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不等魏国公说话,他便问道:不过祖父,你们见了英王又能做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开出条件,请他网开一面。
    魏国公很想放下一句这你就别管了,然而他知道以这小子的性子定然不会乖乖听话,便只能寻思了解释。
    然而不等他想出冠冕堂皇的话来,贺惜朝便道:若是求殿下为那四十八个人向皇上求情,你们还是省省吧,他不会同意的。
    此言一出,林老夫人着急地想要说话,可魏国公却一摆手盯着贺惜朝说:你只管去传话,如何劝说那便是我们的事了。
    不去。
    啪!沉重的红木桌子被魏国公重重地拍了一掌,他勉强压下的那股怒气顿时翻涌上来,看着贺惜朝一字一句说:你再说一遍!
    贺惜朝岿然无惧,脖子微扬,声音清冷,目光坚定:我的耳边是松江水中挣扎的冤魂咆哮,眼前是那些一个个受尽虐待却还得倚门卖笑的可怜姑娘,我没有脸,也割舍不掉良心,所以不去。
    你!魏国公怒目而视,愤恼地脖子都粗了,老夫都说了,罪魁祸首已经伏诛!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将整个贺家,林家一同推下去给他们陪葬才满意?那些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生你了还是养你了?
    贺惜朝抿了抿唇道:为官者,当以天下为己任,这口号,您喊得可比我响多了。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林老夫人再也忍不住,走到贺惜朝面前,拉住他的手臂,恳求道:惜朝,好孩子,那可是你的表叔啊!不是外人,你爹生前跟他极要好,你怎么忍心看着他去死啊!
    是啊,都是血脉相连,打断骨还连着筋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如此执拗,终究是一家人。国公夫人劝道。
    二夫人也点着头:要不是明睿没这面子,就让他去了。
    这你一言我一句,轻飘飘地将那些肮脏跟罪恶就这么揭过了,显得贺惜朝的坚持似乎非常可笑。
    他目光渐冷,说:君子自当知,不可为而不为。
    惜朝!林老夫人重重地唤了一声,往前一步痛惜道,你这是逼老身向你下跪吗?
    她说着便作势要屈膝而下。
    国公危险的目光便倏然射向着贺惜朝,走到他面前,问,老夫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去还是不去?
    贺惜朝眼睛一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是一片倔强。
    那答案极为明显,然而他刚要开口,却听大夫人忽然唤了一声:贺惜朝!
    贺惜朝望过去,只见大夫人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如今这么多人在,魏国公不可能退让,若贺惜朝再强硬地顶下去,饶是大夫人也害怕接下来的局面。
    可是贺惜朝却没听她的,抬起双眸回视魏国公说:祖父,您可让我真失望。
    啪
    贺惜朝睁了睁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低低地说:娘
    李月蝉头上的步钗甩了出去,一张脸斜向了一边,紧闭的眼睛里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贺惜朝感觉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害怕得厉害,可身后就是儿子,她没有退缩一步,就这么横在祖孙之间,哪怕她快要晕过去。
    接着,李月蝉一把拉住贺惜朝跪了下来,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哀求道:国公爷别动手,求求您,让妾身来劝他吧您千万不要再动手了,他还要见人的
    贺惜朝的拳头渐渐握紧起来,垂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就能达到目的了。
    他不能还手,不能借机报复,他就算脱离了贺家,也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贺惜朝,你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吧?英王对你再推心置腹,他也是主子,君臣有别,你以为他会感动你对他不顾一切吗?可笑,自古帝王最是无情,哪一天他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又算什么东西?魏国公冰冷讥嘲的话在头顶响起。
    萧弘对他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将来好坏,是什么东西,也是他自己的事。
    可贺惜朝一句话都没说,依旧沉默地跪着。
    魏国公沉了沉气,勉强存着理智,冰冷地继续说:你给我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你还当自己是贺家人,明日就给我去英王府,否则你就给我滚出去!我们贺家没有这种不忠不孝地子孙,权当这些年我瞎了眼,养了头白眼狼!我倒要看看被赶出家门的丧家之犬,英王还会留在几时?
    魏国公当庭这么放话出来,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下。
    特别是国公夫人跟二夫人,几乎是急切地盯着贺惜朝,恨不得他当场再顶一句,将此事彻底砸实了。
    而贺惜朝也的确抬了头,面无表情地问:祖父说的可是认真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两人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可是大夫人却大声呵斥道:贺惜朝,你在说什么疯话!脑子是不是被打傻了?月蝉,赶紧把他带回去好好劝劝!
    大夫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她不能让魏国公被逼着说出决绝的话来,这样真的难以收场了!
    她定了定神,对魏国公说:国公爷,万事好商量。惜朝为英王殿下办事,他也难开这个口,您再让他好好想想,别逼得太紧了。否则伤了祖孙情分,得不偿失啊!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有什么难的。贺明睿忽然冷冷地说。
    明睿,火上浇油的事情少做!
    大嫂这话有失偏颇了,明睿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没把自己当作贺家人,自然不愿为贺家出一份力,一句话都不肯说,将来还能指望他扶持家族吗?万一再有什么事,怕也是冷眼旁观吧。二夫人凉飕飕地道。
    大夫人气得胸口起伏,这种事能一样吗?
    然而眼看着魏国公的怒意直直上来,她一瞪李月蝉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是是李月蝉连忙起身,拉着贺惜朝道,走,惜朝,我们快回去
    贺惜朝没再坚持,他被拉起身,然而临走前他又看了魏国公一眼,后者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还差一点。
    他眼神一暗,跟着走了。玫瑰小说网,玫瑰小说网,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meiguixs.net 玫瑰小说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
    ☆、第206章 母子谈心
    萧弘得了贺惜朝的信,一瞧, 顿时眉开眼笑, 连忙唤来了常公公。
    殿下?
    常公公,你去命人打听打听, 咱们王府附近有没有空置的宅子?
    宅子?常公公纳闷道,殿下是想要购宅子吗?
    对,三进三出就够了, 不用太大, 嗯大点也没关系, 但是一定要离咱们王府近, 一条街上最好。
    您这是要给谁居住啊?常公公问道。
    惜朝啊!萧弘非常高兴地甩了甩手上的信纸,然后吩咐道, 一定要快,最好这两天就能买下。
    京城地段,那是寸土寸金,特别是这一片,都是居住满的,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买到合适的宅子。
    当然这不是重点,而是
    惜朝少爷不是一直住王府吗,为何还要另置宅子安置?
    自然还有他娘啊, 我看他是要自立门户了。萧弘在院子里一边说一边转圈圈,其实要我说他早该出来了, 魏国公府那一帮子人, 算计来算计去, 外祖还偏心,贺明睿那小子又一肚子坏水。虽然以惜朝的聪明才智不会吃亏,可时不时地膈应一下也烦人。
    最重要的事,没那么多人盯着,方便他俩交流感情。
    一天没见,还真想念地慌,萧弘觉得他不该以养伤之名闭门谢客的,否则自己就可以亲自出去寻宅子。
    对了,咱们隔壁是谁家,卖不卖房子,我出两倍,三倍的价格买!萧弘非常大气地说。
    常公公很是无语地看着萧弘伸出三根手指头,劝道,殿下,英王府占了足足一条街,哪儿来的隔壁人家。就算有,王府马上就要变成太子府,边上也不允许住人。
    说的也是。萧弘点了点头。
    另外,您说惜朝少爷要自立门户,可如今魏国公还在,如何分府另过呀?常公公问道。
    萧弘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况且听您的意思,不只少爷自己单住,就连母亲都要一起带出来,这可是大事,国公爷怎么会允许呢?
    萧弘听着皱了眉,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打开手里的信再仔细地看了看,忽然说:把阿福给我追回来!
    阿福垂着头拘谨地站在萧弘面前,心里分外忐忑。
    萧弘也不卖关子问:你家少爷跟魏国公闹翻了对不对?
    阿福没敢说话,不知道这属不属于让萧弘知道的范围。
    哑巴呀?惜朝不让你说,你点个头总会的吧?
    阿福闻言反而抬起头,心说英王怎么知道。接着就听萧弘冷哼一声:一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他特意吩咐过的。
    阿福讪笑了一声说:殿下息怒,少爷说他会安排好一切的,请殿下不要担心。
    萧弘眯了眯眼睛看他,阿福笑容都要僵了的时候,忽然他大发慈悲摆了摆手:行,那你回去复命吧,照顾好你家少爷,有什么事立刻来寻本王。
    阿福生怕萧弘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赶紧应了下来:是,小的记下了。
    在萧弘带着深意的目光下,他没敢抹一把鼻尖上的细汗,只是快步离去。
    待阿福一走,萧弘道:小墩子。
    奴才在。
    派些人给去魏国公府附近盯着,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是。
    这边贺惜朝母子俩双双挨了一巴掌,方向都是一致的,看起来又可笑又可悲。
    安云轩里的丫鬟一看到他们纷纷惊呼。
    夫人,少爷,这是怎么了?
    天哪,这可怎么办啊!
    夏荷见一个个围上来,眼睛一瞪怒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端盆打水?
    春香扶着李月蝉进了卧房,翻出药箱子,找着涂抹的药膏。
    去请大夫吧。贺惜朝道。
    然而李月蝉一把拉住他,摇头:别去,没出血,就肿了而已,敷一敷,抹点药膏就好了。
    贺惜朝眉头微微一皱,就听到李月蝉眼泪簌簌又掉了下来:惜朝,你怎么那么倔呢?娘不懂什么事,可咱们母子吃住都在国公府,你这样跟国公爷对着来,这是要把情分生生磨没了,万一国公爷一气之下,真把咱们赶了出去,那该怎么办啊?
    我在外置了宅子,我们搬出去住。贺惜朝轻声说。
    瞬间,李月蝉的眼泪干了,震惊地看着贺惜朝:你说什么?
    贺惜朝回头看了一眼。
    夏荷将水盆端到贺惜朝面前,拧了帕子搁在一边,春香翻出药膏,也放到桌上,便跟夏荷一起下去,顺便关了门。
    贺惜朝拿起帕子轻轻地敷在李月蝉的脸上,温柔地说:娘,您怕是忘了,从进入魏国公府开始,我便说过,我们母子就是这里的过客,迟早都会离开的,如今不过是时机到了而已。
    李月蝉一把握住贺惜朝的手,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解:可是惜朝,你之前不是也说过,你可以继承魏国公府的呀!
    可以,但我不愿。
    为,为什么?李月蝉简直心急了,她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事情,别惹求都求不来的爵位,贺惜朝为什么就不要了?
    难道是因为今日吗?惜朝,不是娘说你,不过传句话罢了,并不难,至于见不见那便是英王殿下的事情,反正与你无关了,也好给国公爷一个交代呀?
    贺惜朝听着又气又好笑,这岂是一句话的事情?
    有第一句话,便有第二句啊!
    英王连兄弟都不见,对满朝文武无动于衷,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开了特例。
    他贺惜朝可真是能耐,能影响得动当朝太子!
    况且,他们不是不知道林岑严做了什么,证据确凿的事情,讲情面?
    这天下王法还要不要?
    惜朝见他发愣,李月蝉便又唤了一句。
    贺惜朝不想多谈这些,他只是给李月蝉透个底,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然而瞧着母亲脸上的巴掌印,他又不忍心起来。
    娘可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儿子是怎么想的吗?贺惜朝忽然问道,江州之事,我似乎没跟您说过。
    李月蝉一愣,她其实很想知道,可贺惜朝一回来事情太多,她也问不出口,她带着欣喜和局促道:你愿意跟我说吗?我怕听不懂。
    不会,就当个故事听吧。
    贺惜朝拿起桌上的药膏,一边给李月蝉上药,一边淡淡地说着江州凶险的事。
    九死一生,当真活得艰难。
    到最后,他顿了顿:我们能平安回来,是那些姑娘们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一个个都是柔弱的女子,跟娘一样美丽善良,怎么敢辜负?万千的人命在身,林岑严能心安理得地当着高官,拿着不义之财,做着暗地里不法勾当,案发之后还能舔着脸求讲情面!娘,这样的人,你觉得不该死吗?儿子这一开口,就成什么了?我原本的坚持,我的人生准则,心里的道义完全打破,成了笑话。我哪儿还有脸站在殿下身边,大言不惭地说着匡扶天下,为黎民百姓?爹就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说起来简单,谁都会,可做起来太难!娘,儿子不求您为我做点什么,可能不能体谅我一些,站在我这边?
    李月蝉默默地流着眼泪,她不懂贺惜朝的那份坚持,可是她心疼他在江州吃的苦,受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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