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在花间酒二楼无意中瞥见的那个白衣女子。
    何事?你说。虽然一头雾水,月清尘还是迅速回应道。
    说来话长,先跟你说说目前的情况,这小皇子在毫无其他药物辅助的情况下生吞了一整颗洗髓丹,现在体内经脉被重炼得都快爆了,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洗髓伐骨也不是这么个洗法。我刚刚给他用了通络果,导出了部分药力,疏通了一些经脉,但这只是暂时的,依我看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带回昆梧去寻个灵力高强之人用强力为他打通八脉,再用药物灵泉细细调养,宁远湄先粗略解释了一通,又急切道:
    他如今的身体状况经不得长途颠簸,但又片刻耽搁不得,所以我想借灵犀小鹤一用,他那个死脑筋非要你同意才肯帮忙,再有就是你的冰系灵气比起子安来说相对温和些,等回了昆梧,想麻烦你帮他疏导一下。
    好,灵犀即刻出发。月清尘点点头,对身侧待命的小鹤吩咐道,后者闻言登时化为鹤形,拍打了几下翅膀就直冲云霄而去。
    灵犀姐姐再见!梅子精纷纷挥手送别。
    以为我听不见吗!!等我回来吃了你们!天空不留下鸟的痕迹,只留下了鹤愈发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好了,月清尘看了地上一堆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梅子精几眼,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圣君,雪梅茶都沏好啦,你要及时喝呀。
    嘘,让圣君休息一下,我们先去玩啦。
    说着说着,就都举着梅枝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还挺可爱的,月清尘勾勾唇角,接着径直向着望舒君在绝尘峰的居所梅坞走去。
    梅坞周围的梅树与绝尘峰其他地方有些不同,因为常年生长于绝尘峰上灵气最为充沛之所,故而格外浓密茂盛,结出来的梅果也特别些因为表面常凝着一层霜雪,故而俗称雪梅。
    坞里陈设并无甚特别,只一寒冰玉床,一藤木书桌,桌旁架上分门别类整齐堆放着不可胜数的卷轴灵器,墙上挂有水墨岁寒图。
    总的来说,有点清寒,不过对于如今需要迅速熟悉望舒君习惯和招式的月清尘而言,真的是非常合适。
    接下来的日子里,月清尘的生活除了日日埋头于架上卷轴灵器和乐谱棋谱各种谱,就是被梅子精缠着观看她们自导自演的家家酒,中间隔一段日子被隔壁云圣君打着切磋技艺的名义叫出来把除了新弟子修行的九嶷峰外的昆梧山游了个遍,从凌绝顶晃到檀华峰,再从檀华峰走到悬壶峰,期间云琊絮絮叨叨没话找话把各处景物絮叨了个遍,月清尘偶尔搭腔不时发问把各处密境探索了个遍。
    有云圣君这个免费又称职的导游,不用白不用。
    然而,那个被宁远湄误打误撞救回来的小皇子竟然是以后会取代永宁帝成为人间帝王的萧紫垣,也真是相当的出人意料。
    毕竟按照原著的时间线,萧紫垣在很久以后才会出场,而之前就算带着君长夜到处跑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遇到过会跟萧紫垣扯上线的事情。
    月清尘想不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因为之前已经答应了宁远湄,故而也只能每隔半月去悬壶峰帮萧紫垣疏通经脉引灌灵气。
    萧紫垣本身毫无修仙天赋,但神奇的是,于八脉打通之后,他在宁远湄的精心养护下竟也逐渐显现出了灵根,虽说仍不算上乘,但对于踏上仙途已然绰绰有余。
    按照皇室那边的意思,似乎是想让他留在昆梧拜师学艺。
    虽然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六皇子,但只要留在皇城就会对自己的子女产生一定威胁,所以还是让这小子有多远滚多远吧,这是风帝后的思虑。
    这孩子天生命苦,从小没得到过多少宠爱,如今好不容易得来了修道机缘,自然要尽全力帮他能走多远走多远,这是永宁帝的思虑。
    综合多方考虑,还在昏迷中的萧小皇子就这样被留在了昆梧山,等待迎接苏醒后的新机遇。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间两年倏忽而过。
    两年后的一天,昆梧山迎来了两件事。
    一是被皇室丢在悬壶峰不闻不问两年之久的小皇子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清晨睁开了双眼。
    二是针对两年前初入门弟子的入山考核会,即将在三日后拉开序幕
    第28章 期约至(中)
    萧紫垣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园欲滴的青翠。
    他正仰躺在一个爬满紫藤的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有风铃似的铃罗草在耳畔叮叮作响。
    周遭藤萝蔓枝循着意愿随意自由地生长在院落各处,枝头新发的嫩叶在风中摇曳着舞,空气中氤氲着爽嫩清甜的味道。
    此番这般,是萧紫垣从不曾见过的清平安详。
    可是,这里是哪?他明明觉得晕倒的那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是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醒了?是一个女子恬淡中透着惊喜的声音。
    萧紫垣捂着脑袋坐起身来,挣扎了一下,还是因为浑身散了架一般的无力感颓然倒在椅子上。
    别乱动,宁远湄看他这般没轻没重,赶忙放下手中刚摘的清晨第一捧迎春,快步走上前来将萧紫垣轻柔却牢牢地按在藤椅上,你还没好利索,宜静卧安养晒太阳,不宜走动。
    姐姐姐你是谁?萧紫垣愣愣地看着面前缥碧罗裙轻纱拢面的女子,结巴道:我我这是在哪?
    因为距离太近,他甚至可以嗅到面前女子身上若有若无的幽兰清芬。
    脸一下子有点烧。
    这里是悬壶峰,你在昆梧山,宁远湄一边给他重新盖好毯子,一边温柔笑道:你是我救回来的病人,病人呢,就要好好听大夫的话。
    病人?萧紫垣傻了,不明所以道:我怎么了?
    我在路边捡到你的时候,宁远湄给他掖好毯子,你浑身经脉近乎全部爆裂,骨头也快被撑断了,要是我再晚一炷香发现,你这条小命就可以交代在那了。
    为什么会这样?萧紫垣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宁远湄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你那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吃下了洗髓丹,现在已经有了仙骨,再不是以前的□□凡胎了。
    洗髓丹?仙骨?我父皇知道吗?
    你父皇?宁远湄眸中带了些隐隐的怜悯意味,有所保留道:我在看到你身上带的皇子令后就去找过他了,他希望如果可能的话,你能留在这里学艺,将来成就大道。
    修道?他希望我在这修道?萧紫垣瞪大双眼,可是我从没想过要修道。
    修道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事,你有此机缘,莫要浪费了。宁远湄浅浅一笑,摸了摸他的头。
    萧紫垣脸红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闻远处群山之巅传来杳杳钟声。
    出了什么事?他好奇道。
    马上要进行入山考核了,那是在传达弟子集合的讯号,宁远湄看了看钟声响起的方向,笑眯眯解释道:九嶷峰主师兄训话,相当于誓师大会,意在鼓舞一下士气,希望三日之后大家都能取得好成绩。
    入山考核?就是说考核完就可以拜师了?萧紫垣有些沮丧,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会,肯定没有仙尊肯要我。
    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你现在资质不差,假以时日肯定可以取得成就的,宁远湄安慰少年,至于拜师,我可以推荐你到我一个相熟且能力很强的师兄门下,这两年都是他一直在帮你疏导,而且他也有收徒打算,想必多你一个也无妨。
    萧紫垣感激地猛点了点头,紧接着将目光投向远方钟声杳杳处,似乎想要透过云环雾绕的群峰看到山巅集会的场景。
    想必那些弟子的心情一定是既紧张又激动,萧紫垣热血沸腾地想到,恨不得自己也立刻插上一双翅膀飞到山巅上去。
    然而,此时此刻,远在九嶷之巅听着钟声风声训话声的君长夜心情却远没有萧紫垣想象的那么紧张和激动。
    相反的,那双本就幽深如潭的黑眸中正酝酿着即将达到顶峰的失望。
    他虽如身边同门一般在人群中沉默地立着,但周身冷到极致的气场还是让站在他身边听台上慷慨激昂的弟子忍不住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君长夜浑然不觉周遭惊惧目光似地紧紧盯着台上那唾沫横飞激动不已的白胡子老头,目光却游离飘忽,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向了哪个久远到落满灰尘的记忆角落。
    直到昨日为止,已经整整两年了,他安静地想到。
    筑基期在半年前就已经达到了。
    昨日他做完早课就从学舍出来,坐在七星台悬崖边从清晨吹风吹到午夜,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星子一颗一颗亮起来。
    一弯新月高悬天际。
    清霜冷辉,乌夜沉沉。
    后来他等着等着,就靠在崖壁上睡着了,直到宵禁的更声响起来,被巡夜的弟子发现了,他才一步一回头地跟着那两个人回了九嶷,沾着一身料峭春夜里深重的露水。
    回去了就要领罚,新弟子在马上要进行考核的关键时期整整一天连个影儿都不见,又拒不说出无缘无故出学舍的原因,负责带他的师兄很是生气,但碍于第二日即是誓师大会,又不能罚得太过火,只能没收了他一年来积攒的灵石和丹药,又狠狠训了一顿,这才放他离开。
    这都无所谓,君长夜攒这些本来是想着离开之后不至于再拖累那个人,东西虽不多,但好歹可以帮忙分担一点。
    如今看来就像个笑话。
    今日大会就开到这,大家回去好好准备吧。
    冗长的发言终于结束,君长夜随着潮水般的人流慢慢向外走,一路上没留神撞了好几个人,他无意识地道几声抱歉,刚想绕过去,却猛然被人推了一把。
    几个人围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哟,这不是那小杂种吗?以前不是骨头挺硬的?看他如今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他爹娘早死了还以为是刚死了亲娘呢。一个贼眉鼠眼的深蓝常服弟子嘴里衔了根草,不怀好意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阿桐你还能再损点吗?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紧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君长夜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冷冷道:让开。
    让开?风桐一把拿下嘴里的草扔到一边,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命令我了?
    说完,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右手缓缓按上腰间配剑。
    君长夜眼中闪过不耐神色,在对方略带惊诧的眼神中不闪不避亦径直迎面走去。
    二人即将撞上的那一刹那,出乎风桐意料的是,他那只想要拔剑的手上却仿佛覆了千斤重量,任凭如何努力也只能拔出一寸,再上提不了半分。
    拦住他。他气急败坏地大叫。
    君长夜不带停顿地与他擦肩而过,筑基期的威压瞬间爆发而出,尽数加在了后者的身上。
    啊!风桐惨叫一声,被压力迫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君长夜本只想给个警告,无意多作纠缠,故而仅仅施压一瞬便收了回来,他冷冷扫视一周,看没有人再敢上前围堵,便打算继续走自己的路。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嗖嗖嗖!
    来自三个方位的破空声自身后接连响起,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君长夜来不及完全避开,只得堪堪一矮身躲过朝要害射来的箭,衣袖和脸颊上瞬间多了几道口子。
    血自伤口处涓涓流了下来,君长夜闭了闭眼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对面那个耀眼如阳红衣似火的持弓少年。
    躲是躲不过的。
    小公子!风桐连滚带爬地爬到来人脚边,添油加醋地哭诉道:这小崽子不知学了什么妖术,竟然已经到了筑基期!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竟然不把您和家主放在眼里!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您可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风满楼一时没有说话,只是迎着光与君长夜冷冷对视,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中紧握的角弓。
    两年了,他终是开口道,又见面了。
    君长夜沉默无言,他们之间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三日后,入山考核,风满楼定定道,我等着你。
    像是个约战的讯号。
    好。君长夜毫不犹豫地应道。
    风满楼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颔了颔首,然后踹了脚下抱着他腿哭哭啼啼的风桐一脚,不屑道:废物,别在这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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