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歌怔了下,后知后觉想起那位院使和慕容郁的关系,哑然失笑:我相信院使大人明事理,看见这两件东西,会以大事为重。慕容大人放心去,若是办不成,我再去。
    慕容郁无奈笑了:洛大人这般信任我,那我就走这趟。
    有劳慕容大人。洛闻歌道。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劳洛大人在这等。慕容郁说。
    洛闻歌看了眼都察院,说不出是何等感觉的笑容,落在慕容郁眼里,却隐约有些杀意,他笑道:我不见得会继续等,待会儿还有事,若慕容大人有结果可先去寻谢大人。
    慕容郁点头,先往大理寺那边去。
    洛闻歌又在都察院门口等上许久,直到近午时被暖阳晒得头晕目眩,直觉戏份做足,对身侧小厮交代:你在这继续等谢大人,我先去德济堂。
    小厮虽不放心他的安全,但无法违抗公子命令,只得点头道:是。
    等到谢大人就说我等他许久,出急事先走了,让他在都察院等慕容郁。说完你就来德济堂寻我。洛闻歌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只等谢温轩来了。
    小厮沉声:小的遵命。
    洛闻歌放心去往德济堂。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洛闻歌上二楼前递给药童几块银子,让人买两份饭菜,一份送来这,另一份送去给等在都察院外的小厮,人是铁饭是钢,再忙也要吃饭。
    韩执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几张纸,像是在对比,看见他连忙起身行礼:见过楼主。
    洛闻歌温声应答,见韩执愈发局促,回眸含笑道:韩护法很怕我?
    属下敬重楼主。韩执道。
    洛闻歌撩起衣摆坐下,拿过桌上纸张,漫不经心看着:韩护法不必如此,我私以为你我撇开楼主与护法身份,还是朋友。
    韩执低头:楼主说如何,属下自当如何。
    洛闻歌多看韩执一眼,没强迫改变对方这种思想的意思,点着纸上内容:查明天命阁阁主究竟是谁了?
    是,如楼主所见,天命阁阁主确实与坊间传闻颇为神秘的渊公子为同一人。属下按照楼主指令,彻查过徐锦媛,凡是天命阁阁主或渊公子出现,徐锦媛必是不在的。
    没有更为确凿的证据?洛闻歌问。
    韩执默不作声上前,将藏在最下面的几张纸翻出来:属下查到她曾让人做过面具及轮椅,借得桃花湾老板徐焱之手,走得也是桃花湾的账,再有这些开在钱庄的名字也是她。我让人翻过钱庄账本,出入账目巨大,记得全是渊公子,少有天命阁阁主。
    这是个很重要的证据,洛闻歌细看那几张账目:原账本在哪?
    在楼里,属下怕她毁灭证据,遂将其带回来弄了本假的放回去。韩执道。
    你将能证明徐锦媛和天命阁阁主及渊公子是同一人的证据整理好,明日与那本账目一并送到我书房。骤时我有话对你说。洛闻歌话音未落偏头打了个喷嚏。
    韩执让他吓一跳,担忧问:楼主这是伤风了?
    洛闻歌摆手:不碍事,你行事千万要小心,天命阁与临江楼素来不合,若让他们抓到你们踪迹,会不折手段打击。
    韩执掌管临江楼这些年没少和天命阁打交道,闻言神色冷然:属下必小心再小心。提及天命阁,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是上次让你彻查楼内有消息了?洛闻歌稍作思索便知道韩执要说为何事,他问,打草惊蛇了没有?
    韩执惊叹他的敏感,恭敬道:未曾,属下查时全是假借他人之手,他只当是楼内正常排查。
    顺藤摸瓜,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手伸到我这里。洛闻歌轻掩住口鼻,摆手拒绝韩执递过来的茶盏。
    韩执放下茶盏,挑出一张纸放到他手边:楼主前日要的金石药来历查到了。
    洛闻歌接过,果然如慕容郁说的一样,出自北疆王室,闹出人命后被禁止售出,不知何人生出的歹毒心思,竟将这东西送至远隔万里的长乐城,妄想祸害宁朝一众朝臣。
    他越看神色越冷,捏着纸张的手微微发白:真是好算计。
    韩执毫无反应,静静等着他指令。
    洛闻歌此时更想知道他带回来的是不是证物,心里藏着事便坐不下去,他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继续查徐锦媛,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我先走了,韩护法,万事小心。
    韩执拱手:是,楼主也小心。
    洛闻歌胡乱点头开门撞上送饭菜的药童,他指着屋里:给韩护法。
    韩执看见饭菜满脸错愕,楼主何时这般体恤人?
    离开德济堂没走几步的洛闻歌便被人拦住去路。
    第44章
    洛闻歌看着从人群里忽然冒出来的李公公, 有片刻不知道说什么:这是?
    洛大人,公子在巷子里等你,还请随老奴走趟。李公公躬身道。
    冒着大风险出宫的李公公也不是特别明白萧毓岚这趟来为什么,随着年岁成长,李公公越来越难琢磨透萧毓岚的心思。
    正所谓为君者心思沉浮如海,越是难猜越是惹人好奇。
    李公公奉命来请洛闻歌,堵住人说完话便等着他答复。
    洛闻歌听见萧毓岚在等他,心里猛然生出些不祥预感, 他边走边打听:公子他是不是带东西过来的?
    李公公瞧他也猜不透萧毓岚心思,顿时生出些相见恨晚的味道,半转头极为轻声道:是,催促御膳房备了好些甜食, 还亲自去了趟太医院。
    完了。
    洛闻歌苦着脸, 这怕是来给他送汤药的。不知这时逃跑还来不来得及,会不会被治个杀头大罪。
    待会我若是惹陛下不高兴,还请公公多担待,恐怕要看几天臭脸色。
    李公公多少有些习惯萧毓岚有时被他气得摆脸色,闻言只道:洛大人安心, 陛下要真生气,还有皇后娘娘宽慰圣心,万不会让大人填火坑。
    洛闻歌内心更苦了,不好和李公公明言说他就是皇后, 这边惹萧毓岚生气, 那边所谓皇后哄陛下开心, 不还是他上吗?
    如此想着,等会还是多说说好话,将药喝了最好。免得萧毓岚觉得他不识好歹。
    马车就等在巷子里,转过弯能见到,李公公走到五步远停下,让他一人上前。
    洛闻歌鼓足勇气走过去,踩着马凳上去掀开车帘,萧毓岚在摆弄一个珍珠大小的玉铃铛。
    他身形微顿,躬身行礼:公子。
    萧毓岚没看他,拿过手边红绳:进来吧。
    洛闻歌依言进去,坐在萧毓岚不远处,果然看见那个三层食盒,他半敛眸睫毛颤个不停,还真是亲自来给他送药吗?
    萧毓岚编着红绳,让其更合适捆住玉铃铛,他指尖白皙,红绳纯红,相互照应越发刺目。
    洛闻歌抬眸只看一眼复敛眸不敢再看。
    两人谁也不说话,本就逼仄的马车内更显狭小,气氛压得洛闻歌有些抬不起头来,他总觉得萧毓岚有些不对劲。
    并非明面上的平静,骨子里隐有的怒意被死死压着,稍有不慎就会翻涌而出。
    他无心惹人发飙,也不想惹萧毓岚不高兴,唯有默默不吭声,等着萧毓岚先开口。
    换做往日里傲娇到不行的皇帝陛下,说不定此时已等不及,但今日萧毓岚却异常冷静缄默,愣是忍住不开口。
    洛闻歌越等越觉得煎熬难受,如坐针毡,方才挪动一小下,便见专注编绳子的萧毓岚抬了下头。
    洛闻歌一下子顿住,喉咙微动咽了口口水,这眼神怎么跟恨不得吃掉他似的。
    这大半天没见,萧毓岚见到谁听说了什么?
    刚李公公说他去御膳房去太医院,那是这两地方有问题不成?
    洛闻歌让萧毓岚这态度闹得一头雾水,想问又不敢,怂得不像话。
    他咬了下唇,要不豁出去问问,横竖不过将人惹生气,得下功夫哄好,这事儿他没少做过,一回生二回熟。
    成功说服自己,洛闻歌往萧毓岚跟前挪两步,张口轻声:陛下
    腿伸过来。萧毓岚打断他的话,冷冰冰道。
    洛闻歌懵圈:啊?
    萧毓岚不想和他重复第二遍,径直倾身伸长手揽住他的腰,将人勾到面前。
    如此突然地亲密接触重重敲打在洛闻歌神经上,让他傻愣在原地,直到身体落在沾有龙涎香的软枕里才回过神,这一回神便看见萧毓岚抬起他的腿要脱鞋子,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烫熟了,手不期然落在萧毓岚胳膊上,扒拉着要起身,大惊失色:陛下这是做什么?
    别动。萧毓岚回头冷冷看他喝了声。
    鲜少见到这般狠戾的萧毓岚,洛闻歌被惊在原地,抓着萧毓岚胳膊衣服的手缓缓松开,傻愣愣看着对方动作。
    萧毓岚脸色不好看,下手却意外温柔,脱去靴子摘掉袜子,将摆弄许久弄好的玉铃铛戴在他脚踝上。
    萧毓岚戴时专心致志,临了绳子扣好,手还停在他脚踝处,惊觉掌下肌肤柔软细腻,手感极好。萧毓岚眸底闪过丝欲色,抿紧唇放开他坐到一旁,平复方才被扰乱的呼吸。
    洛闻歌能自由活动的那瞬便抓着脚踝看,看见上面的东西,他哽了哽:陛下这是何意?
    他不问还好,一问萧毓岚脸色更差劲了,语气说不出的暴躁:那是留着提醒朕的。
    洛闻歌不明白,伸长手捏着玉铃铛:这不会响吧?
    萧毓岚被问得心火直冒,闭闭眼哑声道:会,你听不见罢了。
    洛闻歌放下脚勾来袜子:陛下这么急着见我有要事?
    萧毓岚视线在他套袜子的脚上扫过,看向食盒:嗯,你先将药喝了,朕再和你细说。食盒里有药也有点心,你怕苦就多吃点。
    洛闻歌哦了声,老实拿过食盒打开,看见最底层的汤药,他疑惑嘀咕:这药怎么看着比早上喝的颜色重?
    萧毓岚听闻,拨弄玉佩的手顿了下。
    待他皱着脸将药喝了,连吃两块点心,萧毓岚问道:昨夜你看神仙丸,是不是上手摸过?
    洛闻歌眉头舒展,听出意思不对,问:那药有问题?
    更大的问题恐怕现在是你。萧毓岚拉过他的手,将袖子推上去,果然在他臂弯处看见桃花印记。
    猜想得到验证,萧毓岚脸上闪过丝懊恼,昨夜怎么就没顺手将那东西带走,给了他细细琢磨的时间。
    洛闻歌也看见那桃花,心里一紧:这是?
    萧毓岚给他整理好衣袖,淡淡道:一种蛊。你得到的神仙丸比云王买得要好,院使在上面探出有蛊虫出没的痕迹。
    洛闻歌心凉半截,呢喃道:这就要死了?
    胡说什么?萧毓岚冷冷看他,有朕在,谁敢轻易要你命?
    这可是蛊。洛闻歌晃了晃胳膊,望着萧毓岚,诚恳低声问,院使有说这是什么蛊吗?
    萧毓岚的表情顿时有些说不出的微妙,被他盯着看,很不自在转过脸躲避视线,却不肯说话。
    洛闻歌看不懂萧毓岚明知道又不说,换做平时绝不会追问,此事不同,涉及到他性命,他急声问:陛下,你既然知道倒是告诉我啊,知道又不说,要急死我吗?你要不说,那我现在去问院使吧。
    说着他就要走,被萧毓岚抓住手。
    洛闻歌停住回头看去。
    萧毓岚被他一看,轻轻松开手,抿抿唇,像是难以启齿。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萧毓岚逐渐红起来的耳朵,红色渐有蔓延趋势,就要烧到萧毓岚脸上。
    洛闻歌心里咯噔一声,这该不会是
    幽情蛊。萧毓岚说完就换了个坐姿,背对着他。
    洛闻歌:
    他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戳戳兀自害羞的皇帝陛下:幽情蛊是什么?
    萧毓岚本就抹不开脸解释,能说个名字已是不容易,偏偏他还追问,闹得萧毓岚头疼。
    洛闻歌又戳了戳:陛下,昨夜的你去哪了?今日不过说个事情,你怎么扭捏起来了?
    萧毓岚没回头,抬手扒拉了下:朕是在想怎么和你说。
    洛闻歌轻笑,先前明明放得那么开,这会儿又跟养在深闺的黄花姑娘似的,萧毓岚究竟怎么了?
    萧毓岚在洛闻歌动手戳他第三遍时转过身,尽管脸上仍有薄红,看神态气势已恢复如常,指着软枕:你坐下,朕同你好好说。
    洛闻歌顺从过去坐下,期待望着萧毓岚。
    萧毓岚:幽情蛊是一种从小便用合欢花喂养的蛊,养到十年细如发丝小如米粒视为成功,骤时可将其附在任何东西上,待生人触碰,会进入第一个触碰人的身体里。
    听见合欢花,洛闻歌感觉就不太好,他硬着头皮问:然后呢?
    萧毓岚看起来比他还不好,愣是僵着脸继续解释:根据宿主身体健康情况发作,发作时必必须要发泄,若长久得不到释放,以后恐难有子嗣。
    洛闻歌无言以对,再看解说的萧毓岚,对方满脸麻木,嘴唇微动显然还有话没说完,他莫名头皮炸了下。
    还不得随意发泄,得是它嗅到宿主身上最为亲近那缕气息才可。
    说完这话,萧毓岚彻底闭嘴不说话了,又怕看见些什么,萧毓岚看他一眼索性闭上眼睛,装聋作哑。
    短时日接受到如此多讯息,让洛闻歌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什么根据宿主身体健康情况发作,来兴致还得挑人帮忙,那自己动手呢?
    他有点茫然,然这种事要怎么问萧毓岚?
    洛闻歌光是想想脸便滚烫起来,问不出口,他咬着唇又想他身上让蛊虫觉得最亲近的气息是谁。
    思来想去没个答案,他难受得很,闭眼揉着眉心,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办好了。
    好半晌过去,他才恍神问:院使有说这东西怎么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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