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渐潇感觉脸上有点热,迅速把身体沉没在泉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睛侦查。
    过来,我帮你洗。陆之穹说。
    白渐潇假装听不见,他闭上了眼睛,好像能把耳朵一起关闭了。
    陆之穹干脆也下了水,从水中向他游来。一池水妖闹心极了,一边东躲西藏,一边气愤地骂街,水里冒起一串咕嘟嘟的水泡。白渐潇只恨自己不能藏起来,他把头也埋进了水里,也吐了个泡泡。
    那温热的身体几乎要贴着自己的皮肤了,陆之穹修长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缓缓地拂过去,凝固在头发里的血块慢慢地化开来,晕开了丝丝缕缕的红色。
    白渐潇无路可退,只能从水里冒出来,手抹了抹脸,甩了甩头发,我自己会洗!
    这样多好看。陆之穹以退为进,稍一得手就退开两步,靠在岸边的卵石上打量他。浑身湿透的小猫看起来狼狈极了,头毛湿漉漉地耷拉着,却又有两根不屈地翘起。洗干净的脸庞白得发光,在耀眼的阳光下有种虚幻不定的质感。宽大的囚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包裹出美好的身材,穿着衣服的时候只觉得他瘦,现在一看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身段相当不错。
    只可惜这身材锻炼出来单纯是为了提供赏心悦目的感受,实战价值比较有限。
    当着他的面,白渐潇不自在地把身上的血污搓洗干净,也不知道陆之穹怎么就看得津津有味。
    陆之穹不仅看得津津有味,而且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给狗子洗澡的光景,他被张牙舞爪的小猫划了好几道口子,猫咪总是很怕水,不住地甩脑袋,小爪子乱挥。洗完澡后狗子气呼呼的,半天没理他,陆之穹只好拆了妙鲜包赔罪,当天晚上,皮毛蓬松柔软的小猫又在他身边拱了个窝,挨着他睡着了。
    白渐潇洗完了,爬到岸上晒太阳,一边忙把全身的衣服拧干,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说看,来找我干什么?
    都说了,有点担心你,所以来看看,陆之穹优哉游哉地说,看起来你还挺精神的。
    我听到你在骂我神经病。陆之穹指出。
    我没有。
    我听见了,你在心里骂的。
    白渐潇这回字正腔圆地骂了出来:放着正路不走来找我,不是有病是什么?!
    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信得过。陆之穹正色道,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但我想不到答案。
    为什么不在传声筒里问说到一半白渐潇也意识到了,非要大费周章地来找他,只能说明陆之穹怀疑他们几个玩家中有人有问题。
    就像孟响之前偷偷告诉他的那件事如果给他们这几个玩家安排单独见面的机会,不知道多少小群会在暗中建起呢。
    白渐潇压根不信任陆之穹,不过他愿意听听他的困惑,你说吧。
    记不记得有一个重要人物一直被我们遗忘了?陆之穹提示道。
    你是说被他一提醒,白渐潇也是一激灵,燕燕的妈妈?!
    那个迷宫中的怪物,始终没有出现的boss。
    看来你也意识到了。陆之穹说。
    这里房间那么多,会不会只是因为我们没遇到?白渐潇说,或者是只有当玩家接近终点时,boss才会刷出来。
    陆之穹摇了摇头:这样不符合设定,因为根据燕燕的话,一开始妈妈就已经存在于迷宫中,并且在朝燕燕的房间靠近。只是因为妈妈是第一次来,并不认识路,所以她也在迷宫中寻找出路。
    一阵寒意慢慢地爬上脊背,白渐潇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听起来,燕燕的妈妈就像是个玩家
    更有意思的是,陆之穹说,燕燕还说过这样一句话:等我妈妈来了,你们就死定了!
    就像是第一个抵达终点的玩家,可以选择杀死其他玩家一样!白渐潇飞快地接上了话。
    陆之穹赞许地点点头,如果我是游戏设计者的话,我不会设计一个无聊的boss,我会随机选择一个玩家,赋予他妈妈的角色,给他设定不同的任务。正常玩家的目标是找到燕燕的房间,而被选中玩家的目标是消灭其他玩家,更高的风险,更大的bonus,是不是很有趣?
    白渐潇嗓子有些发干,那你认为妈妈是谁?
    我不知道正确答案,我只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陆之穹看着他。
    你排除了我?不然你不会把这些告诉我不,也许你是在观察我的反应,好确定我是不是boss。白渐潇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他。
    陆之穹被他取悦了,忍不住笑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可能是谁?
    我也排除一个错误答案,孟响不可能是boss,除非她演技真的太强悍了,那我被骗也就认了。
    赞同,只剩下三个人了,李依依、蓝珊和攸兰,哪一个?
    我不能确定,白渐潇想了想,你记不记得一开始蓝珊试图挑起纷争?好像她并不怕被波及到,现在想想,她很可能是有恃无恐。我看到过攸兰分娩的样子,从她的肚子里诞生了燕刀,好像在暗示我她就是母亲一样。至于李依依,她从头到尾都表现出非常害怕的样子,唯独在杀于建达时毫不手软,非常可疑。
    不能确定也没关系,陆之穹看起来并不烦恼,事实上,只要我们能够在所有人之前抵达终点,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们要怎样最先抵达终点呢?白渐潇歪着脑袋,意有所指地问。
    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之后我们拿到死亡预告,只告诉彼此正确答案,而告诉其他人错误答案,最大程度地阻止她们靠近终点。陆之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只能信任你了。
    可是我不信任你!
    明明是晴朗的天气,白渐潇身上却一阵阵地发寒,面对陆之穹让他不得不动用全副精力,既压力满满,又战意蓬勃。一时间他脑袋里飞过去诸多算计,然而最后他选择了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直白地说:我不信任你你谋杀了于建达。
    打惯了虚与委蛇的虚招,实话总能一招毙命,他也在观察陆之穹的反应,可那家伙只是笑,好像他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是不是孟响和你说的?陆之穹的脑袋凑近了一点,你就这么相信她?
    至少她比你真诚。白渐潇说。
    真诚?那为什么投票的时候她不肯帮于建达说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救了自己的于建达被处死?陆之穹诘问道。
    他真的是一个挑拨离间的好手,不过白渐潇并不吃他那套:我认为一个出于恐惧做了坏事,并且事后忏悔的人并不比始作俑者更值得谴责。
    嗯,她的确不坏,只是有些傻。陆之穹表示赞同。
    所以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设局杀死同伴的凶手?白渐潇已经站了起来,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帮你走到了终点,我凭什么相信你会选择救人而不是杀人?你之前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我不会做你的帮凶的,再见。
    他没走两步,手突然被握住了,陆之穹的手指像玉一样冰凉,却把他烫了一下。
    白渐潇甩了一下没甩脱,反而被陆之穹抓着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方。他的外套里只有一件黑色的背心,白渐潇摸到了他的皮肤,摸到了他肩胛的骨骼和结实的肌肉,好像贴着一枚三十七度的太阳。
    他的心脏上方有一个狰狞的伤口。
    我说过孟响不坏,她只是有些傻,而这种傻往往会被人利用。陆之穹带着他的手指描摹自己的伤口,于建达差点就做到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躲过去,长矛刺穿的就是我的心脏。
    伤口是真实存在的,白渐潇迷糊了:我不明白,于建达不可能同时做两个操作,难道他连着开了两个瞭望之室?
    孟响有没有告诉你事情的完整经过?她被怪物追着,跑过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吊桥,即使没有人碰,那桥也好像马上要断了。她跑过去没多久,果然桥就断了,怪物落了下去,然后就听到于建达对她说:你磕头也不够谢我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白渐潇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桥本来就摇摇欲坠,恰巧自己断了,而于建达趁着这个机会冒领了这个功劳。
    只需要利用一下孟响的天真,就能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可惜于建达没想到。孟响连为他作证的勇气都没有,他死得非常愤怒。陆之穹说。
    我想到之前自己冒失的话,白渐潇有点脸热,心中矛盾重重,一会儿觉得自己误会了陆之穹,一会又觉得他说的话不能尽信,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你,也许连刚才的话都是你编出来骗我的
    说得对,我的确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人,陆之穹灰蓝色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自嘲道,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不妨把我们的合作当成互相利用。
    明白了,白渐潇不喜欢听他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反握住他的手,我不喜欢互相利用,我会把这次合作当成一个赌注,我会全心全意地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与自己的手不同,他的手是温暖坚定的,陆之穹有些愕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冒傻气,孤注一掷地相信他这样一个人。
    真可爱啊,想把小猫装在口袋里拐走
    时间不早了,再不走要被她们赶在前面了。陆之穹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白渐潇有些不自在。
    嘘,我还有一个非常私密的问题要问你。陆之穹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离他又近了一些。
    什么白渐潇呼吸都乱了。
    男人比自己高半个头,微微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之前在第一个房间,你为什么要把我阉了?
    第16章 二杀
    你为什么要把我阉了
    时间回溯到第一个房间,他在得到钥匙后为了防止尸体再行动,把所有尸体都做了切块处理。当时他把陆之穹的裤子划开,观赏了一会儿,然后
    他那时要是知道有瞭望之室这个东西,绝对不敢干这种事!晚了,太晚了,原来当时陆之穹正好在看着他!完了完了他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都好苍白
    我、那个,我当时怕尸体复活,所以把每个人都切成了块,不止是你白渐潇支支吾吾,硬着头皮说道。
    嗯哼,陆之穹板起脸,控诉道,可是你只切了我的小唧唧。
    那都是假的尸体,又不是真的切了你白渐潇头上直冒冷汗。
    原来你还想真的切了我?虽然是假的,可是我看了觉得好疼啊。陆之穹露出委屈的表情,单手撑在他身侧的墙上,不让他离开,当时我就下.体一凉,蛋吓得都快缩进去了,不信你摸摸,以后万一硬不起来了你是要负责任的。
    死变态!他被笼罩在陆之穹的臂弯里,眼前不可控地浮现了划开裤子后看到的画面,他的形状大小颜色妈的他当时怎么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
    那、那个,我对不起白渐潇捂着脑袋,脸红扑扑的,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窘迫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陆之穹却终于绷不住笑了,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爽朗的笑声掷了块石子,在他心中掠起了水漂。
    我走了! 发烫的耳朵成了着火的引线,再多呆一秒他非得爆炸不可,白渐潇迅速转身就走。
    合作愉快!那个讨厌的家伙还在后面叫嚣。
    白渐潇砰地关上门,心中八百里火烧连营,靠着门板捂着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把心摁回了原来的位置。
    妈的长得大了不起啊!
    不对,这和长得大不大有什么关系?!
    白渐潇赶紧把关于陆之穹的一切都揉作一团,丢到了记忆的废纸篓,唯独把陆之穹的计划提上了日程,反复考量着。
    实际上,即使不编造错误的死亡预告,第一个到达终点的大概率也是陆之穹,如果说之前他还对这个人充满疑虑的话,在这一次糟糕的会面后反而释然了。
    并不是说陆之穹的形象在他心中变得怎么高大,而是他想不到陆之穹有什么理由把事情复杂化。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杀死他们任何人,自己轻松过关,但是他没有。只要他不闻不问,放着孟响去死就好,但是他救了孟响,也救赎了自己。
    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他是相当认真的人,白渐潇愿意把赌注下在他身上,看看他们能走出怎样的一个结局。
    接下来的路城里,白渐潇开始有意放出假情报,将除了陆之穹以外的其他人引向错误的房间。每个房间的难度都在递增,李依依很快就不愿意再走了,缩在某个通关后的房间不肯前进。
    白渐潇过了两个房间后,孟响说:对不起,我也不能走了,这个房间已经太难了,再走下去我会死的
    白渐潇也渐渐感到吃力了,这个名为丛林启示录的房间,他是全程靠着陆之穹的远程提示过的,他的大腿被子弹擦过,虽然伤口不严重,但是很难再奔跑了。
    幸好,下个房间他刷出了瞭望之室,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你在瞭望之室里修养,不要再闯关了。陆之穹淡淡地吩咐道,死了就没意义了。
    一个小时后,蓝珊说:我不行了。
    她比自己多走了四个房间,也陷入了无解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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