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正要回答,忽然人群都寂静下来,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极为热切的神情,那种狂热的神采,说是基督教徒看到上帝降临也不为过。
    他们在看自己后面白渐潇跟着人群回头,只一眼便愣住了。只见一个身穿白袍的俊美男人,正缓步向高塔走来。他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如果说陆之穹的眼睛让人想到浩瀚无边的大海,那么他的眼睛里便装着广阔无垠的天空。银白的长发编为长长的一束垂在脑后,发辫中插着一朵蓝色的桔梗,却丝毫不显庸俗,只觉是极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如一阵风轻轻地路过人世间,带着明媚的光、盛放的花朵,一切的一切美好的事物,就这样走来。
    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靛蓝卷发的男人,站在他身旁却丝毫不显逊色。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是紧身的皮衣和长靴,领口开得极低,金色的竖瞳里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邪恶。即使周围有那么多人,他的全部注意力却都集中于身前的那一人,眼中满是不屑掩饰的爱慕与崇拜。
    天使和恶魔竟然出现在同一副画面里,而且如此和谐,仿佛他们这样耀眼的人天生就该一起站在顶峰。白渐潇开始有点理解殇猎疯狂的原因了,他就是走火入魔的CP粉心态,眼看自己心中天造地设的一对CP被强拆,能不想把陆之穹拆吃入腹么?
    愣着干什么!面具男偷偷拉了一把,白渐潇才发现挤成一堆的人早就恭敬地退居一旁,只剩自己还傻站在路中央,挡住了两人的路。他匆匆地后退一步,却已经晚了,白发的男人脚步一转,便向自己走来。
    好吧,难道这就是情敌之间的吸引力?白渐潇一颗心活蹦乱跳,心想听了这么多遍名字,真正见到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人们如此地崇拜他,连陆之穹都常常带着迷之神情提起他,这的确是一个叫人印象深刻的男人,即使不是作为神明膜拜,即使不是作为恋人深爱,也会情不自禁地把他放在心头很重要的位置。
    阿莫尔,你在看什么?靛蓝卷发的男人问道。他始终站在阿莫尔身后一步,绝不逾越也从不远离。他说话的声音比白渐潇想象得要更加轻柔中性,倒是个去唱歌的好材料。
    尽管白渐潇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阿莫尔还是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温柔多情的蓝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疑惑着什么。全Amor的人也跟着注意到了自己,白渐潇出了一身冷汗,万一暴露身份,这里的人一人一指头够戳他死千八百回的。
    会长,白渐潇低着头,努力把脸藏在斗篷下,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嗯阿莫尔歪了歪脑袋,犹疑地问道,你为什么穿着陆之穹的衣服?
    靠,他怎么认出来的?!这件朴实无华的黑色斗篷难道还上了陆之穹的专利不成?白渐潇在心里抓狂咆哮,老子是他男友,穿男友衣服不行吗?!他现在大叫一声救命,在被乱刀戳死以前陆之穹能来得及救他吗?!
    白渐潇蓦地抬起头,正准备糊弄过去,却见那个靛蓝卷发的男人也走近前来,阿莫尔,我们该进去了。
    嗯。阿莫尔应了一声,手突然搭在白渐潇的肩膀上,你也一起进去看看吧。
    为什么突然带我一起去?白渐潇并不配合,站在原地不动。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能感受到你的心,阿莫尔笑道,你的心在悲鸣,就好像亲手杀死了一个深爱的人,但是悲伤中却生长出一种渴望,急切地想要进去确认什么。
    明明精神世界没有任何被刺探的感觉,自己的心事却在他面前完全展开。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被冒犯的抵触心理,反而生出了一种倾诉的冲动,把想一切都告诉阿莫尔,因为他仿佛什么都能包容,什么都能原谅。
    会长,白渐潇控制不住自己去问,今天是几号?
    阿莫尔温和地答道:二月十四。
    第70章 交锋
    塔本身没有名字,是Amor的中心建筑, 换句话说, 这就是阿莫尔居住的地方。
    客人已经到齐,主人却还没有就座。蛇派的领袖银蛇冷汗涔涔地招待来客, 心想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邪, 突然来了这么多大佬。而且这搭配实在过于古怪,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还以为陆之穹伙同其他两派攻上门来了。
    虽然只来了陆之穹、纯钧、承影、殷千翎这四人, 但是银蛇毫不怀疑他们能把Amor掀个底朝天,大杀特杀直捣黄龙, 然后潇洒地全身而退。
    客气话就不多说了,我们上门是想来找一个人。作为剑阁的脸面,这种时候纯钧也义不容辞地承担了先礼后兵中礼的义务,尽管他只是在喝早茶的时候被大师兄抓过来的无辜路人甲罢了。
    找人?银蛇的笑快挂不住了, 直接派人打个招呼就好, 我们Amor一定会竭尽所能地配合。
    他心里咆哮,你他妈找人是这样找的吗?这是来踢馆的吧!一定是来踢馆的吧!
    有人装扮成我的样子, 把我的同伴抓走了, 陆之穹插嘴, 正好被这个游客目击到了。
    他口中的游客戴着一顶剑阁一日游的小红帽,翘着腿嚼着泡泡糖, 对的, 我作证。
    你他妈殷千翎!银蛇的双眼在喷火, 别以为戴个傻逼帽子我就认不出你了!给老子死!
    那你怎么确定抓人的是我们Amor?银蛇问。他心里也嘀咕, 据他所知根本没有这样的计划, 连抓谁都不知道,况且就算抓了,值得这几位爷联手上门讨人?
    那个形态,一看就知道是粗劣的招魂复制品,陆之穹拍了拍殷千翎的肩膀,连普通游客都看得出来。
    对,我都看出来了。殷千翎吹了个特大号泡泡。
    银蛇有些坐不住了,倒不是因为这俩人说的内容,而是当陆之穹和殷千翎同时面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他根本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且不说当时狩天来犯的时候,他在殷千翎手下仅坚持了3分钟就一败涂地,他对陆之穹的恐惧更加源远流长,从青春期到现在与日俱增,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减弱分毫。
    所以当时在南墙,他是第一个捅下刀子的,他不知道陆之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记恨自己。
    你们空口无凭,当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银蛇强撑镇定,我已经通知会长过来,到时候就见分晓了。
    唐渊?陆之穹道,来得正好,很久没见都想他了。
    不,我们的会长是阿莫尔。银蛇纠正他。他一边说一边留神外面的动静,果然听到了开门声。
    靠山一到,他不由长了八分气焰,嗓门也上来了,你们说要人,那也得讲证据!我就放开Amor让你们搜,随便搜!搜到人算我输!
    陆之穹果然理屈词穷,直勾勾地望着门口,露出了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啪的一声,普通游客殷千翎的泡泡吹破了,黏在了他呆滞的脸上。
    银蛇回头一看,只见天仙一样般配的会长与副会长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她的神情清冷,姿态矜持,如高岭之花凛然不容侵犯,一进门便生动形象地诠释了蓬荜生辉四字,美貌的光辉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求求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白高岭之花渐潇在心中流泪握拳,虽然本人有着丰富的大荧幕女装经验以及装甲车一般厚的脸皮,但是这种久违的羞耻感是什么!
    陆之穹捂住了鼻子,问旁边的殷千翎,唔,我没流鼻血吧?
    瞧你这狗样,殷千翎斜睨了他一眼,丢人。
    现在我发现了,陆之穹小声说,我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同性恋,我是白性恋。
    白渐潇不知道他在嘀咕什么,局促不安地撩了撩假发,向陆之穹频频递眼神,满脸写着:现在怎么办?
    陆之穹又是挤眉又是弄眼,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尹橙向他做了个口型:静观其变。
    白渐潇便乖乖站在阿莫尔身后,装聋作哑,看看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银蛇也终于解脱,快步走到阿莫尔跟前,会长,你终于来了。
    阿莫尔环视一眼会客厅,陆之穹和殷千翎坐在左手边,纯钧和承影坐在右手边,主位空着。尽管完全没有搞清楚情况,却不妨碍他的镇定自若,有谁能为我讲一下情况吗?
    还是纯钧开口,把他们此番用意娓娓道来。阿莫尔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伸出手来:很久不见,纯钧大人。
    您依然让人印象深刻。纯钧露出了不相上下的虚与委蛇的微笑。
    两人虚虚地拥抱了一下便分开了,阿莫尔朝前走两步,向尹橙点了点头,恭喜您,承影大人。
    尹橙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您看起来刚刚挣脱了束缚,不是吗?阿莫尔微笑道。
    尹橙皱起眉头,没有答话。阿莫尔拥有的这种能力,为所有讳莫如深者深深忌惮。
    阿莫尔走向陆之穹,深深凝望,我死后,世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果然变化最大的还是你。你的心为什么不像过去一样完全对我展开了?
    你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陆之穹直截了当地说,你只是招魂召唤出来的一个投影而已。
    是吗?阿莫尔笑了笑,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所有过去认识我的人都参与了招魂仪式,他们的回忆构成了现在的我,但是我还不完整,因为我缺少最重要的一部分你的记忆。
    如果你得到了我关于你的记忆,陆之穹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怕你下一秒就会自杀。
    阿莫尔心中惊讶,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像一个身体被挖掉一块的空心人,极度渴望着从陆之穹那里拿到自己缺失的部分。但他并不会喜形于色,他很清楚该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白渐潇看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越靠越近,阿莫尔几乎靠到了陆之穹的身上,陆之穹却根本没有回避的样子。果然有猫腻,白渐潇的眼神像块砂皮一样恨不得在他身上搓出火。
    白渐潇正走神,那个靛蓝卷发的男人突然靠过来,鼻尖在他的脖颈上嗅了嗅,我喜欢你的味道。
    什么情况?白渐潇一惊,皮肤触到了他发梢的小卷,只觉得柔软至极,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就像之前他抱着的那只野猫一样,手感好得不得了。
    陆之穹沉不住气地叫道:唐渊!
    果然是他!白渐潇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就是他派出了殇猎,使用了招魂,就是他让陆之穹都感到棘手。但总觉得,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变态嘛
    唐渊没有抬头,更加肆无忌惮地在他耳边道:留下来吧,加入我们Amor。
    容我拒绝。白渐潇想也不想就回绝。
    你不好奇吗?唐渊金色的竖瞳凝视着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陆之穹不会告诉你的事,在这里都能找到答案。
    不需要,我会等他主动告诉我。白渐潇岿然不动。不得不说唐渊一句话就正中他的红心,他现在的确对一切秘密都好奇得要死,只是第一印象已经坏到谷底,他是很难对这个组织产生好感了。
    等一等,纯钧插话道,关于萧见白的归属问题,剑阁可是先来的,你们Amor这样插手,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呢?
    放屁,我才是第一个,殷千翎叫嚣道,老陆早就把人许配给我们狩天了!要不是你和承影一起耍赖,萧见白早就是我们狩天的人了!
    等等?许配?白渐潇一头问号,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饼干?
    什么情况?你们在说什么?状况外的还有银蛇,萧见白是谁?
    是我。白渐潇吱了个声。
    靠,你、你谁?!银蛇的脸腾的红了,我不、不太会和女人说话,别介意啊
    狩天的人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唐渊阴恻恻地说道,你们不都是看上什么就明抢吗?
    对于不喜欢的人当然要像狗一样踩在脚下羞辱,殷千翎立刻调转枪头,对于喜欢的人要像小鸟一样捧在手心里爱护。
    银蛇一点就炸:殷千翎,你找死
    啪啪啪眼看要吵成一锅粥,陆之穹大力地拍了几下手,诸位,大家都有自己的主意,但我想最重要的是应当是本人的想法。
    这句话果然奏效,所有人都看向了白渐潇。
    白渐潇的确有话要说,如果说之前对剑阁十分心动的话,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后,他心中已经另有计划。他稍一鞠躬,清了清嗓子道:谢谢大家的好意,能被各大公会看上是我的荣幸。不过我尚还没有想好自己的未来。很抱歉,我现在还无法答应任何一个组织的邀请。
    他已经说得这么郑重,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不过挨个观察诸位的表情,似乎都无法被说服。
    尹橙最为直接,蹙着眉头问:为什么?
    殷千翎本就是来搅局的,越乱他越开心,不由眉飞色舞地嘲讽道:进了剑阁就要整天跟你们师兄师弟的,恶心死啦!
    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收容者,阿莫尔趁机发出邀请,我能感觉到。
    他们都是习惯了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人,尽管性格各不相同,却都有着固执的秉性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一个人也就罢了,突然这么多人同时向自己施加压力,白渐潇发现说出拒绝的话变得相当艰难。也是,人家抢破了头要加的公会,自己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想想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觉得吧,光嘴上说太虚了,但真为这事大打出手又太过了,陆之穹站起来,声音压过所有的剑拔弩张、明争暗斗,大家都是老玩家了,为什么不用玩家的方式来公平决斗呢?不如我们大家一起进入一个游戏,谁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谁就拥有了追求白白的权力。这样既可以在游戏过程中展现实力,又避免了更大的争端,两全其美不好吗?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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