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被她那挑眉彻底挑迷了魂,当下便失了立场:唔,我当然相信你。你是堂堂大将军,你说的话自然都是真的。
    她十分笃定,甚至拍胸脯表明心迹。
    咳,当然,并不能拍重。不然疼。
    行,那明天继续。
    萧凌发话。
    然而,第二天,谭玉却是没办法再继续了。
    因为,她葵水来了。
    唔,翻译一下:就是大姨妈来了。
    谭玉也是来这个时代后很长一段时间,才习惯这种称呼的。
    但不管是哪种称呼,就是那玩意来了。
    对女子来说,自然是日常生活极不方便的。
    尤其是谭玉,一直是有痛经的毛病的。
    大概因为谭夫人的体质太弱,所以谭玉生下来后也有些先天不足。
    即便是后天各种营养品包围、各种大夫服侍,也依然落下了痛经的毛病。
    当然,她一直也只能用营养品补,或者让墨儿去无中生友地求医。
    所谓无中生友,就是让墨儿去找民间大夫,说我有个朋友,每次来葵水都疼,不知道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么弯弯绕绕,自然也求不到什么特别有效的方子。
    毕竟,中医讲究对症治疗。
    每个人病因都不一样,囫囵开个方子,不能亲自过去望、闻、问、切,效果自然一般。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痛经的毛病也没好过。
    这些年来,每个月那几天,她就不舒服,整个人蔫蔫的。甚至,有时候只能直接卧床。
    也正因为如此,谭老太太和谭夫人觉得她身体不好,更加各种宠爱。
    甚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宝贝得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来了葵水,自然是无法去跑圈的。
    不只无法去跑圈,如何掩饰,还成了个大问题。
    以前萧凌不在,都是墨儿贴身伺候。
    关于葵水的秘密,自然不会泄露。
    但现在有了萧凌贴身睡觉,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尤其,晚上侧漏什么的,简直是咳,咳咳!
    可怜谭玉,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踏实,也不敢动,唯恐侧啥漏啥。
    到了白天,她又只能各种找借口,不去跑圈。
    萧凌刚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锻炼身体这事,必须得坚持。
    是,我知道该坚持。谭玉赶紧解释,我现在身体确实不舒服,你就让我先休息几天吧。等我过两日身体好了,再去跑圈。
    萧凌看了看她。
    也就不再坚持:那行。不过,你真的不需要找个大夫来看看么?
    不用不用。都是老毛病了,我早就习惯了。几天就好了。
    那行吧。
    萧凌也不坚持,就自己出去练武了。
    自从上次一把树叶扑落所有的蝴蝶后,谭府就没女眷敢再来余约她玩了。
    就算是谭夫人,也没再来找她去学插花刺绣之类。
    萧凌并不介意。
    反而很高兴。
    这样一来,她又有时间去练武了。
    最近这几天,除了安排谭玉去跑圈,萧凌就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练武上。
    她原本就酷爱练武。
    戍守边关时,她还要时时操心军情。
    现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纯练武功,她反而更轻松惬意。
    能把别人视以为苦的练武,当成最轻松惬意的休闲,大约也只有萧凌了。
    谭玉原本想劝她多休息休息。
    以前是要保家卫国,没办法。现在好不容易卸下了重担,应该好好歇歇的。
    但看萧凌是真的喜欢,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夫妇两人各有各的事,每天也都没闲着。
    萧凌每日在外面练武。
    而谭玉,每天则在房间里休息。
    甚至,有时候会去床上躺一躺。
    这原本是谭玉多年的习惯。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同。
    很快,她琢磨过味儿来了:这一次,不痛经啊。
    咦,真不痛啊。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
    但两三天下来,还是不痛。
    看来,是真的不痛经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好又让墨儿去无中生友式问医。
    那大夫也搞不清为什么痛经会突然好,想了很久,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体质变好了。
    而一般改变体质,都是两种方法之一:第一种,是用药物调理,改变体质;而第二种,则是通过自身的日常作息来调理。
    听了大夫的分析,谭玉终于想明白了:想来,是自己这次彻底减肥,彻底改换了体质。而后来的天天跑圈,则更增强了体质。
    这么算下来,竟是萧凌拯救了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谭玉更对萧凌视若神仙了。
    这一晚,她睡了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却炸了
    啊啊啊啊,漏啦!!!!
    白白的床单上,殷红如樱桃的一点。
    呃。
    这分明是漏了啊!
    嘤嘤嘤,完蛋了,昨晚太大意了,居然侧漏了!
    而偏偏,萧凌此时还回来了。
    啊,凌凌。
    谭玉笑眯眯仰着脸,却拿被子紧紧盖着床上的殷红。
    这些天,她对萧凌的称呼,是各种随意。
    而萧凌也都欣然接受,并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
    萧凌虽然不反驳她的称呼,却也是目光如炬。
    眼睛一瞥,便看到了她紧捂住的被子:被子里藏了什么?
    没、没什么。
    谭玉结结巴巴地继续笑着。
    但是手仍然把被子按得紧紧的。
    萧凌一愣。
    倒是没上前来扒拉。
    反而是想了想,道:是我昨晚弄上去的吧?
    哎?
    谭玉一愣。什么意思?
    萧凌脸色有些不自在。
    但口气仍自镇定:昨晚我身上应该来了。
    应该?
    谭玉眨巴眨巴眼:啥意思?
    萧凌吸了口气,还是认真解释:今日早上我练武,隐隐觉得有些冷痛,便猜是葵水来了。看你那样,想来是我昨晚就来了,不小心弄在床上了。
    呃。
    还有这么巧的事?
    谭玉眼珠一骨碌。
    便立刻满脸堆笑:放心,就一点,没事的。
    说着,便放开了被子。
    萧凌过来掀开,见床上真的有一滴。
    脸色便有些红了:我还是换下来洗洗吧。
    没事没事,你不用管,我等下让丫鬟婆子们换下去洗。谭玉赶紧从床上挪过来,握着萧凌的手,关切地安慰,没事没事哦,床上漏点这个是常事。你别碰冷水。这几天你不能碰冷水。你刚才说早上练武时肚子冷痛?现在还痛不痛了?
    被她这么亲昵劲地一顿关心,萧凌心里暖暖的。
    不痛了。
    她说。
    是真不痛了。
    她本来就是个很能吃痛的人。
    在沙场拼杀那么多年,虽然武功高强,但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常有的。更何况,练武本身也多少有些辛苦。
    长期下来,她对这些早已如家常便饭一般了。
    痛经什么的,对她而言,还真不是事。
    这会子突然有个人来这么关心她,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刚想抬头再说点什么,却瞥见
    你、你那是什么?
    向来冷静如清风明月的萧凌,都有些不淡定了。
    甚至,连脸色都变了变。
    我?
    谭玉一愣。
    顺着萧凌的眼光,她也低头看了看
    立刻,便外焦里嫩了。
    呃。
    这、
    这下真漏了!
    啊不,是露了!
    露馅了!
    谭玉几乎要哭了:自己白白的衬裤上,沾着血迹。
    殷红的血迹。
    跟床单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擦!
    原来这不是萧凌的真是自己的!
    谭玉真想刨个洞钻进去,然后光速遁走。
    萧凌此时的眼神,真是,难以形容。
    谭玉此刻的脑子也在飞速旋转。
    转了半天,终于开口:那、那啥,可能、可能是你蹭到我身上的吧?
    蹭?
    蹭到某个地方?
    萧凌看着谭玉裤子上侧漏的痕迹:你蹭一个我看看。
    谭玉低下头去。
    这个谎言当然是一戳就穿的。
    两人相对沉默。
    最终,还是谭玉先开口,坦白: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一样,也是女的。
    萧凌震惊抬头,望着谭玉。
    谭玉轻咳一声,揉了揉鼻子,重复:那什么,对,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
    完了,又重复着补充一句:我确实是个女的。
    一时间,两人又是相对沉默。
    四周,寂静无声。
    唯有两个人的心跳。
    又是很久。
    终于,还是谭玉来打开这个死结。
    她结结巴巴,却不经意凑过来:阿凌,以后,你想怎么决定,我都随你。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跟皇上说过了,也反抗过这个圣旨。但没办法,皇命难违啊。
    好一个皇命难违,四个字,道尽心酸。
    她当初是真的反抗过的。
    不止反抗过,还拼命反抗过。而且是父女一起去反抗的。
    但没办法啊,人家是皇上,非得下令啊。
    唉,我也不知道这皇上是怎么回事,非得给我们两个赐婚。
    谭玉也委屈。
    她当初可是完全懵逼着就给赐了婚的。
    怎么回事?
    萧凌知道。
    这场婚姻,原本就是她去跟皇上求的。
    这次新春,皇上下旨,让她回来探亲过年。
    但实际上,她哪里还有亲人啊?
    她真正的亲人,都死完了。
    唯有几个远房的所谓亲人,其实也根就没感情,更不用说特地回来探望他们、跟他们过年了。
    所以,这是一个阴谋。
    而且是一个明摆着的阴谋。
    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接下来就看她怎么办。
    萧凌也不含糊,自然在第一时间便做了决定:
    交出兵权,还兵于朝。
    而作为一个女子,最好的交出兵权的方式,就是嫁人了。
    一旦她嫁人,就要相夫教子。甚至,只要她嫁了人,就不再属于萧家人了。
    古代男尊女卑,女子多是靠男子而活。
    说白了,很多时候,就是男子的附庸。
    等女子一旦嫁人,就跟娘家姓氏没什么关系了。
    尤其,自古还有一句话:好女不穿嫁时衣。
    只要萧凌嫁了人,就不再有资格统领萧家军了。
    名不正言不顺,只怕就算是萧家军中的军士,都有不服气的。
    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外嫁了的女子,想要三军心甘情愿的听话,太难了。
    而想要三军跟她一起谋反,扶持她当女皇,就更难了。
    所以,只要萧凌以女子身份嫁人,一切的功高盖主就不存在了。
    原本萧凌还有些踌躇,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嫁给谁。
    对于爱情,她从未来得及去幻想,因为一直在忙着保家卫国上阵杀敌。
    但,真正事到临头,她就有些下不了决心了。
    毕竟,选中的那个人,就是她这辈子的丈夫啊。
    一生的枕边人啊。
    所以,她一直迟迟拿不定主意。
    直到收到了谭玉递过去的那封信。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也知道自己该选谁了。
    这才有了后来的赐婚。
    第14章 我紧张
    唉,我都跟皇上说了,我是女的。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要赐婚啊!
    这个事情,谭玉仍旧是个委屈宝宝。
    她是真的很委屈好吗?
    明明已经说了自己是女的,为啥皇上还是要赐婚啊?
    萧凌不说话了。
    关于这一点,她可能还是知道原因。
    那坑爹皇上,可能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吧。
    他怕自己功高震主,便想着收回兵权。
    而收回兵权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曝光女儿身份,然后再嫁个人。
    可即便如此,那个腹黑皇,还是不放心。
    甚至,怕萧凌将来再生个孩子继承一切。
    于是便干脆装聋作哑,唬弄着赐婚了她一个女扮男装的丈夫。
    这样一来,萧凌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而且,因为是赐婚的关系,不管是萧凌还是谭玉,都不敢摆脱,一辈子都得背着这婚姻枷锁。
    说白了,就是要白白耗死你。
    耗掉两个无辜女子的一生。
    萧凌站起身:我去找他。
    找谁?
    谭玉一愣。
    她看到萧凌的拳头微微握了起来。
    找皇上。
    萧凌坦然。
    她是一定要去找那个腹黑皇帝算账的。
    太过分了。
    萧凌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谭玉。
    自己这辈子命苦,有些事可能是注定的。爱情或者小家庭,她原本就不该奢望。
    这辈子,她也就这样了。其实她也无所谓,横竖这辈子献给国家,保家卫国就完事了。
    但,如果因为她,连累了谭玉的一辈子,她于心不忍。
    谭玉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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