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晃伸出手,方道人将藕节放到了他手里,周晃颠了颠,又用手指掐了掐藕节,那藕节上一个坑都没留下,反到是周晃的指甲被咯得生疼,这东西真的是藕?不是玉雕出来的?
    真的是。郁宁解释说:被阳气滋养,石化了而已。
    值钱吗?
    值钱。
    周晃嘟哝道:那干嘛不让它再长一长?说罢,作势想要在嘴里咬一咬,试试这东西是不是真的石化了。
    方道人见周晃这般的举动,吓得把藕节从周晃手里抢了回来,宝贝似地捂在手心里。郁宁摇着头说:若是再让这暖玉藕再长一截,这风水局就是不破已经算是最好的了,转化为大凶之局也未尝可知。
    说起来,也是魏老运道好,这暖玉藕再长一分,魏老一家子都要倒霉。
    方道人盯着手里的玉藕片刻,脸上露出少许不舍之色,终究还是把这暖玉藕塞进了郁宁手中:小郁,这东西归你了。
    郁宁有些惊讶,这暖玉藕可以说是受这座山天地精华滋养所成,周围的气场可不弱,虽然是极阳之物,却是拿来布置类似阴阳风水局的难得一见的上品法器当然了,有这样的法器作为阵眼,对应的阴极也得用一样匹配得上的好法器才行。
    这东西应该是归您的您布置得风水局里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您的。
    照你这么说,我是收钱办事,这东西长在魏老家,那还应该是魏老的?方道人摆了摆手,这太极润和局他本来只以为能坚持十年,能多坚持这几年也应该是有了这暖玉藕的作用,他突然心生一念,觉得自己是躲过了一劫。
    命数一说,最为莫测。得亏他这次没带自己徒弟过来,否则遇到这样的变数,在郁宁手里是福,在别人手里焉知不是祸事?反正要是他自己遇到了郁宁方才的情况,大多数情况不死也要重伤。方道人想到这里,最后一丝不舍也没了,说:行了行了,我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你再说下去我还真就不给你了。
    真给我了?郁宁说不稀罕那是假的,到底也是他拼了一条命换来的东西,普通的藕能化成石头已经算是罕见了,更别说还长得一副晶莹剔透的模样,就是不用,摆在家里看看也是舒服的。
    方道人轻咳了一声:赶紧收好,一会儿让魏老他们看见了不好说。
    郁宁坦然一笑,把暖玉藕塞进了口袋里。他也算休息了一阵,扶着石头站起来说:行了,反正都已经湿透了,干脆把这风水局先破了再说,弄好了我和周晃就去借人家地方洗个澡,您老再琢磨琢磨怎么给他们弄个新的。
    他拉着周晃下水,这次周晃三两下就站在了阵眼处,再也没有偏离出去,郁宁也回到了阳池中,在方道人一声令下,两人将两株莲花连根拔起,只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爆破声后,周围的风再也不如方才的平和回旋,而是如同普通的山风一般,直来直去。
    在风水局破去的一瞬间,魏老在别墅中若有所感的低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叹些什么。
    郁宁和周晃两人听着方道人的吩咐在莲花底下的淤泥里摸了摸,摸出了两颗只有指节大小的玉莲子,便拎着两株莲花上了岸,这两株莲花之中,郁宁所站的阴极之处的莲花还有藕节,却与普通的莲藕没有什么区别,方道人收回了两颗莲子塞进了裤兜里,便赶他们去洗澡去。
    虽然现在是夏天,浑身浸在凉水里一冷一热,最容易生病。他们一个是罗老的关门弟子,一个是对罗老弟子有大恩的兄弟,要是回头生了病,罗老肯定要打电话骂他三天!方道人委屈巴巴的想了想,自己真是误交了损友,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方道人带着周晃和郁宁进了别墅,自然又引起了一阵轰动,郁宁和周晃那模样何止是狼狈,佣人连忙带着他们去洗澡,方道人把道袍穿好了,一尘不染的坐在沙发上,魏老坐在他对面,有点担忧的问道:是不是哪里不顺利?刚刚佣人不是说让人拿了胶衣过去吗?怎么还弄成这副模样?
    方道人三言两语轻巧的将话头揭了过去,笑道:年轻人皮得慌,在池子里摔了一跤。
    魏老点了点头,看不出喜怒,示意佣人给方道人续上一杯热茶,说:那新的风水局有什么章程?可有什么需要我让人去弄的?只要您开口,我总是想办法办到的。
    方道人点点头,道:需要一件特殊的法器,最好是龙形或者如意我也不说什么外人的话,这些里面会比较容易找到您家里需要的那种法器,但是具体的还得我来看说起来也是不巧,小郁那里我替你问过了,他真的是将那件法器送给他家长辈了,他家长辈云游在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只能另寻了。
    看来是和郁先生那件法器没有缘分。魏老应下了:您说的几件法器,我会派人去找的,介时有了音讯就让您来掌掌眼方大师您也帮我在圈子里注意下,我这种外行人的消息总不如你们内行人来得快。
    那是自然的。方道人在心里摇头说魏老未免太乐观了些,他所求的东西太大了,这一类的法器实在是不好找。
    郁宁和周晃此时洗漱完下了楼,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身簇新的,显然是魏家给准备的。方道人站起身说:那我就先带着这两个小子告辞了。
    魏老也站起身来说:那我送送您。
    不用啦,都是熟人了,别折腾了。方道人摆了摆手,魏老便也止步了。郁宁和周晃也跟着方道人一并告了辞,几人走出了别墅,正打算上车回家,正巧此时又有一辆车停在了魏老家门口,车上的人下来与他们恰好碰了个对面。
    孔先生怎么来了?方道人一怔,似乎是没想到这人会来此处。
    那个被称为孔先生的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叟,负着手,穿着一件长衫,颇有一些孤高之气,他吊着眼睛看向方道人:怎么,你没有本事,还不准有本事的人上门?
    第79章
    孔先生说完, 拖着调子与后面的徒弟说:咱们进去吧,魏老怕是要等急了。说罢, 也不等方道人说话, 便扬长而去。
    方道人脸上憋得青紫,郁宁和周晃对视一眼,一户风水请两个先生, 这是大忌中的大忌。除了曾经说过的风水师之间对风水的看法不同,主人家请了两个先生来,不亚于对前一个先生的羞辱。郁宁斟酌了一下,说:或许是这位孔先生不请自来呢?
    方道人从鼻子里发出了不屑地音节:他这个人知道,虽然招人讨厌了点, 但是还不至于坏了行规。一把年纪了,难道还想来踢我招牌不成?
    周晃眨了眨眼:那他现在上门还不是来踢师叔你的招牌的?
    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了结!我们这一行可没有什么货比三家的规矩!方道人甩了甩袖子, 大步向别墅走去:走!跟我进去讨个说法!
    见方道人含怒而去, 郁宁和周晃只得跟上,万一方道人脾气一上来与人大打出手,他们也好帮着拉个偏架。
    魏老此时正在和孔先生说话,见方道人含怒而回, 不禁苦笑道:方大师怎么回来了?
    方道人见着了魏老,不复之前与他亲热的做派, 冷淡的说:我为什么回来您不清楚?
    魏老迎了上来, 挥退了一旁人的搀扶,向方道人拱手:我这也是实在是没招了,方大师原谅我这一回, 宅子的风水到底还是要托给方大师的,孔先生来只是来看看还有什么别的转机。
    原来还真不是他姓孔的不请自来。方道人甩甩袖子,看向了孔先生的:你一把年纪的,名声都不要了?
    你与魏老有旧,难道我就没有?孔先生依然是那副高傲的模样: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魏老一家子落难吧?就你那点道行,早早请了别的先生来帮忙才是正道,谁知道你绝口不提此事,那我只能自己上门来了。
    你放屁!方道人一个没忍住,直接一句粗话蹦了出来:老子刚刚出门你就来了,你这是什么时候学了神行千里的本事?就是老子要找人帮忙,那也轮不上你!他看向魏老:魏老,你也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人,你得给我个交代。
    这事儿确实是魏老的不对,要知道魏老这里住的可是半山腰上,离市里不远可那也不算近了,郁宁他们早上接了方道人过来,就算是一路上没堵车,也开了快一个小时。如果不是魏老提前通知了孔先生,孔先生怎么都不会与方道人撞上个正面,也就是说,恐怕上午的时候方道人说此事艰难的时候,魏老就已经找了孔先生。
    郁宁也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这是大忌讳。虽然魏老嘴上说得好听,就是让人来看看,但是在内行人眼中,方道人就算是与魏老反目为仇都不为过。这一行的忌讳比外人想象的还要深,郁宁想要来看看别的风水先生布局,都是托了罗老。要不是他之前送给周晃的那个法器,那礼着实有点重,罗老怕是也不会点头开口请方道人帮忙。
    他之前见魏老带着魏兆亲自上门道谢,原以为是一家重规矩的人家,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破事。
    魏老叹了口气,说:方大师,我对不住你,要打要骂都任你我原先也是不同意的,只不过我那个老兄弟说得对,这事儿关乎我家百年,不多找些先生来看看,实在是不甘心呐!
    好好好!方道人连说三个好字,阴阳怪气的说:是我才疏学浅,配不上你家门第,魏老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反正之前布得风水局已经叫我拆了,你我缘分已尽,我也不必替你谋划了,他掏出之前放在裤兜里的两粒玉莲子砸到了魏老脚下,道:我们走!
    说罢,扭头就走,再不流连。两粒玉莲子在上好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滴溜儿的滚到了桌下,又撞上了桌腿,发出了一声微小的碰撞声,才停了下来。
    魏老脸色难看的看着那两粒玉莲子。
    周晃连忙跟了上去,魏老这才反应过来伸手要拦,郁宁在后轻轻地挡了挡,低声道:魏老还是不要强求了,既然有孔先生在侧,就不要得陇望蜀了。
    孔先生冷哼说:让他走!有我在,定然保你一家泰平!
    郁宁微微一笑,心想着也算是全了孔先生帮他一回的恩情,做足了弟子的模样,他说道:今日所为,虽然是受了魏老的嘱托,这份心意我们都能理解,但是等到他日,孔先生不巧也遇上了这一遭事儿,也希望孔先生能理解理解别人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孔先生眼中精光一闪,厉声问道。
    晚辈不敢。孔先生说了要保魏老一家泰平无忧,我们就等着看孔先生高招了。郁宁轻轻巧巧的说完,拱手告辞道:魏老家高门大户,晚辈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
    魏老和孔先生见郁宁神态平和举步从容的走了,魏老连忙问孔先生:孔先生,方大师他们不会对我家不利吧?
    孔先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魏老,似是嫌弃又似鄙视的说道:方其物那人我知道,他不做这种下流事情。他顿了顿,又说:要不是您父亲有恩与我,这一回我是万万不会来的事已至此,你也别想着方其物了,我说了我自然会保你一家泰平!
    魏老有些苦涩的笑了两声,几十年的情谊一朝丧尽,说他不难过那是假的。方道人他也明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物,他本想着让孔先生悄悄的来,两位错开不让方道人知道也就是了,谁知道好巧不巧,两位撞上了,本来能两全其美,现在却只能择其一了:那就全托付给您啦。
    ***
    等到郁宁追出去的时候,方道人和周晃已经上了车,正在等他,方道人这回坐在后座,见郁宁上来了,没好气的问:你刚刚干嘛去了?
    郁宁坐到了副驾驶上,极有耐心的说: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总觉得有些不得劲,我给您放狠话去啦。他见方道人没回话,也不在意,接着说:您今天弟子不是有事出门了吗?这才带着我们两个打打下手,既然占了您弟子的便宜,自然要给当师傅的出出气才是。
    方道人这才舒眉展目,大笑道:你这个小家伙我喜欢!你有没有兴趣改投我门下?就你这样的说话做派,就是什么都不干,放在我身边我都能多吃两碗饭!你要能拜我为师,我那个破道观就传给你不行,那阿毛要生气,那这样,道观不能给你,我的私房你和阿毛一人一半!
    那不行。郁宁悠哉悠哉的回答说:我师傅醋劲可大,要知道我敢改投师门,怕是要拿着棍子追我到天涯海角也要打断我的腿,再拖回师门请出家法一日按三顿的打,打死了就当是为师门除害了。
    要是没打死呢?方道人不禁问。
    那就接着打,打到我哭着抱着他的大腿认错为止。郁宁接着道:还有一个问题,十分要紧。
    什么问题?方道人被郁宁所说吸引住了,不禁凑上去问道。
    郁宁认真的说:我爱吃牛肉,拜了个道士师傅,就不能吃牛肉了,我舍不得铁板牛舌、火锅涮肥牛、红烧牛肉、番茄牛腩、黄油牛排、牛肉刺身郁宁一口气报了七八道菜名,直接把自己都说得咽了两口口水。
    方道人听罢,歪倒在椅子上,指着郁宁笑得喘不过气来:不光你师傅是个妙人!你也是个妙人!
    周晃开着车听着郁宁和方道人打屁,也在一旁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郁哥你这个太狠了,我明明刚刚吃饱饭没多久,为什么又饿了。
    郁宁飘了个眼神给周晃,周晃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两人刚刚用眼神交流约好了一会儿去好好吃一顿牛肉。
    郁宁见方道人脸上不悦之色已经消失殆尽,忍不住说:那个孔先生,是故意与您撞上的吧?
    你以为?方道人摸出自己手机打开了个消消乐,欢快的曲子和消除音效在车子里回荡开来,他一边打游戏一边说:姓魏的不讲规矩,姓孔的自然要为自己考虑。什么看一看就走?他敢来,自然是手里已经有了法子解决他们家的问题,倒是我若还在,他岂不是束手束脚不好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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