找找。路阳说: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我.谢尔兹欲言又止:不是我。
    路阳在枕头下面翻出跌打酒的瓶子,谢尔兹伸手去接,他的袖子抻起来了一点儿,露出手臂上一个又一个凹陷的伤痕。
    路阳吃了一惊:你这是
    谢尔兹平静的放下袖子:我没事。
    你这是烫伤,用跌打酒没用的。路阳急道。
    本来也不是我用。谢尔兹说:明天拉斐尔要去挨军棍,我提前备着。
    你替他备着?路阳难以置信道:他那是活该!
    谢尔兹:嗯,我知道。
    我不明白!你知道还这样!路阳说:他那种人就是禽兽!
    我看到的其实和你不一样。谢尔兹低声说:拉斐尔他对我其实还不错吧.他会给我钱花,会让我睡在他的宿舍穿他的衣服,还会经常给我一些小玩意儿,那个进口巧克力就是他给我的.他有时还会夸我好看。
    他在把你当玩物。上铺咯吱了一下,宁随远不知什么时候翻过身来看着谢尔兹,月光将他的面孔照的一半明一半暗,唯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一如深海般冰冷:那些东西于他而言都不值钱,赏就赏了,你养一条狗会心疼给他剩饭剩菜吃么?
    远哥!路阳被他的直白吓到。
    宁随远很少主动插话,谢尔兹从中品出一些友善来,耸了耸肩,我以前在丹兰村.一个乡下小镇,你们可能没听说过。他轻声道:从来没有人给过我什么,大家每天都为了一点吃的用的争得头破血流,就算我到了机修部,周围的人也都是一副勒着裤腰带的可怜样子,不瞒你说,拉斐尔慷慨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很迷人,可能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吧。谢尔兹抬眸望着宁随远:小宁,人这辈子都会遇到天敌,就算他是个再糟糕的人,当他不管不顾的冲进你的心房,你就会为之牵肠挂肚的,等你遇到了就会懂我了。
    我一点也不想懂。宁随远平躺说:Alpha没有一个好东西。
    大部分Alpha最终都会选择娶Omega回家吧。谢尔兹黯然轻叹:我能遇到一个Alpha对我好其实.挺高兴。
    没有人再回应他,谢尔兹也没放在心上,拍拍腿起身:拉斐尔今晚跟监察员主持消杀工作一无所获,估计心情也不好,我得走了。
    再见。路阳说。
    晚安。谢尔兹说。
    路阳目送着谢尔兹一个人离开,他心底不知为何生出几分心疼,觉得谢尔兹卑微又孤独。
    忽然,他看见谢尔兹的工装服腰上绣着一朵玫瑰。
    他刚瞧上一眼,谢尔兹就消失在了门外,路阳愣了愣,他记得从前谢尔兹的工装服上从来没有过什么图案。
    那朵玫瑰是在跟拉斐尔同居之后他才自己绣上去的吗?
    路阳抓了抓头。
    丹兰村好像是个贫民区。
    也许谢尔兹真的觉得跟拉斐尔在一起之后更加幸福,只是这种生活方式并非所有人都理解。
    不理解.选择尊重就好了。
    路阳释然的仰起头:远哥。
    宁随远:嗯?
    路阳:我之前觉得谢尔兹是在出卖肉/体,还觉得他很过分,可我现在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喜欢拉斐尔吧。
    宁随远:何以见得?
    路阳:要不然他为什么非选择拉斐尔呢?明明有那么多有钱的士官。
    宁随远默了许久,翻身朝里:不知道。
    路阳嘿嘿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远哥什么都知道呢,原来也有远哥闹不懂的事。顿了顿他道:远哥,你以后是不是打算找个Beta姑娘结婚?
    也有可能一个人。宁随远说。
    一个人不会很孤独吗?
    跟不喜欢的人待一块儿更麻烦吧。
    可是你会一辈子都遇不到喜欢的人吗?那岂不是太缺憾了?路阳说:远哥,你有喜欢过谁吗?
    我当然.宁随远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
    一阵脉冲般的思绪划过脑海,带着刺目的白光,随后又是那种宛如熔断了保险丝一样的空白感,他怔了怔,漠然答道:当然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不!你有!
    第14章
    上次宁随远为了攀登鹰塔在纳洛堡的骑士雕像下凿出了一个凹坑,那个凹坑在底座上并不太显眼,后来又摊上了蝙蝠的事儿,所以他就一直没顾上填补。
    一日前,倒霉的监察员亚当斯在附近执行二次消杀任务,他一只蝙蝠也没看见,整个人都裂开了,随后他又被这个不起眼的凹坑绊倒,咕噜噜的从陵堡上滚下来,摔了个尾骨骨折,看到病情诊断时,亚当斯的负能量值达到了巅峰,他登时找到了精准的发泄点,喊来了柯什大发雷霆。
    在裴清正式卸任亚当斯的职位之前,他都还是监察员,柯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挨批,好巧不巧,那天又是机修二组轮值,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路阳这个受气包被柯什揪了耳朵,只能天不亮爬起来赶工。
    这是路阳第三次撞见鬼鬼祟祟的秋田淳,他站在陵堡上端动工,视野开阔,随便一瞟就看见矮小的秋田淳像个球似的滚过长廊,截住了正要回军宿休息的拉斐尔,两人说着说着就纠缠了起来,秋田淳抱住了拉斐尔的胳膊,又被拉斐尔一脚踹开。
    Alpha嘴里骂骂咧咧的,脸色难看至极,秋田淳仍赔着笑脸,几次三番的腻上去,上下其手,胯部还蹭啊蹭的,像条军绿色的爬山虎。
    机修部里的Beta若不算新来的宁随远,谢尔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貌,身材也好,这秋田淳是个东洋血统的矮子,走路有些罗圈腿不说,脸上的雀斑星星点点,像极了餐厅里烤出来的麻饼。
    这么一看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揩谁的油了,也难怪高傲的Alpha士官会流露出那种反应。
    秋田淳想要翘谢尔兹墙角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路阳虽说不赞同那档子事,但还是要在心里吐槽一句不自量力。
    一直到正午时分,路阳才完成了修补工作,他挥汗如雨的爬下陵堡,看见宁随远拎着工具箱从远处的台阶上下来,一路上持续有人围过去找他。
    宁随远因为跟Alpha对呛获胜一下子变成了机修部的红人,围着他的都是些同僚,寒暄的、套近乎的、咨询专业问题的应有尽有,不过很快人群就散开了,宁随远冷着一张帅脸走到路阳跟前:吃饭去?
    若不是因为跟宁随远熟了,就连路阳也差点被这阵零度气压直接送走。
    远哥,你是从停机坪回来的吗?路阳龇了龇牙问。
    嗯。
    你是去修飞行器了吗?路阳惊羡道:是修了螺旋桨还是修了发动机?
    他们的操纵台灭了,我给接了两根导丝。宁随远言简意赅的说。
    路阳慢慢的张大了嘴。
    他在机修部待了一年多也只能修一些工作手册上标明了步骤的简单设备,排查大型设备的金匣子时如若发现故障他还没有权限直接维修,需要请示上级,像飞行器操纵台这种精密电子仪器,他想都不敢想。
    其实别说他了,就连谢尔兹那种工龄六七年的机修员应该都没什么机会碰战略武器的操纵台。
    远哥,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国考成绩么?路阳怀揣着一份敬畏之心,颤巍巍的发问。
    实操满分,卷考一二四卷满分,三卷一百九十二。宁随远说。
    路阳裂开了。
    一年一次的国考是帝国选拔优秀人才的主要途径,试题分为四卷,涵盖了临床医学护理、机械电子维修、军事军备理论和思想政治四大板块,四卷都及格才算过关,想要进入特定的部门还需要某一卷拿到足够高的分数,路阳没日没夜的备考了一整年,头都秃了,卷二考了一百四十多分,其他几卷都是低分飘过,母亲花了不少钱打通关系他才勉强得以进入纳洛堡的机修部,他这还算是有天赋的,周围不少人是怎么考都摸不着及格线。
    卷考一百五十分就可以报名参军,均分一百六就可以提前申请高级职衔,军事处的那个季处长就是因为当初国考均分一百九,所以才二十五岁就当上了上校也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校。
    反观宁随远的这个成绩.已经不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了。
    而且实操考核还是满分.
    哥,你怎么就生成了个Beta呢?路阳喃喃道。
    在餐厅用完餐出来,宁随远撞见了一瘸一拐的拉斐尔。
    和平年代唯一没有退化的就是军棍处罚,经过改良通了电,不需要费多大力就能抽的人求爹爹告奶奶,还不会留后遗症,实乃居校练兵的必备佳品。
    拉斐尔也看见了宁随远,一大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仓促的挪开目光,加快脚步离开。
    宁随远讥诮的挑了挑眉。
    他是被军棍抽傻了么?路阳纳闷道。
    谁知道。宁随远轻嗤。
    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块记录仪。
    整件事就是从这个东西开始出现了反转。
    裴清问了他几句有关这个记录仪的来历,他对那晚在树林里的经过仍旧没什么记忆,因此回答的很含糊,但是从校长口中,他得知这个东西的主人就是记录仪所纪念的赤脊攻坚战的领袖人物帝国最年轻的上校季珩。
    那天晚上他遇到的援兵是季上校,所以那个拿他的腿跟自己第三条腿一较长短的傻逼,也是这个季上校。
    宁随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难言起来。
    这种围绕着季珩展开的矛盾感困扰了他一个下午,宁随远始终无法跨过自己被一个傻逼拯救了的这道坎儿。
    待夜幕落下后,宁随远避开路阳独自一人去到安息堂。
    这地方废弃了不说,还常被人嫌晦气阴森,故而人迹罕至,估计是二次消杀的时候顺便打扫过,一排排座位很干净,宁随远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拿出记录仪开机。
    这个记录仪是季珩随身携带的东西,或许可以从中了解到季珩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段赤脊道胜利的视频是开机画面,结束后便回归到了触控的主菜单,宁随远用手点开文件夹,看到了两个用日期命名的视频文件。
    他点开GOLD3023.01.03,光束一闪,画面中出现了一群穿着制服的军校生,他们站成了整齐的三排,似乎在等着拍大合照。
    一个卷发的漂亮女军官突然露脸,她反复调整镜头,无限放大的面孔也美的毫无瑕疵,旁边一人笑道:杨潇你差不多得了!已经够美的了!还要怎么样啊?
    那不行,这是毕业照,一辈子就一次!杨潇转头,露出欣喜的表情,拼命招手:季Sir!你快来快来!
    她小跑着过去从镜头外拖了一个人进入,那人的身高在一群Alpha里仍是出挑,宽肩窄胯,修长的像一棵高大的常青松,穿着笔挺的军装制服,肩章闪闪发亮,过膝的长靴将线条流畅的腿紧紧地裹着,裤线平直整洁到一丝褶皱也无,他剃了一头野性十足的干练短发,五官立体,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英俊而高贵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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