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陪我去了,我一个人就行,你也是一晚上没睡,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吧。季乐水换好了衣服,拿着钥匙对林半夏道,不过别在这里睡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出事儿。
    我没事。林半夏道,真不要我陪你?
    不用。季乐水勉强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格外难看还不如不笑,我好歹是个大男人,晚上怕就算了,难道白天还怕?他把房门的钥匙装进口袋,对着林半夏点点头,转身走了。
    林半夏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当时他将季乐水邀请过来住,本来是出于好意,想着帮朋友每个月能省下两千块的房租,谁知没住进来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今天是个阴天,冷风习习,丝毫没有初春的暖。
    小区的树木是长青木,倒也繁茂,只是不知为何树荫透着股瑟缩的冷意,整个小区乍看上去,好像一张褪色的老旧照片,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季乐水走后,林半夏重新检查了玻璃窗,玻璃窗干干净净,看不见一丝血迹,就好像昨晚经历的那一切,只是林半夏的幻觉。
    林半夏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蹊跷之处来,肚子正巧又饿了,便转身进了厨房,随便煮了点面果腹。
    他吃完了面,又坐在沙发上小憩了起来,半睡半醒之间,却是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拿过来一看,发现是季乐水打来的。
    喂,乐水?林半夏道,怎么了?
    季乐水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绝望,他说:半夏,你赶紧从屋子里出来吧,别住那儿了,那儿哪能住人啊。
    林半夏说:怎么了?
    我出来和中介见了面,顺便问了问那个小区的情况。季乐水说,他说那个小区,没人住的!!!
    没人住?什么意思?林半夏没明白。
    那个中介说,这附近的墓地价格太贵了,有些有钱人就选个新小区,盘下来几栋楼,专门用来放骨灰的坛子。你买的那个小区本来就不大,位置又偏,还靠山挨水的,被人盘了好几栋楼季乐水说着说着,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难怪我们楼上楼下都没人,原来屋子里放的全是骨灰罐,就、就我们两个活人住在那儿。
    林半夏也愣了,他想过这房子这么便宜是不是出过什么事,但合同里规定的很清楚,如果是凶宅是可以直接要求赔偿,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间房子不是凶宅,可左邻右舍全是放骨灰罐的活墓。
    我正在看房呢。季乐水低声道,等看好了,你就从那儿搬出来吧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林半夏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半晌都没有出声,他环顾客厅一圈,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之处,除了稍微冷一点,就只是个普通的客厅罢了。但难道真像季乐水说的那样,这房子真的住不得?林半夏思量许久,忽的想起了什么,随后拿过钥匙,转身出了门。
    林半夏顺着走廊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停在了隔壁的房门面前,他犹豫片刻,抬起手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在走廊里回荡,门却没有开。
    林半夏有些失望,他几天前曾经看到他们旁边的住进来了一户人家,虽然没见到户主本人,但这扇门的的确确被人打开过。难道是户主不在家,或者说没有住进来,只是偶尔过来看看?
    林半夏心里这么想着,又敲了几声。谁知他的手刚放上去,便听到嘎吱一声轻响,面前的门竟是开了。
    林半夏本来以为是户主给他开的门,但他透过全体大小的门缝,却谁也没看到。
    有人吗?迟疑的叫着,林半夏拉动门把手,将眼前的门打开了,他也看到了最外面的客厅。
    客厅里空无一人,连电视都没有,只摆放着简单的桌椅和一张沙发,简直比林半夏的屋子还要简陋。因为东西实在是太少,所以林半夏一眼便看到了摆放在客厅角落里的奇怪物件。那是许多黑色的箱子,大小各异,如同积木一般整齐的摆放在角落,有的立着,有的躺着,在角落里整齐的排列。而箱子最左边,站着一个背对着林半夏的红衣女人,女人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古代喜服,戴着夸张的凤冠,看起来十分的怪异。
    您好,您家的门没有关。林半夏朝着屋子里叫了一声,想引起屋主的注意。
    屋主对于林半夏的声音无动于衷,依旧背对着他。
    您好?林半夏有些奇怪,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心里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半夏心中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跨进了屋子,他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呼叫着,可是无论他说什么,眼前这个背对着他的女人,都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林半夏心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妙,走到女人背后时,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人不开口。
    林半夏凑过去,想看一看女人的脸,然而他的头刚往前伸,便听到咔擦一声脆响,眼前女人的头竟是就这样从她的颈项上落了下来,咕噜噜的滚到了林半夏的脚边。女人的脸颊上浓妆艳抹,嘴角弯着僵硬的弧度,死气沉沉的眼睛和林半夏的视线缠绕在一起。
    林半夏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三秒已经足够他看清楚脚下的头颅不是人的脑袋,而是一个塑料女模特。这塑料模特的样子十分逼真,乍看上去和人类简直一模一样。她脑袋一掉,那漂亮的凤冠便落了一地,黑色的长发又多又浓,如同蛛网一般铺满了面前的地板。
    林半夏和脚下的头颅对视片刻,弯下腰想要将她捡起来,然而指尖刚触到她的肌肤,门口便传来了一个轻柔又冰冷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林半夏抬头,看见了之前在电梯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今天的他手里没有提黑色的箱子,也换下了那一身黑色的风衣,只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歪着头,盯着林半夏,声音轻的像微风:你在做什么?他说话之际,把手里的随意扔进了身侧的口袋,林半夏注意到那似乎是两枚骰子。
    抱歉!!林半夏马上直起了腰,解释道,我看见你家的门没有关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进来看了看。
    男人看着林半夏,他的眼神也很奇怪,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评估。林半夏理亏,也不敢说话,于是气氛就这样沉默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男人再次开了口说了一句话,只是他的话,却让林半夏不太明白,男人说:进了这个屋子,你就没什么想做的事?
    林半夏莫名其妙:什么想做的事?
    男人蹙起好看的眉头,突然大步走到了林半夏的眼前,距离近到两人几乎要鼻尖相触的地步,林半夏被吓了一跳,大气也不敢喘,只是睁着眼睛和男人大眼瞪小眼。如此近的距离,他几乎能看清楚男人的每一根睫毛,还有他那双眼睛好像和常人的也不太一样,黑的看不清楚瞳孔的纹路,如同深色的黑海。
    两人对视片刻,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你看到这个模特了吧?
    林半夏道:啊?看,看到了。
    男人说:你没什么想做的事?
    林半夏莫名其妙:做?什么事?
    男人不答反问:你住隔壁对吧?
    林半夏说:是啊
    男人道:搬进来多久了?
    林半夏说:一周。
    男人道:准备什么时候搬出去?
    这话问的实在诡异,林半夏道:我没打算搬出去啊
    男人说:为什么不搬出去?
    林半夏想了想,道:因为有一些悲伤的原因。
    男人闻言沉默片刻,可能是以为林半夏有个什么让人感动的故事,声音里多了点温度:什么悲伤的原因?
    林半夏幽幽的吐出一个字:穷。
    男人:
    林半夏: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就在林半夏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告辞的时候,男人终于说了话,他说:这个原因,是有够悲伤的。
    林半夏眼眶略微湿润,心想世界上还有比穷更可怕的事吗?目前看来,是没有了。
    大概不想悲伤继续蔓延下去,男人换了个话题:你来找我有事?
    林半夏说:哦,我家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家里也是吗?
    男人说:哪里不对劲?
    林半夏道:我的室友说闹鬼。
    男人说:我不信鬼神。
    林半夏苦笑:也是。
    不过。男人说,你很有趣,或许我可以请你吃顿饭,仔细的听你说说,到底怎么了。他说着对着林半夏伸出手,宋轻罗。
    这便是男人的名字,轻罗轻罗,倒是和半夏挺有缘分,林半夏笑了起来,握住了他伸出的手:林半夏。
    宋轻罗是个奇怪的人,从他住的屋子,说话的方式就能感觉出来。他说要请林半夏吃饭,下一刻就自顾自的进了厨房,让林半夏坐在客厅里自便。
    林半夏第一次来人家家里,不好显得太过随便,只好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再次打量起了周围。刚才那个脑袋突然掉落的塑料女模特,现在还安静的躺在地上和林半夏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是不是林半夏看错了,刚才那女模特的表情还在笑着,这会儿嘴角却垮了下来,变成了死沉沉的阴郁。
    林半夏和她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弯下腰将模特的脑袋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沙发角落,自己则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边。他坐在沙发上没事做,目光开始认真的打量起了客厅。
    客厅里面摆放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几乎占满了整个客厅,有个箱子离林半夏很近,他便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的触摸了一下箱子的外皮,随即皱起眉头,露出疑惑之色。这箱子的外皮乍看上去像是木头的,但是摸起来十分柔软,竟是有些像人类的肌肤。
    这么个箱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呢?林半夏正在思考,忽的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动,他抬起头,发现声音是从客厅和阳台连接处的一个柜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虽然轻微,却有些刺耳,若是一定要描述,就像是有人在柜子里,用尖锐的指甲抓挠柜子门。
    这声音连绵不断,让林半夏想要忽略都做不到,他坐在沙发上听了几分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门是磨砂玻璃的,从里面锁了起来,林半夏只听到里面传来了炒菜的声音,他抬手敲了敲玻璃门,并没有人应声,林半夏又叫了一声:宋先生?
    什么?宋轻罗的声音很小。
    你家的衣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林半夏大声道,你要出来看看吗?
    宋轻罗说了句什么,太过模糊,林半夏没能听清,等他再次询问的时候,里头却已经没有回应了。
    然而此时客厅里的衣柜越来越夸张,咯吱咯吱,好像要把衣柜门挠碎似得。
    林半夏无法,只好转身走到衣柜面前,可还没等他做出应对,眼前的衣柜门,竟是嘎吱一声,自己开了。
    衣柜门一开,里面的东西进入了林半夏的视野,那是一个祭台。
    祭台上面点着几根红色的香烛,香烛之后,供奉着两个陶瓷质地的罐子,这罐子林半夏经常看到,就是殡仪馆最常见的那种罐子骨灰罐。而除了祭台之外,林半夏并未在里面发现任何可以发出声音的东西。他目光逡巡,很快就在衣柜的门上,发现被抓挠的一塌糊涂的血痕,血痕又长又粗,看的人头皮发麻。
    林半夏盯着祭台看了半分钟,最后默默的抬起手,把衣柜的门给合上了,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沙发上,坐着继续发呆。
    那边宋轻罗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几盘热腾腾的菜肴,他把菜肴放到了桌子上,抬头看向林半夏,示意他过来吃饭。
    林半夏走到桌边,道:我听到你家衣柜里,好像有声音
    宋轻罗摆着碗筷,头也不抬:哦。
    林半夏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老鼠什么的?
    宋轻罗道:我家没老鼠。
    林半夏说:那
    宋轻罗道:只有骨灰罐。
    林半夏:
    宋轻罗道:按理说骨灰罐不会响的吧?
    林半夏无话可说。
    大约是林半夏的神情太过愕然,让宋轻罗察觉了自己说话不对劲的地方,他沉吟道:不过也说不准,这骨灰罐是房东留下的,我没去动,到底会不会响我也说不好。
    林半夏觉得脑袋有点晕:房东留下的?
    宋轻罗说:是啊,楼上楼下,左邻右舍的都是骨灰罐子,我和这家的罐子比较投缘,所以就租的这间。
    林半夏心想投缘这两个字实在是用的太妙了,妙的他无言以对。
    两人一边说话,宋轻罗一边把筷子递到了林半夏手上,林半夏捏着筷子端着碗开始默默的吃饭。
    宋轻罗的手艺不错,炒的这几个菜都是色香味俱全,林半夏吃的很愉快,愉快之余,顺便聊起了自己的来意,说这房子好像不太对劲,他的室友打算搬出去了。
    林半夏说,宋轻罗也就听着,但他的注意力没在林半夏身上,而是在认真的思考什么。
    林半夏见他无心聊天,只好也闭了嘴,两人就在这沉默的气氛下,吃完了一餐,万幸食物味道不错,倒也不算太过煎熬。
    吃完了饭,林半夏也不好意思继续叨扰,起身告辞了。
    他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的宋轻罗轻声的说了句:别搬了。
    林半夏讶异道:啊?
    搬不走的。这句话太过奇怪,林半夏还想再问,身后的门却砰的一声合上了。
    林半夏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家。
    这边林半夏在打听,那边季乐水已经租到了合适的房子。他迫不及待的的想要搬出去,对房子几乎没有任何要求,所以很快便找到了住处。他给林半夏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不回去了,就在新房子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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