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涟按掉免提,心里暗叫不好。
    他拧起眉:这事情能不能别老挂嘴上?边说边看宫鹤,果不其然,又看到了熟悉的戏谑和嘲讽。
    尤涟顿时有些烦躁。
    他从小被捧惯了,多少有些飘,就希望所有人眼中的自己是优越的,令人羡慕的,简单来说,他就是好面子。
    尤其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更加要面子。
    又说了两句,尤涟把翁甜搪塞了过去。
    他收起手机,有些尴尬地看着宫鹤:那个,我妈说,让你陪我一起去医院看一下我爸。
    宫鹤的眸子乌沉沉的,里面的情绪是尤涟看不懂的复杂。
    他嗯了声,然后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尤涟愣在原地。
    不是,宫鹤脾气怎么这么大?
    确实是他不小心坑了宫鹤,本来只是想拉他来给自己圆个谎,可谁知道他妈直接顺着他的话要他们俩一块去呢?
    可就算是一块去又怎么了?
    两家早就有交情在,就算不谈婚约,宫鹤也喊尤正勋一声伯伯,去医院探望探望自己的伯伯也没什么不对吧?至于生气么?
    尤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或者说,从入校开始他就没弄懂过宫鹤到底是什么情况,脾气变得又臭又硬不说,还老给他脸色看。
    搞什么啊
    一个Alpha气性这么大。
    尤涟咕哝了两句,然后朝跟宫鹤相反的方向走去。
    晚上九点,晚自习下课铃响起。
    安静的校园嗡地热闹起来,有的人争分夺秒地跑回宿舍抢浴室,有的则奔向图书馆占位,想继续看书。
    宫鹤静静地走出校门,坐上了回家的车。
    他看着驾驶室,道:怎么是你来接我?
    妈说你昨晚在练功房打烂了两个沙袋,一宿没睡,就叫我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
    没事不睡觉打烂两个沙袋?
    说着,坐在驾驶室的男人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的眼神追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直到那辆车看不见了才道,心心念念的人都主动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第7章 第 7 章
    汽车启动,平稳上路。
    后座的人安安静静。
    男人也不催,他伸手下了车窗,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点了支烟,红色的火星子在指尖明明灭灭,呛人的烟雾跟着风灌进车内的每个角落。
    又过了半晌,后座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是Alpha。宫鹤扭头看着窗外,脸上的神情掩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男人挑眉:嗯?不是Omega吗?
    是Alpha。宫鹤声音很轻,但语气笃定。
    你怎么知道?
    后座又没有动静了。
    窗外的景从眼底飞速划过,冷风扑上面颊,宫鹤的神情更冷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
    两年前他就知道尤涟会分化成一个Alpha,因为当年他趁尤涟不注意,取了他几根带毛囊的头发做过鉴定。
    医生告诉他,尤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Alpha。
    那时拿到结果的他就想,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捂不热尤涟的心,改变不了尤涟对自己的不喜,那他就给尤涟一个彻底摆脱自己的机会
    只要尤涟分化成Alpha,他就彻底认命,放弃尤涟。
    解除婚约,不再在他眼前出现,不再碍他的眼。
    所以在尤涟即将满十六岁的那个夏天,他填了龙外。
    如果尤涟分化成Alpha,那么他们再也不用见面。
    如果尤涟分化成了只有百分之一可能的Omega,那么他会立刻转学,回到尤涟身边,往后再不离开。
    可是尤涟的十六岁生日过了很久,他都没听到什么分化的消息。
    他只能等,一直等,焦灼等待的同时心里也隐隐产生一丝期待说不定尤涟真的会分化成一个Omega。
    这一等,就是两年多。
    直到一周前,他才终于听到了尤涟分化的消息他分化成了Omega。
    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但尤涟就是分化成了Omega。
    出乎意料,却又成全了他煎熬两年多的心。
    得到消息前的他就已经快忍不住了,忍不住地想回到尤涟身边,替他挡掉那些充满觊觎和垂涎的眼睛,忍不住地想攥着尤涟的手,压着他迫着他,用犬齿咬穿他的腺体,注入信息素,让尤涟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自己的味道。
    即使尤涟分化成Alpha,他也想这么做。
    但尤涟是那么的乖巧。
    就在他按捺不住的时候,尤涟分化成了Omega。
    满腔戾气在瞬间被抚平,焦躁和急切得到舒缓。
    他已经给了尤涟机会摆脱自己,而且还是那么那么大的机会。
    可偏偏,尤涟分化成了Omega。
    他分化成了Omega!
    看,天都要他们在一起。
    大年夜那天,举国欢庆。
    烟花布满夜空,照得天地璀璨又明亮,一如他的心情,是许久未有过的狂喜绚烂。
    当晚他在家吃过年夜饭后,一个人去了龙城北区的北龙寺。
    他头一回那么虔诚地对着佛祖磕头,那么认真地向神明祷告。
    回到家,他又强忍急切,计划着去尤家拜年时要带的礼物。
    他订了999朵玫瑰,订了烛光晚餐,买了尤涟喜欢的典藏版潮服潮鞋,在脑子里无数遍整理见到尤涟时要说的话。
    但还没等他见到尤涟,尤涟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尤涟说,他发情了。
    一根烟抽完,车窗被关上。
    淡淡的烟味在车内盘旋,耳边能听到被开到最大的换气系统发出的呼呼声。
    宫鹤垂着头,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路边的灯光照亮。
    他的唇动了动,道:我就是知道。
    嗯行吧。
    男人摸着下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弟弟,那他还挺拼的,为了你甘愿装Omega,要知道尤正勋那老头子重A轻O得很,在他们家Omega可没什么地位,说不定连公司都没他的份,他这么做牺牲还挺大。
    你觉得他是为了我装Omega的?
    宫鹤忍了又忍,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嗤,他把我当傻子,你也觉得我是傻子吗?
    那天的他收到信息,想也不想地开车去了短信上写的酒店。
    一开门,他就闻到了一股厚重的清香。
    即使浓得充满了整个房间,那味道闻着还是清新更多一些,和他想象中尤涟的味道一点不一样。
    他想象中尤涟的信息素味道应该是馥郁的,浓重又热烈,仿佛只要和他接触一会,就会被染得一身都是。
    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信息素气味和本尊性格外貌存在反差的例子数不胜数。
    尤涟在发情,他不能浪费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快速地锁好门,确认窗户窗帘都拉得非常严实以及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之后,看向了躺在床中间的尤涟。
    尤涟从小就长得非常好看,眉眼精致,肌肤赛雪,尤其是一双眼睛,小时候还水汪汪的跟小鹿斑比似的,但越长大,眼尾上挑的弧度就越明显,再加上一点薄薄的红,稍稍眯一下眼,都勾人得很。
    而现在,他雪白的皮肤染着艳丽的红晕,那双勾人的琥珀色眼睛里含着水,带着欲。
    只一个眼神,就让自己压抑的感情在瞬间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可是,尤涟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傻子呢?
    什么Omega,什么发育不完全,还有那进去都难的生殖腔,短短一天的发情期,以及犬齿咬入时嗅到的Alpha信息素气味
    宫鹤用力地深吸了口气,眉头拧得更紧。
    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脑子里像绷着根弦,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我没把你当傻子。
    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口了,他无奈地叹了声气,我又不是不知道尤家的事。
    二十多年前,宫家开拓市场,从国外进入华国。
    强龙难压地头蛇,在龙城这片富饶之地,他们家处处被尤家盖一头。商人逐利,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于是宫家主动放下身段,结交尤家,在此之后顺利坐稳了龙城的地位,也有了两家联姻的事。
    而定下婚约的人,就是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尤涟和宫鹤。
    一开始他们家并不知道尤涟不是尤家主母詹雅婕的孩子,直到过了十三四年,他们才知道原来尤涟是尤正勋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
    拿一个私生子来跟他们家联姻,这事情让他们宫家都极为光火。
    可没办法,宫鹤喜欢啊。
    他真的非常非常地喜欢尤涟,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所以这事情就被按下没提,两家还是维持着表面和谐,会有一些商业上的往来。
    同时他们也盼着尤涟分化成Alpha,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解除婚约,因为两个Alpha在一起无法孕育下一代,所以双Alpha结婚是法律明令禁止的。
    可尤涟偏偏分化成了Omega。
    他是Omega,那么婚约成立,等他和宫鹤满二十岁,就可以登记结婚,尤涟也就成了他们宫家的人。
    但现在,宫鹤非常确认地说尤涟是Alpha。
    那么尤涟为什么要装Omega?
    两年多没动静,偏偏尤正勋住院、尤家开始争夺财产的时候,他跳了出来,说自己是Omega,并且火急火燎地把宫鹤喊了过去,甚至转到宫鹤所在的学校。
    所以,还能是为什么?
    他是个私生子,詹雅婕那个女人不可能真的把他当亲儿子。
    要是尤正勋好好活着,那么尤家现在肯定还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他也不会有事,但尤正勋要是没了,即使他是Alpha,在尤家的泥潭里也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他需要一座靠山。
    而他们宫家,就是最强的靠山。
    你不想被利用,那就跟他摊牌,解除婚约呗。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替弟弟义愤填膺,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不过是护一个人,对他们家来说实在小事一桩。
    帮不帮尤涟,就宫鹤一句话的事。
    不解。宫鹤语气冷硬。
    男人笑着挑眉:怎么?舍不得?还喜欢呢?
    现在轮到他讨好我了,他骗我还利用我,我为什么轻易要放过他?宫鹤说完别开头,继续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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