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不疑有他,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可你必须过来。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大管家明令要求带你回去。先委屈一下,忍忍吧。很快就好了。
    貂蝉无奈,只能跟着侍女走。
    管家见到她,先是斥责了一番,叱她最近总是躲懒,时常看不到人影。貂蝉卑微致歉,管家又骂了几句,因时间紧迫,只得将事情轻飘飘地揭过,让她与一众侍女一同布置会场。
    由于心系戏志才的事,貂蝉急着去厨房把某件算计戏志才的东西取回来,她向管家提出自己想去厨房打下手的意愿,却听管家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驳回。
    又想躲懒这可由不得你。
    貂蝉面色一白,不敢再提。
    她一直从巳时等到午后,直到会宴开始,也没找到机会将那件物品取回,更遑论去寻找戏志才。
    时间一寸寸地逼近,貂蝉手心渐湿,站在会厅的一角,躲在柱子后头焦虑地望着大门。
    如今之际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酒宴开场前,伺机走到戏志才的身边
    铛铛铛
    编钟发出美妙的乐音,酒宴正式开始。
    貂蝉愈加焦急地看着门外,一个个文士武将鱼贯而入,沿着两旁的矮几依次坐下。
    终于,大门口出现一道颀长的灰色身影。
    貂蝉眼中一亮,捧着手中的酒器上前。
    貂蝉,厅内酒水不足,你快去后院找人一起抬一坛过来。
    半道插入的声音令貂蝉一僵可是
    快去管家瞪她一眼,显然已关注她多时。
    貂蝉不敢节外生枝,只得照办。
    等她回来的时候,厅内已坐满了人。
    时间愈加紧迫。她找到戏志才的位置,想到他的身后伺候,然而戏志才身后已经站了另外两名侍女,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想厚着脸皮去求管家,又怕引来管家的怀疑。
    正犹豫不决间,董卓来了。
    董卓一来,全场肃静。
    貂蝉不敢轻举妄动,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管家让她为前排的武将筛酒,貂蝉应下。
    她心不在焉地替那武将布置,险些把酒倒出杯外。她及时回神,连忙止住倒酒的动作。
    一只大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再来。那人道。
    貂蝉听到熟悉的声音,偷偷睇视,好巧不巧,那人竟又是吕布。
    吕布同样注意到了她,扫了她一眼,别开目光。
    貂蝉此刻无心关注吕布这边,她盯着董卓,紧张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见他接过侍者递上来的酒杯,执起桌子上的银筷在酒液上轻轻碰了下。
    取出筷子后,银筷与酒水接触的顶端被染成了黑色。
    离得最近的奉酒侍女双腿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手里的酒坛摔落在地,碎片四溅。
    整个大厅顿时变得哑然无声,董卓举着那根顶端被染成黑色的筷子,面色阴沉似罗刹。
    所有近侍全部跪下请罪。管家强自镇定道请太师治罪。
    董卓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何人竟敢毒害于吾,吾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管家忙在董卓耳边附耳,再三保证自己在厨房的时候已经用银针检查过所有酒菜,那时所有的酒都没有问题。
    董卓阴沉沉地盯着他,直盯得他冷汗直冒。
    记得你说的话。董卓实际上已信了管家所说。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不大可能做出在酒水里下毒这种蠢事。既然府里的人能排除一半的嫌疑,那么,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就得好好检查一下了。
    你快去问个明白。董卓吩咐管家召集厅内的下人询问一番,管家照做,回来与董卓汇报。
    除了下人,来宾没有一人靠近过厨房。然而此处厅堂在开宴前就摆满了酒器,凡是在开宴前进入会厅的人都有嫌疑。
    我有一言。
    一个董卓麾下的无名谋士道,太师,何不一一排查那下毒之人既是在厅中作案,众目睽睽之下又时间紧迫,想来必有不周之处。
    他的话吸引了董卓的注意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毒,岂是无形之物这毒溶于酒水,那人若要下毒,必然要借宽大的袖口遮掩。既在袖中下毒,那毒便极有可能沾在袖上。太师可叫人仔细检查一下所有人的衣袖与双手,将之浸入水中,再用银针一一检验,兴许能揪出那人来。
    呵,异想天开。
    李儒心中嘲讽道。
    那下毒之人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且不被人察觉,又岂是泛泛之辈势必胆色过人,并有着充足的准备。此等胆色与能力并存之人,又岂会那么蠢,把毒弄在袖子上哪怕真的不慎沾上,也早找借口出去处理掉了,还等你来抓呢
    虽是这么想,但是李儒未置一词。因为这无名谋士的提议对他有利。不管最后能不能揪出下毒之人,先洗掉他的嫌疑再说。
    哪怕最后什么都检查不出来,董卓怒火的也是由这个傻瓜幕僚来扛,与他李儒无关。
    就依你说的做。董卓让亲兵把控厅堂的大门,不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卫兵们端来许多水盆,包括管家与诸多侍女在内,每个人都把手和袖子浸到脸盆里,拿银针检测。绝大部分人都通过了检测,无一人有问题。
    貂蝉亦成功通过,悄悄看向还被卫兵控制着的戏志才,一颗心提到了顶点。
    她曾有多么希望计划达成,现在就有多么希望计划失败。
    如果戏志才因她之故被董卓杀死
    很快,用来检查的水盆被搬到了戏志才的身前。
    第70章 中招之人(下)
    就在貂蝉紧张万分之际, 戏志才淡然地将手和袖子伸进前方的水盆里。
    卫兵将银针放进水里,很快便有了结果银针竟然没有变黑。
    貂蝉仿佛体会了一把坐云霄飞车的滋味如果她坐过云霄飞车的话。
    松了一口气后,貂蝉不免又有些疑惑怎么会这样她分明把那东西洒在戏志才的袖子上了呀。
    貂蝉不解地看了眼戏志才的袖子, 又将视线转到卫兵的所在, 未曾注意到,当她移开视线之后,戏志才若有所觉地扫了她一眼。
    检查继续进行, 终于轮到了最后一人。
    那人正是李儒,他一脸无所谓的笑,还有闲情逸致让旁边的侍女给他准备好擦手的毛巾。准备就绪后, 他将手伸进面前的脸盆, 卫兵将那根银色的筷子放入脸盆里沾了几秒,将筷子取出。
    原本是最后的例行公事,卫兵随意地一瞧,正准备将银筷放下,忽的, 他眨了下眼,取过一旁的粗布将银筷擦了擦, 猛地看向李儒。
    李儒的脸瞬间绿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将手放进脸盆之后检测出来的结果竟然是
    筷子变黑了旁边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一句。
    这不可能李儒不敢置信地大嚷。
    那个要求检验的无名谋士也是一惊, 他没想到这方法竟然真的有用, 真把下毒之人给抓了出来还是个大人物。
    那无名谋士有些慌张,慌张的同时心中竟升起了说不出道不明的快意。这可是董卓身边的首席谋士啊如果能将他拉下马
    想到这儿, 他发出一声讥诮如何不可能证据确凿, 难不成还有谁嫁祸于你
    李儒灵光一闪。
    对, 嫁祸
    但凡了解董卓的人,都知道他有验毒的习惯,那么,就不可能在饮食上下毒来谋害他。既如此,这下毒之人的动机就很值得探寻了。如果对方在知道董卓习惯的前提下还这么做,那一定是有意为之。
    其用意,看他现在的百口莫辩就知道了设此局者,乃是为了陷害于他。
    要成功设下这局,首先要了解太师府的布置,还要对府内的运作了然于胸,这样才能无知无觉地下毒,躲过厨房验示那一关。同时,对方还需是一个通谋略的人,这样才能顺利布局,甚至在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成功嫁祸,让他李儒百口莫辩。
    能做到这两点的,在这个厅堂内就只有一人,而那人也是今天唯一与他有过近距离交谈的
    李儒蓦地看向戏志才。
    志才为何害我
    戏志才沉默不言。面对李儒的控诉,他的神色极其冷静,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董卓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二人之间徘徊。
    他阴沉沉地道文优,我待你不薄。
    李儒连忙辩解这是嫁祸儒仰仗太师的庇佑,对太师的忠心,太师难道不知何况我又岂是那种蠢人,此等拙劣之计,如何是儒之所为
    董卓哑然。
    当证据指向李儒的那一刹,董卓曾对他起了强烈的杀心。可经李儒这么一喊,他也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何况李儒过去帮他许多,当初局势未定、强敌环伺,是李儒助他除去政敌,废立新帝。可以说,如今他能够夺得大权,站稳脚跟,李儒至少能揽一半功劳。他和李儒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好李儒才能更好。没有他董卓,李儒早被那些忠君爱国的酸儒拉去给先帝陪葬了。又怎会毒杀他除非,李儒想取而代之。
    见董卓有所动摇,那位无名谋士急了。
    若检查结果并非指向李儒倒也罢了,可如今因为他的提议,李儒成了谋害太师的疑犯,他刚刚又讽刺了李儒,与李儒的梁子就此结下。既然已经把人得罪了,若让李儒无罪脱身,岂不是要遭受李儒的报复
    谁都知道李儒心狠手辣,绝非心胸宽广之人与其等着被他报复,倒不如乘机将人踩进泥里,由他做这太师府的第一谋士。
    想到此,这无名之士反驳道李文优此语当真有意思得紧正是因为此计拙劣,不似你之所为,你才能以此为由自证清白。此乃障眼法,不正是你李文优最擅长的吗
    亲近的人都知道他董卓有验毒的习惯,如果真要害他,又怎么会在酒中下毒正因为此事违反常理,所以董卓才在李儒自辩后开始相信他。可如果,李儒反其道而行之呢
    董卓神色捉摸不定,想到李儒先前乍然喊出的那句话,看向至今没有说话的戏志才志才,你可有话要说
    口称志才而非戏先生,不代表董卓对戏志才愈加亲昵,反而是个危险的信号。
    戏志才发出一声轻笑,音量不高,但因为大厅里鸦雀无声,他平静的笑声竟传遍了整个大堂太师明鉴,我等感恩太师知遇之恩,为太师效力,何人敢行这忤逆之事
    若在平时,董卓听到这番话定会自得,可如今,这宛若敷衍的言论令他很不满意。
    对于文优李儒的指认,戏志才竟然避而不谈,没有一个正面的交代
    然则戏志才话锋一转,今有奸宄虎视眈眈,若此为奸宄的离间之计,太师匆忙处置文优,岂非正中下怀此事疑点甚多,如我所料不假,或可证李文优之清白。
    李儒脸上扭曲的表情一僵。
    他攀咬戏焕,而他却要证明他的清白
    不,更重要的是
    戏焕要为他正名,那算计他李儒的定然不是戏焕。
    不是戏焕,那又是谁
    董卓帐下不该有这样的人存在,他李儒,怎会被不知姓名的人无声无息地算计
    董卓未想到戏志才竟会说这样的话如何证明
    若此为逆竖之计,其用意在于挑拨太师与我等。为了让此毒计万无一失,必然会在所有酒中下毒。太师只需将堂内所有酒器打开,一一检验,一切自见分晓。
    董卓依从戏志才的提议,让亲兵拿银针去各个酒坛前挨个检查,果不其然,所有银针都变黑了。
    董卓看似信了戏志才的话,不再追究,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
    那无名谋士冷汗直冒,退到人群后头,企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偷偷地觑着戏志才,不明白这是从哪儿冒出的人,竟三两句就打消了董卓的怀疑。
    经此插曲,董卓哪还有心情继续会宴,让底下人自行解散,自己阴着脸走了。
    志才兄李儒追上前,想要与戏志才说话,被戏志才制止。
    文优无需多言。焕今日所言,非是为了君,而是为了主公的大计。
    李儒讪讪道多谢。
    有些话说出口就不能收回。李儒明白事已不可为,他与戏志才的芥蒂已生,无论怎么解释都是徒然,遂干脆利落地道别。
    戏志才离开宴厅,沿着小路抵达客舍,从那取了一只包囊,离开董卓府,回到他在城内的住宅。
    书僮出门相迎,他嘱咐了几句,书僮应声,取来他需要的几件物什。
    戏志才打开从太师府带回的包裹,里面放着一件灰色外袍,与他身上穿的这件十分相似。
    他将那件灰袍的袖子浸入水中,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取来银器,同样放入。
    不一会儿,银器上结了一层黑色。
    书僮呆在原地先生,这是
    戏志才摆手,让他不要多问,将东西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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