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坤道:怎么回事儿?
    唐母眼泪刷拉就下来了,道:报信那人跟他大哥一道出去的。等回县里好像是惹上了一个这了不起的人物,幸亏他聪明脱了身跟他爹说了,不然家这边还两眼一抹黑呢。
    邵坤道:你先别着急,我去打听打听。邵坤上一世那些狐朋狗友都是管大牢的。活计轻省,油水还多。虽说这一世没啥交集但对脾气下药,想去探个监还是可以的。
    唐母那眼泪像是流不完似得,对邵坤全是感激。
    唐父还算稳得住,道:你先别哭了,让小邵打听打听到底得罪了谁。到时候是出钱还是出力也好使劲儿。你要是哭坏了身子,回头老大看见了又要伤心了。
    邵坤忙道:是这个理儿!
    唐父叫邵坤等一等,然后从家里拿出来二两银子。其中有一两碎银子,剩下的都是铜钱,道:听说疏通关系都得花点钱,这钱你先拿着。要是不够,我回头再想办法。
    应该够了。邵坤说着。
    唐二哥很是羞愧,大哥深陷牢狱他一个亲弟弟却一点也帮不上忙,恨自己没出息。对邵坤道:有没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哪怕出去跑个腿也得有个人不是。
    邵坤想了一下这:那明儿你跟我一块进城。
    什么时辰?
    寅时。
    好。唐二哥痛快的答应着。邵坤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妥当我先回去了。出来太长时间也没跟唐泽讲,我怕他会起疑心。
    好孩子快回去吧,这事儿还得拜托你。唐母越看越觉得邵坤稳重,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息了一些!
    邵坤回到家里,唐泽在院外正在张望,见他回来了,眼露焦急之色:我大哥怎么了?
    邵坤微怔,村里没有秘密,谁家要有点什么事儿很快满村的人就知道了。但没想到小道消息传的这么快?
    唐泽跟大哥唐潇相差九岁,乡下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唐潇比他大那么多处处让着他,他跟大哥的感情很好。
    邵坤连忙安慰道:好像是在县城里有一点小麻烦,明天我跟你二哥进去看看。
    唐泽还是忧心忡忡的被邵坤抱在怀里:乖乖,听话没事儿的。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倒真的像能扫平心中阴霾似得,唐泽渐渐的放下心了,安静的趴在他的胸口处。
    邵坤轻轻的帮着他捋了捋头发,他媳妇怎么那么乖。
    心里暗下了决心,不管唐大哥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给他平安弄出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黑着呢,唐二哥就来到了邵坤家中。出门的时候都想好要是来早,就靠边上等一会儿,因为惦记大哥的事儿,几乎一晚上没睡,来到这里才发现房子里的烛火早就点亮了,院门也是打开的。走进就看见邵坤的身影在忙东忙西。
    没想到他每天起这么早,唐二哥道:咱们什么时候去?
    唐二哥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但他来的时候邵坤的活儿都已经干完了大半。
    邵坤道:你歇会儿,马上就走。
    唐二哥哪里歇得住,刚坐在椅子上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道:我还是帮你干点活儿吧。
    那好。邵坤让他把准备好的东西装进车里,锅里还蒸着鸡肉肠呢。大早上的味道怪香的。唐二哥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在这安静的早上分外的响亮。
    他有点不好意思。邵坤道:锅里有热粥和咸菜先垫一口,等到了县城再给你烙张饼。
    唐二哥道:不吃了
    邵坤道:吃吧,熬了一锅呢,唐泽也喝不完。
    唐二哥确实饿了,听到这么说才过去掀开锅盖发现他做的是地瓜甜粥,用最好的白米煮的。掀开盖子粮食的清香扑面而来,叫他有些招架不住。
    旁边那碟红油小酱菜看着也特有是食欲。
    满满一锅,唐泽确实吃不完,唐二哥连忙拿起旁边的一个干净的碗筷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甜粥喝进肚子,浑身说不出的舒坦。那红油小酱菜也咸香脆爽,搭配起来绝妙。
    这年头糖贵,普通老百姓一年之中也吃不上几口甜的。这甜粥极合他的心意。吃完一碗尤觉不过瘾,想了想又忍不住盛上一碗,两碗甜粥下了肚,天色开始泛着鱼肚白。
    邵坤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了车,那些不牢靠的地方用绳子捆好。正好唐二哥也吃完出来了。
    就走?你不吃口饭?
    不了。这都有点起晚了,得快点走,不然到县里又要被回头客抱怨了。
    唐二哥跟邵坤一并出了门,他是个能干活的汉子,推小车的时候很用力。邵坤在旁边轻松了不少。一路要走两个时辰呢。路上邵坤问着:大哥究竟是因为什么被抓?
    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更害怕。他大哥是很稳重的人,不会跟别人发生口角的,全家都在好奇这事儿。
    邵坤想也没用。道:我到县城之后得出摊,你在旁边等我,或者先打听打听再找我汇合都可以!
    恩。唐二哥郑重的点了头。
    很快到了县城,跟邵坤预料的那样,在平日出摊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了。看见他就抱怨说等了半天了。
    邵坤麻利的把摊位支好,前面的人就有序的排好长队,邵坤道:这次增加了鸡肉肠和鸡排,要不要来点?
    多少钱?
    肠四文钱两片,鸡排四文钱一份。
    饶是经常来吃的老回头客听到这个价儿也直咂舌。一个鸡蛋灌饼要吃一份高级的得十二文钱。这价可实在不低了。
    他犹豫着,邵坤连忙把腌制好的鸡排和煮好的香肠拿了出来。邵坤做的是厚切的香肠。昨儿那么多只鸡剃了肉和脆骨,拢共才出十五节香肠。一节切六片,虽说里头加了一些淀粉。不是纯肉那么实诚,但这个价也非常合理了,鸡是自己养的,但调料贵啊。邵坤用的调料都是外地运来的,算下来一斤调料价格比蜜饯还贵呢。至于鸡排被刀背拍打松散之后更入味,用油一煎,腌好的肉瞬间缩水了不少。香味也激发了出来。香肠就放在锅旁边码整齐,没一会儿上面就冒了油泡泡。
    那些老回头客闻到这个香味都受不了了。
    后面马上道:哎,前面的那个,你买不买?你不买的话,我先买呗,我着急!
    排在第一的回头客这才回神:买,谁说我不买了。有点心疼的掏出十二文,不断的在宽慰自己,反正也不常吃,这次就当奢侈一回打打牙祭。结果做好之后他尝了一口就不淡定了。
    加了薄脆加了鸡蛋加了肠和肉之后,拿在手里非常厚实,他一个大老爷们吃东西也不讲究形象。大口全咬着了,一嚼喷香。香肠比在外头小熟食摊儿上买的还好吃呢。他就没吃过这么结实的一口香肠,但要说跟鸡肉比起来香肠还是略显逊色。这鸡排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咬下去滑嫩还多汁,有生菜和薄脆的搭配,满口生香。都不舍得小口吃,一口下去无论漏掉哪一个部分都非常遗憾。心中马上意识到,糟糕,吃过这奢侈版的鸡蛋灌饼再让他回归以前怕是难了!
    哎呦,摊主贼能抢钱!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很快就被手中的香味给吸引了。继续吃着。
    本来肉味就霸道,在加上前头的顾客站在旁边吃。那满脸的满足,后面的人越发的着急。
    邵坤给唐二哥做了一个也是这么奢侈的。唐二哥受宠若惊,刚才别人给钱的时候他看见了。平心而论,十二文一个的饼他是不舍得吃。
    这个完全是托了唐泽的福,吃上一口,就知道这里为啥这么多人排队吃了。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张饼。
    第36章 没辙
    今儿有鸡肉肠跟鸡排这两样新鲜货,卖的比每天快一些。
    邵坤收摊的时候一张饼都没剩,他饿的挺不住去隔壁牛肉面那里吃了一份素面,把推车送到了木匠翟师傅那里。
    翟师傅看见邵坤,笑道:你上次要的小球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邵坤可是他的大客户。他未出生孩子的玩具也找他来做,陆陆续续的打响了名气,周围人也愿意在他这里做东西,生活比过去强了不少。
    邵坤道:翟师傅,今儿不是催您来了,我们哥们弟兄来县城里办事儿,推着这个车子也不方便,可不可以寄放在您这里?
    翟师傅是做木匠活儿的院子十分宽敞,听邵坤这么一说笑道:就放这吧。
    多谢了!
    客气啥。
    邵坤洗了手跟着唐二哥一块走。
    可是很快唐二哥就发现不对了,邵坤走的方向并不是监牢的方向。反倒是去的一处住宅。
    唐二哥刚想提醒他,就见快邵坤就叩响了其中一家门。
    谁呀。里头有一个不耐烦的女声。
    邵坤没应答继续敲。
    里头骂道:敲敲敲,敲什么?咣当一下子把门栓给打开。一个中年女子抵在门那里,头上戴着一个抹额,手里拿着一个烟袋锅子那样子有点像媒婆,但气势却透着彪悍眼神凌厉,在这一片任是谁也不敢在她这里造次:你找谁?
    邵坤道:麻烦找一下廖哥。
    烟袋女上下打量了一下邵坤,刚想要回绝他。就看见邵坤从兜里拿出二两银子。
    烟袋女眼疾手快的从邵坤手里夺过这银子,见钱亲了起来,对邵坤也透着几分和气,道:哎,哎,您等会儿!
    说完冲着院里喊了一句:廖老三滚出来。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咚咚的脚步声。很快从里头跑出来一个男人,个子不高,浑身却透着一种油滑的感觉:想我了?
    烟袋女指着邵坤他们道:这俩人找你。
    廖老三这才注意到门外还有人,清了清嗓子看着他们道:找我什么事儿?说话间还有点不耐烦。
    唐二哥被他变脸的速度吓到了。
    邵坤道:廖哥我听朋友说,您是有大本事的人,管监牢那一片。想跟您打听一个人,最近有没有一个姓唐的被抓去的,那是我大舅哥,我想进去看看他。
    廖老三的脸色一变:没有。说完转身要回院,刚走一步,却被烟袋女把耳朵给揪住了。
    廖老三,好好说,到底有没有一个姓唐的?
    这烟袋女天生就是廖老三的克星。他在外头也是一号人物,可是对上烟袋女却没有半分脾气,道:哎哟,不是我不说,这人是许公子叫人关的!我一个小小的衙役有什么办法?
    邵坤瞳孔骤然一缩。在县城能被称为许公子就只有一人许世荣。他跟唐大哥有什么关系?
    上一世他依稀好似听说过这么一件事儿。听闻许世荣因为争风吃醋打死了人。他那个便宜爹还一顿震怒禁足他十天。
    不好,监牢里的手段邵坤是知道的,花了钱想探监都推三阻四,莫非他们在里头用了私刑。
    唐大哥可不能有事儿,不然唐泽非伤心死不可!
    那烟袋女道:许公子贵人事多,还能记着一个犯人?这银子我都收了,你看着办!银子就是她的命,到了她的手里谁也别想让她吐出来。
    廖老三叹了一口气:好吧。
    随后道:你们俩跟我来。说完率先带了路。嘴里还嘀咕着:你们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我真是服了。今儿要不是烟袋女放了话,就是他亲娘老子也不成。回头看一眼邵坤,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历,自家姘头也知道,就连她爱钱的事儿也打听到了,真她娘的邪门。
    邵坤一路说了不少好话,说他侠义心肠什么的。廖老三的眉头才不像之前皱的那么紧了。
    一路到了监牢。好多把守的小衙役看见他,忙都点头哈腰的:头儿,你今儿不是休沐么?怎么还来这边?
    廖老三哼了一声:废话那么多,开门!
    小衙役眼睛里有几分羡慕之色。他们知道又是有人人使了银子要探监的,这钱叫他赚的可怪容易的,他们也想这么做,但是地位太低了,捞不到这个活儿。
    就在开门的时候,邵坤给这俩人各塞了十文钱。这些小衙役不动声色的收下了,看待邵坤他们也更和善了,就是不给钱,廖老三发话了他们也得给开这个门啊。这些年也没见几个像他们这么懂事儿的!
    邵坤想着,阎王好办小鬼难缠,如果唐大哥真是上一世死在监牢里那个人,还免不了从他们嘴里打探一些事。
    廖老三实在是不愿意招惹麻烦,见这些人把门打开了对邵坤和唐二哥道:你们进去找人吧,不能呆超过半个时辰!
    多谢。邵坤拱了拱手。
    唐二哥对邵坤的表现有些惊讶。明明他岁数小但办起事儿来有章有法。不像他,碰见自家哥哥的事儿着急的没了主意。
    邵坤他们一道进去。监牢里味道极其难闻,旁边都是一些蓬头垢面的囚犯,也不知道被关押了多久都已经疯了,见人进去就没命的喊着冤枉,手伸的老长,几乎能够到他们的衣服。监牢里老鼠遍地,血渍和呕吐物混在一块。唐二哥的脸上成了菜色,他一个遵纪守法的人,毕生没见过这么可怖的事情,恐怕阴曹地府也不过如此!
    邵坤他们越走里头越宽敞,中间的宽敞地带是受刑的地方。各种各样的鞭子和竹夹上面全是擦不干净的血痕,上面闪着肃杀的寒芒。琳琅满目的刑具,望而生畏!
    邵坤继续往前走,这边的监牢里很空荡。大概是要关押那些重要的罪犯的地方,走进听到一强一弱两个声音。
    我去求人放了你,你能娶我吗?
    不能。
    为什么,我保证对你的孩子视若亲子。
    你别发疯了,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男的声音很冷静。
    邵坤他们越走近,听的越清晰。
    你是不是嫌我脏?清雅的声音渐弱下去。
    是。
    大哥。唐二哥突然高声喊了一句,两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邵坤走近大吃一惊,刚刚那个女声不是别人,竟是闲云斋的碧螺!他此刻眼圈红红的我见犹怜,此刻看见邵坤也惊了一下,一想到刚才的话被这二人听到就有些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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