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羽本想,他知道下落和恶人们知道了也没有区别,便顺着恶人们的心意去讨答案。
    哪知这两个鬼东西临死也要坑恶人们自相残杀,他们根本在洛飞羽耳边什么也没说,只虚张了张口,便齐齐自尽了。
    洛飞羽没有办法,只好装作自己已经知道,告诉恶人们那地方太危险,他不会讲出来,待他有万全的把握起出来,再去帮他们拿。
    恶人们没了外敌,又能坐等数钱,自是踌躇满志,心满意足。
    洛飞羽愁得头秃遛回药房,一进门见无花在斜阳下安然帮他打理着草药,忽然就觉得很舒心。
    他之所以喜欢恶人谷,正是因为任他无论何时或逍遥痛快、或憋屈头疼了回来,都能在这地方卸下担子,重拾安定,如家一般。
    他微笑着迎上去,调侃道:老赌鬼新教了我不少赌术的门道,往后戒色师父指点我琴棋书画,我就能指点你赌术,你先前教书先生般教训我的那些早晚被我讨回来!
    无花失笑摇了摇头:你怎么还是这副锱铢必报的性子。
    洛飞羽俯身摆弄着瓶瓶罐罐,吐着舌头道:说起来,江玉郎那小鬼喊我秋姐姐时,你还故意在他面前唤我阿秋,怎么每次一到我面前,你反而半点亲近的话都喊不出来?
    *
    半个月里,江玉郎精心上演了山崖采药英雄救美、情真意切呵护备至、不惧群恶仗义直言、忠心痴情不离不弃种种戏码,洛飞羽则默默看他装逼。
    他自觉万展秋已深深地迷上了他,胜券在握。
    至于无花看他那越来越凉的眼神,江玉郎认为那是秃驴的嫉妒。
    想做谷主男人的不止他一个,但他相信自己比无花更懂得讨万展秋这样的女子的芳心。
    所以他故意选在戒色大师指点秋姐姐书画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吃味生气并告白了。
    啪地一声,那蘸饱了浓墨的笔端滚下一颗墨滴,在宣纸上晕成一个大黑点。无花握着笔,脑袋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洛飞羽笑盈盈以手掩住口鼻,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江玉郎。
    江玉郎以为她是羞怯,激动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你不要怕,就算这恶僧现在要杀了我,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我是真诚的,只要你相信我
    嗳呀,这可真是苦恼,洛飞羽也没有抽回来,而是微微俯身拿指尖点住了少年的鼻尖,轻笑道:你又贴心,又好看,又会说话,可我
    无花钳着他后颈的手爪一松,满脸写着无辜纯良:殴打一词怎可轻言,施主千金之躯,不知伤在了何处?但凡施主身上能瞧出半点淤伤,贫僧都愿意担责。
    以无花的功力,收拾个娇生惯养的世子还不绰绰有余,他用的是隔山打牛的劲道,这一拳下去,别说淤青,连半点痕迹都瞧不出来。而且人的腹部最为柔软,疼自然是疼得钻心,但要说把柄,那绝对干净利索,不留后患。
    洛飞羽深知无花的根性,所以才不提殴打二字,只做出为难的样子,对伊王世子道:世子若真伤着了,那可是大事!不过这大庭广众的,又是冬天,您当街脱衣是不是有些不妥
    伊王世子脑子总算转过点弯儿来了,瞪着洛飞羽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莫不是早就
    二柱!皮痒了还是怎么着?干杵着当木桩给人操呢?洛飞羽就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白道。
    二柱火速给无花比了个请的手势,无花提起禅杖,老老实实跟着洛飞羽走人。
    伊王世子牙都快咬碎,大声问道:本世子让你跟我回府你就不干!她要请你去喝茶你就跟她走!还说不是个淫僧!
    洛飞羽回头冲他一笑:这位小师父同我一见如故,他既然情愿到我府上一坐,世子何必妨碍我们执法?不过您放心,他进了我们城管大队的大门,我们一定好好招待,给您讨回公道。
    伊王世子才不相信洛飞羽嘴里的那种好好招待会是他想要的那种好好招待,但她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再纠缠交代招待之法,反而失了皇族风度。
    他揉着肚子,抬脚踹在身边的侍从身上:有没有眼色!还不快来扶嘶哎呦扶本世子回王府治伤!
    这么一来,如何安置小家伙就成了问题。
    偏偏这时候玉天宝也指望不上,西域商会有了珠光宝气阁的合作,已经步入正轨、初具规模,在关口附近也算有了不小的名声,玉天宝正打算进军中原市场。
    故洛飞羽和无花去江南,他也要同行。
    如此,洛飞羽就不能把小阿雪交给他看护了。他倒可以考虑神行去一趟恶人谷,十大恶人们带娃已经很有经验,不过
    洛飞羽想到在恶人谷长大的小鱼儿,还有万展秋少年时的记忆就不由有点胃疼。
    恶人谷好是好,只是胡不归好歹堂堂一代大侠,若他泉下得知他宝贝儿子在恶人谷长大洛飞羽担心晚上胡大侠会来梦里掐死自己。
    既不能带着奔波,又无可靠的人托付,该拿这孩子怎么办呢?
    事实证明,还是无花大师靠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无花不仅学识格外渊博,人脉也格外给力。当天下午,无花就从边城带来了一对夫妇,说可以信赖。
    叶平师兄是少林俗家弟子,为人忠厚老实,他离开少林后就做起了镖师营生,往来关中附近。我稍加打听,果然就寻到了他。无花微笑着啜了口茶,他们膝下无子,愿意在我们离开期间代为照看红雪。
    洛飞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无比感激看向叶平夫妇:当真?!
    按理说伊王身为藩王,非奉诏终生都不能离开封国,要南昌的府宅又有何用?于是林润便去着人实地核查了那座府邸。
    这一查不要紧,那地方实是一块风水宝地,有帝王之气,送这地契给伊王的人,在其上比拟王制兴建宅第,其意义无需多言。
    那块地的主人,是一个叫罗龙文的人。罗龙文正是严世蕃的幕宾。
    严嵩被蓝道行搞垮的时候,嘉靖曾将罗龙文发配浔州,但很显然,这位前中书舍人并未老老实实服刑。
    这样的证据虽然不够直接,却足以说明某些问题。
    裕王抓心挠肺地等待着朝中的回信,可这封折子入了嘉靖的奏折山,便如石沉大海,再无波澜了。
    裕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严嵩已经倒了,他儿子严世蕃也在去年就被谪戍雷州,但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复杂根深,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只手搅动朝廷的浑水。
    裕王想要嘉靖看到严世蕃的魔爪依然对朝廷影响深远,想要将这毒瘤连根拔起,他借林润的折子试探嘉靖的态度。
    这石沉大海的回应就是答案。
    第238章
    可是万春流和燕南天当晚走得神不知鬼不觉,若他们察觉了异样,怎么可能会没有行动。
    洛飞羽抱着万春流留给他的那个小包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悻悻放弃。
    万春流嘴上说得绝情,可走的时候还是给洛飞羽留了一大包瓶瓶罐罐,各种奇葩的药剂、毒物、灵丹,还有几本他医学上的经验手札,甚至病房里的秘密暗格之类虽没留下半个字书信,洛飞羽却能感受到他师父别扭的关怀。
    他逐个将那些东西研究用法、塞进背包,塞了一半,忽嗅到楼下飘来一阵奇异的香味。
    洛飞羽闻着闻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将那一包东西收好,勾着脑袋伸出门去,大嘴叔,你这是又在烧什么菜谱?
    李大嘴和哈哈儿在酒楼下面也不住流着口水,应道:这就得问你那戒色小师父了!我嘞个乖乖,他到底是什么神仙下凡,这简直要馋死老子了
    无花?
    洛飞羽狐疑起来:今天日头打西边出来?他居然会主动下厨?
    哈哈儿笑道:你忘了?今日是你入谷的第十二个年头,哈哈哈,可惜万神医人太冷清,只知收拾他那些药草,这种日子居然还在闭关!
    杜杀抬头瞧了一眼楼上的洛飞羽,耿直道:他听我们说今日算你半个生辰,说要讨好你。
    飞鱼七星剑是飞鱼堡家传绝学,名列天下七大剑阵之一,威力不在武当八卦剑阵和全真北斗七星阵之下,天下能破此剑阵之人寥寥可数。
    无花虽并不畏惧剑阵,但飞鱼堡的人向来性情孤僻,鲜少与外来往,他们怎会突然路见不平,来帮阿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乞丐?
    无花于是笑道:原来是云门山七星塘的朋友,贫僧似乎并未得罪过你们,四位这是做什么?
    那唯一一个拿着单剑的矮子上前一步,被无花认出家学也没任何多余反应,反将长剑横在身前,摆出了一副防御兼威逼的架势来,口气鄙夷:龌龊淫僧!
    无花淡定维持着笑容:我不过是瞧酒儿喝多了酒,想扶她起来罢了,这其中恐有误会。
    那为首的矮子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也不多言,提剑就攻了过来。他另外三个孪生兄弟与他心意相通,四人根本无需眼神话语交流就能做出配合,他一人出招,另外三人也跟着他一同出招,竟似四人浑然一体。
    他们七柄剑星芒闪动,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水银泻地般朝无花笼罩过来。
    无花见他们装束打扮酷似暗卫,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未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只出了六成力,一对僧袍广袖或拂或卷,轻描淡写将那些星点似的剑芒统统拢进层层叠叠的袖浪中。
    武当流云铁袖之绝技名扬天下,但世人却不知,少林长袖上的功夫亦精妙绝伦。出家人不便携带兵刃,长袖便成了防身利器,柔可卷夺对方兵刃,刚能震断对方心脏,刚柔并济下,即便不逞兵器之利,亦能克敌制胜。
    鱼家四兄弟凭借剑阵自出道以来无往不利,此时一交手便隐隐有落了下风之势,自然不服不甘,四人剑势同时一变,配合紧密无间,七柄剑顿时化作令人眼花缭乱的流窜光华,将无花的各处退路全然封死。
    那些村民中已有人动摇,这些话从李凰竹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固然粗鄙难听,但却格外让这群年轻力壮的汉子们耳热。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有当真不恨匪寇的,又有哪个男人没做过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梦?
    卫所军羸弱,可他们却正值春秋鼎盛!
    老子、老子早就看那群狗东西不顺眼了!要杀倭寇带我一个!
    官军吃不饱饭没力气,我们却有满身力气!倭人杀了我老母,我家的仇我要亲自报!
    洛飞羽见他们情绪激动,心下暗暗满意,缓了片刻话头又是一变:你们以为我李凰竹的军营是什么地方,谁想来谁就能来?
    村民们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说要募兵的吗!凭什么不让我们参军!
    洛飞羽朗声道:我来募兵不是募瞻前顾后之人,我要一群狼!一群敢肆无忌惮去咬断欺凌你们的恶棍们的脖子的狼!
    但凡家有父母妻儿者、为家中独子者、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就算你们想来,我也不要你们!
    他目光柔和下来,面上浮起一个带着张狂之意却又无比耀眼的笑容:我只要无牵无挂的战士!带着你们的屈辱、不甘和对倭寇滔天的恨,去跟我立下赫赫战功,去跟我青史留名!!
    小皇帝神色沉稳,淡淡凝视着有些狼狈的他们,负手而立道:
    谋逆当诛。
    鱼家四兄弟得到命令,剑势骤然凌厉起来,要将这二人就地格杀
    正当此时,异变又起。
    太和殿的方向,零落的二十余个黑点飞檐走壁而来,在月光下疾速穿行,南王世子看清为首的那人,顿时眼中放出光来。
    是叶孤城!
    *
    要说这群江湖人,本来好好的在太和殿观战,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真的打搅皇帝安睡。
    偏偏,他们年轻的皇帝,有那么点不按套路出牌。
    大内侍卫魏子云原本只派出去了六条缎带,严格限定今夜观战的人数,以免超出能守备的范围,影响天子安危。
    无花道:你想,倘若对方真的了解五毒,先从宠物下手,便等于先给五毒教的人缴了械。你若是暗处那人,缴械对方之后当如何?
    洛飞羽脸色微变:宝宝都没了,当然是冲上去驱夜光明三破魔干死拿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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