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喻颔首,道:如此一来,黑土十之有九在那里面了,你们当中谁要去探?
    肖无灼道:我。
    他们四人里修为最强的便是肖无灼,眼下顾子深金丹被封,黎墨夕灵力被蚀,且配剑也不在身上。
    穆洵虽琴律道修为也高,可肖无灼想让他待在另外两人身边,若有危险也能挡一挡。
    顾子喻听到此处,便道:若槐和你们一同去吧。
    裴若槐道:嗯。
    顾子喻道:无灼跟若槐两人一起,大概不用一个时辰便能寻到。
    其余人皆有些诧异,毕竟裴若槐一向只关心顾子喻的事情,此次答应前去虽合情合理,可大伙儿还是有些不适应。
    裴若槐干脆直接道:青瑀为这事挂忧了六年,不如一次解决。
    顾子喻朝他笑笑,然后好似又想到什么,神色突然忧心,道:照你们方才所说,有人拿黑土做了高家灭门一案,你们确定黑土还在黎家吗?
    穆洵道:我们也曾推断过黑土下落,那凶手断不可能向黎家出口借剑,毕竟两方做的都是恶事,说开了对谁都没好处,凶手还必须多提防黎家知道此事后的反应,故几乎能肯定剑是偷的,再说句难听的,若我为作案之人,完事后将剑归为原处,比起随手乱扔,或另外寻地藏剑都容易的多了。
    顾子喻觉得穆洵说的极有道理,便应首示意。
    黎墨夕忽地道:若槐哥与我们同去,那子喻哥呢?
    顾子喻道:我待在家里,等晚上娘回来后,和她将事情说一遍。
    然后他朝着对方,神色忧心,问道:墨夕,不如你与我待在这里,等无灼他们回来。
    这样或许更为安全,毕竟金陵城中太多人认识黎家,自然也认得黎墨夕,虽时隔六年,可少年的脸没什么变化,怕是一眼能认出。
    黎墨夕垂头,半晌才开口:我想回那儿看看,不进去也没关系。
    一席话落,在场人都静了声,担忧的望着他,心里皆明了这或许是黎墨夕最后一次如此靠近本家。
    那个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与他生活十几年的家人,再望上最后一眼,此后便是货真价实的一刀两断。
    肖无灼牵起身侧人垂在椅边的手,与其十指交扣。
    顾子喻轻声道:墨夕,一定要小心,不要一个人行动,和子深小洵他们都要一起,好吗?
    黎墨夕点头,道:谢谢子喻哥。
    蓦地,裴若槐问道:黎夫人回家了吗?那岛既没有船只来往,你与那小童逃出时又将船舫驶离,她如何回来?
    黎墨夕道:姨母向来心细,肯定不会将那岛的踪迹告诉旁人,可我猜定会告知大哥。
    肖无灼沉声道:蛊虫蚀灵缓慢,需等上数十年方能蚀尽,若期间他姨母出事无法上岛,必要有人代之。
    最好的人选便是黎秋冥,也不会将事情泄漏。
    故倘若黎秋冥见他娘亲数日不回,肯定会去那岛上寻找,眼下黎墨夕逃出已过二十余天,黎夫人应是早已回金陵。
    顾子喻了然的点点头,慎重道:你们此番去金陵千万要小心,若黎夫人已回,不只墨夕不能露面,子深和小洵也要当心点,毕竟这时间点忽然出现在那儿,容易让人起疑。
    片刻后,六人将计画拟定好,便决定立即启程。
    毕竟这事情越快办妥越好。
    顾子喻望着门扉处两道深色身影。
    此时二人正低声的商议夜探之事,双方面上皆是无笑,左边的黑衣男子手持榆悠,凤眸锐利,另一边身穿暗蓝的高挺青年紧握落悬,英挺的眉眼紧紧蹙起。
    由顾子喻的方向望去,对方两人的身量是差不多的高大,交谈的话语虽少,可光光从身上的气息便不难看出他们心中的不快。
    时至今日,毁琴封灵、荒岛软禁、蛊虫入身,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了断了。
    第59章
    一日后,金陵城。
    五人在下午就已到达,决定先行在客栈里等待,由裴若槐向店小二订房,肖无灼牵马去马槽系上,因他俩最不常来金陵,此处无人熟识他们。
    来时黎墨夕依旧是坐马车里,穆洵与顾子深也同坐。
    房内。
    裴若槐道:待天色暗下后我们便去黎家。
    肖无灼朝他颔首。
    黎墨夕道:以往我家中大约酉时结束前会吃完晚膳,接着是梳洗,戌时末便各自回房。
    顾子深道:所以是从用完膳到梳洗入寝,这段时间最为有利,加起来也大约有一个时辰的空档。
    裴若槐与肖无灼对看了眼,两人皆觉得这时间应是足够。
    于是大家便在客栈等着,黎墨夕坐在窗边,由上往下看着金陵街道,虽街边铺子皆已收摊,可这副熟悉景象还是让他有些恍然。
    也许他再也无法吃到飞升糖糕了。
    肖无灼握着他指尖,轻轻摩娑,有些话已不用言语也能传递过去。
    穆洵坐在桌边,以往大家欢闹笑聊,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今天在这儿等待,时间凝固般,慢上平时的两倍。
    终于,外头的天色也渐渐暗下,远方天际线再也看不见那棵火红,而是一轮明月高高挂起。
    酉时过半以后,肖无灼和裴若槐便直接持剑出房,半刻皆不懈怠。
    --
    半刻钟后。
    黎家大院,西面的屋顶上。
    肖无灼道:他说左边为黎家人的卧房,右边为书房,有两间,一间常用、一间少用,餐后大家直接到后头澡间梳洗,或着在厅内看帐册,故这段时间内房里不会有人。
    话里的他自然是指黎墨夕。
    裴若槐思量了会,也道:你左,我右,我要去黎秋冥的卧房看看,悦吟毁在他的手上。
    他讲这话时语气极冷,眼眸也微微眯起。
    能拿的起灵剑,并且支撑着斩断灵琴,断不可能是身上毫无灵力的黎夫人。
    那么还会是谁
    不需多言便能了悟。
    肖无灼颔首示意。
    半晌过后,二人便趁廊上无家仆之际,轻轻的飞身跃下,足尖点地时皆毫无声响。
    肖无灼快步越过廊间,一下子便到达定点,由薄薄窗纸可看出,眼前两间书房皆是暗下,代表此时屋里无人,于是他选了其中一间,直接推门入内。
    房里一片漆黑,有许多木柜立在墙旁,书籍摆放的还算整洁,分门别类,他一座座书柜的经过,思量着倘若这处有为密室,兴许是藏在墙面后或柜子后方,他绕了书房整整一圈,蓦地抬手运出一丝灵力,手一挥,那浅蓝的丝丝灵气便悠悠散至房内各处,然后以缓慢的速度消逝。
    肖无灼眼神瞥向最后一丝消散的光,眼下这状况代表此房原本沾染的灵气便少,故才唤不出任何迹象,于是他趁外头无人,脚步轻移出室,进至另一书房。
    这间房又更为杂乱,同样是好几个书柜立于墙边,可柜上书本摆放参差不齐,案台上也堆叠许多纸张,随意用烛台压着,肖无灼随意瞟了几眼,上头纪录的皆是黎家事务,他便完全没去翻动,接着径自走最里头,接着抬手如方才那般一甩,灵气瞬间发散,一点声响皆未出。
    一丝缕的气息在空中飘荡,未如最初那般渐渐消散,而是渐渐聚集于案台边,和某处墙面。
    于是肖无灼即走至桌边查看,再度垂演扫视桌上物品,约莫是黎秋冥时常坐于此处处理习剑堂的事务,故这附近的东西才沾染了些许灵气,而另一间书房则是黎夫人在使用,故无半分丹灵残存。
    他目光移至一旁的墙面,方才他甩出的浅蓝光束最多便视聚集在那,墙角有座剑架,虽眼下没任何一把剑置放,可一般来说,剑架也会沾染剑上之灵,他走进后查看了一会,发觉架子上头灵气不为黑土,应是黎秋冥的佩剑。
    可他仍是立足于此,因此处汇集的浅蓝光芒极多,可就只是附着于一片空白的墙面之上,他便抬手靠近那木柜,掌心一运,几缕蓝芒即向被墙壁吸入那般,往墙面里头凭空消失。
    他手中的落悬蓦地发出阵阵躁动,在他掌心中震个不停。
    肖无灼心底知晓,就是此处。
    于是他画了一道锁音符,直接往他站立的这处范围罩住,直至符咒完整挥发后,里头便是连一点点声音都传不出,接着掌心再度往前一运,不意外的听见书柜后头传出啪啪声响,他持续的运灵注入再注入,半晌后,墙面便宛如凭空裂开那样,移动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缓缓往旁两侧退。
    房内仍旧整片漆黑悄然,偶尔有家朴从外头经过往内看来两眼,也是丝毫不见里头声响。
    待移动的墙面定格以后,显出里头的空间并不大,好几个架子上都空荡荡的,可肖无灼一眼便看见,其中一侧架上某把银白色的长剑。
    他快步上前将其拿下,这剑像有感应般,也或许是被尘封的太久,剑身突地晃动了一下又倏然停止,他另一手上从方才便持续震颤的落悬猛然间灵气并发,可不过须臾便又烟消云散。
    肖无灼知时间已剩不多,即随手画了个高阶符咒,将室内关于落悬的气息尽数收回,接着连继续查看的兴致都没有,头也不回的走出密室,注灵将墙面移回,再将锁音符撤消,最后才轻步出房。
    待他跃回屋顶时,裴若槐已在上头,似乎也是刚回至此处,凤眸的目光仍是锐利,约莫是找了他想找的东西,他望见肖无灼手里一黑一白两剑,便朝对方点了个头,两人双双往上一跃,离开黎家大院。
    客栈里。
    黎墨夕和顾子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穆洵在旁聆听,其实房内三人都挂心于外出二人,虽深知他俩的修为应是毫无担心必要,可思绪仍是不由自主的往那飘,只好用闲谈瞎扯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黎墨夕心头悬着,满布不安,半晌后便说道:我去外头洗把脸。
    他想提振一下,也找个事做,让自己能镇定下来。
    他出了房之后,便低头快步走下楼,一路步至客栈附设的水缸。
    掬了一把凉水往脸上泼去,打湿了颊面,瞬间也冷静了些,他垂着头想事,一边又泼了第二次水,好一会儿后,待他甩掌将洗手水沥去时,后头蓦然有人唤他。
    墨夕少爷。
    黎墨夕听见这称呼,身躯猛然一震,缓缓转过头,就见一个少年站在那,脸面有半分熟悉。
    他赶紧在脑中寻记忆,混乱中抓住某丝回忆在他被扔到荒岛之前,这少年便是黎家家仆,记忆中是在膳房做事,可眼下他心绪一乱,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家仆奔上前,神色激动道:墨夕少爷,您不是失踪了吗!
    黎墨夕思量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刚回金陵不久。
    家仆还是激动不已,道:您怎么不回家呢,大少爷与夫人寻你好几年了!
    黎墨夕看着他,那家朴眼中皆是真诚与欣喜,应是也被家院主人平时的和气形象瞒在鼓里,于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那家仆说道:我想给兄长他们惊喜,近几日便会回去,你能帮我先守住这件事吗?
    那家仆闻言,只差没有声泪俱下,拼了命点头。
    黎墨夕见他手中提着外卖的纸包,仍在设法压下心头混乱,又道:你出来买吃食吗?
    家仆仍沉浸在找到人的喜悦中,欢快答道:是的,上个月底大少爷让院里人放假,一次还放了近二十天!许多人便回老家一趟,连膳房师傅也回乡了,院里家仆剩不到一半,而我无亲无故,所以自愿留下处里杂事,眼下都是我出来买吃食。
    他扬了扬手里散发香味的纸包,又说:这是明日的早膳,只是先买起来放而已。
    黎墨夕闻言便知,放假一事肯定与他逃出岛有关,约莫是他人不见了,姨母又心细多疑,干脆将家仆们都先遣散,就怕有一丝风声走漏外传,于是他道: 辛苦你出门跑腿了,你务必先守住我回金陵一事,待我亲自回家,与姨母他们见面。
    家仆再度连连保证,只差没有发誓,眼前青年说话时仍是一如六年以前,亲切翩翩,连长相都是同样的俊俏好看!
    夫人与大少爷若是知道了,肯定也极为欣喜!
    --
    半刻钟后。
    待黎墨夕回房之时,外出夜探的二人已回来,肖无灼见了他便立即上前,黎墨夕瞟到对方手上银白色长剑,一扫方才难色,喜道:黑土!果真在那。
    肖无灼望着他终于露出欣喜的脸面,紧蹙的眉终于才放下。
    黎墨夕手指抚过剑鞘上头纹路,跟记忆中完全吻合,接着便一把握住剑炳,用力一抽,银白色剑体瞬间出窍,周身发出剑芒,似感应到主人般,一阵狂躁,颤的比方才在密室中还大力,不停在黎墨夕掌中震动,似在迎接主人的回归,一段时间后才归于平静。
    裴若槐站在屋侧看着他拔剑,想到黎秋冥便是用这把剑毁了悦吟,他顿时眯起双眸。
    方才他在对方房内找到一丝丝线索,以及让他怒火中烧的某些呕心事实,当下他看见衣橱里那几套青色衣衫时已是怒不可遏,几乎是在瞬间便想将房间主人给置于死地。
    顾子深道:墨夕,既然黑土已寻获,我们且先回淮安吧,在这待着总让人心头无法安定。
    黎墨夕姿势俐落的将黑土收回鞘中,银白剑辉瞬间隐至里头,然后将方才水缸旁遇见家仆一事缓缓道出。
    顾子深一脸震惊,连忙说道:那怎么办?
    在场人纷纷垂眼思考,既然人已被认出,那家朴虽先答应守住,可要是黎墨夕一直未出现,他不知能憋上几天,最后定会告知黎秋冥,对方早已来到金陵。
    肖无灼忽地道:那便直接回去一趟。
    他朝着眼前之人,轻声道:你不是想回那看看吗?
    黎墨夕点头,其实他除了想回去看最后一眼,还有想拿的东西。
    穆洵闻言,也抬头道:无灼说的对,又不是墨夕做了恶事,无须躲避不出面,既想回去便光明正大回去,何需遮掩。
    顾子深听他们讨论,便道:说的也是,且对方并不知墨夕已明了下蛊之人为黎夫人一事,只要只要墨夕装的愉快一点
    话讲至此,他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黎墨夕便朝他递去了然一笑,让他别担心。
    裴若槐沉声道:可近日前你与穆洵才去过黎家,那家朴不知有无将你询问钱袋的事说出去。
    顾子深当时虽表示要亲自将钱袋子交由黎秋冥,可那自是不可能,因如此一来事迹便会暴露,那只精巧绣艺的袋子如今还躺在淮安顾家中,也是没人想再拿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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